回顧中國網絡文學短短二十年的發展歷程,興起于2004年的“清穿文”無疑是其中創作成果格外豐碩,也最早引起廣泛關注的子類型之一。2010年以后,更因陸續被改編為電視劇(如《步步驚心》《夢回大清》等)而家喻戶曉。如果單看題材與寫作風格,“清穿文”似乎是再普通不過的古代言情小說,但只需轉換視角,從它挪用的文化資源,以及“穿越”設定的分類等細節入手,其背后獨屬于網絡文學的“網絡性”(虛擬性和游戲性)便能清晰地顯現出來。
一、“清穿文”中的“清”與“穿”
所謂“清穿文”,通常特指描寫現代女性穿越到清朝,與阿哥、親王們(或別的王公大臣、貴族子弟)戀愛的言情小說作品。單從字面上理解,“清”指清代,限定的是時空范圍,“穿”為“穿越”,點明了核心設定。如此詮釋雖未嘗不可,但畢竟過于普泛。如果從“網絡性”這個角度切入,又能從中解讀出什么特殊的含義呢?
首先,“清”字雖然泛指清代,但“清穿文”中最常見的時代背景,事實上集中于康熙朝末年,女主人公穿越之后,也往往會與卷入九龍奪嫡亂局的某位皇子墜入愛河。公認的“清穿三座大山”,即《夢回大清》(金子,晉江原創網①,2004)、《步步驚心》(桐華,晉江原創網,2006)和《瑤華》(晚晴風情,晉江原創網,2006)這三部“清穿文”代表作的男主人公,就恰巧分別是康熙朝的十三皇子胤祥、四皇子胤禛(即后來的雍正皇帝)和八皇子胤禩。
令人疑惑之處正在于,“清穿文”本質上屬于言情小說,何以對一場爭奪帝位的血腥政治斗爭給予如此深切的關注,以至于將情感、欲望投射到參與其中的皇子們身上?這就不得不引出一個有關“清穿文”的基本判斷,即凡以康熙朝末年為背景的,絕大多數都是基于電視劇《雍正王朝》②里的人物形象、人物關系以及故事框架所展開的二次創作,或者準確地說,同人創作③。也就是說,“清穿文”中的“清”字,雖然的確指向朝代,卻也隱含著清宮?、芡说囊馕丁"?/p>
其次,“穿越”設定?!按┰健保傅氖恰爸鹘怯捎谀撤N原因(通常是意外事件)來到了過去、未來或平行時空”⑥。該詞由英文travel through或traverse翻譯而來,語源為“穿越蟲洞”(travel through a wormhole),是物理學界普遍認可的一種實現時空穿越的理論可能⑦?!按┰健钡睦碚摶c設定化,始于英國作家H.G.威爾斯(Herbert George Wells)發表的科幻小說《時間機器》(The Time Machine,1895)。小說中創造的新概念“時間旅行”(time travel),意在將時間指認為三維空間之外的第四維度:既然人類可以在三維空間中來去自如,那么在第四維度的時間尺度之上,也應當存在逆向或不勻速位移的可能。直到1930年代,“蟲洞”理論誕生,“穿越”才隨之成為“時間旅行”的同義詞。
值得注意的是,絕大多數“清穿文”實現時空穿越的手段,相比普通的“時間旅行”,還多出了兩個步驟:離魂與附身。也就是說,穿越者(即所謂的“時間旅行者”)并非是以意識(或可稱之為“靈魂”)與身體完整統一的狀態來到古代,而是靈魂/意識脫離了原本的身體,穿越時空,再附身到某個古人身上。這一穿越方式有個專門的稱謂叫作“魂穿”,即“靈魂穿越”的縮寫。至于不包含離魂/附身動作的穿越方式,也就是最原始版本的“時間旅行”設定,則被追認為“身穿”,即“身體穿越”。
自“時間旅行”演化而來的“魂穿”設定,盡管并非起源于“清穿文”⑧,但也確實是伴隨著“清穿文”的流行才大規模普及的。這意味著,“清穿文”中的“穿”字,在更為嚴謹的語境之下,理應被表述為“魂穿”。相較于“身穿”,“清穿文”顯然更加青睞“魂穿”這個設定,而兩者的差異看似只在毫厘之間,卻絕非無關痛癢,因為“魂穿”設定不僅僅隱喻著網文作者/讀者的虛擬化生存經驗,更與“清穿文”的清宮劇同人屬性深深地糾纏在一起。
二、戀愛中的虛擬化身
為什么絕大多數的“清穿文”都采用了“魂穿”設定?
