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紅梅,楊 月
(1.貴州大學經濟學院,2.貴州大學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發展與應用研究中心,貴州貴陽 550025)
現階段,我國經濟正處于由高速增長轉變為高質量發展階段。隨著我國經濟轉軌,轉變發展方式、調整產業結構、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便成為了我國當前的工作重點。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既是保持我國經濟健康發展的必然要求,也是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必經之路。當前,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在于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故研究我國產業結構轉型升級不僅是調整產業結構的關鍵,也是優化經濟結構的重要內容。根據《人口與勞動綠皮書》的統計數據顯示,2019 年末我國總人口中,60 周歲及以上人口占比約為18.1%,其中65 周歲及以上人口占比約為12.6%。這一系列數據說明,我國當前老齡化與高齡化并存。從發展趨勢來看,我國在2040年左右將會進入老齡化的后期階段。在我國經濟與社會保障體系仍不是十分完善的前提下進入老齡化社會,對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是一個巨大的考驗。早期,我國經濟發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充足勞動力所形成的“人口紅利”,然而隨著老齡化程度的加劇,導致“人口紅利”不斷消失,傳統的經濟增長方式更加難以維系。在當前這一現實背景下,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劇是否會“阻礙”產業結構“兩化”的發展,是否會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區域異質性?此外,我國各地區因要素稟賦、地理位置等原因導致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各地區經濟發展狀況之間的差異性必然也會導致地區間的創新環境、創新投入、創新產出存在一定的差異性。當推動創新驅動戰略、產業發展戰略與人口老齡化這一現象相重疊時,區域技術創新又會在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兩化”的影響中扮演何種角色?
因此,本研究利用tobit 模型和門限效應模型探討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兩化”的影響,判別老齡化程度的加深對產業結構“兩化”的發展是否具有阻礙作用,并分析老齡化對不同經濟發展水平地區影響的差異性。在此基礎上,識別區域技術創新在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兩化”影響中的調節作用,以期為我國推進創新驅動戰略、調整產業結構、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政策建議。
關于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升級研究的文獻,主要是基于產業經濟學和人口學的視角,大致分為以下三種觀點:
第一種觀點認為,人口老齡化會促進產業結構升級。Hashimoto 等[1]通過構建開放的兩部門世代交疊模型,發現老齡化程度的加劇,會導致勞動力從非保健部門流動至保健部門,從而推進養老、醫療等行業的發展。周歡等[2]利用內生增長模型研究發現,老年撫養比與居民消費呈正相關,少兒撫養比與居民消費呈負相關,我國當前的年齡結構有助于推動居民消費的增長,進而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Michel Ehrenhard 等[3]通過研究荷蘭智能家居實施案例,發現老齡化程度的加劇會改變當前的消費結構,激發對智能家居服務的需求。而John PAnsah 等[4]研究發現,新加坡長期護理服務需求不斷增長,老齡化程度的加劇會推動與長期護理相關的老齡產業的發展。楚永生等[5]認為老齡化會“倒逼”企業用資本、技術代替勞動,從而推動產業結構升級。史本葉[6]基于PVAR 模型發現,人口結構的轉變會促進消費型經濟的增長,推動產業結構服務化。逯進等[7]基于中介效應和協同效應,發現老齡化會促進人力資本積累,推動養老產業的發展,實現產業的優化升級。劉玉飛等[8]從空間視角出發,研究發現老齡化會促使產業結構向更高級化方面轉變,且其影響在不同的區域表現出異質性。
第二種觀點認為,人口老齡化會阻礙產業結構升級。蔡昉等[9]認為人口老齡化的加劇,會使得那些邊際報酬不會遞減的要素變得愈發重要。勞動人口的減少,高端人才的缺乏,也會不利于我國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楊道兵等[10]認為,老齡化通過影響創新能力和勞動生產率,進而不利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Benoit[11]認為勞動生產率與年齡呈現一個“倒U 形”的關系,即隨著勞動人口年齡的增長,其勞動生產率會出現一個先上升后下降的一個過程。魯志國等[12]認為老齡化會通過影響勞動力供給減少和投資供給減少,不利于產業結構高級化。任棟等[13]研究發現,青年人口的比重較高時,產業結構升級的速度更快。Fraumeni 等[14]發現,老齡化對各地區人力資本的數量和質量均有負向影響。而人力資本是推動產業結構升級的重要因素,故老齡化對人力資本的負向影響終會不利于產業結構升級。王希元等[15]利用非線性面板門檻模型發現,人力資本水平的提高、科技創新政策的實施、養老制度的完善均會緩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的負向影響。張從發等人[16]基于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用CPPS 軟件測算湖北省未來十年的人口結構變動趨勢,發現老齡化程度的加深,人口遷移速度的較慢,會不利于這些地區的產業結構優化升級。
