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婧雯
(南京農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00)
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快速增長,我國獨特的土地制度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一些地方政府出于財政和政績考核壓力,壓低工業用地出讓價格“以地引資”,高價限制性出讓商住用地“以地生財”,造成了產業用地出讓面積和價格的偏離,扭曲了產業結構,擾亂了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的作用。資源配置效率改善能夠有效提高全要素生產率,而全要素生產率是經濟增長的重要來源,因此,城市產業用地配置和利用的效率直接關系我國經濟的長期可持續發展,有必要厘清產業用地錯配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機理。
學者們針對資源錯配、產業結構和全要素生產率的研究主要有幾方面:資源錯配會顯著降低全要素生產率,土地資源錯配會產生生產率損失,并導致其它生產要素之間的聯合錯配,尤其是人力資本,長期來看會阻礙創新要素的聚集,不利于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破壞經濟的穩定性[1-3];資源在產業部門間差異化的配置效率不利于產業結構優化,當下我國生產要素的配置模式不符合古典經濟理論描述的產業升級規律,資源錯配造成了我國經濟轉型中的各種結構性問題,降低了我國產業結構升級效率[4,5];產業結構變遷可以促進生產率進步,即“結構紅利”[6,7],相反,也可以抑制生產率的進步,即“結構負利”[8,9]。
現有研究主要集中于人力與資本要素的錯配,少有學者關注土地資源,土地資源在不同產業之間錯配引致的結構性問題是當前阻礙我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原因,而對于其中的作用機理研究仍較為單薄。為此,本文借助中國土地市場網及統計年鑒數據,通過實證檢驗分析產業用地錯配影響產業結構演進,阻礙全要素生產率增長。
本研究所需的相關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國土資源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新中國60年統計資料匯編》、28個省市的統計年鑒以及中國土地市場網。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全要素生產率,采用隨機前沿法進行計算。核心解釋變量為產業用地錯配指數,分為價格錯配和面積錯配,采用間接測算法,以協議出讓土地面積占總出讓面積之比表示產業用地錯配[1]??刂谱兞糠謩e選取經濟發展速度、城鎮化水平、對外開放程度、基礎設施水平以及政府干預程度。中介變量為產業結構合理化與產業結構高級化,分別用泰爾指數和第三產業與第二產業產值之比來表示。
本文以全要素生產率為被解釋變量,以產業用地錯配為解釋變量,產業結構為中介變量,構建中介效應模型:
TFPit=a0+a1TFPit-1+a2LMit-1+a3Xit+ηi+εi+μit
(1)
Mit=b0+b1Mit-1+b2LMit-1+b3Xit+ηi+εi+μit
(2)
TFPit=c0+c1TFPit-1+c2LMit-1+c3Mit+c4Xit+ηi+εi+μit
(3)
式中,下標i表示城市;下標t表示年份;a為系數;TFPit表示全要素生產率;LMit-1表示滯后一期產業用地錯配程度,由于建設用地從出讓到投入使用之間普遍存在時間間隔,因此使用滯后項更符合現實規律;Mit表示中介變量,即產業結構合理化和產業結構高級化;Xit表示引入的一系列控制變量,ηi、εi和μit分別表示不可觀測的時間效應、地區效應和隨機擾動項。
為解決動態面板模型中解釋變量與擾動項相關產生的內生性,通常采用廣義矩估計(GMM)方法。系統GMM同時估計原模型與差分后的模型,觀測變量水平變化和差分變化,相較于差分廣義矩估計更有效,除了可以解決傳統的內生性問題外,還能最大限度避免因遺漏變量、數據誤差和個體異質性等因素產生的估計系數偏差,是一種準確性和效率更高的估計方法。
利用STATA 15.1軟件進行估計,得到回歸結果如表1。結果顯示,產業用地錯配在1%的水平上顯著抑制了全要素生產率,錯配指數每增加1%,全要素生產率下降0.013%;由方程②可知,產業用地錯配阻礙了產業結構合理化的提高,其估計系數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錯配指數每增加1%,產業結構合理化下降0.265%;由方程①與③可知,產業用地錯配的估計系數絕對值下降了42.52%(由0.0127減至0.0073),產業結構合理化的中介效應顯著,占總效應的7.2%;滯后一期的產業結構合理化對當期數值在1%的水平下具有顯著影響,并且滯后一期的合理化每降低1%,當期數值相應地降低0.91%,產業結構合理化存在路徑依賴特征;由方程④可知,產業用地錯配嚴重阻礙了產業結構高級化,錯配指數每上升1%,產業結構高級化下降0.86%,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對比方程①與方程⑤可知,產業用地錯配系數絕對值下降了27.56%(由0.0127下降至0.0092),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中介效應顯著,占總效應的20.94%。

表1 中介效應檢驗結果
本研究利用相關數據,通過產業結構合理化和產業結構高級化2個中介變量,實證檢驗了地方政府土地出讓策略下造成的產業用地錯配對全要素生產率影響的中介傳導作用。得到結論:產業用地錯配對全要素生產率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控制變量中,經濟發展速度和對外開放程度對全要素生產率增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城鎮化水平、基礎設施狀況以及行政干預強度對全要素生產率增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產業用地錯配顯著阻礙了產業結構合理化和產業結構高級化,且城市建設用地在產業結構之間的錯配會通過阻礙產業結構合理化和產業結構高級化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產生抑制作用,產業結構在其中發揮著部分中介的作用;全要素生產率與產業結構合理化都具有路徑依賴特征,存在明顯的時間累積效應,滯后期全要素生產率越高,當期數值也越高,滯后期產業結構越不合理,當期產業結構合理化數值也越低。
據此,本文提出政策建議具體如下。增強政府行為的監督反饋機制,持續推進工業用地市場化改革;完善監督反饋機制,規范地方政府行為,約束土地出讓行為中的非理性競爭因素,合理界定地方政府的角色與定位;堅持推進工業用地市場化改革,形成建設用地出讓的合理定價機制,優化土地出讓結構。合理控制供地數量,建立多元多層次的彈性化土地供應體系;明確土地征收邊界,用嚴控總量的方式倒逼存量建設用地優先盤活利用,實施工業用地彈性出讓制度,依據實際情況靈活確定土地使用年限。優化產業結構,助推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嚴格產業準入制度,把控引資質量,有針對性地篩除高污染、高耗能、低技術型產業,促進企業生產技術革新,增強技術創新的溢出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