現實層面的原因顯而易見:因為“清穿文”的故事主線,是“穿越女”⑨與男主人公(通常是清朝的皇帝、阿哥或其他王公貴族)相知相戀的過程。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之下,如果機械地照搬“時間旅行”,也就是所謂的“身穿”設定,則至少會遭遇兩個很難處理的困局。首先是年齡上的矛盾,“清穿文”女主的現代身份大多為白領或高校學生,至少是二十歲上下,但要在清代保持未婚狀態甚至選中秀女順利入宮,那么十三至十六歲的年紀才是較為合適的;其次,皇室自來看重后代血統的純正性,清朝作為少數民族政權,遴選后妃、福晉和秀女的標準只會更加嚴苛,穿越女來路不明,想要混入皇宮內院,無異于癡人說夢。
相比之下,同時期男性視角的穿越小說,如《明》(酒徒,起點中文網,2003)和《新宋》(阿越,幻劍書盟,2004)等,盡管男主人公也是一路結交王宮貴胄、封侯拜相,境遇卻相對寬松自由得多,即使采用“身穿”設定,也不至于妨礙故事的進展。
歸根結底,“清穿文”選擇安排女主人公直接“魂穿”到一個清朝勛貴大臣的女兒身上,借用她的身份和身體接觸皇室成員和貴族子弟,確實是一勞永逸地消除所有障礙的最佳策略。事實上,在既有的創作實踐中,穿越女的“魂穿”目標大多都鎖定在與清朝皇室有通婚記錄的大家族中的少女,或歷史上確有其人的后妃與福晉們身上。其中,雍正帝后妃鈕祜祿氏(例如妖葉《清夢無痕》的女主人公,晉江原創網,2006)、雍正帝后妃年氏(例如璃雪《權傾天下》的女主人公,晉江原創網,2007)和廉親王福晉郭絡羅氏(例如白菜《看朱成碧》的女主人公,晉江原創網,2006)等,都是極受穿越女青睞的附身對象。
盡管從結果來看,“身穿”與“魂穿”這兩個設定,都不過是達成時空位移的裝置,但其間的一點小小差異,卻導致了主人公生命形態的大相徑庭。如前文所述,對于通過“身體穿越”來到古代或異界的主人公而言,其靈魂/意識與身體是完整統一的。而“魂穿”設定下的主人公則不然,他們不可避免地將會遭遇到一次生命經驗、個體意識與“自然身體”的脫離與重組。這甚至是比穿越時空本身還要更具顛覆性的驚異體驗。也就是說,“魂穿”設定下的“清穿文”女主們,在生物學意義上已經無法被視作純粹的“人類”,而是成為某種比吸血鬼、外星人之類的超自然生命還要更為復雜曖昧的存在。
美國電影《阿凡達》(Avatar,2009)或許能為我們理解這種存在狀態提供參考。在影片中,為了進入并不適宜人類生存的潘多拉星球開采礦產,科學家們融合當地納威人和人類的DNA,克隆出一批在外形上與納威人高度近似的義體。人類可以將自己的意識上傳到義體中,結合成為擁有納威人外形和人類意識的“化身”(avatar)。男主人公杰克·薩利在以化身形態執行開采任務的過程中,因遭遇意外事故被納威族的公主涅提妮所救。情急之下,只得偽裝成普通的納威人隨公主回到部落,漸漸融入了當地的生活,并與涅提妮公主相愛。
這樣一個科幻題材的后殖民主義、生態主義文本,看起來的確與“清穿文”沾不上邊。但只需剝掉DNA、克隆等科幻概念的外殼,那么,通過上傳意識操縱義體的阿凡達和“魂穿”到古代少女身上的“清穿文”女主,他們的生命形態,其實并不存在任何本質上的差異。
他們都是戀愛中的阿凡達,戀愛中的“化身”。
