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智造”背景下長沙市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模式研究

尚曉麗 劉麗群

“湖南智造”的發展離不開工業遺產的保護和利用，因為工業遺產是工業文化的載體，大力發展工業文化，是提升“湖南智造”綜合競爭力的重要手段。文章首先梳理了國內外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的現狀，探討了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的理論基礎。其次，在國內外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案例研究的基礎上，對長沙市工業遺產進行實地調研，以長沙市水泵廠為案例地，歸納了長沙市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的現狀。在此基礎上，提出“湖南智造”背景下長沙市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模式。

目前制造業在長沙的經濟格局中占三分之一比重，且結構較好，重化工業少，歷史包袱輕，具有明顯的競爭優勢和比較優勢。（長沙制造業高質量發展20條，2019）但在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同時我們看到很多老的工業企業被淘汰，這些曾經為城市發展做出巨大貢獻的企業面臨被無情推倒遺忘的境地，這是人類歷史的災難也是文化的損失。“湖南智造”的發展離不開工業遺產的保護和利用，因為作為工業文化的載體，工業遺產的保護和利用，是提升“湖南智造”綜合競爭力的重要手段。湖南在邁向制造強省的進程中，不但是產品、技術的競爭，更是文化影響力的競爭。工業文化是制造強省的文化基石和軟實力，對工業化發展和產業升級具有基礎性、長期性、決定性的影響。（許科敏，2017）因此，新形勢下探討一條適合長沙市保護和利用工業遺產的模式迫在眉睫。

一、國內外研究現狀

目前國外對工業遺產的保護和利用方面的研究先于中國。20世紀末英國大型工業城市為避免經濟衰退，作為推進城市復興的重要手段，開始了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的研究與實踐。有學者根據獲得利益群體的角度開展了研究， 如：Xie， P.F. （2006），Chris Landorf （2009）等認為工業遺產的保護和利用存在特別屬性， 在開發過程中各利益相關者利益訴求不同存在相互博弈的復雜關系。美國沒有專門針對工業遺產的相關保護和評價體系，但工業遺產與美國歷史文化保護是融為一體的，有著自己的特點。美國國家公園保護體系中涵蓋了工業遺產的保護，根據工業遺產類型的不同確定保護措施。

我國對工業遺產的保護與利用相關研究相對國外起步較晚，21世紀初才逐步形成。Philip，Maria，jose做了居民對位于澳門科洛安廢棄造船廠重新振興的態度研究，采用有根據的理論方法調查居民對政府倡導的旅游項目的看法。研究表明居民的權利、共創、附屬物及可靠性建設影響了居民對工業遺產項目的態度。lNadia， Caitlin探討了工業衰退的物質性和在新的近郊發展中為自然騰出空間的愿望所產生的多種形式的再定位和再描述.“工業遺產自然文化”的類別-混合實體，的識別可能意味著新的意愿接受規劃和遺產管理背景中自然-社會區別的模糊。近年來隨著我國城市經濟的迅猛發展，社會對工業遺產保護的關注程度不斷提升。

目前國際上對工業遺產的研究主要傾向于文化價值的輸出研究，為本研究提供理論支撐。我國的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研究已經從過去的基礎性研究如概念闡釋、建筑特色、案例解析等，逐步過渡到了探索我國自身工業遺產的保護與利用價值、方法、模式、空間獨特性等方面的研究，從民間呼吁提升到了政府主導下的部分工業遺產保護。但我國在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研究方面還處于起步階段，特別是以打造“智造大國”、“智造強省”、“湖南智造”等為背景的新形勢下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的研究還幾乎沒有。

二、理論基礎

國際工業遺產保護委員會（TICCIH）將工業遺產定義為：遺址、構筑物、復合體、區域、景觀以及相關的機械、物件或檔案，作為過去曾經有過或現在正在進行的工業生產、原材料提取、商品化以及相關的能源和運輸的基礎設施建設過程的證據。工業遺產反映了文化和自然環境之間深刻的聯系，因為無論工業流程是原始的，還是現代的，均依賴于原材料、能源的自然資源和運輸網絡，以生產產品并分銷產品至更廣闊的市場。

作為文化遺產的一部分——工業遺產的保護和利用應該遵循可持續發展理論。可持續發展包含兩層意思，一是滿足需要，既要滿足當代需要又要滿足子孫后代的需要;二是對需要的約束。1工業遺產可持續發展理論模型2是G=F（T，Q，Z），其中 G代表工業遺產可持續發展變量;T代表遺產管理者可短期控制的變量包括資源管理投入、資金投入、遺產地管理投入等;Q代表遺產管理者可長期控制的變量，包括法律體系、理論體系、管理體制、區域環境等;Z代表不可控變量，包括自然資源、文化資源、生態系統、自然損害等。

