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成立舊址的確認與修復

劉曉斯

“75年前的今天，中國正面臨前途命運的抉擇，以馬敘倫、王紹鏊為代表的一批文化教育出版界和工商界愛國民主人士，憂國憂民，志同道合，在這里創立了中國民主促進會，開啟了民進事業。”2020年12月30日，在中共中央統戰部，中共上海市委、市委統戰部以及黃浦區黨委和黃浦區政府的關心支持下，中國民主促進會成立舊址紀念館在上海落成，民進中央主席蔡達峰出席開館儀式并講話。

本文所記述的，就是民進成立舊址的確認與修復過程。在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之際閱讀此文，可以從中感受到兩黨風雨同舟、團結合作的歷史進程。

民進成立舊址的掛牌

1945年12月30日，上海的臘月，風雨如晦，黑夜如磐。在上海亞爾培路（現陜西南路）愛麥虞限路（現紹興路）口的中國科學社內，馬敘倫、王紹鏊等26位身份各異卻有著同樣信念的人聚集在這里，一個以“發揚民主精神，推進中國民主政治之實踐”為宗旨的政治組織——中國民主促進會在這里成立了。

民進成立大會之所以選址在中國科學社舉行，是有其緣由的。一方面，民進創始人中的周建人、曹梁廈等人就是中國科學社的成員。另一方面，在當時國民黨“白色恐怖”的時局下，中共地下黨組織對大會的安全問題十分關注，做了精心安排。

當年的中國科學社在哪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一對民進具有歷史意義的地址漸漸淹沒在歷史的長河里。民進成立舊址的確認幾經周折，整整經歷了十年時間。

1995年12月，為紀念民進成立50周年，民進上海市委會有關同志打算在《民進申城月報》介紹民進會史，并配發幾張照片，于是根據《中國民主促進會四十年》關于民進成立于上海愛麥虞限路（現紹興路）中國科學社的記載，來到位于上海陜西南路235號（紹興路口）的盧灣區圖書館（原中國科學社明復圖書館，現名為黃浦區明復圖書館）。

圖書館工作人員熱情接待了這位同志，并告知其民進成立舊址建筑面臨被拆除的消息。當年，為改善交通擁堵問題，根據上海市政工程建設規劃要求，要拓寬陜西南路，牽涉當時盧灣區圖書館的搬遷問題。

民進上海市委會獲悉后立即起草了《關于建議將民進成立大會會址作為革命遺址加以保護》的提案，并于1996年在上海市政協八屆四次會議期間提交。

陜西南路上，除民進成立舊址外，兩邊有很多舊址，市政府經過綜合考慮，將其作為交通單行道，不再拆除兩邊建筑，這樣既緩解了交通擁堵問題，同時又保存了這些有價值的優秀歷史建筑。

1997年，為了解決民進成立舊址的掛牌問題，民進上海市委會又撰寫了《關于將民進成立大會會址作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的提案，并于1998年向上海市政協九屆一次會議提交。同年3月，中共上海市委宣傳部對該提案予以答復，建議先向原中共盧灣區委宣傳部提出申報。

原中共盧灣區委宣傳部收到民進上海市委會的申請后，與原盧灣區文化局進行商議，同意向中共上海市委宣傳部提出申請，將民進成立大會舊址作為市級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并掛牌，但因當時還沒有達到配備講解員等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掛牌條件的要求，此事暫時擱置。

1998年12月，民進中央十屆二次全會召開時，參加會議的上海代表團向時任民進中央名譽主席雷潔瓊提到此事，雷潔瓊非常關注，并給時任中共上海市委書記寫了一封親筆信。此事得到了中共上海市委的重視，由書記批示，市委統戰部具體落實。

同時，民進上海市委會又向上海市政協九屆二次會議提交了《關于將民進成立大會會址作為市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的再建議》的提案。在原中共盧灣區委、區委統戰部、區文化局及區圖書館等單位共同努力下，愿望得以實現。

1999年6月17日，民進上海市委會舉行慶祝民進上海地方組織成立50周年活動，時任民進中央主席許嘉璐和民進創始人之一的柯靈參加慶祝活動，并在民進成立舊址舉行了揭牌儀式。

雷潔瓊是參加成立大會的26人之一，她聽到即將在盧灣區圖書館門前張掛民進成立舊址紀念牌的消息時，非常高興，并專門寫了一封賀信。她在賀信中說：半個多世紀以來，我會與中國共產黨同呼吸、共命運，由26個人發展到7萬多人，在中國革命和建設事業中作出了應有的貢獻。在長期的實踐中，我會形成了自己的傳統，這就是“堅持接受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堅持愛國、民主、團結、求實，堅持立會為公”。正確而深刻地理解這一傳統，是加強會史教育的一項重要任務。

