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海上勞工》情節設置中蘊含的浪漫主義特征

摘? 要：《海上勞工》是雨果在流亡期間創作的小說，是一部揭示事物命運的巨作。筆者通過對《海上勞工》情節的分析，歸納總結了其中蘊含的浪漫主義特征，概括為以下四點：第一，強調個人情感的抒發，強烈的主觀性;第二，慣用對比手法;第三，具有奇特的情節，豐富的想象，大膽的夸張，非凡的人物;第四，崇尚自然，熱愛自然。

關鍵詞：海上勞工;浪漫主義;人道主義

作者簡介：吳秀娟（1999.8-），女，漢族，安徽黃山人，本科，湖州師范學院在讀，研究方向：小學教育。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1）-08-0-02

在《海上勞工》的卷首語中，雨果認為宗教、社會、自然既是人類斗爭的對象，也是人類的三種需要。為了滿足這三種需要，就包含著三種斗爭。人生的神秘的苦難，就來源于此。雨果通過《巴黎圣母院》和《悲慘世界》分別揭示了前兩種苦難，而“在這桎梏著人類的三重的命運之中，又交織著內心的命運，這一最高的天數，便是人類的心靈。”[1]雨果通過《海上勞工》揭示了這一苦難。

《海上勞工》以吉利亞特對戴呂施特深沉純潔的愛為線索，通過大部分描寫吉利亞特打撈沉船機器、與海洋搏斗的場面，顯示出吉利亞特身上堅毅勇敢、守信忠誠的品質;最終吉利亞特的為愛放手和犧牲，更是展現了他偉大的人道主義精神。

《海上勞工》和雨果的其他作品一樣，是一部具有鮮明浪漫主義特征的作品，主要可以從以下四個角度進行分析。

一、強調個人情感的抒發，具有強烈的主觀性

在描寫事物的時候，浪漫主義文學并不會去客觀地寫實描摹，而是從主觀的角度，追求形似。例如在描寫吉利亞特的外貌時，“在他的兩只眼睛中間，有一條勇敢而又堅毅的男子漢才有的筆直的紋路，煞是威風。他的兩個嘴角往下垂，這是辛酸的表現;他的額頭線條清晰而高貴”[2]勇敢而又堅毅的紋路是怎么樣的？清晰而高貴的額頭線條又是如何的？我們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答案，吉利亞特的五官在我看來是模糊的，但是他的形象和性格是非常清晰的，讀者可以很快地知道吉利亞特是一個生活清苦但堅毅勇敢的男子漢，這就充分地體現出了主觀性的特征。

在描寫兩座礁石和杜朗德的時候，作者運用了很多比喻的句式，比如“站在那搖搖晃晃的甲板上，仿佛感到海上的鬼怪在瘋狂地跺腳”[3]，以此來表現風暴的強烈。在描寫杜朗德的慘狀時，“杜朗德遭受的創傷，如同一個人被攔腰斬成兩段。張開的船身，掛著破板爛片，就像人肚子里流出的腸子。”[4]這樣的描寫還有很多，都是以主觀想象的描寫，來表現出事物的特點。

另外，在第二部的第二章中“在黑暗中”小節里，作者以吉利亞特的身份充分地展示出了自己對于“黑暗”的思考，進行了與星辰和黑暗的深沉對話，抒發出了自我情感。例如，“望著星辰，‘自我在說道;我跟你一樣是個生靈！看著黑暗，‘自我又說道;我和你一樣是個深淵！”[5]

二、慣用對比手法

對比的手法在雨果的作品中是極其常見的，在《海上勞工》中也不例外。“表象與真相，邪惡與善良，渺小與偉大，小說中多維的反襯形成了強烈的張力。”[6]

（一）表象與真相

首先，這種對比基本上在每個人物身上都有體現，特別是集中地體現在主人公吉利亞特身上。在旁人的眼中，吉利亞特住在一座“鬧鬼”的房屋，是由一個來歷不明、身份不明的女人帶來的，他會讀讓人惶惶不安的書籍，在旁人看來他就是一個怪人，所以吉利亞特性情孤僻，與“世”隔絕。