第三種觀點認為,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升級具有雙重影響。聶高輝等[17]利用廣義矩估計發現,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具有區域異質性,老齡化顯著促進了東、中部地區產業結構升級,卻對西部地區產業結構升級起阻礙作用。卓乘風等[18]從創新人才流動視角構建空間權重矩陣,發現老齡化會阻礙產業結構高級化,但這種阻礙作用在東部地區不顯著。李光明等[19]通過構建空間誤差模型,發現人口老齡化對東部地區制造業升級產生了積極影響,對西部地區的影響則不顯著。趙春燕[20]利用1998—2015 年的省級面板數據,以人口城鎮化和經濟城鎮化為門檻變量,研究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的影響,發現當越過人口城鎮化和經濟城鎮化的門檻值之后,老齡化會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反之則會阻礙產業結構升級。
綜上可以看出,學界分別從不同層面、不同視角研究老齡化對產業結構的影響。老齡化可以從個體層面上影響勞動者的身體機能,從企業層面上增加企業的用工成本,從國家層面上增加國家養老、醫療等方面支出等方式來阻礙技術的進步,也可以通過增加人力資本的投資回報率來提高社會的人力資本存量,進而促進技術的進步。老齡化不僅可以直接影響就業結構,也可以通過影響區域技術創新,進而對產業結構產生影響。故在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之后,推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成為了保持經濟健康增長的新引擎,在這個階段,關注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以往的研究忽略了區域技術創新在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影響中所發揮的作用,沒有深入進行量化分析,也很少關注這種作用可能存在區域異質性的現象。另外,學界對于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更多的是關注對于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對于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影響研究較少。
因此,本研究具有以下貢獻:一是將產業結構合理化納入到研究中,考察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兩化”的影響;二是將創新驅動這一戰略納入研究背景,進一步研究人口老齡化、區域技術創新以及產業結構三者之間的影響機制,考察區域技術創新在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影響中所發揮的作用,以及是否具有區域異質性;三是在上述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分析區域技術創新在其中所表現出的門限效應,清晰識別不同技術創新程度對不同門限不同區域的表現形式。
本文以2000—2017 年我國31 個省市(不含港澳臺地區)為樣本,所使用的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人口統計年鑒》、各省市統計年鑒和統計公報以及EPS 數據庫,最終得到平衡面板數據,共558 個觀測值。
2.2.1 被解釋變量:產業結構升級
隨著學界對產業結構的研究不斷加深,當前產業結構被分為產業結構高級化和產業結構合理化,學界認為產業結構升級不僅需要考慮高級化,也需要考慮合理化,兩者不可偏廢其一。因此,本文從產業結構高級化和合理化兩個維度來測度產業結構升級指數。
(1)產業結構高級化。產業結構高級化,也稱產業結構高度化,是指一個國家(地區)產業結構發展重心從第一產業向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轉移的過程。對于產業結構高級化的衡量,有部分學者參考干春暉等[21]的研究,用第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二產業增加值之比來衡量,但是這種衡量方法忽略了第一產業在產業結構中的重要性。因此,本文從產業結構的全局出發,充分考慮到三個產業在產業結構中的重要性,參考徐德云[22]的做法,第一產業所賦權重最小,第三產業所賦權重最大的方式來構建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代理指標。
其中,Yi表示第i產業產值占GDP 的比重,H_INDUS 的取值范圍為0~1。H_INDUS 的取值越接近0,表明該省份的產業結構層次越低,越接近于1,表明產業結構層次越高,產業結構高度越高。
根據公式(1)測算出2000—2017 年全國各地區產業結構高級化指數,全國各地區年均發展情況如圖1 所示。
由圖1 可知,我國產業結構高級化除個別時間點外,總體上呈現一個穩步上升的狀態。就區域維度而言,東部地區產業結構高級化水平均值為0.789,遠遠高于中、西部地區。中、西部的發展情況相當接近,且在有些年份西部地區高級化的水平略高于中部地區。其原因是在這17 年間,西部第一產業占比下降的幅度高于中部地區,且第二產業占比略微上升1 個百分點,但是中部地區第二產業占比卻下降了2 個百分點。從總體發展進程上看,西部比中部要好一點。
(2)產業結構合理化。產業結構合理化是指一個國家(地區)為了提高經濟效益,根據科學技術水平、人口與資源稟賦以及消費需求結構,對不合理的產業結構進行調整,使得各個產業協調發展。對于產業結構合理化的衡量,學界多用泰爾指數(結構偏離度)來衡量,但是該指標認為所有產業同樣重要。考慮到我國不同省份所主導的產業類型有所不同,因此,參考陶長琪等[23]的研究,基于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之間的關系來考察產業結構合理化。