民進成立大會舊址的確認

民進成立舊址已經掛牌，但不能確定民進成立大會的具體會議室，始終是民進會員心頭的遺憾。隨著時間的推移，出席民進成立大會的民進創始人相繼去世，這給成立大會舊址的確認帶來了更大難度。

2005年初，民進成立大會的親歷者宓逸群從加拿大返滬探親，時任民進上海市委會主委嚴雋琪會見宓逸群。時任民進上海市委會宣傳部部長明浩在送宓老時，提議到盧灣區圖書館故地重游，順便回憶一下民進成立大會的舊址，宓老欣然答應。

其時，宓老雖已90歲高齡，但對當年往事還記憶猶新。進入明復圖書館大門，隨行人員帶領宓老走進圖書館大樓，試圖尋找當年成立大會會議室，宓老連連擺手，說進大門后應該向右拐彎到一座小洋樓，而不是向左拐彎進圖書館大樓。宓老所說的這座小洋樓就是原中國科學社總辦事處。

當時圖書館正在大修，地上到處是黃沙石子，還有一攤攤的積水，宓老不顧工地上的泥濘，在隨行人員的攙護下跨過地上堆放的腳手架，踩著黃沙石子，走進小樓。他一見小樓就回憶起當年的情景，十分肯定地說，民進成立大會是在1945年底的一個星期天上午在這里一樓會議廳舉行的。

1999年掛牌時，柯靈曾辨認會議室舊址，柯老也認為不是在圖書館大樓開會的，而是在一座小洋樓內開的。因為當時小樓與圖書館大樓有圍墻隔開，小樓里面有多戶居民居住，所以也無法辨認。宓老與柯老的說法互相印證。

據宓老回憶，1945年12月30日是星期天，他一早就來會場做準備。他是馬敘倫的學生，同時又是民進中央第一任秘書，所以會議的準備工作都是由他來做，包括簽到箋都是他提前放在會場門口的，所以他記得很清楚，就是這個地方。他還記得馬敘倫先生首先來到會場，第一個簽了名，他也隨后簽了名。后來，這張珍貴的簽到箋一直由他完好地保存下來，成為民進最珍貴的史料之一。

民進成立大會的會場所在地經宓逸群先生確認后，民進上海市委會向民進中央作了匯報，得到了民進中央的高度重視。2005年4月，時任民進中央副秘書長虞音和研究室副主任劉志奇在參加江浙滬民進參政議政工作聯席會時，到盧灣區圖書館進行了實地考察。5月，時任民進中央網站負責人王炳舟、研究室副主任劉志奇等專程來滬，研究討論民進成立舊址有關事宜。

經民進中央進一步考證，在中共上海市委統戰部，原盧灣區委宣傳部、統戰部，原盧灣區文化局、圖書館等單位領導的大力支持下，原中國科學社總辦事處小樓被確定為“民進成立舊址”，并在小樓前豎立一塊紀念石碑，在小樓一樓會議室的墻上掛上紫檀木紀念匾額，作為向民進成立60周年的獻禮。

時任民進上海市委會委員、上海市工藝美術大師屠杰自告奮勇承擔選用千年紫檀木雕塑紀念匾額的任務，并將它捐贈給民進成立舊址。匾上的浮雕凸顯了民進的主要創始人馬敘倫、王紹鏊先生的側面頭像以及民進成立的日期——公元1945年12月30日，星期日，農歷乙酉年十一月廿六日，并細刻了參加民進成立大會的26位民進前輩的親筆簽名；下方鐫刻著“中國民主促進會1945年12月30日在此成立”，其中“中國民主促進會”七個字采用馬敘倫的手書；四周的白玉蘭圖案則示意中國民主促進會在上海誕生。

民進成立舊址所在的小樓于2005年6月正式交付使用，交付使用后的第一個活動就是舉行了時任民進上海市委會副主委、著名作家趙麗宏作品朗誦會，因其朗誦會題為“會心一笑”，就把這個樓命名為“會心樓”，并沿用至今。

2005年12月18日，時任民進中央主席許嘉璐、常務副主席張懷西、副主席嚴雋琪等民進中央領導來民進成立舊址參加瞻仰活動。已回滬定居的宓老也出席了活動。

許嘉璐在參加活動時說：“這將會在民進歷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我們這些后來人來到了60年前前輩策劃成立中國民主促進會的舊址，每個人都思緒萬千。當年，這些前輩是在‘白色恐怖下，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一線光明，這就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進行革命的曙光，于是他們不顧個人安危，凝聚在一起，舉起了反內戰、反獨裁，爭取和平民主的旗幟，以促進中國民主政治之實踐為宗旨，成立了中國民主促進會，與中國共產黨并肩戰斗，風雨同舟，為新中國的建立和國家的建設事業作出了重要貢獻。現在時代變了，我們這些后來人處在安定、和平、幸福的社會環境，但先輩們的理想還未完全實現。作為民進會員，怎樣才能無愧于民進的前輩，無愧于歷史，唯有踏著前輩的足跡，秉承他們的精神，繼承他們的事業，一點一滴地學習他們的品格和為國家為人民的奉獻精神，才可以告慰已經過世的24位前輩和在世的兩位前輩。中國民主促進會一定要把成立舊址作為全會開展多黨合作優良傳統教育的一個基地。”

