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表情包在言語交際行為中的應用研究

王一帆 薛文茹

摘 要 隨著網絡社交的發展，以地域方言和表情包為融合體的視覺性符號——方言表情包常活躍于各大社交軟件。通過研究分析方言表情包的產生、促生機制、分類、使用特征以及其對語言生活所產生的正負面影響，進一步提出方言表情包的改進措施及使用建議，探究以科學的方式去制作、使用方言表情包。

關鍵詞 方言表情包；應用研究；言語交際

中圖分類號 G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6-0360（2021）02-0116-04

基金項目：南昌大學校級“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資助。

在中國這片幅員遼闊的土地上，漢語是承載了中國幾千年文化的載體，是維系中華兒女情感的紐帶。而作為地域文化的載體，方言更是將中華文化的多樣性體現得淋漓盡致，在表達地方文化特色、展現民間文化形態及其歷史傳承上都發揮了積極作用。

隨著互聯網技術和智能終端設備的不斷發展，近年來在網絡等社交媒體上興起了許多以自制或者截取流行元素的圖片而形成的視覺符號——表情包。在語音和文字兩種基本符號形式的基礎上，表情包使人們的網絡社交更加妙趣橫生。其中，具有推動地域文化傳播價值的方言表情包，是各類表情包中獨特的一種。

表情包泛指一種活躍于社交軟件，利用圖片來表達情感的方式，人們在圖片素材上配以系列相應的文字，用以表達特定情感[1]。而方言表情包就是由方言和表情包兩大元素相結合而衍生的一種視覺性符號，“是將方言文字、符號、圖形等形式組合起來，模擬表情、體態、動作，以在網絡交流中表達感情和情緒的視覺性符號”[2]。可見，方言表情包是表情包發展的衍生物，屬于表情包的一類。

1 方言表情包的促生機制

1.1 溝通交流的需要

方言表情包的使用主要是為了滿足人們自我宣泄、釋放、調侃、娛樂等方面的需要，也可以是為了拉近表情包使用者之間的距離，引起情感上的共鳴。相比傳統的方言文字傳播，方言表情包可以更加生動形象的傳遞人們的思想和情緒，在圖文并茂的情況下，會使得信息的承載量變大，達到高效溝通的效果。

在長期使用方言進行交流的語境中，人們有時候受制于書面語詞匯量或某些語言盲區，導致想要表達的情緒沒有辦法表達出來，或者會詞不達意。這個時候使用方言表情包可以很大程度上做出彌補，更易于有效溝通。和其他類型的表情包相比，方言表情包在傳情達意方面意味更加深刻。

以圖1到圖4這幾個表情包為例，表情包中的方言文字均為山東方言，圖1的方言文字“俺就想悄么聲地當個俊吧小伙”，意為“我就想悄悄地當個帥氣小伙”，蘑菇頭舉起鏡子、拿著梳子自戀的形象，表現出方言表情包使用者對自身英俊容貌的調侃，傳遞出使用者帶有些自戀的心理。圖2的方言文字“杠恣兒來”意為“心里美滋滋”，表情包中雙手捂嘴笑的形象，既傳神地表現出使用者碰上喜事的心理感受，又巧妙地拉近了和交談者的心理距離。圖3的方言“你又落落么航航子”意為“你說這些廢話干嗎”，兩者將“別廢話”的含義表達得很深刻，同時又表達了表情包使用者自我宣泄、釋放的作用。圖4的方言“巧使滴上鼓擁不動倆”意為“累死了，動不了了”的意思，配上蘑菇頭蹲在地上大哭的表情，傳達出發出者很累、體力不支，甚至可以引申為心理上的負擔重，很累的感受，可以起到很好地起到拉近同地人距離的，引起共鳴的作用。

