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省主要糧食作物種植經濟效益研究

（甘肅省農業科學院 農業經濟與信息研究所，甘肅 蘭州 730070）

一、引言

民為國基，谷為民命[1]。糧食安全是國家安全的重要基礎，糧食問題是社會各界關注的焦點，糧食生產不僅是解決糧食需求問題，更是農民獲得收益的重要來源，糧食作物的生產成本與收益在國民經濟中占有重要地位，已成為農業和農村經濟研究的核心問題[2]。

甘肅歷史上是個缺糧省份，是國家定位的11個糧食產銷平衡省份之一。歷屆甘肅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視糧食安全，始終把省內糧食供求動態平衡作為一個基本要求，立足于省內保障基本供給，通過多種措施發展糧食生產，實現了全省糧食生產由總量基本平衡到部分調出的歷史性轉變，實現了數量型糧食安全目標。但“種”與“食”的結構性矛盾突出，主食品種缺口較大，2018 年，凈調入小麥221.2萬t，凈調入稻谷99.3 萬t，作為主要口糧的小麥和稻谷自給率僅為57.3%和3.07%，主糧供需結構性矛盾突出，對外依存度高。形象地說甘肅人吃兩碗飯，一碗面有半碗裝的省外糧，一碗米全部裝的省外糧。如何提高農民種糧積極性，實現糧食生產可持續發展，保證一定的口糧自給率，是甘肅省當前需要思考和解決的問題。近年來，許多學者對甘肅糧食問題從種植現狀和時空格局變化[3-4]、產需預測[5-6]、供需平衡[7-8]、產業經濟[9]、供給側結構性改革[10-11]、糧食安全和發展思路[12-13]等方面進行了大量研究，但鮮見對糧食作物經濟效益分析的研究，因此，本文對甘肅主要糧食作物的經濟效益和種植成本進行研究，并與其他經濟作物收益進行比較，揭示糧食作物與其他經濟作物種植收益的差異，并找出影響種植成本的主要因素，以期對糧食種植效益有一個全面的認識和研判。

二、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一）數據來源

甘肅省位于我國西部、黃河上游，介于北緯32°11'～42°57'、東經92°13'～108°46'之間，地處青藏高原、內蒙古高原和黃土高原交會處。總面積為42.58 萬km2，地形自東南向西北延展呈狹長帶狀，生態類型多樣。由于自然條件多樣，地域差異明顯，甘肅農業生產形成了河西走廊“綠洲型”灌溉農業區，隴中、隴東“雨養型”旱作農業區，隴南及天水南部山地特色農業區，甘南及河西高寒牧區等特色不同的發展區域。種植業形成了糧、經、飼種植結構，糧食作物品種資源豐富，有小麥、玉米、馬鈴薯、豆類、谷子、糜子、蕎麥、高粱等三十多種，適宜種植區分布在河西灌區和隴東、隴中、隴南旱農耕作區。2018 年糧食種植面積264.50 萬hm2，產量1 151.40萬t，小麥、玉米、馬鈴薯三類主要糧食作物播種面積和產量均占糧食總播種面積和產量的90%以上，故這三種作物的種植效益可以反映出甘肅省糧食作物的種植效益情況。

研究中涉及的農作物播種面積、糧食播種面積、糧食產量、糧食產值、糧食種植成本等數據主要來源于《甘肅發展年鑒》[14]《全國農產品成本收益資料匯編》[15]等權威資料。

（二）計算方法

1.農作物的經濟效益。經濟效益主要是通過其產出投入比計算得出，比較分析農作物種植的效益，通過節本增效，力爭效益最大化[16]，計算方法為：

其中：Yi為作物i 的產量，單位為kg/m2；Xi為該作物i 當年的售出價格，單位為元/kg；Ci為作物i 的生產成本，單位為元/m2，主要包括物質與服務費用和人工成本，反映生產過程中發生的除土地外各種資源的耗費。若經濟效益值大于1，表示作物種植具有經濟效益，且數值越大表示越具有經濟效益。反之，表示作物種植不具有經濟效益。

2.成本利潤率。成本利潤率，為凈利潤除以總成本，計算方法為：

凈利潤為產值減去總成本，數值越高表明生產效益越好。成本利潤率反映生產中所消耗全部資源的凈回報率。成本利潤率大于0，表示作物種植有一定的回報率，數值越大表示回報率越高。反之，若成本利潤率小于0，表示作物種植總成本大于產值，凈利潤為負值，作物種植處于虧損狀態。

