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欣語,張 亮
1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yī)學院醫(yī)藥衛(wèi)生管理學院,湖北武漢,430030;
2湖北省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農村健康服務研究中心,湖北武漢,430030
健康信息的獲取、判斷及采用有助于人們預防、發(fā)現及治療疾病[1]。隨著互聯(lián)網的普及,網絡搜尋逐漸成為居民獲取健康信息的重要途徑。網絡健康信息搜尋是用戶根據自身需要,利用互聯(lián)網搜尋健康信息,從而獲取有關疾病癥狀、進展和治療信息的整個過程[2]。有研究指出,健康信息搜尋對個人的疾病預防、健康行為、醫(yī)療保健服務使用乃至醫(yī)患關系產生積極影響[3],其中,網絡健康信息搜尋具有便捷、及時、低成本的特點,相較傳統(tǒng)媒體和專業(yè)醫(yī)護人員,通過網絡渠道獲取健康信息的可及性更高,尤其對流動人口而言[4]。與本地居民相比,流動人口更容易暴露在職業(yè)傷害風險、不良生活環(huán)境中,更有可能產生健康需求。由于收入水平差異大,部分流動人口醫(yī)療保健服務利用受限[5],同時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缺乏社會支持,健康信息來源匱乏,因此從長遠來看,除了增加醫(yī)療資源,提升健康信息可及性也是改善流動人口健康水平的重要途徑[6],特別是可及性更高的網絡健康信息。
國內外學者對于網絡健康信息搜尋行為進行了相關研究,主要以老年人、城鎮(zhèn)居民、慢性病人群、大學生等為研究對象[7-9],對流動人口群體以定性研究為主,多從女性視角出發(fā)[10],圍繞特定疾病、生殖類健康知識展開調查[11],少見流動人口與戶籍人口間的對比研究。本研究旨在比較兩類人群網絡健康信息搜尋行為,探究居民網絡健康信息搜尋行為影響因素的差異,為提升深圳市流動人口健康水平提供參考。
于2018年7月16-30日,采用分層隨機抽樣法,從深圳市福田區(qū)社區(qū)庫中隨機抽取15個社區(qū),根據15個社區(qū)提供的常住居民名單,剔除因外出務工、經商等原因無人在家的家庭后,以系統(tǒng)抽樣的方法在每個社區(qū)抽取約80戶家庭,以1200戶家庭內所有家庭成員作為調查對象。納入標準:①年齡≥18歲;②能明確是否有本地戶籍;③能自主回答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等相關問題。篩選整理后得到有效樣本3330人。
流動人口采用2010年全國第六次人口普查內容進行界定:流動人口是指離開戶口登記地半年及以上,戶口登記地為本縣(市、區(qū))其他鄉(xiāng)(鎮(zhèn)、街道)或其他縣(市、區(qū)),并且普查時點居住地和戶口登記地不在同一城市的市區(qū)范圍的人口。戶籍人口采用國家統(tǒng)計局內容進行界定:只要在某地公安戶籍管理部門登記了常住戶口,則為該地區(qū)的戶籍人口。本研究中研究對象根據是否有本地戶籍分為戶籍人口與流動人口。
采用課題組自行設計的問卷進行調查,條目設置以第六次國家衛(wèi)生服務調查問卷為主要依據,問卷內容包括人口社會經濟學特征(性別、年齡、婚姻狀況、受教育程度、基本醫(yī)療保險、家庭年均人收入、醫(yī)療便利性)、健康特征(調查前兩周內病傷情況、慢性病患病情況)及網絡健康信息搜尋情況。
根據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發(fā)布全國各地區(qū)月最低工資標準,廣東省深圳市年最低工資標準為26400元,因此按1.0倍、2.0倍、3.0倍、4.0倍年最低工資標準,將家庭人均年收入分為低收入組(≤26400元)、中低收入組(26401-52800元)、中等收入組(52801-79200元)、中高收入組(79201-105600元)、高收入組(≥105601元)5組。醫(yī)療便利性以離居所最近的醫(yī)藥衛(wèi)生服務提供機構距離為衡量標準(以下簡稱“最近距離”)。
