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棲息

●趙效顯

在學校這片生命的森林里，總有一段樹枝，一片綠蔭，供我停泊，伴我飛翔。我傾聽葉子生長的聲音，為自己的心靈搭建了一個綠色的窩。

學校二號教學樓的西頭，有一間辦公室，它是學校這片森林里的一棵大樹，我就棲息在這里，讀書、備課、批改作業。辦公室里還有十幾位老師，我們一起辦公。老師們對工作精益求精，為了一個教學細節，互相探討，你一言我一語，不弄明白不肯罷休。上課的間隙里，學生有什么疑問，就結伴來到辦公室里，圍在老師的辦公桌旁。老師耐心講解，孩子們認真地記。老師的身旁擠滿孩子，他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飄蕩在辦公室里，形成世上最動聽的音樂。

我的辦公桌，在辦公室的最后邊，靠近窗戶。工作累了，我站起身來，伸伸懶腰，好像小鳥站在大樹頂端的一根樹枝上，可以望得很遠。窗戶下面是一座花壇，栽植著松樹，放置著怪石，種植著月季。月季是花壇里的主人，從夏到秋，花朵開了一次，又開一次，一次比一次碩大，一次比一次鮮艷，好像一把火炬，點燃了我的眼睛，我真佩服它，竟然擁有那么充沛的活力，不遺余力地裝扮校園。怪石不怪，就是普通的石頭，沒有鏤空，也不高大，周身渾圓，像幾只駿馬臥在草叢里。吸引我的眼球的是，刻在它身上的字，“明德”“仁”“修身”等文字。這些字，畫龍點睛，使幾塊普通的石頭擁有了靈性，擁有了精神。松樹一年到頭，綠意蔥蘢，虬枝盤曲，從我看到它第一眼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現在還是這個樣子。它們是花壇中忠于職守的衛士，靜靜地守護這一片美麗。

沒課的時候，我會撲棱一聲展開翅膀，飛進書卷里，隨意讀幾頁書。教育雜志、小說、散文集、詩集，我都讀。我最愛讀宋人的詩句，比如程顥的那首《秋日偶成》，我讀了又讀：“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边@樣含義深刻的句子，給我啟迪良多，讓我不論身在何處，都學會靜下心來，享受無邊的樂趣。我更喜歡讀邵雍的小詩《清夜吟》：“月到天心處，風來水面時。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币股钊遂o，獨處水邊，天地澄明，這樣的體驗，只有那時才有，只有詩人自己知道，也只有我才有，我脫胎換骨，成了一個心靈澄明的人。

到了上課的時候，我則像鳥兒飛向天空。明亮的教室里有一群孩子，閃著明亮的眸子，在等待著我。我放飛孩子們的心靈，帶領孩子們從教室起飛，飛到蔚藍的天空下，攜白云為伴，呼明月為朋；我帶領孩子們從教室起飛，飛到浩瀚的海洋邊，伴狂風起舞，共浪花歡笑；我帶領孩子們從教室起飛，飛到遼闊的田野里，看禾苗吐穗，賞鄉村炊煙。我把我心中最動聽的歌，唱給孩子們聽。孩子們也把心中最美的歌，唱給藍天聽，唱給大海聽，唱給田野聽。唱累了，我們就飛回教室，飛到課桌旁，像一群小鳥，停在樹枝上，歸于安靜，繪成一幅“月朦朧，鳥朦朧，簾卷海棠紅”的絕美畫卷。

美麗的學校，生命的森林，是我心靈的歸宿。我每天在這里飛翔，棲息，融入這里的綠意之中，唱一段最癡情的歌。

（常朔摘自《牡丹晚報》/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