其中,Yi表示第i產業產值占GDP 的比重,Li表示第i產業就業人員占總就業人員的比重。當RIS的值越接近于1 時,表明產業結構合理化程度越高,反之則說明產業結構的合理化程度越低。
根據式(2)測算出2000—2017 年我國各區域產業結構合理化指數,具體發展情況如圖2。
由圖2 可知,2000—2017 年間,全國產業結構合理化指數呈現緩慢上升的趨勢。分區域維度來看,東部地區產業結構合理化的水平最高,其平均水平為0.854。中部地區的平均水平為0.814,西部地區的值為0.757。東部地區從2000 年開始,其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就遠遠高于中、西部地區。這說明中、西部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間,產業結構仍需進一步改善。

圖2 2000—2017 年全國各地區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發展情況
2.2.2 核心解釋變量
(1)人口老齡化程度。當前,學界主要用老年人口撫養比來衡量人口老齡化程度,因此本文也采用此種方法,用65 歲以上的老年人口占15~64 歲勞動人口的比例來衡量人口老齡化程度。
(2)區域技術創新。一般來說,一個地區的區域技術創新能力需要一系列的指標來綜合測度。但是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當前學界有部分學者采用專利授予量來衡量區域技術創新能力。因此本文參考白俊紅等[24]的研究,根據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專利和外觀設計專利三者的創新程度,分別賦予0.5、0.3、0.2 的權重,最終加權算出區域技術創新能力。
2.2.3 控制變量
此外,還有一系列的控制變量。根據前人的分析和研究,選取基礎設施建設、貿易開放度、固定資產投資、城市化水平以及政府規模為本文的控制變量。基礎設施建設,用城市人均道路面積來衡量;貿易開放度,用進出口總額占GDP 的比重來衡量;固定資產投資,用固定投資量占GDP 的比重來衡量;城市化水平,用城鎮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來衡量;政府規模,用政府財政支出占GDP 的比重來衡量。所有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1 所示。

表1 變量描述性統計
本研究利用實證分析在創新驅動戰略背景下,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具體的模型設定如下:

