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鑒賞、收藏清代宮廷鼻煙壺

陳步一

明末清初之際，由西而東，風靡一種可以吸食的鼻煙，上至皇帝朝臣，下至庶民，無不以此為樂。而在中國的康熙大帝，為此專門發(fā)明了這個舶來品鼻煙的盛器——鼻煙壺。

康雍乾三帝為何癡迷鼻煙壺

鼻煙壺是明末清初由歐洲傳入中國宮廷的舶來品，它是中西文化交流的特殊文化產(chǎn)物，它是人類文物遺存中體量最小、制作最為精美、最具實用價值的代表，它的材料、工藝、文化信息以及表現(xiàn)手段方面有著最為豐富的內(nèi)涵。所以，鼻煙壺稱為“小文物大文化，小遺產(chǎn)大智慧”。

要了解鼻煙壺，先要了解它的用途，這些形形色色的小瓶子是專門盛放鼻煙的器皿。

15世紀末，歐洲的探險者在美洲大陸探險，發(fā)現(xiàn)當?shù)氐耐林褵煵葑鳛橐环N圖騰崇拜，一旦遇到疑難雜癥、天災(zāi)厄難困惑時，就聚在燃燒的煙草堆邊歌舞、祈禱，飄忽之余，信以通神。殊不知，這是被煙熏得飄飄欲醉。

探險者學會了吸食煙草后，就將其引入了歐洲，經(jīng)過勾兌天然植物香料、發(fā)酵等工序后，制成了一種保健品，也就是后來傳到中國的鼻煙。

那鼻煙有什么功能呢？

據(jù)說，鼻煙可以提神明目、祛病辟邪、舒筋活血。將鼻煙放在鼻下，吸食少量后，可以刺激人打噴嚏，使氣血上涌，可以提神醒腦、緩解疲勞，也可以此輔助預(yù)防、治療感冒。

比如，《紅樓夢》第五十二回，晴雯感冒發(fā)燒，吃藥不見效，寶玉便命麝月：“取鼻煙來，給她嗅些，痛打幾個噴嚏，就通了關(guān)竅。”麝月取來一個金星玻璃扁盒，里面繪有西洋琺瑯彩的黃發(fā)赤身女子，兩肋有肉翅，里面盛著些鼻煙。晴雯用指甲挑了些嗅入鼻中，不怎樣，便又多多挑了些嗅入。忽覺鼻中一股酸辣透入，接連打了五六個噴嚏，眼淚鼻涕登時齊流。晴雯大呼：“了不得，好爽快，拿紙來。”

18世紀，鼻煙在歐洲大陸風靡一時。據(jù)說，俄羅斯皇室、法國宮廷都迷戀鼻煙，拿破侖甚至每個月要吸食幾磅（幾斤）的鼻煙。

鼻煙傳入中國是在明萬歷九年（1581），由意大利傳教士傳入。據(jù)史料記載，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首次南巡時，在江寧（今南京）接見了西方的傳教士畢嘉和汪儒望。二人把從西方帶來的珍貴禮物貢獻給康熙皇帝，其中就有鼻煙。

在從歐洲運輸鼻煙的過程中，往往使用玻璃器皿盛放保存，在使用時再裝到小型玻璃瓶或者鼻煙盒中，由于封閉不好，也對鼻煙的品質(zhì)會有較大影響。

比如，鼻煙是需要保持一定潮濕度的，否則把干粉吸到鼻腔里，不但容易嗆到，味道也大大減損。而西方生產(chǎn)的鼻煙盒口大，容易“走氣”，不利于保存。

鼻煙傳入中國后，最早使用的是中國本土制作的小瓷瓶小藥瓶裝盛，這就是中國鼻煙壺的前身。

鼻煙的提神功能最為顯著，令每天批閱大量奏章的皇帝頗為癡迷，這也加速了中國鼻煙壺研究制造發(fā)展。于是，以景德鎮(zhèn)為代表的瓷質(zhì)鼻煙壺大量生產(chǎn)和研發(fā)。

之前最受歡迎的是中外玻璃材質(zhì)制作的鼻煙壺，王士禛《香祖筆記》中就有記載，曾于1696年（康熙三十五年）專門聘請歐洲傳教士在紫禁城內(nèi)設(shè)立玻璃廠，專門生產(chǎn)小型的玻璃鼻煙壺。