1.2 網絡流行語的影響

方言表情包的制作很多時候都會緊跟著流行文化，流行元素的加入也使得方言表情包的傳播速度變快，特別是2016年的南寧小哥的網絡流行語“藍瘦，香菇”在微信朋友圈的大面積流行就使得廣大網友以其為范本做了大量以“藍瘦香菇”為背景的表情包，如圖5所示。從語言遷移理論的角度來看，“藍瘦，香菇”是廣西壯族語用于普通話表達中的語音遷移導致的現象[3]。當人們遇到和這位南寧小哥一樣的情緒時，使用“藍瘦香菇”表情包就比單純的文字要更加能夠傳遞自己的情感，并激發了更多方言表情包制作者的創作熱情，也直接推動了方言表情包制作數量的增長，大面積的跟風效應，使得人們娛樂的同時也促進了地方語言文化的傳播。

在方言表情包中，常用語的“老鐵”，在東北方言中是對“好哥們”的別稱，例如圖6，一句“老鐵”可以起到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使情緒滿滿溢出。這就是方言的魅力，它使文字得到了延伸，語言也不再那么生硬，以此制作的方言表情包也一度成為朋友圈的潮流。

1.3 娛樂化的使用

方言表情包的特征決定了其傳播范圍是小眾化的，而方言的加入也使得使用者在言語交際上更加具有多樣性，其具有的幽默、搞笑、戲謔等特點也迎合了現當今泛娛樂化的大趨勢，放松了人們的身心，也不失為一種新的交際方式。

圖7和圖8體現了表情包的調侃、娛樂功能，選用地方的方言調侃對方“你就是一個白癡”，運用不同地域方言的表達和傳遞的詞匯不同，在具有拉近彼此距離的同時，帶有搞笑、開玩笑的意味。

1.4 身份認同的需要

方言表情包的使用不受地域限制，但跨地域交際效果有限。說同一方言的人，卻由于工作、求學等原因而分布在全國各地，因此用方言表情包還有身份認同的需要，身份認同的需要具體包括拉近人與人之間交際距離，凸顯地域歸屬感的需求。

2 方言表情包的分類

語言學界一般把漢語方言分為七大方言區，分別是：北方方言、吳方言、湘方言、客家方言、閩方言、粵方言、贛方言。每個方言區又可分為若干個方言片，再具體到每個地方的方言。這是根據各大方言的語言學特征，再結合地域分布情況而劃分出來的。

從方言表情包的內容上分類，一般按照地域來進行劃分。一種是以省份為界，如四川方言表情包、云南方言表情包、廣西方言表情包、湖南方言表情包、福建方言表情包、湖北方言表情包等。另一種則以更小的地方方言為劃分界限，具體到某一個市甚至是某一個縣，如：南昌方言表情包，合肥方言表情包，阜陽方言表情包，靈璧方言表情包等。從方言表情包的形式上分類，有表意形的，例如“在我們福建，你這樣是要被拿去做魚丸的”之類的，魚丸是把魚肉剁碎做成的，意思就是討厭你的意思，這類表意形的表情包通過更想象生動可視化的表達方式，加上地域性的方言元素，給接受者以生動化的內容信息傳遞。也有擬音式的，例如表情包中的“藍瘦，香菇”是普通話表達中的語音遷移導致的現象，源于廣西壯族語，用來表示“難受、想哭”意義的擬音。

3 方言表情包的使用與內容特征

3.1 使用對象以青年人為主

方言表情包在數量上依賴于經濟發展速度和互聯網普及程度，在網絡上專門制作表情包的團隊，特別是針對方言表情包的拓展方面勢必會考慮到當地人的使用頻率。總體上數量很少，制作的頻率也不高。方言表情包的使用者大多為新一代的年輕人，從網絡聊天的形式來看，在一對一私聊和多人群聊時都熱衷于使用表情包，而在同地域的多人群聊中使用方言表情包的數量更多、頻率更高、意愿更為強烈，很容易主動發起或參與到群里只發表情不發文字的“斗圖”大戰[4]。