其中,IS 為產業結構升級指數(包含產業結構高級化指數和產業結構合理化指數),Aging 為人口老齡化變量,INNOV 表示區域技術創新變量。Controls 表示本研究的控制變量,分別包括基礎設施建設(INF)、貿易開放度(OPEN)、固定資產投資(FAI)、城市化水平(URB)以及政府規模(GOV)。
根據變量的選取以及取值范圍,產業結構高級化和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取值范圍均在0~1 之間。而tobit 模型的特征是因變量屬于受限變量。因此,選擇tobit 面板回歸來測算更為合適。首先采用stata15 軟件和面板tobit 回歸模型對我國31 個省市進行全樣本分析,然后再分區域進行分樣本的回歸分析。
為研究人口老齡化與產業結構之間的關系,以及區域技術創新能力在其中的調節作用。本文用產業結構高級化和產業結構合理化來代替模型(3)中的被解釋變量,其余變量不變。具體的分析結果如表2 所示。
回歸(1)、(4)是只加入了人口老齡化這一核心解釋變量以及控制變量,回歸(2)、(5)是在此基礎上加入了區域技術創新這一變量。基于全樣本回歸結果,可以發現,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高級化具有顯著的促進效應,對產業結構合理化雖有正向影響,但是這一影響并不顯著。一方面,隨著老齡人口的增加以及生育率的下降,我國的“人口紅利”正在不斷消失,從而依靠傳統的產業結構模式更難以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而老齡化程度的加劇,使得勞動力這一要素稟賦變得更加稀缺,這迫使一些勞動力密集型企業被迫退出市場,或是倒逼企業轉型升級,用技術代替勞動力。這就間接推動了勞動密集型企業向技術密集型企業轉變,從而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另一方面,隨著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劇,將會促進與養老服務業相關的消費產業的發展,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會推動勞動力向第三產業轉移,從而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然而在一些經濟發展相對較弱的省份,人力資本存量也相對較低。在創新驅動的戰略背景下,我國產業正在向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因此,在一些落后地區大力發展第三產業的時候,就業結構和產業結構就會存在一些偏差,產業結構不夠合理化。而區域技術創新這一變量不論是對產業結構高級化還是合理化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且變量在1%的水平下顯著。回歸(3)和回歸(6)是只加入了人口老齡化與區域技術創新的交互項以及控制變量所得出的回歸結果,發現區域技術創新在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兩化”的影響中均具有顯著的調節效應,且變量在1%的水平下顯著。這說明在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過程中,區域技術創新能力對人口老齡化具有很好的調節效應。關于控制變量,城市化水平這一變量對產業結構“兩化”均有正向影響,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城市化水平的提高會推動當地人力資本集聚,從而為高新技術產業發展提供保障。同時城市化程度越高,對于高新技術產業的需求也就越大。政府規模對產業結構高級化和產業結構合理化也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由以上的回歸結果可知,人口老齡化程度和區域技術創新兩者均會對產業結構“兩化”產生正向影響,且兩者對產業結構高級化和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協同作用顯著。為了保證回歸結果的穩健性,本文調整回歸方法,用個體面板固定效應來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3 所示。可以看出,變量的估計系數和顯著性與表2 均一致,且兩者的交互項也是在1%的水平下顯著,說明區域技術創新在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兩化”的影響中的調節作用也是顯著的。