許嘉璐還建議：“在舊址內開辟一個書架，陳列有關民進的史料和圖書，讓來這里的民進會員和群眾見到舊址，也看一看民進這60年是怎么走過來，民進現在怎么樣，以更好地理解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

2015年5月5日，時任民進中央主席嚴雋琪在民進成立舊址出席民進上海市靜安區委會第七屆新會員支部專題組織生活并向民進成立舊址捐贈《葉圣陶全傳》《葉圣陶畫傳》《葉至善集》等圖書。

變身民進成立舊址紀念館

民進成立舊址是民進與中國共產黨風雨同舟、團結合作的歷史見證，是民進彌足珍貴的精神財富和研究民進創建史的資源寶庫。2010年7月，經民進中央十二屆二十三次主席辦公會決定，將“民進成立舊址”確定為首批“民進會史教育基地”，成為全國各級民進組織和廣大會員學習會史，牢記民進先輩囑托，繼承和弘揚民進優良傳統等會史宣傳、教育的重要場所之一。為進一步發揮民進成立舊址會史教育、資政育人的作用，民進上海市委會于2019年3月向民進中央提交了《關于建議籌建民進成立舊址紀念館的報告》，得到了民進中央的高度重視，民進中央立即致函中共中央統戰部，得到了中央統戰部的大力支持，并致函中共上海市委統戰部請其積極協助。中國民主促進會成立舊址紀念館建設工作啟動。

在前期籌備工作中，民進上海市委會專門赴民進會史展覽、中國民主黨派歷史陳列館進行調研，并加緊開展有關會史資料的整理搜集工作。在中共上海市委主要領導的關心支持下，至2020年6月底，民進上海市委會與中共上海市委統戰部、中共黃浦區委統戰部、黃浦區文旅局、黃浦區明復圖書館等多方進行了5次溝通協調，與市財政局進行了多次協調，圍繞布展內容、布展設計、項目經費、工作協調和溝通等各方面工作有序推進。

現今的民進成立舊址“會心樓”已修復一新，中國民主促進會成立舊址紀念館于 2020年12月30日上午正式開館。紀念館大門對面草坪上豎立著民進主要創始人馬敘倫和王紹鏊的半身銅像。銅像右后方有一塊高1.1米、重約2噸的紀念石，右上方鐫刻著：“中國民主促進會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三十日成立舊址”，中間是全國政協原副主席、民進中央原名譽主席趙樸初書寫的“愛國、民主、團結、求實”8個大字，左下方刻著“中國民主促進會中央委員會立”。

民進中央主席蔡達峰在民進成立舊址紀念館開館儀式上說：“75年前的今天，中國正面臨前途命運的抉擇，以馬敘倫、王紹鏊為代表的一批文化教育出版界和工商界愛國民主人士，憂國憂民，志同道合，在這里創立了中國民主促進會，開啟了民進事業。民進的創立，體現了進步知識分子愛國民主的崇高追求，反映了反內戰、反獨裁愛國民主運動的歷史需要，得到了中國共產黨的指引和幫助，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統一戰線和多黨合作事業的重大成果，也賦予了這個建筑物獨特而珍貴的歷史價值，決定了這個紀念館在愛國主義、統一戰線和多黨合作光輝歷史，民進光榮歷史和優良傳統宣傳教育中的獨特地位和重要功能。我們一定要保護好這個歷史建筑，充分發揮民進會史教育基地的作用，廣泛開展學習教育，不斷夯實共同思想政治基礎，促進自身建設。”

創新升級后的中國民主促進會成立舊址紀念館，展廳面積由原來的1間展廳30多平方米拓展為4間展廳144平方米，以時間為順序、以重大歷史事件為載體、以傳統和現代化的展陳方式為支撐，呈現了民進與中國共產黨風雨同舟、肝膽相照、通力合作的光輝歷史，呈現了民進認同并選擇接受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光輝歷史，呈現了民進參與協商建國、參加社會主義新中國建設和改革開放建設、走進新時代的發展史。紀念館內展板、展柜共展示了近200份圖文資料，全館共設立14個二維碼掃碼點，覆蓋4個展廳，可以實現全館全程自助導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