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坤予 馬 杰 魏 玲 張書幃 白學軍,4
(1 福建醫科大學健康學院,福州 350122) (2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天津師范大學心理與行為研究院,天津 300387) (3 天津師范大學心理學部,天津 300387) (4 學生心理發展與學習天津市高校社會科學實驗室,天津 300387)
詞是閱讀中的基本加工單位(Li, Rayner, &Cave, 2009),在近年的閱讀心理學領域中詞切分機制成為一個重要的課題。在表音文字(例如英語)中,詞與詞之間的空格在詞匯識別(lexical identification)和眼跳定位(saccadic targeting)過程中作為一種有意義的詞切分線索具有重要的作用。如果要求英語母語讀者閱讀沒有詞間空格的文本,被試的閱讀速度相比于閱讀正常文本的讀者將至少下降30%左右(Rayner, Fischer, & Pollatsek,1998),在詞上的首次落點位置也將從大約單詞開頭1/4 處的位置,也就是偏向注視位置轉移至詞首(Rayner, 1998)。
前人研究表明,詞素位置概率可能是漢語默讀中的一種有效的詞切分線索(Liang et al., 2017)。詞素位置概率是指一部分漢字出現在多字詞的固定位置(如詞首、詞中或詞尾),或是偏向于出現在詞的某個固定位置的現象(Liang et al., 2017)。比如,在雙字詞中,“各”可以組成29 個不同的雙字詞,如“各種”“各自”“各地”等。在這29 個雙字詞中,“各”都出現在詞首,因此“各”字的詞素位置信息是詞首。據統計,在5915 個常用漢字中,約20%的漢字在多字詞中只出現在固定的位置或僅作為單字詞出現(白學軍, 閆國利,2017)。因此,當這些漢字在文本中出現時就會給被試提供清晰的詞邊界信息。Liang 等人(2017)的研究結果發現,在新詞學習過程中,漢語母語被試能夠利用詞素位置概率進行詞切分,且大學生利用這種語言線索的能力高于小學生。這說明漢語讀者的語言能力會影響該語言線索的運用程度。
與默讀相比,被試在朗讀中需要從有限的認知資源中分出一部分用于處理目標材料的發音、聲調和重音信息(Hale et al., 2007)。因此,被試在漢語朗讀的詞切分過程中會不會更加依賴于詞素位置概率這種詞切分線索,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雖然傳統的閱讀研究承認朗讀比默讀增加了額外的語音處理過程,但這些研究通常將閱讀和默讀簡單地放在同一水平上(Ashby, Yang, Evans, &Rayner, 2012)。最近的研究發現,在朗讀和默讀條件下,被試的眼動模式可能有所不同。在漢語研究中,臧傳麗、張慢慢、岳音其、白學軍和閆國利(2013)的研究結果發現:漢語母語讀者在朗讀時表現出更多的注視次數和更長的注視時間。另外,增加副中央凹信息可以同時提高朗讀和默讀條件下漢語母語讀者的閱讀速度,但是這種效應在默讀中比朗讀中更加顯著。張慢慢、張心如、符穎、杜紅和臧傳麗(2017)在臧傳麗等人的研究基礎上進一步研究了朗讀和默讀條件下副中央凹視野詞頻和視覺復雜性對被試閱讀的影響。結果發現:在朗讀條件下,被試對低頻詞高視覺復雜性條件下的詞匯的注視時間最長。這表明,在朗讀條件下,漢語母語讀者需要花費更多資源來進行詞匯識別和加工。
綜上所述,詞素位置概率在漢語閱讀中是一種有效的詞切分線索,且漢語讀者對這種線索的運用具有發展上的差異。讀者的眼動模式,以及副中央凹的加工能力在朗讀中與默讀條件下有所不同(臧傳麗等, 2013; 張慢慢等, 2017)。在朗讀條件下,詞素位置概率對不同閱讀水平(大學生、小學生)的讀者的詞切分是否有影響,國內目前還沒有相關研究。朗讀是學齡期兒童重要的語言學習方式。美國的國家早期語言發展委員會(National Early Literacy Panel)在2009 年的報告中指出,在基礎教育時期,加強教師對學生的朗讀行為的培養,可以有效預防學生出現和閱讀有關的學習障礙(Swanson et al., 2011)。因此,有必要探究朗讀條件下兒童與成人是如何利用詞素位置概率這一詞切分線索,以期進一步拓展和完善詞素位置概率對學齡兒童的研究。本研究將通過兩個實驗,探究詞素位置概率作為默讀中的一種有效的詞切分線索,在朗讀條件下是否依然有效,且這種效應是否具有發展上的差異。
本實驗通過操縱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高低,考察漢語讀者在朗讀過程中是否會利用該線索進行詞切分。此外,通過比較大學生和小學生對該線索利用程度的高低,考察朗讀過程中詞素位置概率線索的作用是否具有發展上的差異。
2.2.1 被試