表2 全樣本產業結構“兩化”回歸結果

表3 產業結構“兩化”穩健性檢驗結果
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一直存在不平衡的現象,東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最高,西部地區最低,故產業結構升級的進程也會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區域異質性。因此,本文進一步將樣本數據分為東、中、西三大地區,分區域研究人口老齡化與產業結構轉型升級之間的關系。表4 為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回歸結果,表5 為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回歸結果。
根據表4 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在東部地區,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高級化有顯著的推動作用,且在5%的水平下顯著為正。在中、西部地區,人口老齡化這一變量在1%的水平下顯著,且系數高于東部地區。其原因可能是:相對于中、西部地區,東部地區的產業結構布局更為合理,且以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產業為主導。故雖然人口老齡化帶來勞動人口的減少和勞動力價格的上漲,但是其對于東部地區的影響并不嚴重。換句話說,老齡化并不是推動東部地區產業結構從勞動密集型轉向資本密集型的主要原因。再者,雖然東部地區老齡化趨勢相較中、西部地區更為明顯,但是大量的勞動力從中、西部流向東部地區,也在一定程度上減緩了東部地區的老齡化程度[25]。所以對于經濟社會發展程度較好的東部地區,老齡化更多的是激發了老年人對于老年產品的需求,促進了東部地區養老產業的發展。而影響系數較低的原因可能是,雖然人口老齡化促進了東部地區老齡產業的發展,但是由于當前老齡產業在我國發展仍處于初期,故影響程度較低。而在東部地區勞動力成本上升的現實情況下,一些勞動密集型產業慢慢向中、西部轉移,這使得人口老齡化對產業轉型升級的驅動效應增加,所以人口老齡化程度“倒逼”產業轉型升級的影響效應更大。
由表4 回歸(2)、(4)、(6)的結果來看,區域技術創新和人口老齡化程度的交互項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區域技術創新能力在老齡化推動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中的調節效應顯著。這主要是因為:第一,區域技術創新能力的提升,可以有效的彌補由老齡化所帶來的勞動生產率的降低,促使一些勞動密集型產業向資本密集型產業和技術密集型產業轉移;第二,區域技術創新能力可以有效的推動金融、信息等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而此類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正是促進第二、三產業融合的關鍵節點[26]。

表4 分區域產業結構高級化回歸結果

表4 (續)
從分區域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區域技術創新和人口老齡化兩者的交互項只在東、中部顯著,在西部地區呈現非顯著性的特征,且影響系數中部大于東部。其原因可能是:第一,本文所選取的產業結構合理化指數主要是測量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之間的協調程度。東部地區雖然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發展程度較高,但是由于東部地區的人口老齡化現象較中、西部地區更為突出,到2017年人口老齡化程度將近16%,故現有的勞動力無法滿足東部地區產業快速發展的需求,因此大批的青壯年從中、西部地區流向東部地區。但是即使如此,仍然會在一定程度上出現用工荒的現象。而近些年來中部地區產業結構也進入快速發展階段,勞動力這一資源稟賦也相對充裕,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之間的協調程度也相對合理。西部地區影響系數不顯著的原因可能是,由于經濟、社會發展不夠充分,人力資本存量不如中部地區[27],勞動力外流程度也不如中部地區多,存在一定的勞動積壓,從而導致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之間的匹配程度不夠。

表5 分區域產業結構合理化回歸結果
根據以上的回歸結果,區域技術創新能力在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兩化”的影響中具有顯著的調節作用,考慮到區域技術創新能力的不同可能會導致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兩化”的影響表現出差異性,因此本文利用門限效應回歸,進一步分析這一調節效應。在該模型中,我們將區域技術創新(INNOV)作為門限變量,考察隨著區域技術創新能力的變動,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兩化”邊際效用的變動情況。模型構建如下:

3.4.1 門限效應檢驗
具體來說,先確定門限的數量,隨后計算出門限值的系數以及置信區間。對于每一個自檢驗,本文都將重復300 次,表6 和表7 分別是產業結構“兩化”的門限效應檢驗結果。
由表6 的結果可知,在產業結構高級化中,區域技術創新與人口老齡化程度的調節作用顯著。全國以及東部地區均通過雙重門限的顯著性檢驗,且三重門限值并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也就是說對于全國以及東部地區而言,模型最優的門限數量是2個。而中西部地區F 統計的單一門限值在10%的水平下顯著,說明對于中西部而言,只存在單一的門限值。由表7 的結果可知,在產業結構合理化中,從F值和P值可以看出,全國、東部地區以及中西部地區均只通過了單一門限的顯著性檢驗,遂用單一門限回歸模型進行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參數估計。接著進一步得到門限的估計值,具體結果如表8 所示。