本研究主要從2方面了解研究對象的網絡健康信息搜尋行為。一是網絡健康信息搜尋行為的有無,即是否使用互聯(lián)網渠道獲得健康信息(包括電腦和手機端),分為曾經搜尋網絡健康信息的居民(1=是)、從未搜尋網絡健康信息的居民(2=否);二是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類型,即是否通過互聯(lián)網了解以下類型的健康信息,分為“運動瘦身、健康科普、用藥指導、疾病咨詢”4個選項(多選)。
運用EpiData 3.1進行數據雙錄入和質量控制,運用Stata 16.0進行統(tǒng)計分析。采用卡方檢驗比較人群差異,分別對戶籍人口與流動人口網絡健康信息搜尋行為影響因素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與戶籍人口相比,流動人口較少,僅占總人數的43.3%,流動人口中不同性別分布均勻;流動人口整體年齡水平低于戶籍人口;流動人口中在婚人數占比超過8成,略低于戶籍人口;流動人口的整體受教育程度顯著低于戶籍人口;流動人口的收入水平顯著低于戶籍人口,超半數流動人口的家庭人均年收入集中在2倍年最低工資標準內;流動人口的居所離最近的醫(yī)藥衛(wèi)生服務提供機構的平均距離遠于戶籍人口。流動人口兩周患病率略高于戶籍人口,戶籍人口慢性病患病率略高于流動人口,兩者均未呈現統(tǒng)計學差異。 見表1。

表1 流動人口與戶籍人口基本特征比較分析 n(%)
在是否搜尋的對比中,流動人口中有過網絡健康信息搜尋行為的比例顯著少于戶籍人口,僅有21.4%的戶籍人口從未進行網絡健康信息搜尋,這一比例在流動人口中為35.1%。在搜尋健康信息類型對比中,將搜索某類健康信息的居民占比作為衡量居民對某類健康信息的關注程度,可以發(fā)現流動人口對用藥指導類健康信息的關注程度與戶籍人口相仿,但流動人口對運動瘦身、健康科普與疾病咨詢類健康信息的關注程度顯著低于戶籍人口。見表2。

表2 流動人口與戶籍人口網絡健康信息搜尋情況比較分析 n(%)
以是否進行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為因變量,將人口社會經濟學及健康特征作為自變量,對戶籍、流動人口分別進行多因素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戶籍人口中,女性、18-59歲、受教育程度在高中及以上居民進行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概率較高,其中居所距離最近醫(yī)藥服務機構超過1公里的居民進行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概率較低;流動人口中,女性、18-39歲、受教育程度在高中層次及以上的在婚居民進行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概率較高,其中兩周內有病傷的居民進行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概率較低。見表3。
流動人口進行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占比顯著少于戶籍人口,女性、較高的受教育程度對兩類人群搜尋行為的發(fā)生有正面作用,而年齡、醫(yī)療便利性、婚姻及健康狀況對兩類人群搜尋行為有不同的影響,同時流動與戶籍人口對不同類型健康信息的關注程度存在差異,這些差異需要進一步討論與思考。

表3 流動人口與戶籍人口是否進行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多因素回歸分析
流動人口與戶籍人口中,女性通常比男性更積極地搜尋健康信息,這與女性更有可能察覺健康風險、有更高的健康意識有關[12]。受教育程度越高,居民越傾向通過多種途徑獲取信息,其互聯(lián)網使用能力和健康信息理解能力越強,居民搜尋網絡健康信息的意愿和可能性越高。60歲以上老年人的網絡健康信息搜尋行為發(fā)生率顯著降低,這與老年人缺乏互聯(lián)網信息檢索經驗和技能有關。慢性病患病情況對網絡健康信息搜尋行為的影響不顯著,這與過往醫(yī)療經驗對人群的網絡搜尋情況的影響存在不確定性有關。