選取某大學的76 名大學生,平均年齡19.00±0.75 歲,其中男性18 名,女性58 名。選取某小學的76 名三年級小學生,平均年齡10.32±0.47 歲,其中男生44 名,女生32 名。被試均為漢語母語者,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2.2.2 實驗設計
采用2(組別:大學生、小學生)×2(首字詞素位置概率:高、低)的混合設計。其中組別為被試間變量,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為被試內變量。
2.2.3 實驗材料
參照“人民日報字詞頻表”,選擇由88 個漢字組成的44 個雙字詞。控制雙字詞中的首字詞素位置概率,將首字詞素位置概率高于0.70 定義為高概率,首字詞素位置概率低于0.30 定義為低概率。控制尾字的詞素位置概率在0.40~0.60 范圍內。首字詞素位置概率計算方法如下:將漢字出現在詞首時雙字詞的數量除以漢字所能組成的所有雙字詞(無論出現在首字還是尾字)的數量??刂齐p字詞的首尾字筆畫數,高低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首字字頻和首字筆畫數,雙字詞的詞頻和筆畫數,并進行配對樣本t 檢驗。結果發現:首字平均筆畫數8.42(SD=2.53),尾字平均筆畫數7.84(SD=2.63),首尾字筆畫數差異不顯著,t=1.70,p>0.05;高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首字平均字頻595.24 次/百萬(SD=3048.56 次/百萬),低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首字平均字頻289.91 次/百萬(SD=960.15 次/百萬),高低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首字平均字頻差異不顯著,t<1,p>0.05。高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首字筆畫數8.22(SD=2.74),低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首字筆畫數8.46(SD=2.46),高低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首字筆畫數不顯著,t<1,p>0.05。高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雙字詞平均筆畫數16.05(SD=4.05),低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雙字詞平均筆畫數16.48(SD=4.07),高低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雙字詞筆畫數差異不顯著,t<1,p>0.05。高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雙字詞平均詞頻24.51 次/百萬(SD=45.07 次/百萬),低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雙字詞平均詞頻56.18 次/百萬(SD=232.88 次/百萬),高低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雙字詞詞頻差異不顯著,t<1,p>0.05。
將目標詞放在句子中間,句長在12~17 個漢字之間。選取15 名不參加正式實驗的三年級小學生對句子難度進行5 級評定,從1“非常不容易”到5“非常容易”;其平均難度為4.50(SD=0.26),表明句子能夠被小學生和大學生理解。選取35 名不參加正式實驗的大學生對句子通順性進行5 級評定,從1“非常不通順”到5“非常通順”;平均通順性為4.41(SD=0.34),表明句子非常通順。另外選取35 名不參加正式實驗的大學生對句子預測性進行評定。預測性是指將句子材料中目標詞及之后的內容全部刪除,然后讓被試依據剩下的部分進行自由聯想并將句子補充完整。如果被試將句子剩下部分的前兩個字補充為目標詞則判定為預測成功(計為1),否則判定為預測不成功(計為0)。刪除預測性為0.5 以上的句子之后,句子的平均預測性為0.007(SD=0.41),表明目標詞的可預測性非常低。最后確定實驗句44 組。根據拉丁方設計將44 組實驗句分成兩個組塊,每名被試只做一個組塊。實驗材料舉例見表1。

表 1 高低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目標詞舉例及例句
2.2.4 實驗儀器