使用對象集中在青年人群體。在具體的配圖劃分上，制作者們更加偏向于暴走漫畫系列卡通形象，相對于其他流行影視劇或者明星表情包的截圖來說，暴走漫畫系列表情包的制作更為簡單，很多時候只需要在原有的卡通圖片上加上相對應的方言文字便可以達到很好地效果，從而利于人們修改使用。同時暴漫系列圖片或者卡通形象本身也具有一定的趣味性和搞笑元素，配合上地方方言特有的“土味”更是給方言表情包增添詼諧性。但有些暴走漫畫系列的缺點是在制作上相對來說比較粗糙，像素低，文字使用字符不一。

3.2 使用群體地域分布性強

在使用群體上，方言表情包相比于大眾表情包，它的使用對象范圍要窄，地區劃分的方式很大程度上使得表情包只能在具體的方言情境和人群中的使用，通常使用者會把它發送到同屬方言地域的人，以方言文字配以模擬表情、體態、動作的動漫、照片、圖形等來表情達意，同時受到社區類型、群體習慣和不同身份的限制，方言表情包的流通顯得更為小眾。很多的方言只有當地人能夠看懂，人們在網絡上選擇制作或者保存的表情包也多為自己熟悉的方言。這樣方言表情包勢必只能在小部分群體中流通，或者說僅供這種方言區的使用。

3.3 內容以北方方言為主

目前社交平臺應用的方言表情包以東北、河南等北方地區方言文字常見，原因是北方方言相對來說更容易理解，可以接收者較為普遍。且語言的字詞選擇和句式上也呈現出一種方言表情包特有的規律，大多數的方言表情包會采用當地最有特色的方言代表，例如北方方言表情包中的河南話：“信求”“弄啥嘞”“白吵吵”；東北話中的：“找削”“咋地”“干哈呀”等極具地方特色的方言代表。除了單一字節詞句的使用，在句式上方言表情包也有一套固定的句式例如：“用我們××話說，你就是個××”和三連語句排列、東北話三連等。

3.4 言語內容呈現低俗化傾向

方言表情包的言語內容以表達幽默、調侃、惡搞、罵人的意思為主。大多數的方言表情包在言語傳等形式，又弱化了攻擊性。糾其細因，方言表情包還缺乏進一步的規范限制體制，從對方言表情包制作者的引導、到表情包最終出現在社交平臺前的審核機制，這對于制作出大眾喜聞樂見的表情包，都至關重要。

4 方言表情包對大眾語言生活的影響

4.1 加深文化心理認同感

方言是文化心理認同的重要符號，方言表情包的使用對于同方言系的人，拉近了他們的心理距離，能夠讓使用者和被使用者感受到歸屬感和親切感，能夠起到調節情緒、提高溝通效率的作用的同時，還具有傳播地區、城市文化的作用。例如當“武漢方言”表情融合網絡流行文化和傳統文化之后，成為武漢地區發聲的另一載體，方言文化也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了大眾的網絡生活，為傳統地區文化傳播開辟出一條新的形式，通過網絡溝通平臺對武漢城市文化、民俗文化以及城市魅力進行宣傳與傳播[5]。

以圖9的武漢方言為例，當武漢方言融入了網絡生活，不僅可以推動武漢特色語言文化的傳播，還可以起到溝通交際的作用。圖9的武漢方言“搞莫斯撒？”，意為“干什么？”的表情包是一個小女孩在墻角試探性地詢問和打招呼，使用方言表情包對于同武漢地區懂方言的人來說，比起干巴巴地用“干什么？”，使用方言表情包來表示詢問和打招呼要顯得親切和自然。