顯然,無論阿凡達還是“魂穿”設定,都提示著一個足以拓寬人類想象力邊界的重要事實,即自然身體的唯一性的喪失。雪莉·特克爾(Sherry Turkle)曾在《虛擬化身:網路世代的身份認同》(Life on The Screen:Identity in the Age of the Internet)一書中,將我們登錄網絡,并以賬戶/ID為中介進入一個網絡社區的行為,解讀為“在虛擬世界里建構另一個自我”⑩。如今,我們隨時隨地都可以打開電腦或手機,一邊在網游世界里扮演縱橫江湖的俠士,一邊在社交網絡上談笑風生,或許還有余暇打開微信群,處理各種工作和生活上的事務。而這些網頁或應用界面,雖然由同一個使用者操作,但其對應的身份認同,或者說虛擬化身,卻是大相徑庭的11。這意味著,在互聯網時代,人類自我認同的多重化已不再是罕見的經驗。
再回到“清穿文”,按常理推測,一個正常的人類在歷經靈魂出竅和附身的奇遇之后,難免會對這具陌生的身體產生排異感,并引發身份認同危機。然而在“清穿文”中,卻很少出現類似的描寫。這固然有可能是作者為了快速推進情節、避免同質化描寫而采取的一種敘事策略12,但“清穿文”女主借助“魂穿”設定進入某個清代貴族少女身體的過程,又何嘗不是登錄賬戶/ID這一網絡時代日常生活經驗的復現呢13。如此看來,“穿越女”們泰然自若的表現,反倒從側面印證了穿越小說的“網絡性”。
事實上,網絡穿越小說比傳統言情小說更顯新意之處,從來都不是任何寫法、敘事或風格上的突破。而是提供了一個數量龐大的、抹除了自然身體唯一性、且以非人類的阿凡達形態存活著的主角群像。這一既成事實,在整個言情小說的類型史上,都是從未出現過的。這種直面網絡時代虛擬化生存經驗的創作,難道不是當下最直接的現實投射嗎?
三、“清穿文”中的“游戲性”
除“魂穿”設定之外,“清穿文”作為清宮劇,尤其是《雍正王朝》同人小說的這一屬性,也有許多值得挖掘之處。由于受《雍正王朝》的影響極深,相當一部分“清穿文”都將故事發生的時間段設定在康熙四十年左右至雍正繼位初期。涉及的重要歷史事件,大體上以電視劇為藍本,而具體的情節走向,則根據女主的出身、情感歸屬等細節差異而有所變化。
如果我們將這批“清穿文”匯總到一處,再把每本書都提到過的關鍵性歷史節點標記出來,例如康熙四十七年廢太子,或者康熙駕崩雍正繼位等,據此拉出一條公共的時間軸。再以這條時間軸為參照系,把每一部“清穿文”的劇情一層一層地疊加在這個時間軸上,凡遇到發生沖突的情況,例如有些小說里女主選上了秀女,有些小說則沒選上,就畫成兩條分叉的線索,以此類推。那么不難想象,最終形成的劇情流程總圖,就會像是一條從康熙四十年發源的長河,先是迅速分裂出無數條平行的支流,偶爾收束,再分流,最后不斷向著雍正初年的入??诒加慷ァ?/p>
如此看來,盡管任何一部孤立的單篇的“清穿文”,大多都只是非常普通乃至于平庸的言情小說,幾乎不具備任何先鋒氣質,但當它們層層疊加在一起之后,卻構成了某種行為藝術,即通過累積海量的相同題材的創作實踐,去窮盡同一歷史背景和歷史時期之內,依循同一條故事主線演繹出的劇情橋段的所有可能性。顯然,全體“清穿文”的總和,以及它們累加而成的復雜的拓撲結構,正是那部存在于博爾赫斯想象中的小說,一座“小徑分叉的清宮宇宙”。只不過其先鋒性的根本來源,是低門檻高產量的網絡文學生產機制,以及鮮活流動的網絡同人社群文化,而絕非任何天才作家獨立的天才創造。14