那時候，宮廷專制鼻煙壺的價值并不是以黃金白銀來衡量的。據(jù)記載，高士奇告老還鄉(xiāng)，康熙皇帝給他送行，因知此別就是永訣，所以君臣兩人依依不舍，康熙一激動，連連賞賜高士奇3只自用的鼻煙壺。

以勤奮著稱的雍正皇帝每天要批閱無數(shù)奏折，更是離不開鼻煙，所以對鼻煙壺也非常依賴。在《故宮活計檔案》中，隨處可見雍正帝日理萬機之余，還會對海望所供鼻煙壺進行御批和指導(dǎo)。有時候批示中，對鼻煙壺的制作數(shù)量、材料、是否先打樣、給誰做、款用什么人寫的何種字體等都有明確批示。由此可知，雍正帝也是宮廷煙壺的總設(shè)計師。

比如三月初六日：

據(jù)圓明園來帖內(nèi)稱：郎中海望持進畫飛鳴宿食蘆雁琺瑯鼻煙壺一對呈進。

奉旨：此鼻煙壺畫得甚好、燒造得亦甚好，畫此琺瑯是何人？燒造是何人？欽此。

郎中海望隨奏：此鼻煙壺系譚榮畫的，煉琺瑯料是鄧八格，還有太監(jiān)幾名、匠役幾名幫助辦理燒造等。

奏聞，奉旨：賞給鄧八格銀二十兩、譚榮二十兩、其余匠役人等，尓酌量毎人賞給銀十兩。欽此。

又如二十四日：

內(nèi)務(wù)府總管海望持出黑地琺瑯一樹梅鼻煙壺一件奉。

奉旨：著照樣燒造。欽此。

同日：又批藍地琺瑯畫芍藥花卉鼻煙壺一件。

奉旨：周圍邊花卉好，山子不好，照樣燒造。欽此。

而富足的乾隆皇帝，對鼻煙壺這種飽含中西方文化智慧的精巧之物，其喜愛程度更是較祖上有過之而無不及。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乾隆一朝制作的玻璃鼻煙壺的總量就不少于3萬件。每遇上三大節(jié)，或者太后做壽等，乾隆都會令景德鎮(zhèn)成批制作鼻煙壺，以作賞賜之用。

康雍乾三代皇帝對于鼻煙的喜愛，導(dǎo)致宮廷內(nèi)府造辦處對于鼻煙壺的大量生產(chǎn)和各種材質(zhì)、工藝的研發(fā)。

嘉慶朝至宣統(tǒng)朝，綜合國力的衰落是這一時期鼻煙壺發(fā)展走向沒落的必然，此間的百余年間，鼻煙壺無論是在材料、品種、工藝水平、數(shù)量、造型等方面均與前朝無法企及，尤其是宮廷畫琺瑯等外來物種好像一瞬間便銷聲匿跡了。這一點在《清檔》中得到印證，即嘉慶十七年，為節(jié)省經(jīng)費開支，應(yīng)對時局，整個宮廷造辦處各匠作匠師總計銳減了數(shù)千人，僅保留了少數(shù)匠作，維護宮廷的基本需求。

什么樣的鼻煙壺值得收藏

鼻煙壺的價值除了要從材質(zhì)、工藝、文化審美等方面鑒識以外，其存世稀有性尤其重要。今天滿大街的新產(chǎn)品尤以內(nèi)畫鼻煙壺多見，內(nèi)畫水平高的很少見，更多見到的只是一些近似旅游文化商品，因為藝術(shù)水準低、數(shù)量太多、材料普通，所以沒有收藏價值。

一直以來，國際市場最為認可的是清代宮廷制作的各類鼻煙壺。近年來，中外藝術(shù)品拍賣中，鼻煙壺的最高紀錄有所突破，主要是乾隆時期的銅胎畫琺瑯煙壺。乾隆朝銅胎畫琺瑯精品存世稀缺，在當今公私收藏中不足2 0件，價格一般都在百萬至千萬。客觀地說，這個價格是較合理的。