三、結果與分析

（一）主要糧食作物種植效益分析

通過經濟效益公式（1），計算全國平均和甘肅省小麥、玉米、馬鈴薯的經濟效益，從表1 可看出，甘肅省三大主要糧食作物的經濟效益均呈下降趨勢，與2004 年相比，小麥產出投入比下降了40.87%、玉米下降了24.90%、馬鈴薯下降了37.77%，小麥經濟效益下降幅度最大，馬鈴薯次之，玉米相對最小。小麥2008 年經濟效益最優，玉米2010 年最優，馬鈴薯2004 年最優。小麥、玉米從2014 年產出投入比小于1，馬鈴薯從2016 年小于1，說明種植小麥、玉米、馬鈴薯處于不經濟狀態，不具有經濟效益。與全國平均水平相比，三種作物經濟效益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從種植效益上不具有競爭優勢。

經濟效益逐年下降是因為近15 年成本增長速度遠遠高于產值增長速度，尤其小麥差距最大，小麥畝產值年均增長率2.57%，生產成本增長率7.16%，隨著生產成本的大幅上漲和收入的小幅增長，致使經濟效益在波動中下降。

表1 2004—2018 年甘肅省主要糧食作物畝經濟效益分析

（二）糧食與經濟作物種植比較效益

將糧食作物的成本利潤率與甘肅省特色經濟林果（蘋果）、高原夏菜（甘藍）進行比較，如圖1 所示，經濟作物成本利潤率總體高于糧食作物。2018 年甘藍、蘋果、馬鈴薯、玉米、小麥的成本利潤率依次是63.67%、23.14%、-25.51%、-31.01%、-42.90%，甘藍、蘋果的成本利潤率分別是小麥的2.48 倍、1.54 倍，分別是玉米的3.05 倍、1.75 倍，分別是馬鈴薯的3.50 倍、1.91 倍。小麥的成本利潤率最低，除2008 年為3.03%以外，其余各年均為負值，即凈利潤為負值，總成本大于產值，處于虧損狀態；2016 年前馬鈴薯收益與成本基本持平，2016 年后成本利潤率為負值；玉米2013 年后成本利潤率為負值，與蘋果和甘藍等經濟作物相比，多年來比較效益均較低。受糧價過低及人工、機械和農資價格等大幅上漲的影響，各類補貼不足以彌補和抵消生產成本的增長，種糧的比較效益仍呈下滑態勢。主要糧食作物種植效益逐年下降，與經濟作物相比，糧食種植比較經濟效益較低，在相同的時代背景下，高回報的農作物會成為生產者經營決策的首選，直接影響糧食生產者的積極性。

圖1 近15 年小麥、玉米、馬鈴薯、蘋果、甘藍成本利潤率

（三）影響糧食作物種植成本的主要因素

分析15 年來甘肅省小麥、玉米、馬鈴薯等主要糧食作物的種植成本。小麥生產成本15 年間增長了129.34%，在分項成本中，除農家肥費和水費略有下降外，其他各分項成本均逐年增加。增幅從大到小依次為機械作業、人工、種子、化肥和農藥，15 年間機械作業費從28.31 元增長到166.46 元，增長了487.99%；人工費從195.20 元增長到557.55 元，增長了185.63%；種子費用增長了133.02%。近6 年來占總成本比重從大到小依次為人工、機械作業、化肥、種子、水費、農家肥和農藥，2018 年人工費用占總成本48.95%、機械作業費占14.62%、化肥費占11.12%、種子費占7.16%（見圖2）。

圖2 近15 年小麥分項成本占總成本比例

如圖3 所示，玉米生產成本15 年間增長了195.33%，在分項成本，增幅從大到小依次為機械作業、人工、種子、農膜、農藥、化肥、水費，15 年間機械作業費從21.87 元增長到151.13 元，增長了591.04%；人工費從251.69 元增長到1 085.50 元，增長了331.28%；種子費用增長了154.91%；農膜費增長了131.79%。2018 年占總成本比重從大到小依次為人工、化肥、機械作業、種子、農膜、水費、農家肥、農藥，人工費用占總成本58.67%、化肥費占9.55%、機械作業費占8.17%、種子費占3.88%。

圖3 近15 年玉米分項成本占總成本比例

如圖4 所示，馬鈴薯生產成本15 年間增長了371.78%，在分項成本，增幅從大到小依次為人工、機械作業、種子、農膜、化肥、農家肥，15 年間人工費從134.26 元增長到865.91 元，增長了544.95%；機械作業費從17.50 元增長到109.42 元，增長了525.26%；種子費用增長491.35%；農膜費增長350.50%。2018 年占總成本的比重從大到小依次為人工、種子、化肥、機械作業、農家肥、農膜、農藥，人工費用占總成本45.86%、種子費占15.10%、化肥費占9.95%、機械作業費占5.80%。