采用由加拿大SR Research 公司開發的Eyelink 1000 plus 眼動儀記錄被試眼動軌跡,采樣率為1000 Hz。顯示屏為19 英寸的戴爾顯示器,分辨率為1024×768 像素,刷新率為75 Hz。被試眼睛與屏幕之間的距離為65 cm。漢字以26 號宋體呈現,每個漢字水平視角為1.16°。
2.2.5 眼動指標
參照以往研究(Liang et al., 2017),本實驗共選取3 個眼動指標:(1)凝視時間(gaze duration)指第一遍閱讀中從首個注視點開始到注視點首次離開當前興趣區之間的持續時間,反映詞匯通達的早期加工;(2)再注視時間(refixation duration)指首次閱讀中興趣區內去除首個注視點后,剩下注視點的注視時間的總和,反映詞匯通達早期加工的難度;(3)總注視時間(total fixation duration)指落在興趣區內的所有注視點的注視時間的總和,反映總體詞匯通達的特點。
2.2.6 實驗程序
每名被試單獨施測。首先進行眼校準(水平三點模式),平均誤差小于0.30°。隨后進入正式實驗,要求被試大聲朗讀實驗語句,按回車鍵完成一個句子的閱讀,并通過“F”和“J”按鍵在屏幕上選擇閱讀理解題目的正確答案。每名被試共朗讀6 個練習句和44 個實驗句,句子的呈現順序是完全隨機的。整個實驗過程大約需要30 分鐘。
所有被試的閱讀理解正確率均在80% 以上(大學生:M=95%,SD=6%;小學生:M=84%,SD=12%),表明被試都認真閱讀并都理解了句子。大學生的閱讀理解正確率顯著高于小學生,t=?4.64,p<0.001。表明大學生的閱讀理解能力高于小學生。
Rayner(1998)和Rayner(2009)的研究表明,注視時間太短或太長都無法準確反映閱讀的加工信息,因此,刪除持續時間短于80 ms 或長于1200 ms 的注視點。然后按照以下標準刪除不符合要求的數據:(1)刪除眼動追蹤丟失的數據(0.05%);(2)刪除單個句子上的注視點總數少于5 個的試次(0.88%);(3)刪除3 個標準差以外的數據(0.40%)。刪除的數據共占總數據的1.33%。
所有數據采用基于R 環境(R Core Team, 2014)下的線性混合模型(liner mixed model, LMM)和lme4 數據處理包進行統計(Bates, M?echler, &Bolker, 2012)。使用馬爾可夫鏈蒙特卡羅算法(Markov-Chain Monte Carlo)得出事后分布模型參數作為顯著性的估計值(Baayen, Davidson, &Bates, 2008)。將以目標詞為興趣區進行數據統計。將組別、首字詞素位置概率以及它們之間的交互作用作為固定因素納入模型進行分析。
大學生和小學生在不同首字詞素位置概率下的眼動特征見表2。使用LMM 對數據分析的結果見表3。

表 2 大學生和小學生在高低首字詞素位置概率條件下的注視時間

表 3 年齡和首字詞素位置概率在眼跳目標分析指標上的固定效應估計值
實驗1 通過操縱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高低,考察了小學生和大學生在句子朗讀中對該線索的利用程度。結果發現:首先,在反映相對早期的詞匯加工指標,如凝視時間和再注視時間上,年齡與首字詞素位置概率交互作用顯著。進一步分析發現,小學生在低概率條件下的凝視時間和再注視時間顯著長于高概率條件,表現出明顯的首字詞素位置概率效應,然而大學生并未表現出該效應。其次,在反映詞匯加工的晚期眼動指標上,如總注視時間上,年齡與首字詞素位置概率交互作用邊緣顯著。進一步分析發現,在總注視時間上,小學生和大學生均表現出一致的首字詞素位置概率效應,且小學生表現出更大的首字詞素位置概率效應。
本實驗通過操縱尾字詞素位置概率,考察漢語讀者在朗讀過程中是否會利用該線索進行詞切分。此外,通過比較大學生和小學生對該線索利用程度的高低,考察朗讀過程中詞素位置概率線索的詞切分作用是否具有發展上的變化。
3.2.1 被試
同實驗1。
3.2.2 實驗設計
采用2(組別:大學生、小學生)×2(尾字詞素位置概率:高、低)的混合設計。其中組別為被試間變量,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為被試內變量。
基于熵權法的我國公共圖書館發展水平評價及其趨勢研究 ………………………………………………………… 邵艷紅(2/37)
3.2.3 實驗材料