三、國內外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案例研究

（一）英國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

英國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的主導機構是英格蘭遺產委員會，通過確定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規劃和審批項目，實現監管任務。工業遺產的開發主體主要是當地主管部門和社群空間共同參與。當地社群在工業遺產的開發過程中作用非常大，因為它是工業遺產的具體保護“衛士”，起到保護、宣傳、開發和監管的作用。

地方政府、中央財政的支持，外部投資、相關組織和外部群體的捐贈等是工業遺產開發的主要資金來源，重要來源也有工業遺產自身的運營和管理收入，如門票收入、停車費、廣告收入、舉辦大型主題活動所得等。

工業遺產開發的產品設計上注重工業文化體驗，核心產品開發初始階段僅突出娛樂性，后期則強調教育性。中介產品主要包括工業建筑、工業構建、工業物品等注重給參觀者帶來心靈沖擊和視覺震撼。外圍產品主要是基礎性配套，如餐廳、紀念品、手工藝品等，主要是服務于核心產品和中介產品。

（二）北京市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

2009年2月16日北京市率先通過立法（《北京市工業遺產保護與再利用工作導則》）對工業遺產的概念與內容作了界定，調查與登記、評定與認定、保護與利用、管理與引導作了規范。采用搶救性保護與合理利用相結合的原則，適當挖掘工業遺產的現實價值，既重視工業遺產的保護與再利用又與城市新職能相協調，既注重再利用又重視可持續發展。 從2009至2020年十幾年的時間里，北京市率先完成了工業遺產普查和學術研究工作，并且工業遺產的保護與利用緊密聯系了城市新職能。對工業遺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發展史”研究、“價值”評價研究、“利用方法”研究以及“土地”研究四個方面。

北京市工業遺產的保護與利用在進行“價值”評價的基礎上，緊密聯系城市新職能，如北京中央商務區（CBD）的建立為滿足北京作為大國首都的經濟、政治和文化中心的地位，選址定于北京東郊工業區。位于該片區的工業企業集體遷至遠郊工業區。2017頒布的《北京城市總體規劃（2017—2035）》，則將工業遺產保護與再利用納入到城市發展的整體戰略層面，工業遺產成為首都城市發展的“后備資源”。例如，首鋼西十筒倉改造后成為2022年冬奧組委的辦公地點。

北京市工業遺產在使用上突出“臨時性”使用。因為工業遺產地在土地流轉、產權變更、經濟利益等方面存在復雜性，在法律和政府支持的過渡期內，很多工業遺產因地理位置的優越性，選擇“臨時性”使用，如把房屋、土地等租賃給個人或企業使用，這樣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維護成本和經濟效益的問題。

四、長沙市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現狀

長沙從清末開辟商埠后，冶金、電力、機械、火柴等手工業迅速崛起，成為全國著名的“八大手工業城市之一”。但因為文夕大火近代工業保留下來的較少，現存工業遺產多為解放后建立的以現代工業建筑為主。從位置上看主要集中在湘江和京廣線為軸呈帶狀分布，形成南郊新開鋪、猴子石;北郊黑石渡、新河三角洲;東郊樹木嶺;河西黑石鋪;三叉磯冶煉化工區等為代表的五大工業區。

長沙市工業遺產在遺產類型、建設年代、風格特征、規模大小上十分豐富，涉及紡織、船舶、冶煉、水廠、電氣等行業，不管是官辦還是民辦都依賴湘江水路交通和京廣鐵路陸路交通。長沙市工業遺產大部分保護較好，如第一紗廠被長沙市政府認定為第二批文物保護單位，水上工人俱樂部被長沙市政府列入第二批現代保護建筑;但很多工業遺產都是處于閑置的狀態沒有有效利用。另外，一少部分工業遺產沒有被保護，而是被無情推倒，如長沙機床廠、開關廠、化工機械廠等廠房建筑已經不復存在，被城市無情替換成新職能建筑。如果不能保護好這些珍貴的遺產，工業文化將無法傳承，工業歷史會從我們開始斷裂，工業文化軟實力將是“無源之木”。

2019年7月-2020年9月，本研究對長沙水泵廠老廠房進行調研，對水泵廠老職工和周邊社區居民進行了訪談。長沙水泵廠，始建于1951年，是一家有著60多年歷史的泵業制造廠。1993年被納入“中國500家最大機械工業企業”之列， 2005年、2009年被評為“中國機械500強”。2009年底水泵廠整體搬遷至高新區麓谷工業園區。目前新開鋪1000多畝老廠房基本處于閑置狀態，一小部分廠房臨時租給小企業做廠房或倉庫，大部分廠區處于閑置狀態并隨處可見垃圾，部分建筑存在坍塌隱患，整體廠區混亂無序，往日的輝煌蕩然無存。本研究在實地調研的基礎上對主管部門、管理層、相關專家組和附近普通民眾進行分組訪談，其中主管部門、管理層、相關專家為一組，普通民眾為一組，訪談內容主要是對工業遺產的價值評價、保護的必要性、利用方法等方面做調查。利用ROST軟件對訪談結果進行整理，在此基礎上對長沙市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模式提供借鑒。