4.2 造成使用與理解不當

方言表情包在大眾表情包的基礎上，添加了流行語、各地域的方言文字來達到社交、娛樂的需要。對于一些語言能力和心智還未發育成熟的未成年人來說，理解不當的方言還會有誤導未成年人正確使用標準普通話語言的風險，這時家長和老師要給予未成年人網絡社交正確的引導和建議，相關權威書籍上應在表情包的合理使用方面給予未成年人正確的方法指導，以減輕表情包頻繁使用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這時候盲目使用不科學的方式學習方言。

對于方言表情包而言，由于中國地域方言的差異化，方言表情包在人際交流中有時會產生負面影響，這主要是因為不同地域的人會對同一方言表情包的理解存在分歧，比如“燒包”是中國北方方言詞語，現代漢語中“燒包”多用于亂花錢、愛擺闊的意思，而在現實中“燒包”的意思并不限于“變得富有或得勢”，任何值得炫耀的東西都可以讓人“燒包”，如穿一件新衣服，吃一頓好飯等[6]。如果被使用者沒有準確理解使用者想要明確表達的含義，可能就會造成交流上的失誤，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尤其是在一些正式性的交際場合，方言表情包的出現就顯得不合時宜。

由于網絡表情包的制作過程極富自主選擇性，網絡表情包的內容也良莠不齊。而網絡社會具備極強的包容性，圖片內容的發布往往沒有那么嚴苛的審核制度，這導致了網絡表情包會有不少包含著低俗趣味的網絡表情包上傳網絡，批量傳播[7]。

目前網絡上的方言表情包充斥著各種方言臟話用語的現象居多，需要有關文化部門制定相應的法規政策，打擊不良用語的方言表情包在即時通訊工具上的出現，對于出現用語不文明的方言表情包制作者給予罰款處罰、警告的規定，以進一步維護良好的網絡交際語言環境。表情包使用者也應該規范自身文明用語，不使用充斥不文明用語的方言表情包，不給不良用語的方言表情包傳播和加大制作的市場機會。方言表情包制作者也應該本著以創新方言傳播的視角和有利于網絡語言交際的初心去制作、傳播方言表情包，才能更好地規范方言表情包的制作。

5 結語

通過研究方言表情包的促生機制、分類、使用特征、對言語生活的影響、改進措施及使用建議等方面來探討方言表情包在言語交際活動中的應用特征。方言表情包的制作及使用為方言傳播提供了一種年輕人樂于接受的方式，為方言的傳播與應用提供了新的途徑與啟發，對于方言的傳播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隨著第五代移動通信互聯網的到來及應用，方言的傳播越來越離不開互聯網的社交平臺，在外語及網絡流行語言傳播熱度不減的現狀下，方言的傳播與保護的途徑是值得探究的話題。網絡表情包+方言文化的運作模式一方面為方言文化打開了傳播新渠道，不僅更大范圍地傳播了方言文化，也在傳播過程中與其他地域的文化發生碰撞，形成有創新意義的方言文化[8]。

注：舉例所用的圖片資源均來源于網絡。

參考文獻

[1]韓文秀.表情包在網絡互動中的視覺表現欲研究[D].武漢：武漢理工大學，2018.

[2]劉春雷，汪蘭川.QQ微信創意表情包設計[M].北京：人民郵電出版社，2017：2.

[3]林琳，藍艷芳.基于“藍瘦，香菇”現象的廣西壯母語大學生語言文化認同研究[J].教育教學論壇，2019（6）：249-250.

[4]馬靜怡.基于地方文化保護的杭州方言微信表情包設計[D].杭州：浙江理工大學，2018.

[5]羅茜.網絡表情的文化傳播：“武漢方言”表情包設計[J].大眾文藝，2017（24）：51-52.

[6]楊琳.“燒包”考源[J].勵耘學刊（語言卷），2013（1）：1-28.

[7]王薇. 狂歡理論視域下的網絡表情包研究[D].廣州：暨南大學，2017.

[8]龍劍梅，李曉奇.“網絡表情包+地域文化”傳播模式研究[J].科技傳播，2019，11（14）：138-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