參照“人民日報字詞頻表”,選擇由88 個漢字組成的44 個雙字詞??刂齐p字詞中的尾字詞素位置概率,將尾字詞素位置概率高于0.70 定義為高概率,尾字詞素位置概率低于0.30 定義為低概率。控制首字的詞素位置概率在0.40~0.60 范圍內。詞素位置計算方法同實驗1??刂齐p字詞的首尾字筆畫數,以及高低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尾字字頻和尾字筆畫數,雙字詞的詞頻和筆畫數,并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結果發現:首字平均筆畫數7.60(SD=2.34),尾字平均筆畫數8.17(SD=2.10),首尾字筆畫數差異不顯著,t<1,p>0.05;高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尾字平均字頻494.66 次/百萬(SD=1399.86 次/百萬),低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尾字平均字頻188.27 次/百萬(SD=495.28 次/百萬),高低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尾字平均字頻差異不顯著,t=1.38,p>0.05。高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尾字筆畫數8.42(SD=2.17),低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尾字筆畫數8.49(SD=2.41),高低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尾字筆畫數不顯著,t<1,p>0.05。高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雙字詞平均筆畫數16.16(SD=2.94),低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雙字詞平均筆畫數15.89(SD=3.08),高低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雙字詞筆畫數差異不顯著,t<1,p>0.05;高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雙字詞平均詞頻10.32 次/百萬(SD=13.65次/百萬),低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雙字詞平均詞頻7.33 次/百萬(SD=15.59 次/百萬),高低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雙字詞詞頻差異不顯著,t<1,p>0.05。
將目標詞放在句子中間,句長在12~17 個漢字之間。編成句子后,選取15 名不參加正式實驗的小學生對句子難度進行5 級評定;平均難度為4.59(SD=0.23)。選取35 名不參加正式實驗的大學生對句子通順性進行5 級評定;平均通順性為4.39(SD=0.34)。另外選取35 名不參加正式實驗的大學生對句子預測性進行評定;刪除預測性為0.5 以上的句子之后,句子的平均預測性為0.019(SD=0.58)。最后確定實驗句44 組。根據拉丁方設計將44 組實驗句分成兩個組塊,每個被試只做一個組塊。實驗材料舉例見表4。

表 4 高低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目標詞舉例及例句
3.2.4 實驗儀器
同實驗1。
3.2.5 眼動指標
眼動指標選取同實驗1。
實驗程序同實驗1
所有被試的閱讀理解正確率均在80% 以上(大學生:M=94%,SD=5%;小學生:M=83%,SD=16%),表明被試都認真閱讀并理解了句子。大學生的閱讀理解正確率顯著高于小學生,t=?5.25,p<0.001,表明大學生的閱讀理解能力高于小學生。
刪除標準同實驗1:(1)刪除眼動追蹤丟失的數據(0.02%);(2)刪除單個句子上的注視點總數少于5 個的試次(0.88%);(3)刪除3 個標準差以外的數據(0.38%)。刪除的數據共占總數據的1.28%。
數據處理方法同實驗1。大學生和小學生在不同尾字詞素位置概率下的眼動特征見表5。使用LMM 對數據進行分析,得到的結果見表6。

表 5 大學生和小學生在高低尾字詞素位置概率條件下的注視時間
實驗2 通過操縱雙字詞尾字的詞素位置概率高低,考察了小學生和大學生在句子朗讀中對該線索的利用程度。結果發現:首先,在凝視時間上,年齡和尾字詞素位置概率交互作用邊緣顯著。進一步分析發現,小學生在低概率條件下的凝視時間顯著長于高概率條件,表現出明顯的尾字詞素位置概率效應,然而大學生并未表現出該效應。其次,在再注視時間和總注視時間上,年齡與尾字詞素位置概率交互作用不顯著,小學生和大學生均表現出一致的尾字詞素位置概率效應。