（一）高頻詞分析

通過高頻詞分析（見表1），不管是專家還是普通民眾都對工業遺產的土地、價值、改造、成本、廠房、資金、保護、維修與利用等方面比較關注。最關心的是土地、價值、改造、成本等方面的問題。

（二）社會情感分析

對專家和普通民眾進行社會情感分析，得到二者對工業遺產的感知情緒。（見表2、表3）

結合實地調研和高頻詞的分析結果，對社會情感進行分析得到如下結論：專家和民眾都認為有必要利用工業遺產而不是閑置，對土地利用、改造廠房、籌集資金有共識，但是專家認為對工業遺產的利用應在保護的前提下進行，不能破壞工業遺產的核心價值，比如破壞遺產全貌修建小區或是公共游憩空間.而公眾則認為工業遺產價值不大，不如棄之有效利用土地，對維修設備、保護廠房支持率不高，因為保護成本大，資金來源少，政府投資少等。

長沙市水泵廠的現狀具有代表性，目前長沙市的工業遺產除個別保護利用的較好，普遍沒有有效利用。而工業遺產只有有效利用才能更好的保護，實現可持續發展。作為文化遺產的一部分—工業遺產的保護和利用應該遵循可持續發展理論。當然的開發利用不能影響子孫后代的利益，不能讓工業文化傳承從我們這一代斷送。

五、“湖南智造”背景下長沙市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模式

（一）加強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的制度建設

目前長沙市只對國家級工業遺產進行了登記，而省級、市級工業遺產沒有明確相關登記。只有界定清楚工業遺產的范疇，了解相關工業遺產的價值，才能更好地保護和利用。長沙市工業遺產的保護與利用要有相關的文件和法律法規，做到保護工業遺產有法可依，才能處理好城市發展與工業遺產保護的關系。可以學習英國的做法，成立專門的遺產管理組織，對工業遺產進行普查登記并做好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的長期規劃，完善與制定相關的制度。

（二）工業遺產的保護與利用緊密聯系城市新職能。

學習北京的做法，做好城市發展規劃，即將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納入到城市發展的戰略層面，使工業遺產成為城市發展的“后備資源”。根據《長沙市新型智慧城市示范城市頂層設計（2021-2025年）》和《長沙市新型智慧城市示范城市建設三年行動計劃（2021-2023年）》，到2023年，長沙將初步建成中國新型智慧城市示范城市。長沙市工業遺產在保護與利用的過程中可以在“數字生活”和“城市超腦”上做文章，并結合工業文化軟實力支撐新型示范城市建設。

（三）重視當地社群在工業遺產的保護與利用過程中的重要作用。

當地社群是工業遺產發展的見證者和參與者，能夠為工業遺產的開發提供最真實而直接的解讀。并且當地社群也是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過程中的保衛者和志愿者，與社區工業發展具有天然的文化認同，是工業遺產在保護與利用可持續發展過程中不可或缺的角色。無論是英國還是北京在工業遺產的保護與利用過程中社群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結合前文長沙水泵廠的實地調研，目前當地社群對工業遺產毀滅性開發具有認同感，而對工業遺產的保護缺乏使命感。主要原因在于當地管理部門缺乏宣傳，應對當地社群進行工業遺產知識科普，讓他們真正承擔起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過程中的保衛者和志愿者。

（四）加強資源整合，重視工業遺產開發產品的體驗性。

借鑒英國工業遺產開發經驗，工業遺產的開發主體應不僅包括政府，還要尋找多方合作，如社會組織、企業、當地社群等可以充分參與。這樣不僅可以提高開發的有效性，同時可以提高資金來源的多樣性，以維持工業遺產的可持續性保護與利用。

工業遺產開發應注重工業文化體驗，前期突出娛樂性，后期則強調寓教于樂，讓人們在輕松愉悅的體驗中感受工業文化的魅力，從而提高產品的吸引力。工業遺產可以通過工業旅游的方式去讓人們去參觀、體驗和感知。對工業遺產科學的開發和利用，可以幫助人們了解工業文化歷史。長沙市旅游資源豐富，工業遺產可以與旅游資源進行整合，開發融工業旅游與其他形式旅游（紅色旅游、研學旅游等）于一體的旅游產品，工業旅游與其他旅游方式相互借力，共同發展。

（作者單位：湖南工業職業技術學院）

基金項目：2017年湖南工業職業技術學院校級重點課題：“湖南智造”背景下長沙市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模式研究（GYKYS201703） 研究成果，主持人尚曉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