表6 產業結構高級化門限效應檢驗結果

表7 產業結構合理化門限效應檢驗結果

表8 產業結構“兩化”門限值估計結果
3.4.2 門限效應回歸
表9 是產業結構高級化門限回歸模型的估計結果。對于全國而言,當區域技術創新能力低于第一個門限值(5.490 2)時,老齡化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為負向但不顯著,當區域技術創新能力越過第一個門限值,且沒越過第二個門限值(9.029 5)時,老齡化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轉為正向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當區域技術創新能力越過第二個門限值時,老齡化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為正,且系數變大。分區域來看,區域技術創新在老齡化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中所表現出的調節效應具有明顯的區域異質性。就東部地區而言,區域技術創新的調節作用存在兩個門限值,當其低于第一個門限值時,老齡化會阻礙東部地區的產業結構高級化,且在5%的水平下顯著,當其跨過第二個門限值(9.025 7)時,老齡化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為正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而對于中西部地區而言,不論區域技術創新能力是否跨過單一門限值,老齡化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均為正向,只是影響系數會隨著區域技術創新能力跨過門限值而降低。其原因可能是因為,對于中西部地區來說,老齡化主要是促進了消費性服務業的發展,而過高的技術創新活動會在一定程度上吸引生產要素向生產性服務業或是制造業流動,從而擠壓消費性服務業的發展。故雖然人口老齡化會推動中西部地區產業結構高級化,但其影響效應會隨著區域技術創新能力的變化而變化。

表9 產業結構高級化門限回歸結果
表10 為產業結構合理化門限回歸模型的估計結果。對于不同的區域而言,區域技術創新在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影響中所表現的調節效應也存在區域異質性,其門限值也存在一定的差異。就全國層面來看,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影響只存在一個門限值。當區域技術創新能力低于單一門限值(8.620 4)時,老齡化的系數為負但不顯著,當越過這一門限值,老齡化的系數轉變為正向。雖然系數仍不顯著,但也可以說明其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阻礙作用會減弱。這表明,區域技術創新能力不足,會導致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推動作用不明顯,甚至會抑制產業結構合理化的發展。這也從側面佐證了人口老齡化可以通過區域技術創新能力的調節作用加大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影響。分區域來看,雖然東部地區的門限值略高于全國樣本的門限值,但是區域技術創新能力在發揮調節作用的時候也表現出全國樣本類似的演變特征。對于中西部而言,當區域技術創新能力低于單一門限值(5.420 5)時,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合理化表現出促進作用,當其越過這一門限值時,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影響仍為正向,但是影響系數不顯著。值得注意的是,雖然不論區域技術創新能力是否跨過單一門限值(3.889 8),老齡化均會促進中西部地區產業結構高級化的發展,但是當其越過門限值(5.420 5)時,老齡化對中西部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影響雖然仍為正向,但是其影響系數不顯著了。故只有區域技術創新能力低于5.420 5 這一門限值時,人口老齡化才會顯著促進中西部地區產業結構“兩化”的發展。