本研究探討了在朗讀條件下,以漢語為母語的讀者如何使用詞素位置概率線索來分割詞,以及這種效應是否存在發展上的差異。在漢語閱讀的詞切分中,由于前一個詞n–1 的右邊界是詞n 的左邊界,所以在完成前一個詞n–1 的處理時實際上同時完成了當前詞n 的左邊界的分割(Li et al.,2009)。因為單詞n 的左邊界在被被試注視之前已經被切分出來,所以當單詞n 在中央凹中進行處理時,讀者其實沒有必要利用首字的詞素位置概率進行詞切分(高淇, 2018)。但是在朗讀條件下,成人被試和兒童被試都可以運用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線索進行詞切分,并且首字詞素位置概率對兒童的影響更大。這有可能與兩種閱讀方法的不同處理流程有關:首先,因為朗讀對兒童被試的閱讀比成人被試有更大的促進作用,在朗讀條件下,兒童被試對目標詞的信息提取更為流暢,因此,首字詞素位置概率效應對兒童的影響水平也相應提高。但在朗讀的條件下,成人被試閱讀會受到一定程度的阻礙(Miller & Smith, 1989)。因此,相比兒童,成人被試受首字詞素位置概率效應的影響較小。其次,由于朗讀要求讀者除了提取諸如單詞的形狀和含義之類的信息外,還必須提取目標單詞的語音信息,增加了句子閱讀中兒童被試的認知負荷,使兒童被試更多地依賴詞素位置概率線索來進行詞切分。
根據漢語閱讀的詞切分模式和詞識別模式(Li et al., 2009),詞素位置概率可能通過以下方式影響詞切分過程和詞識別過程。在漢語閱讀中,從注視點左側的一個漢字到右側的三個漢字為漢語母語被試的閱讀知覺廣度(Yan, Zhou, Shu, &Kliegl, 2015)。知覺廣度內的所有漢字將被激活,同時每個漢字所攜帶的位置概率信息也將被激活。如果當前漢字的實際位置信息與固有位置信息相匹配,則激活水平會比較高,很容易達到閾值,從而優先被識別和分割出來;如果當前漢字的實際位置信息與固有位置信息產生矛盾,而且解決矛盾需要花費額外的認知資源,則識別時間將延長??梢钥闯觯~素位置概率作用于詞匯識別的漢字組詞這一環節。
Liang 等人(2017)的研究結果發現,在默讀條件下,盡管兒童也可以運用詞素位置概率信息,但是與成人相比,其運用程度要低得多,表明兒童對詞素位置概率線索的利用程度低于成人。然而,本研究的結果發現,在朗讀過程中,尾字詞素位置概率信息對兒童和成人的閱讀幾乎同樣重要。與成人相比,兒童對首字詞素位置概率的依賴性更大。這可能是因為,與成人被試相比,在大聲朗讀的過程中,一方面,兒童需要在發音過程中花費更多的認知資源;另一方面,兒童處理副中央凹的能力低于成人被試,因此他們需要在更大程度上激活首字詞素位置概率這一線索來幫助他們完成當前單詞n 的左邊界的分割,然后完成單詞識別過程(Tiffin-Richards & Schroeder, 2015)。
此外,本研究的結果還發現,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高低在朗讀下會影響漢語被試的詞匯識別,且兒童被試和成人被試利用此線索的程度沒有顯著差異。因此,在本研究條件下,尾字詞素位置概率在兒童被試和成人被試朗讀中起著幾乎同等重要的作用。結合默讀條件下的研究結果,即成人被試比兒童被試在更大程度上利用了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線索(Liang et al., 2017)。這可能表明在漢語閱讀中,不同閱讀方式會影響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發展。本研究目前無法解釋為什么兒童被試和成人被試在朗讀和默讀中對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線索利用具有不同的趨勢。日后的研究需要在實驗中同時操縱不同的閱讀方式(朗讀和默讀)以及首尾字詞素位置概率的高低,進一步探討這個問題。
鑒于朗讀與默讀在認知處理上存在許多差異,今后的研究有必要驗證漢語閱讀中的詞切分機制是否會受到諸如閱讀方式等因素的影響。本研究證明,在朗讀的條件下,漢語母語讀者也可以使用詞素位置概率線索進行詞切分,但是兒童對此類線索的依賴與默讀條件下有所不同。作為非熟練讀者,兒童比成人對這種線索的依賴明顯更多。在某種程度上,本研究結果打破了朗讀和默讀在傳統閱讀研究中處于同一位置的觀點(Ashby et al., 2012)。朗讀是學齡兒童學習語言的重要手段。本研究結果為在基礎教育階段如何利用詞素位置概率促進兒童閱讀能力的發展提供了新的視角和啟示。依據本研究結果,建議根據小學語文課本和教具中詞素位置概率高低,增加一些適合學生閱讀能力的材料,以便學生大聲朗讀,從而幫助學生更好地提高閱讀能力。
在本研究條件下,得出如下結論:雙字詞首、尾字的位置概率信息是朗讀中的重要語言詞切分線索;作為不熟練讀者,小學生對該線索的依賴程度顯著高于大學生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