雖然銅胎畫琺瑯鼻煙壺的數(shù)量有限，但是相比起料胎畫琺瑯和瓷胎畫琺瑯來說，后者更為值得期待，價值也會更高。這主要是因為料胎畫琺瑯存世較罕，民間絕少見，加之燒造難度大、成品率低，除了皇帝以外，幾乎無法獲得一見。瓷胎畫琺瑯存世品已知僅一件，其價值可想而知。

料胎畫琺瑯鼻煙壺全球保有不足百件，其中也包括賞賜品或后代仿品，很少是皇帝自己專用的。

瓷胎畫琺瑯，從康熙末年就開始研制，雍正朝又經(jīng)過近10年的研究，才最終燒制成功。

想必瓷胎畫琺瑯鼻煙壺的數(shù)量非常少，在雍乾二朝必不止一件，且均為皇帝御用，后期多存放圓明園各處，由于體小而且易碎，又加上圓明園劫難之余就幾近絕跡了。所以，雖然有文獻記載，但已知瓷胎畫琺瑯鼻煙壺的實物當今只有一件，是2008年中國藏家從法國的一個收藏家手中買到的。

這些清代宮廷各類御制、御用雅玩的鼻煙壺可遇不可求，藏家可以選擇具有工藝特點、宮廷定制或造辦處制作的、有款識、存量少的，甚至可以彌補博物館藏品空白的珍貴鼻煙壺入藏。材質(zhì)方面，除了畫琺瑯系統(tǒng)，玻璃、白玉、粉彩等材質(zhì)的特殊工藝造型的精品鼻煙壺，價值攀升的機會也一定很大。

在入藏品質(zhì)年代方面，康雍乾三代帝王，在滿清王朝是最有文化水準的，也是國力最為強大的時期，尤其是雍正朝的鼻煙壺是非常珍貴的。康熙朝是中國鼻煙壺初期研發(fā)階段，所制鼻煙壺在工藝上也略顯粗糙;雍正朝承上啟下，把精品制造落到了實處;乾隆朝的鼻煙壺，雖銳意發(fā)展，但往往過于繁瑣，重復(fù)飾用圖騰紋樣，色彩上五彩斑斕，華貴有余，但缺少雍正朝的優(yōu)雅清麗。

鼻煙壺的市場

鼻煙本身是舶來品，也是外國使臣進貢中國皇帝禮品中重要的禮物之一，其本身的價值品質(zhì)就已經(jīng)不言自明了。

清代，鼻煙壺不僅僅是實用品，同時也是身份的象征，鼻煙壺的制式、材料及工藝方法都有嚴格的規(guī)定。同時，皇帝也常常會命令制作一些專門用于賞賜功臣或過三大節(jié)時的賜禮。

在宮廷造辦處各匠作處中，參與的匠師眾多，制作工藝難度大、成品少。鼻煙壺的價值是不菲的，是不惜工本、窮盡工匠技藝所成。不夸張地說，鼻煙壺的藝術(shù)成就是清代中西方文化藝術(shù)交流成果的一個代表，也是宮廷造辦處的頂峰之作，是近300年來中西方文化交流交融、交鋒碰撞出的最耀眼的成就。

上世紀90年代以來，國內(nèi)鼻煙壺的收藏和拍賣才慢慢起步，相比于國外要晚得多，并且仍是小眾門類。這就導(dǎo)致了近100年里，大量的鼻煙壺流入歐美市場，而亞洲起步早的則是日本、新加坡、馬來西亞、菲律賓等。在這些國家的大小拍賣里，鼻煙壺經(jīng)常被作為圖錄封面，高價格也屢見不鮮。

而在滯后的中國市場上，15年前，從古玩商手里，2萬元可以挑到比較好的瓷胎官窯灌漿或是料胎鼻煙壺，運氣好的時候幾千塊錢也能買到。后來，雖然受到國際市場的催動，中國鼻煙壺有了市場，但是很多精品鼻煙壺，只有三五十萬至百萬元紀錄，就其品質(zhì)、工藝和存世稀有性而言，遠遠沒有到其應(yīng)有的價值。

原因一方面是受到當前的經(jīng)濟環(huán)境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因為鼻煙壺的藏家數(shù)量相對稀少，對鼻煙壺認知能力不足。未來在中國的拍賣市場上，隨著中外拍賣市場信息的溝通和交流越來越多，鼻煙壺必定成為收藏大眾的寵兒，價格也會跟它本身的地位更加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