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榕
摘 要:古詩詞中典故繁多,影響了很多中學生學習古詩詞的積極性。針對這一情況,教師可以引導學生借助相關資料識別典源,根據具體語境分析典面,并通過情感代入體悟典義。
關鍵詞:典故;典源;典面;典義
錢鐘書曾這樣談起古詩詞中的用典:“詩人要使語言有色澤、增添深度、富于暗示力,好去引得讀者對詩的內容作更多的尋味,就用些典故,仿佛屋子里安放些曲屏小幾,陳設些古玩字畫。”遺憾的是,對很多中學生而言,這些典故并不能如“曲屏小幾”“古玩字畫”一般讓他們感受到詩人、詞人的匠心獨運,反而成了他們在學習古詩詞過程中的攔路虎。要改變這一尷尬現象,教師在古詩詞用典教學中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入手。
一、 識典源
《辭海》中對“典故”一詞是這樣定義的:“1. 典制、掌故;2. 詩文中引用的古代故事和有來歷的詞語。”古詩詞中的典故多指第二類,其中涉及的古代故事被稱為“事典”,被引用的有來歷的詞語被稱為“語典”。囿于古詩詞在格律方面的嚴格要求,詩人、詞人用典時往往言簡而義豐。中學生要從這寥寥數語甚至是兩三個字中就能判定用典、識別典源并不容易。
首先,教師要培養學生重視課文注釋的意識。古詩詞中的典故,不管是事典還是語典,多與古代文史知識密切相關。為了便于學生理解,編者煞費苦心地提供了必要的注釋。如統編版語文七年級上冊第三單元課外古詩詞誦讀部分所選的《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詩中前兩句為“強欲登高去,無人送酒來”。這兩句乍看明白易懂,平平無奇。可是仔細看課文注釋,才發現此句化用了有關陶淵明的典故。課文注釋中提到:“據南朝梁蕭統《陶淵明傳》記載:‘陶淵明重陽日在宅邊的菊花叢中悶坐,剛好江州刺史王弘送酒來,于是痛飲至醉而歸。”岑參此詩作于唐肅宗至德二年(公元757年)。當時長安已被安祿山叛軍攻陷,還未被收復。人在行軍途中、身處戰亂之時的岑參在這本該登高、飲酒、賞菊的重陽佳節,卻無山可登、無酒可飲、無菊可賞,更無人可聚!用典的最高境界是“用事不使人覺,若胸臆語也。”岑參此句可謂如此。若非借助注釋,學生如何理解這“無人送酒來”里蘊含的惆悵與凄涼?
其次,教師可以引導學生借助詩詞注釋及相關資料追本溯源。針對學生對古詩詞知識講過就忘、識記不清、張冠李戴的現象,教師應轉變傳統的“教、記、背”模式,引導學生主動參與、主動獲得。如統編版語文七年級上冊第一單元《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中“楊花落盡子規啼”一句,課本對“子規”的注解是“即布谷鳥,又稱‘杜鵑”。如果學生結合注釋再主動查閱相關資料,就能得知有關子規的古代傳說。曾經有個名叫杜宇的蜀國國王,在國家覆滅后魂魄不散,化作杜鵑,日夜悲啼,其聲猶如“不如歸去”。明確了“子規”一詞的出處,學生才能更好地理解李白在詩句中所營造的凄涼哀苦之感。
最后,教師應引導學生養成積累典故知識的習慣,提高學生的文化素養。典故的來源多為歷史故事、名人事跡、文學作品及神話傳說,涉及民俗、飲食、服飾等多方文化知識。如果缺乏必要的文化素養,學生難以識別典源,更不必提對詩詞內容的理解與鑒賞了。只有在古詩詞學習中不斷積累,才能做到知識遷移、舉一反三。如統編版語文七年級下冊第五單元中選入的《登幽州臺歌》,課本對“幽州臺”的注解是:“幽州臺,即薊北樓,是戰國時燕昭王為招納天下賢士所建。”又因燕昭王曾將黃金置于臺上招賢納士,幽州臺又被稱為“黃金臺”“招賢臺”。學過這一首詩,再遇到李賀《雁門太守行》中“報君黃金臺上意”一句,學生就應明白“黃金臺”所指為何。再如王灣《次北固山下》中“歸雁洛陽邊”中所用到的大雁北歸的典故,在王維《使至塞上》“歸雁入胡天”一句中也曾出現。又如王維《使至塞上》中“都護在燕然”所涉及的東漢竇憲燕然勒功一事,范仲淹在《漁家傲》“燕然未勒歸無計”一句也曾提及。厚積而后薄發,在逐漸積累文史知識的過程中,學生遇到典故時“相逢不相識”的困境也能慢慢解決。
二、 析典面
所謂典面,“即指典故的短語化的語言表達形式”。羅積勇在《用典研究》中指出:“引用典故,關鍵不在于‘引而在于‘用,即引來之后是否能為我所用,是否產生了或例證、或比較、或替代的功用。”故而,在識別典源之后,教師應引導學生仔細分析典面,明白所引典故在具體詩詞作品中是何意。
分析典面必須要借助具體語境。典面所涉及的上下文、詩人所處的時間與空間、詩詞作品所展現的情景、詩詞作品是否有唱和對象,這些語境因素對典故的使用都存在著限制,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后人對典面的解讀。蘇軾在《江城子·密州出獵》中曾寫道:“親射虎,看孫郎”。此處“孫郎”當指三國時期的孫權。作為曾叱咤風云的著名歷史人物,孫權經常出現在詩詞歌賦中,他的事跡也被其后的文人墨客們反復吟詠。他年少掌兵,繼承父兄遺志安定江東,西聯蜀漢、北拒曹魏,后又奪荊州、攻石亭,登基稱帝。曹操曾感嘆“生子當如孫仲謀”,辛棄疾也在《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中贊他:“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然而,結合蘇軾這首《江城子·密州出獵》的具體語境,可知此處“看孫郎”并不是寫孫權的這些事跡,而是指孫權乘馬射虎一事。據《三國志》記載,孫權曾乘馬射虎,不料馬被虎所傷,孫權以雙戟投擲,最終擒獲猛虎。蘇軾在上闋中用“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千騎卷平岡”等詞語極言出獵的盛大場面,又在此處用孫權射虎的典故表現自己射虎的英勇,更是體現了詞人的豪興與狂勁。
分析典面還要注意典故的正用與反用。根據詩人、詞人用典意圖的不同,用典可分為正用、反用。如杜牧在《泊秦淮》中寫的“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引用《玉樹后庭花》這一亡國之音委婉地譏諷縱情享樂、不思朝政的統治階層。這就是所謂的“據事以類義,援古以證今”是正用。又如李商隱在《賈生》中所引賈誼之事,則是反用。西漢賈誼被貶長沙的遭遇,一直都被歷代文人借用來抒發懷才不遇之感。而李商隱在此詩中反其道而用之,描繪漢文帝召回賈誼于宣室夜談的情景,“可憐夜半虛前席”展現了漢文帝求賢若渴之態,緊接著的“不問蒼生問鬼神”卻指出文帝的殷殷垂問,問的不是治國之策,而是鬼神之事!詩人看似輕描淡寫之下所隱含的辛辣嘲諷,在分析典面之后便昭然若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