這一觀點談不上驚世駭俗15,但如果結合“清穿文”女主的虛擬化身屬性,卻足以揭示出“清穿文”文本內部隱藏著的“游戲性”。在游戲界,由玩家操控的游戲角色,一般被稱為avatar,它也正是《虛擬化身:網路世代的身份認同》這部專著的核心研究對象。由此反觀前文所描繪的“清穿文”劇情流程總圖,便不難發現,它已然非常接近于一部文字冒險類游戲16(冒險類游戲即Adventure Game,以下簡稱AVG)的策劃流程圖,復雜程度則更勝百倍。
所謂文字AVG,其實也可以被稱作交互式小說,它以文字敘述為主,配合少量圖片、動畫來演出一段劇情。當出現類似《小徑分叉的花園》里描述的那種矛盾沖突,例如主人公是試圖殺死還是放棄殺死某人,文字AVG就會把這兩個截然不同的選擇具象化為游戲界面上的兩個按鈕,接下來會出現怎樣的劇情,就取決于玩家自己的決斷了。毫不夸張地說,每一部文字AVG,都是一座“小徑分叉的花園”。而以康熙朝九龍奪嫡為背景的所有“清穿文”的總和,也剛好是一部復雜且完整的文字AVG腳本。當讀者們透過“清穿文”女主這個字面意義上的“avatar”,一遍又一遍地經歷大體上相仿而又略有不同的劇情,一次次與差相仿佛的男主角們相遇,這樣的閱讀體驗,實在與游玩一款同題材的文字AVG并無差別了。
結語
綜上所述,“清穿文”的“清”字,指的是清宮劇同人,而“穿”則意味著“魂穿”設定。在這看似清晰簡單的類型名稱中,既包含著對網絡時代虛擬化生存經驗的隱喻,也和同人文化、粉絲文化等網絡亞文化之間保持著深刻而微妙的聯系,甚至有意無意地突破了文字媒介的邊界,探索起“游戲性”的疆域……這一切,無不昭示著,盡管“清穿文”的故事取材于前現代社會的宮廷生活,又極大地得益于電視、出版等傳統媒介的滋養,但在其肌理之中,卻蘊含著豐富的“網絡性”,是誕生于互聯網媒介之中的、不折不扣的“網絡文學”。
【注釋】
①晉江原創網,是文學網站晉江文學城于2003年至2010年間使用的站名,突出“原創”二字的目的,是為了與此前掃描、校對港臺言情小說的主營業務切割,轉型為刊載原創作品的文學網站,招攬培養本網站的簽約作者。2010年2月之后,又再度更名為晉江文學城,并沿用至今。
②《雍正王朝》改編自二月河創作的長篇歷史小說《雍正皇帝》,導演胡玫,編劇劉和平,由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發行,1999年1月3日起在中央電視臺綜合頻道首播,共44集。
③同人,一般指借用流行文化文本中的人物形象、人物關系、基本故事情節和世界觀設定所展開的二次創作。參見邵燕君:《破壁書:網絡文化關鍵詞》,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8,第74-79頁,“同人”詞條,該詞條編撰者為鄭熙青。
④這里的“清宮劇”,不單指《雍正王朝》《孝莊秘史》《少年天子》和《康熙王朝》等作品,也常常成為“清穿文”參考借鑒的對象,只是從比例上看遠不及《雍正王朝》。
⑤“清穿文”作者對清史尤其是與雍正帝相關的歷史知識的了解,幾乎都來自《雍正王朝》,包括但不限于人物形象、歷史細節等。李軼男:《“集體”的再現:電視連續劇與改革中國的第三個十年(1998—2008)》,北京大學博士畢業論文,2019,第49頁。
⑥邵燕君:《破壁書:網絡文化關鍵詞》,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8,第263-267頁,“穿越文”詞條,該詞條編撰者為李強、肖映萱。