真實的吉利亞特是一個魔怪嗎？他會幫助小女孩去除身上的虱子，卻被旁人認為是施加了長虱子的魔法;會幫助婦人修陰溝，使井水變得干凈，卻被人認為是在井里施加了魔法;為了防止孩子們搗鳥窩而跌下懸崖，吉利亞特冒著生命危險在山崖懸上稻草人不讓鳥兒筑巢，但卻被人認為是不近人情;姑娘們都覺得吉利亞特很丑，但其實他并不丑，也許還很英俊。在人們眼中的吉利亞特實打實是一個魔怪，他的任何事情都與魔法脫不開關系。但即使如此，吉利亞特還是會好心地勸告人們，當裝滿海藻的貨車翻車時會幫忙恢復，會幫助人們治病。真實的吉利亞特是一個善良純真且富有同情心，堅毅勇敢且富有無與倫比的創造力的勇士，這樣的吉利亞特和人們心中的吉利亞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充分地表現出了人們的無知與蒙昧。

這樣的對比在書中的另一個人物的身上體現地更加淋漓盡致，那就是克呂班。克呂班正直嚴肅，可是他卻卷走了利蒂埃利大師傅的錢，毀壞了利蒂埃利大師傅的杜朗德;他是個能干、謹慎，而且水性極好的海員，但是這些極優的天賦和資質卻都成為了他邪惡陰謀的有利刺刀。正如書中所說的，“他披著好人的皮，卻藏著一顆強盜的心。”[7]表象的善良與真相的邪惡同時集中在克呂班一個人的身上，這讓他成為一個十足的偽君子。即使是要實現最后的陰謀，他也要保留自己在別人心中正直善良的面具，他既無比地厭惡自己虛偽的正直假面具，卻又極力掩飾和保留它。這樣矛盾的想法最終導向了他的結局，自以為走向了自由的天堂，殊不知已經墜入了黑暗的地獄。

表象與真相的對比除了從人物身上體現出來之外，在杜朗德上也有體現。因為杜朗德是一艘汽船，人們認為它褻瀆了《圣經》，不僅如此，它的形狀也很奇怪，所以人們憎恨和蔑視它，并且稱之為“魔船”，但實際上杜朗德安全快捷，因此運送的海鮮和牛奶更加新鮮。它幫助人們開拓了市場，繁榮了貿易，為島上增加了財富。對于杜朗德的表象認知和自身事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體現了人們的蒙昧，更多的是根深蒂固的封建神權造成的對科學的輕視。從對外表的無知看法到對杜朗德優點的切身感受的過程中，也反映出了大多數人們對于新事物的認知過程，就像書中所說的，“任何科學的雛形都給人以雙重的形象：胚胎時是魔鬼，萌芽時是奇跡。”[8]

（二）善良與邪惡

這兩種性格特征在吉利亞特和克呂班的身上最大程度地體現了出來，吉利亞特是為了自己深沉而純潔的愛去拯救杜朗德，這樣的行動是源自于他的善良。而克呂班卻為了自己的私利，復仇般地毀壞了杜朗德，這樣的行為是出于克呂班心中的邪惡。兩者之間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更加顯示出吉利亞特的善良與犧牲精神，也正是這樣兩種極端的特性，導引出兩個人的不同結局。吉利亞特最終自我犧牲，成全他人，融于大海而得到自由與永恒。而克呂班自以為可以走向自由的天堂，卻是葬身于洞穴，墜入地獄。雨果經典的美丑對照原則中說過，“惡與善并存，黑暗與光明相共。”克呂班的邪惡由章魚的邪惡而終結，這是命運之中的正義，是可怖的正義。

（三）渺小與偉大

吉利亞特對于島上的民眾來說是渺小的人物，盡管人們認為他擁有魔法，但他們也不甚在意他;對于廣闊的大海來說，吉利亞特更是渺小的。但就是這樣渺小的吉利亞特，卻奮力勇敢地戰勝了深淵，戰勝了人心的邪惡，戰勝了自己的惡，獲得了偉大的靈魂。