圖4 近15 年馬鈴薯分項成本占總成本比例

從對小麥、玉米、馬鈴薯分項成本分析中可看出，近15 年間平均增幅從大到小依此為機械作業、人工、種子、農膜、化肥，平均占總成本比重依此為人工、化肥、種子、機械。綜合分析，人工成本對總成本增長的貢獻率達57.39%，機械作業費貢獻率10.70%，種子費貢獻率9.74%，化肥費貢獻率8.18%，推動成本上漲的因素依此為人工成本、機械作業費、種子費、化肥費。

人工成本是推動成本上漲的首要因素，近15 年來成本增長的一半以上來自于人工成本的上漲。從表2 可看出，小麥每畝人工成本年均增長率7.78%、玉米年均增長率11%、馬鈴薯年均增長率14.24%，與機械化程度變化一致，小麥機械化率最高，玉米次之，馬鈴薯最低。從用工天數分析，除了馬鈴薯外，小麥、玉米的家庭用工和雇工天數均在下降，小麥下降較快，因為小麥機械化率提高較快。每日工價上漲較快，家庭用工日價格由2004 年13.7 元上漲到2018 年84.89 元，年均增長率13.92%，雇工工價馬鈴薯上漲最快。雖然用工天數在下降，但工價增長速度較快，導致人工成本快速增長。因此，在大量青壯年勞動力外出務工的時代背景下，工價上漲是必然趨勢，只能通過減少用工天數來降低人工成本，而減少用工天數就需提高機械化率，解放勞動力，實現節本增效。

表2 小麥、玉米、馬鈴薯畝人工成本分析

機械作業費是推動成本上漲的第二大因素，近15 年平均增長了716.08%，漲幅最大。2004 年實施農機購置補貼政策以來，補貼資金40 多億元，有力推動了農業機械化發展，小麥、玉米、馬鈴薯機械化率分別為83.3%、56.7%、43.15%[17]，但綜合機械化水平仍然較低，與全國差距仍然較大。糧食機械作業費占總成本比例僅為8.76%，而人工成本占總成本比例為51.44%，需進一步提高機械化率，提高生產效率，降低人工成本。

四、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

甘肅省小麥、玉米、馬鈴薯三大主要糧食作物經濟效益逐年下降，產出投入比小于1，處于不經濟狀態，且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不具有經濟效益和競爭優勢。進一步分析，糧食生產成本年均增長速度遠遠大于產值年均增長速度，隨著生產成本的大幅上漲和收入的小幅增長，致使糧食種植凈利潤和成本利潤率總體呈下降趨勢，近年來，甚至處于虧損態勢，種糧利潤空間正在被擠壓[18]，種糧效益逐年下降。糧食作物與特色經濟林果（蘋果）、高原夏菜（甘藍）進行比較，多年來糧食作物成本利潤率均低于經濟作物，小麥的成本利潤率最低且為負值，種植糧食比較經濟效益較低，農民選擇外出打工或者種植其他收效較高的經濟作物，種植糧食作物的積極性不高。對小麥、玉米、馬鈴薯分項成本進行分析，馬鈴薯人工成本增長最快，其次是玉米，小麥最慢，與機械化程度變化一致，小麥機械化率最高，玉米次之，馬鈴薯最低。綜合分析，推動成本上漲的首要因素是人工成本，成本增長的一半以上來自于人工成本的上漲；其次是機械作業費；再次是種子費、化肥費等。

總之，糧食種植效益逐年下降，農民在選擇時不傾向于種植糧食作物[19]。隨著勞動力資源優勢逐漸消失，種植糧食的機會成本越來越高；種糧收入無法與外出務工相比，大量青壯年勞動力選擇外出務工，農村“三留群體”文化層次和科技素質更低，直接限制了新品種、新技術在糧食生產中的推廣應用，進而影響了糧食生產的經濟效益；甘肅省70%的耕地是山地、旱地和坡地，耕地細碎且使用權分散，農藝技術與農機技術融合度低，限制了農機具的推廣使用，致使機械化率較低，進而加大了人工成本。

