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售公關小姐”語言現象辨析

張雁玲

如果用心去觀察生活中的語言現象，我們會發現它是一個非常豐富多彩的世界。

一家金號開張，負責推廣銷售產品的公關小姐斜背著一條紅綢帶，上標“銷售公關小姐”幾個字，有個小伙子問公關小姐：“小姐，你賣多少錢？我買回去。”可以看出，“銷售公關小姐”是會引起歧義的說法，而“銷售公關經理”卻是符合規范的說法。為什么“銷售公關小姐”不能說，“銷售公關經理”卻可以說呢？

《現代漢語詞典》第7版中對“銷售”“公關”“小姐”“經理”的釋義如下。

銷售：動詞，賣出（商品）。例：銷售額/降價銷售/銷售一空。

公關：名詞，公共關系的簡稱。例：公關小姐（從事公關工作的女職員）。

小姐：名詞，舊時有錢人家里仆人稱主人的女兒。現也可表示對年輕的女子或未出嫁的女子的稱呼。

經理：動詞，經營管理。名詞，企業中負責經營管理的人。

據以上釋義可知，“公關”和“小姐”都是名詞，一起組成“公關小姐”表示“從事公關工作的女職員”這一類人，但“小姐”本身實際上是一個稱謂語，單用時稱呼某一個“具體的人”，不表示“從事或者負責某項事務的一類人”。

“經理”則直接表示“企業中負責經營管理的一類人”，加上近來，“銷售”“公關”同現的頻率越來越高，“銷售公關”一起用來表示“塑造、維護企業形象，推廣、宣傳企業產品”相關的工作或內容，并衍生出相應的“銷售公關部門”“銷售公關技巧”等用法，“銷售公關經理”也是其中之一。如以下兩個例子。

例1：在銷售公關部的辦公室里，看到桌上放著一個生日蛋糕，當時以為是部門里……（《人民日報》，1996年10月）

例2：在招聘人才中，最為緊缺的是星級酒店旅行社副總經理、高級廚師、日韓料理廚師、銷售公關經理……（《文匯報》，2002年11月24日）

為了進一步對比“小姐”與“經理”性質的不同，下面將“銷售公關小姐”與“銷售公關經理”放在同一個變換格式中考察：

例3：招聘銷售公關經理→招聘經理

招聘銷售公關小姐→招聘小姐

例4：招聘外賣員→招聘外賣小哥→招聘小哥

招聘快遞員→ 招聘快遞小哥→招聘小哥

經過對比我們可以發現，“經理”“……員”與“小姐”“小哥”性質不一樣。“經理”“……員”等是職位，其職位性強，稱謂性弱，是一個機構或一個部門正規配置的人員，直接表示從事或負責某項工作的一類人。而“小姐”“小哥”則稱謂性強，職位性弱，“公關小姐”“外賣小哥”“保安大叔”等是將“職務”與“性別”“年齡”等結合起來表示的“類職位”的稱呼，本身還不具有完全的職位性。盡管某職務常由“某一類固定性別、年齡的人”從事或擔任，但不排除有其他性別或年齡的人從事這個工作，如“外賣小哥”“快遞小哥”即使使用普遍，但仍不能等同于“外賣員”與“快遞員”。

此外，“公關小姐”是一個固定的為人熟知的一般名詞性短語，而“銷售”又是一個強動作性且作用對象為“物”的動詞，二者結合在一起很難讓人不將“公關小姐”理解成“銷售”的對象，在實際語言運用中也不會稱呼“從事銷售公關工作的女職員”為“銷售公關小姐”，而是統視為負責銷售公關相關工作的工作人員。

綜上可知，“銷售公關小姐”實為“銷售/公關小姐”，經查驗“小姐”和“公關”都是名詞，二者先組合成“公關小姐”表示“從事公關工作的女職員”，前加“銷售”會讓“公關小姐”直接成為“銷售”的對象，而在現代社會公序良俗的制約下，“人”是禁止被售賣的，因此，我們不能使用“銷售公關小姐”這個概念。我們在日常教學、寫作及引用網絡上的一些表達時，要注意規避這樣一些不規范的表達和使用。

[作者通聯：華中師范大學語言與語言教育

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