三、具有奇特的情節，豐富的想象，大膽的夸張，非凡的人物

從情節上說，最具想象力和最奇特的情節就是吉利亞特打撈杜朗德機器，《海上勞工》的整個第二部分都在描寫這一情節，篇幅幾乎占據了全書的一半。其過程真可謂是一波三折，不禁讓人為吉利亞特捏一把冷汗，費盡心思將機器打撈上來后，又遇到了暴風雨，暴風雨走后又與大章魚奮力搏斗，最后船還要命地漏了水。其中最奇特的當屬大章魚，一只巨大如同吸血鬼一般的惡魔撒旦，雨果認為它是比巨蟒、犀牛、蝎子、獅子和鱷魚更加恐怖邪惡的動物。正是這樣的怪物將克呂班拉向深淵，使之成為它的誘餌。對于章魚和吉利亞特搏斗的場景，雨果進行了夸張的描寫，讓人感受到驚險刺激的人獸搏斗，不僅是一場力量的搏斗，更是意志和智慧的搏斗。

全書語言的一個最大特點就是充滿想象。在描寫多佛爾礁的內壁時，作者就從五彩斑斕的巖石想象到兇殺案的場面，聯想到血腥的內臟，頓時就給人一種陰森可怖的感覺，讓人對下文吉利亞特的冒險充滿了擔憂。而在描寫洞穴之中的頭顱之時，吉利亞特更是感覺到死者的頭顱在“笑”，隨著一步步地深入洞穴，頭顱的“笑”在他看來漸漸變成了“冷笑”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笑”。頭顱骨怎么會看得見人的表情呢？這顯然是吉利亞特的幻想，他的大膽想象卻又與現實相結合，仿佛是與邪惡的克呂班在對話。全書這樣的部分還有很多，到處都充滿了作者的奇幻想象。

吉利亞特的非凡不單是表現在他的出身和善良純真品質，更表現在他驚人的創造力上。他會利用自己的簡易工具，創造出鼓風機，控制空氣、水和火。書中寫到，“他的行事方法，我們也許是注意到了，足以使一個旁觀者，甚至一個行家瞠目。”[9]最終他將杜朗德的機器完整地放入船中，這樣的奇跡就連吉利亞特自己都難以置信，他驚愕地看著自己的成果。

四、崇尚自然，熱愛自然

吉利亞特熱愛自然，關懷動物，他會送幼鳥回巢，即使在石礁上缺乏物資的環境中，吉利亞特也會把自己的麥粉和鳥兒共享，與它們一同飲水。或許正是因為吉利亞特這樣的品質，他可以和鳥兒和平共處，它們會在吉利亞特昏迷時喚醒他，將吉利亞特看作是自然的一部分。

吉利亞特了解自然，他深諳海洋的復雜與狡猾，但他又尊敬自然，與自然有著緊密的關系。他的生活幾乎是與世隔絕的，可以說是依靠著自然而生的。最終吉利亞特為了成全心愛的女孩而選擇做出犧牲，歸于自然，融于海洋。就像書中前部分所說，“他的悲傷漸漸消失，與周圍的大自然融成了一體，最終形成了一種誘惑，把他引向了萬物，遠離人世，一步步地把他的靈魂與孤獨結合在一起。”[10]這仿佛是預言一般，預示了吉利亞特的結局。海洋用它的廣闊和深沉誘惑著吉利亞特，同時也代表了自由和命運。

雨果將自己心中一切的高尚品質都熔鑄到吉利亞特身上，所以這不僅是對于吉利亞特的贊歌，更是對于人的贊歌，他歌頌了人類的勇敢堅毅、勤勞善良，更是歌頌了人道主義精神。同時，它也是一曲海洋贊歌，歌頌大海的廣闊和自由，深沉與神秘。

參考文獻：

[1][2][3][4][5][6][7][8][9][10] [法]維克多·雨果.海上勞工[M].許鈞譯.廣州：花城出版社，2016：2，24，211，268，8，170，52，25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