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民進先賢李平心先生

陳益群

李平心先生是民進26位發起人之一。他是著名的社會科學工作者、歷史學家。曾常在《民主》《周報》《文萃》上發表文論，抨擊國民黨反動派統治，尖銳揭露社會矛盾，分析精辟入里，深得社會贊譽。他參加愛國民主人士的“星期聚餐會”，和馬敘倫、王紹鏊、許廣平一起暢敘心曲，交流思想，共同戰斗。1945年12月中旬，馬老、王老抓住美國特使馬歇爾來華的契機，起草了《給美國人民的公開信》，征求李平心意見，李亦列名參加。馬老、王老醞釀籌備成立中國民主促進會，李平心積極響應參與，他出席了1945年底的第一次會員大會和1946年初的第二次會員大會。李平心曾擔任民進第二屆、第三屆中央理事會理事，民進第四屆、第五屆中央委員，擔任民進上海市委會的理事和常務委員，當選為第二屆、第三屆、第四屆全國政協委員。

一

1907年出生的李平心，早在1925年至1927年在上海大學社會學系讀書時，就開始接觸進步人士和馬克思主義。192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8年在《布爾什維克》雜志上發表《中國土地問題和土地革命》一文，宣傳中國共產黨關于開展農民運動、土地革命和建立農村蘇維埃政權的主張，這是一個共產黨員經歷大革命失敗后，對中國革命經驗的總結和對革命前途的探索。1928年4月由于叛徒的出賣，李平心在上海被捕入獄，同年10月被保釋出獄。1929年，經惲代英推薦，在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準備委員會任秘書，參與《土地改革法》等文件的起草工作。1933年撰寫《中國近代史》，此書后在解放區再版印刷，成為八路軍、新四軍學習的歷史教材。1941年，編寫《論魯迅思想》（再版時改名為《人民文豪魯迅》），系統介紹、分析魯迅思想的發展過程，激勵人們向魯迅學習，發揚革命斗爭精神，許廣平在1956年時肯定此書是了解魯迅、研究魯迅的第一本著作。1941年上海淪陷，1942年12月他又一次被捕入獄，在日寇監獄里遭受酷刑折磨，以致身體留下了宿疾，后經營救保釋出獄。

抗戰勝利后，李平心積極投入愛國反蔣斗爭，在進步報刊上發表《戰后的蕭條與安定民主》《以團結克服分裂》《論黨爭與統一》等十余篇文章，后匯輯成《從勝利到民主》一書。他還常被中教聯、小教聯、婦女聯合會等進步組織邀請去作形勢報告。

這里要介紹李平心在評判“中間路線”論戰的作用。隨著解放戰爭的節節推進，社會上出現了一種“第三條道路”的思潮，這在民主力量內部也有所反映，有人豎起“中間路線”的旗幟，標榜是“第三方面”力量，幻想走“第三條道路”。隨即在知識界開展一場“中間道路”的論戰。馬敘倫1947年1月發表《論第三方面與民主陣線》的文章，對“第三方面”和“中間路線”進行了深入剖析。時任民進中央理事會理事李平心于1947年3月21日至4月9日在《文匯報》連載《論“第三方面”與民主運動——兼與施復亮先生商榷“中間派的政治路線”問題》的長篇文章，從理論和實際兩個方面分析了“第三方面”和“中間路線”的實質，批評提倡“中間路線”的幼稚與糊涂，指出只有組成全國規模的聯合陣線，才是爭取民主斗爭勝利的唯一出路。李平心編寫《論新中國》一書，宣傳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理論。這些在當時的知識界和民主力量內部都產生了積極影響。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李平心曾在《文匯報》做編輯。1952年擔任華東師范大學歷史系教授，擔任上海史學會副會長，從事教學和科研工作。

二

這樣一位著名的社會科學界和史學界前輩，他的生命卻在59歲時戛然而止。

事情得從1966年6月15日說起，那天是星期三。跟隨李平心教授工作了七年的學術秘書劉敏文，一早來到李平心的寓所，像往常一樣，她掏出房門鑰匙插進鎖眼，往左轉往右轉就是擰不動，發現門從里面反鎖上了；她又聞到了一股煤氣味，覺得事情不對頭，趕緊叫人一起把門打開，發現李平心躺在床上，已經沒有生命跡象。

從現場分析，平心先生走得非常冷靜。他曾先去一家熟悉的理發店理發，又到一家飯館吃上一頓，回家后在臺燈下寫了遺書，折疊整齊放在寫字臺顯眼的位置。他在給華東師范大學黨委的信中說，他的死不怨黨委，表示要把留下的4萬冊書全部捐贈給學校。在給唯一的兒子的信中，表達了對毛澤東思想的忠誠，對中國共產黨、對社會主義的熱愛，和對人民事業必勝的信心。在給秘書劉敏文的信中，除了對她表示相處以來的感謝，還留給她三部有學術價值的大部頭書。安排好后事，他穿上平時喜歡的毛料中山裝，穿戴整齊，輕輕地拉好窗簾，最后關上電燈，打開煤氣的閥門……

一位有才華的知識分子，就這樣含著悲憤的心情，告別了紛擾的人世……

三

一聲春雷震天響，1976年10月粉碎了禍國殃民的“四人幫”，平反昭雪冤假錯案。1978年6月20日，華東師范大學黨委發出文件（滬師委【78】復22號）《關于李平心同志問題的復查報告》，推翻一切不實之辭，為李平心同志平反昭雪，恢復名譽，并隆重舉行李平心同志骨灰安放儀式。

李平心先生一生經歷坎坷，他始終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教育下，挺立在思想文化戰線上，為傳播真理與科學而吶喊，他勤奮努力，學術成果豐碩，建樹卓著，留下了寶貴的思想文化遺產，他的實事求是，堅持真理，嚴謹的治學態度值得我們學習。

（作者系民進中央原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