⑦蟲洞(wormhole),即愛因斯坦-羅森橋(Einstein-Rosen bridge),它指的是某種由星體旋轉和引力共同作用而形成的時空隧道,穿過這個隧道,就能夠實現空間位移或時間旅行。電影《Interstellar》之所以被譯作《星際穿越》,就是因為在劇情中,主人公穿越了一個位于土星附近的蟲洞(travel through a wormhole)。
⑧目前能追溯到的最早采用“魂穿”設定的文藝作品,是臺灣言情小說作家席絹的長篇處女作《交錯時光的愛戀》(1993)。席絹創造性地在“時間旅行”設定之中嵌入了部分神話、巫術的元素:小說主人公因遭遇車禍意外身亡,魂魄被修習異能的母親傳送至古代,附身在一名陽壽將近的少女身上,從而達成了時空穿越。這正是后來被“清穿文”反復借鑒的“魂穿”設定的基本雛形。
⑨網絡文學讀者通常將穿越文的女主角簡稱為“穿越女”。
⑩[美]雪莉·特克:《虛擬化身:網路世代的身份認同》,譚天、吳佳真譯,遠流出版社,1998,第241-243頁。
11在雪莉·特克爾的眾多受訪者中,有一位名叫道格的大學生。他在文字網絡游戲MUD上扮演著好幾個角色,這些角色里有女人、有牛仔,甚至還包括一只毛茸茸的兔子。他總是同時打開三個網頁的窗口,以便隨時在三個不同的虛擬世界和虛擬化身之間切換。他向特克爾坦言,現實世界對他來說不過是熒幕上的另一個窗口罷了,并且通常不是最好的那一個。
12大部分“清穿文”對女主人公穿越之后的心理落差和不適感,都只是略略提及,旋即理所當然地進入“既來之,則安之”的狀態。并且越是后期的作品,對女主穿越前的經歷和穿越過程的描寫就越是簡略,甚至只用一句“我穿越了”便足以交代完畢。這顯然是“清穿文”在類型演化過程中的某種自我揚棄,即剔除讀者業已司空見慣且同質化極高的濫俗橋段,直接進入故事主線,以提高敘事效率。
13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只有“魂穿”這種包含附身動作的設定才能等價于登錄賬戶/ID,因為這些賬戶和ID屬于某種虛擬人格,而“身穿”設定的本質則是“旅行”。
14許多超文本或數字文本的研究者,例如萊恩·考斯基馬(Raine Koskimaa)和艾斯本·阿爾薩斯(Espen Aarseth)等,總是傾向于將某些具有極強先鋒性的單篇作品視作超文本的代表,例如卡爾維諾的《命運交叉的城堡》等,畢竟在他們所處的時代,事實上并沒有真正原生于網絡這個媒介環境中的創作。而“清穿文”的出現卻足以提醒當下的研究者,網絡文學的“網絡性”乃至于先鋒性,往往并不是通過單篇作品體現的,它事實上隱含在網絡文學的底層生產邏輯之中,只有把視野擴大到整個類型的范圍方能察覺。
15儲卉娟在《說書人與夢工廠:技術、法律與網絡文學生產》中,也曾有過類似的表述,但儲文的重點在于論證“網絡文學的發展演進應當以類型為單位進行判斷”,與本論文的角度存在很大差異。儲卉娟:《說書人與夢工廠:技術、法律與網絡文學生產》,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9,第159頁。
16文字冒險游戲,是冒險類游戲的一個分支,又名電子小說,或交互式小說。參見邵燕君:《破壁書:網絡文化關鍵詞》,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8,第120頁,“AVG”詞條,該詞條編撰者為高寒凝。
(高寒凝,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