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邇聞名：從合并更名到規模品牌

本社記者 王涵

1979年我國正式恢復律師制度，自此已經走過了四十余年。中國律師事務所從“大”到“強”再到如今國際化，每一步都有合并的身影。

從律所發展階段來看，根據不同時期的不同發展需求，律師事務所出現了一波又一波的合并潮，合并并不是“一并了之”，其中牽扯了龐雜的人員合并、業務合并還有律所文化和發展理念的重新出發。那么合并后的律所，是如何取名的？我們試圖通過律所名字來探究律所合并背后的舊事。

前身所名合并

說到合并，不得不提的要數上海的“航母級”律所——錦天城。

從1999年成立以來，作為上海最大的律師事務所，錦天城一直屹立于行業潮頭。

上世紀90年代，隨著第一家證券交易所在上海成立，非訴訟法律服務展現出了它在經濟剛剛起步國家的市場需求。彼時，還在探索階段的律師行業也意識到，律師專業開始細分，除了訴訟，非訴訟領域的證券法、公司法等將來會有非常廣闊的前景。

1996年，上海天和律師事務所在這樣的背景下，應運而生。

據了解，成立三年后的天和律師事務所，年收入已達400萬元。400萬元，在當時把“萬元戶”都視為富豪的年代，是很多人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但對于三十多歲的聶鴻勝、沈國權來說，當時各個行業都在大刀闊斧搞改革，國家一片欣欣向榮，天和的發展速度顯得過于緩慢，他們要尋找一條超常規的發展路徑。

1999年，在華政老校長史煥章的引薦下，上海市錦聯律師事務所、長城律師事務所上海分所，與天和律師事務所最終合并，往專業化、規模化方向邁進。

業務、人員整合、建章立制等一系列事情都解決之后，新律所起什么名字成了一個難題。

為了慎重、民主地為律所選一個大家都滿意的名字，合并后的律所還專門召開了一次命名大會。當時大家集思廣益，一共提出了20多個名字供參考。

第一輪有五個名字脫穎而出，第二輪投票最終選定了當時錦聯律師事務所的特邀律師林鈞鳳提出的“錦天城”。這個名字各取原來三個律所名字中的一個字。據林律師后來回憶，當時她將三個所名里的字排列組合了很多次，發現錦天城最好聽，而且錦天城的寓意也最獨特：錦天城，今天成！

談起錦天城的起名史，創始人沈國權曾對媒體表示：“我們內部想了很多名字提交討論投票，我原來推薦的名字叫錦天長合，最后以一票之差沒過。差給了林鈞鳳律師從原三所律所名稱中各取一字組合而成的‘錦天城’，意為‘前程錦繡’‘今天成功’的意思。”

誰也不曾料想“錦天城”這個名字，現在會如此響亮。

2000年左右，國辦律師事務所開始改制，與市場接軌，新興的合伙制律所層出不窮。1992年成立的競天律師事務所與1996年成立的公誠律師事務所合并，新名字將原有名字組合，競天公誠就這樣誕生了。“競天”出自“萬類霜天競自由”；“公誠”則意為“公正誠實”，體現了競天公誠以專業和合作加強業務能力，以平等和包容服務客戶的工作態度。

以合并前律所名合并產生新所名的命名方式的律師事務所還有很多，金誠同達也是其中之一。

金誠同達成立于2004年，如今已經是一家極具規模和影響力的律師事務所，多次被司法部、中華全國律師協會評為“部級文明律師事務所”，但說起它的前生，就要追溯到1992年。現如今的金誠同達，是由1992年成立的同達律師事務所和1993年成立的金誠律師事務所合并而來。

都說1992年鄧小平的“南方談話”吹響了改革開放的號角，市場經濟從此確立。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批又一批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或辭去公職、或走下講臺、或從海外歸來，想乘著改革的東風大干一場。金誠同達的各位創始人，就是這年輕的一員。

據報道，1985年從西南政法大學畢業的劉紅宇進入了中國人民銀行四川分行工作。對于第一線金融實務漏洞及其對法律合規的需求，劉紅宇有著極為深入的了解。她便立志要做一名既懂經濟金融又懂法律的律師，所以當1992年，改革的號角吹響時，劉紅宇毅然決然扔掉了鐵飯碗，決定下海圓夢，與另一位曾站在三尺講臺上的西南政法大學老師鄭斌一起，創立了同達律師事務所。1993年創立的金誠律師事務所，是由1987年畢業于中國政法大學的同窗好友創辦。巧的是，創業前，其中五位都在大學執教。“書生辦所”也成了這家律師事務所一個與眾不同的特點。

金誠意為“誠信所致，金石為開”，在2004合并成為金誠同達之后，金誠同達可以理解為“守信金誠，勵志同達”，這也正是金誠同達的價值觀，誠信一直是金誠同達做大品牌和服務客戶的基礎。

早在1997年，同達律師事務所就曾與南華律師事務所合并。2001年，金誠與力格律所合并。2011年，蘭嵐帶領的Neal 團隊加入金誠同達。

2014年，天達律師事務所和共和律師事務所正式簽訂合并協議，成立天達共和律師事務所。天達律師事務所與共和律師事務所均成立于上世紀90年代。在合并之前，已經各具規模，在業界享有知名度，均位于北京律所第一梯隊。

像這樣的律所還有很多，比如2016年成立的觀韜中茂，由北京市觀韜律師事務所、上海中茂律師事務所合并而成，開創了國內不同地區律所合并的新模式。邦信陽中建中匯律師事務所也是三所合并的產物，可能要算律所名里字數最多的了。邦信陽中建中匯經歷了中建律師事務所與中匯律師事務所、邦信陽律師事務所與中建中匯律師事務所兩次重大合并。