表10 產業結構合理化門限回歸結果
本文使用我國31 個省市2000—2017 年的面板數據,采用面板tobit 回歸和門限效應回歸,來探究在區域技術創新這一變量的調節作用下,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兩化”的影響,并得出以下結論:(1)隨著老齡化程度的加深,會倒逼一些勞動密集型企業向資本、技術密集型企業轉移,從而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從全國范圍來看,人口老齡化能顯著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對產業結構合理化有正向影響,但不顯著。(2)分區域來看,在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時,東、中、西三個地區區域技術創新的調節作用顯著,即區域技術創新能力的提升可以加強老齡化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促進作用。在促進產業結構合理化時,區域技術創新在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影響中的調節作用只在東、中部地區顯著,在西部地區不顯著。(3)對于全國和東部地區而言,區域技術創新在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時表現出了雙重門限特征,而對于中西部地區來說,區域技術創新在發揮調節作用的過程中,只表現出單一門限特征,且不論區域技術創新能力是否跨過單一門限值,老齡化均能顯著促進中西部地區產業結構高級化發展,僅影響系數會隨著區域技術創新能力跨過門限值而降低。(4)對于全國、東部地區以及中西部地區而言,區域技術創新在促進產業結構合理化的過程中只表現出了單一門限特征,但是影響結果存在區域異質性。就全國層面和東部地區,隨著區域技術創新能力的提升,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合理化呈現出“阻礙→促進”的演化特征。值得注意的是,只有當區域技術創新能力在一個范圍內,老齡化才會顯著促進中西部地區產業結構“兩化”的發展。
隨著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老齡化程度逐漸加深、產業結構升級、經濟轉軌都是當前我國所面臨的挑戰。然而這些挑戰并不是對立的,從上述的研究結論可以看出,區域技術創新可以調節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兩化”的影響方向,進而影響經濟發展,其關鍵是在于如何利用好人口老齡化這一現狀的正外部性。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幾點政策建議。
第一,順應當前老齡化發展趨勢,加快養老產業等消費型服務業的發展。鑒于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具有區域異質性,因此要因地制宜,充分考慮到各地區的老齡化現狀,提出相關的產業發展建議。對于東、中部地區,需要進一步完善養老、醫療等社會保障制度,實現社會保障體系與產業發展政策相匹配,減輕家庭的養老負擔。同時,進一步推動“銀發經濟”,充分挖掘老年人口對于養老產品的需求,激發養老產業的市場活力,推動消費型服務業的發展,進而推動產業結構高級化。對于西部地區,不僅需要大力推動與養老產業相關的消費型服務業的發展,更重要的是加大人力資本投資,通過改革教育模式,評估與思考教育成果,提高教育質量,進而提高西部地區人力資本存量。同時,鼓勵勞動者積極參加技能培訓,系統的學習科學、技術知識,提高勞動者的人力資本水平和勞動生產率,充分挖掘老年人口中的高素質、高技能人才,發揮其在經驗和技能上的優勢,把“人口數量”轉變為“人口質量”。另外,宣傳健康的老齡化觀念,推行彈性退休制度,為老年人口提供更多的發展機會。
第二,加強區域交流,鼓勵產業合作。政府應該大力促進東部地區與中、西部地區以各種方式進行交流合作。通過將東部地區的創新型人才引入中、西部地區或是加強東、中、西三個地區的人才交流,可以為各個地區的產業發展注入新的活力。同時,應該充分評估老齡化對不同區域產業結構“兩化”的影響,立足于各區域的比較優勢,因地制宜制定符合地區經濟發展和人口結構的產業發展政策。充分利用長江經濟帶,加強城市群間的合作發展,進一步解決區域發展不平衡問題。深化“放管服”改革,加大開放力度,加快各區域產業結構調整。鼓勵中、西部地區承接東部地區產業,加強區域間的合作。倡導區域之間的交流合作,可以促進區域技術外溢,減少各個地區對于創新型資源的爭奪,避免區域發展差距越來越大,造成區域發展不平衡的局面。
第三,推進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提高區域技術創新能力,充分發揮區域技術創新能力在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兩化”中的調節作用。加快推動市場化進程,打破區域之間的桎梏,促使各類創新生產要素在區域之間的有效配置。加快供給側改革,大力發展戰略性支柱產業和新興產業,完善要素市場、產品市場相關法律法規,減少政府的干預力度,加大科研投入,優化創新環境,以提高區域技術創新能力。通過構建相匹配的區域創新能力和市場化環境,為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提供新引擎。鼓勵各區域以提高自主創新能力為重點,提高技術創新的成果轉化率,發揮各地區的比較優勢。對于東部地區,應該加大原創研究投入,提高我國產業在國際中的分工地位。對于中、西部地區,在自主創新能力相對較弱的情況下,應注重對中間技術的消化與吸收,利用地區資源優勢,結合經濟發展現狀和技術創新能力,大力發展特色優勢產業。同時,可以通過進一步開放合作,引進先進的技術和管理人才,利用技術創新和知識創新,推動欠發達地區的產業結構轉型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