（二）建議

基于甘肅省糧食種植不經濟、比較效益低、農民種糧積極性不高的現狀，對甘肅省糧食生產提出建議，以期為提高糧食作物種植效益、激發農民種糧積極性、保障糧食安全提供參考。

1.健全糧食補貼政策體系。逐步健全受益直接、類型多樣、操作簡便的農業補貼政策體系，保障農民種糧基本收益，保護農民種糧積極性。第一，完善補貼機制。緊密糧食補貼與糧食生產的關系，改進以農戶承包地數量為依據的補貼發放辦法，將補貼資金與糧食生產直接掛鉤，重點對糧食專業合作社、家庭農場、種糧大戶進行補貼，調動新型糧食生產主體的種糧積極性[12]。第二，擴大補貼規模與范圍。將補貼范圍逐步擴大至免費供種和綠色生產，考慮財政壓力，建議從小麥開始，逐步向馬鈴薯、玉米及特色小雜糧等擴展，逐步實現糧食生產免費供種補貼，切實提高良種覆蓋率；改進糧食直接價格支持政策，逐步加大對輪作休耕、綠色發展、環境保護、人員培訓等方面的“綠色”補貼政策；擴大農機具購置補貼范圍，對重點機具累加補貼。第三，增強糧食補貼效應。糧食補貼逐步向生產性補貼、新型經營主體傾斜，向高產創建、防災減災、政策性保險等方面傾斜，切實發揮補貼效應；逐步完善糧食價格政策體系，穩定種糧預期，保障種糧收益，穩定糧食種植面積[12]。第四，創新完善農業保險制度。擴大政策性農業保險的實施范圍，提高防范自然風險能力，創新保險模式，建立三大主糧收益保險制度，綜合考慮價格和產量因素，對糧食大縣的小麥、玉米、馬鈴薯三大主糧實行收益保險補貼，發揮好農業保險在保障農民收入中的重要作用。

2.強化行政推動及財政支持。糧食具有基礎性剛需屬性，僅靠市場調節難以解決供需矛盾。在糧食種植比較效益仍然較低的情況下，穩定糧食生產必須依靠強有力的行政推動，依靠持續的財政力量扶持。持續加強農田水利基本建設和中低產田改造，加快建設高標準農田；加快培育新型經營主體，鼓勵家庭農場、農民專業合作社等新型經營主體參與糧食生產功能區建設；特別是在防范重大災害、推廣重大技術和調動生產者積極性等方面，都需要行政力量的推動和財政資金的支持，完善財政支農政策體系，形成強大合力，促進全社會重農抓糧[12]。

3.大力發展適度規模經營和專業化服務。以農村土地“三權分置”制度為前提，引導土地規范流轉，創新土地互換、轉讓及租賃等多種形式的流轉模式，促進糧食生產適度規模經營，促進土地資本流向高邊際生產力的農業生產經營主體，培育未來糧食生產的主力軍，夯實新時期糧食生產的微觀基礎。加大扶持力度，培育新型糧食生產經營主體和農村社會化、專業化服務隊伍，構建以農戶家庭經營為基礎、合作與聯合為紐帶、社會化服務為支撐的立體式、復合型現代糧食經營體系，推行“五統一”（統一種植品種、肥水管理、病蟲害防控、技術指導、機械作業）等現代農業作業模式[20]，提高生產效率和生產效益，提高規模化經營的糧食生產效益。

4.提高糧食生產機械化率。農業機械化對于提高勞動生產率、減輕勞動強度、提高生產綜合效率都具有重要作用。加快推進糧食生產全程機械化，加強農機農藝融合力度，聚焦耕地、種植、植保、收獲、秸稈處理、殘膜回收等主要環節，突破所需機具的瓶頸制約；加快推進農村土地經營權有序流轉，形成規模經營，提高機械化生產效率，降低生產成本；提高機械化率，減少從事糧食種植的勞動力數量，降低人工成本，提高勞動效率和土地產出率，進一步發揮農機在科技增糧中的載體作用和節本增效作用。

5.提高糧食生產綜合產能。保護耕地面積，提升耕地質量，提升糧食生產的科技進步貢獻率，實現由保障產量向保障產能轉變。持續推進耕地保護與質量提升工程，推進高標準農田工程建設，并優先向糧食生產主體功能區傾斜；持續提高農業生產領域的科研投入水平和科技轉化率，創新旱作農業突破性技術，選育推廣一批高產優質、抗逆性強的新品種，實行農機農藝融合、良種良法配套、集成配套技術推廣，提高旱地農業區的糧食綜合生產能力；開展糧食綠色增產模式攻關，節本增效、減少污染，促進節約資源綠色增長，構建綠色增產的長效機制；挖掘科技增產潛力，建立起科技支撐的長效機制，促進大面積均衡增產，提高糧食產值。

6.推進糧食生產功能區建設。綜合考慮當地資源稟賦、生產現狀、水土資源條件、發展潛力、產銷平衡等情況，科學合理劃定全省糧食主產市縣區，打造糧食生產功能區。以確保甘肅省“谷物基本自給，口糧絕對安全”的糧食安全目標，將建設任務細化到67 個縣（市、區），逐步建成布局合理、數量充足、設施完善、產能提升、管護到位、生產現代化的糧食生產功能區。以糧食生產功能區為重點，深入開展綠色、高產、高效創建，加快優良品種、高產栽培技術普及應用，率先推進糧食作物生產全程機械化試點，通過實施差別化的定向扶持政策，綜合運用產業、科技、財政、金融等支持政策，提高糧食生產規模化、集約化、組織化水平，穩定糧食種植面積，從整體上提升糧食綜合生產能力、糧食生產效益和市場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