處于在婚狀態(tài)能顯著提高流動人口搜尋行為發(fā)生率,女性由于社會分工和性別角色的原因,通常關注著各個家庭成員的健康狀況[12],尤其在婚女性,不僅在線搜尋自身健康相關的信息,也常為伴侶及兒童查詢健康信息,還能帶動伴侶關注自身健康。本研究中,單身男性流動人口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比例顯著低于戶籍人口,說明單身男性流動人口更容易忽視自身健康,缺乏疾病預防意識,也說明處于在婚狀態(tài)會提升流動人口網絡健康信息搜尋行為意愿。
40歲及以上流動人口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概率顯著低于18-29歲居民,但戶籍人口中僅60歲以上老年人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概率顯著低于18-29歲居民。相較戶籍人口,中年流動人口的網絡健康信息搜尋行為發(fā)生可能性明顯受限。我國以1980年為劃分,區(qū)別了初代和新生代兩代觀念、行為迥然不同的流動人口群體[13],對于網絡的接受程度和利用情況,兩代流動人口間存在明顯差異。以農民工為例,新生代農民工通過手機短信/微信、網上咨詢獲得健康知識的比例分別為61.9%、48.0%, 而老一代農民工通過這兩種方式獲取健康知識的比例分別為48.3%、31.4%[14]。顯然網絡逐漸作為健康知識的獲取渠道, 并且新生代流動人口更加依靠網絡獲取健康教育,本研究中40歲以上流動人口大多屬于初代流動人口,因此中年流動人口與青年流動人口間存在較為明顯的信息鴻溝。
兩周內有病傷的流動人口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概率較低,原因主要是兩周內病傷流動人口以中老年為主,中年流動人口家庭負擔和工作壓力較大[15],處于較高強度、長時間工作中,普遍健康意識薄弱,較少主動了解健康信息。同時,中老年流動人口的受教育水平偏低,難以理解各類健康信息,出于對專業(yè)人員診療的信任,會依據病史或類似醫(yī)療經歷自我治療,因此減少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可能性。
居所距離最近醫(yī)藥服務機構超過1公里的戶籍人口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概率降低,但流動人口對該因素并不敏感。距離居所1公里內的醫(yī)藥服務機構通常是社區(qū)衛(wèi)生服務站/中心,這些機構為居民提供健康宣教服務,增強居民健康意識。數據顯示2019年廣東省對流動人口的建檔率為43.85%[16],由此可見流動人口的信息采集和健康宣教任重道遠。流動人口居所相對不穩(wěn)定、閑暇時間少、缺少城市歸屬感[17],參與健康宣教的頻率低[18],因此醫(yī)療便利性對流動人口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影響不顯著。
從網絡健康信息搜尋的類型來看,流動人口對健康信息的關注程度普遍低于戶籍人口,相較戶籍人口,流動人口對運動瘦身、健康科普類科普保健相關的健康信息關注度稍低,這與流動人口的健康意識相對薄弱、缺乏主動預防的觀念有關[15]。但流動人口對于用藥指導相關的健康信息較為重視,可能與流動人口的收入水平和疾病處理習慣有關,流動人口通常不將就診作為第一選擇[19],在面臨健康問題時,多以自我藥療的方式緩解病痛,因此對健康信息的關注程度低于戶籍人口。
綜上所述,需要關注中老年、男性、單身及兩周內病傷流動人口的網絡健康信息搜尋行為。就流動人口健康促進工作而言,可通過社區(qū)健康服務中心加強對流動人口的健康教育,同時著力提升流動人口的互聯(lián)網使用能力。政府需把握女性網絡健康信息搜尋方面的優(yōu)勢,引導流動人口關注自身和家庭健康問題,通過健康宣教等方式增強在婚女性疾病主動預防意識,以維持家庭的整體健康水平。同時政府部門需提升互聯(lián)網健康信息及信息服務質量,加強互聯(lián)網健康信息監(jiān)督,幫助流動人口了解和掌握獲取健康信息的正確渠道,特別在疫情防控常態(tài)化的如今,讓互聯(lián)網健康信息進一步發(fā)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