>>金誠同達律師事務所 資料圖

>>劉紅宇律師 資料圖

仔細查閱不難發現，邦信陽中建中匯律師事務所的英文名為Boss &Young，為邦信陽的同音。Boss，諧音為博士，象征著律師界的精英形象；Young，諧音為陽，是對律師事務所未來蒸蒸日上的美好愿景。

保留部分前身所名

2007年，新修訂的律師法第十五條規定：“合伙律師事務所可以采用普通合伙或者特殊的普通合伙形式設立。”這一規定的出臺，掀起了我國律所規模化發展的一波高潮。

就在這一年，兩家氣質相投的律所進行優勢互補，強強聯合走到了一起。北京市浩天律師事務所和北京李文律師事務所合并，取名浩天信和律師事務所。

在合并之前，兩家律師事務所都在各自的領域發揮優勢。而這次合并對浩天律師事務所主任劉鴻來說，是第二次升級。其實早在創辦浩天之前，劉鴻曾是北方律師事務所創始合伙人之一。

在浩天信和成立十周年后，2017年，劉鴻又試圖進行第三次升級，與另一家同是創收億元級大所安理律師事務所合并、東方昆侖律師事務所加盟，決定形成浩天安理律師事務所。

雖然發布會已經召開，但最后由于不為人知的原因，卻被停止了。于是，這場合并不了了之，難免讓人唏噓。可見，大所聯姻并非易事。

2012年，廣州廣信、信利盛達、安道永華及蘇東海、劉善巧等5個律師團隊合并，誕生了廣州本地最大的律師事務所——廣信君達。

1993年，廣信律師事務所作為廣東省律師制度改革第一批5家合作制試點律師事務所之一成立。乘著改革開放的快車，律師事務所如雨后春筍般出現。但廣東廣信、信利盛達、安道永華三家律師事務所，已經憑借多年的沉淀，在廣東的法律服務市場占有一席之地。

廣州作為改革開放前沿城市，法律服務市場前景廣闊，業務需求量大，吸引了不少京滬大所南下，這對廣州本地律所帶來了沖擊。業務被瓜分的同時，優秀人才也在逐漸流失。

“京滬大所不斷進軍廣州，我們原先的團隊損失了不少優秀人才，困守還是前進，是當下要做出的選擇。”廣信君達合伙人會議聯席主席鄧傳遠在回憶當時的情況時對媒體說。

在這種情況下，廣州本地律所紛紛決定通過合并來擴張、重整團隊，力求與“外來勢力”抗衡。廣信君達就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了。合并后的律所名稱中只保留了原有的廣信之名，所以單從名字，很難看出這是一家當時由三家律所、5個律師團隊合并產生的律所。

2014年，上海也有兩家本土律師事務所完成了合并，取名眾華。

金鶴山也是在1992年那股浪潮中，決定從國辦所辭職，于1994年創辦了上海精誠律師事務所。由于趨于保守的業務和管理模式，十幾年后，精誠律師事務所的發展出現了瓶頸。和精誠一樣遇到此困境的，還有1998年創立的海眾律師事務所。

一次偶然的機會，讓同是復旦大學法學院畢業的老同學劉海鵬、高峰、薛國財再次聚首，燃起了他們年少時的理想——成立一家律師事務所。

眾華律師事務所誕生了。據眾華第一任主任高峰對媒體回憶:“取名眾華，因核心三人既是同學又是摯友，三人成眾，互相扶持，共創事業。且‘眾華’與‘中華’諧音,也寄寓律所振興壯大的遠大理想。”

這三家律師事務所都在各自的成長道路上遭遇了難題，如何發展，借助外力還是靠自身成長，成了方向性問題。

很快，精誠與海眾由于各種機緣巧合，喜結連理，精誠海眾誕生。到了2014年，精誠海眾與眾華合并，原眾華注銷，原精誠海眾更名為眾華。

合并后的名字中，精誠海眾消失了。但對于老精誠人來說，雖然精誠兩個字沒有了，但是精誠文化精誠精神已經潛移默化地融入了這家律所的血液中。眾華的每次合并，都帶著“精誠基因”。重點是合，律所名稱只是一個符號，律所精神才是魂。

2006年，天津最大本土品牌“四方君匯”迎來元年。

面對“前有標兵，后有追兵”的緊迫局勢，正奇律師事務所創始人沈興政、君恒所創始人馬弘、君匯所創始人馬克偉都意識到，天津本土律所規模化，迫在眉睫。2005年1月1日，這三家律所骨干力量重組合并，定名君匯。這個名字之所以保留了，據說有君子攜手匯聚之意。2006年很快又與本土另一家強所聯手，“四方君匯”正式亮相。

名聲赫赫的大成律師事務所，早在2008年也和當時小有名氣的建元律師事務所，進行了一次完美的牽手。大成律師事務所主任彭雪峰和當時的建元律師事務所主任王雋是大學同學，合并的種子早在2003年兩人的一次交談中萌芽。“做世界一流大所”，是他們共同的夢想，但當時的他們清楚，單憑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實現的。為了實現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建元與大成的合并談判整整進行了5年。5年中，經過一次次的討論，制度設置逐漸完善，發展藍圖清晰可見。

最終在2008年，量大律師事務所正式合并，合并后，王雋等建元元老，放棄了“建元”的牌子，用大成的名字，繼續追逐“國際一流大所”的夢想。

舍棄舊名重新取名

2000年以前三個律所合并大事件中，除了錦天城，還有一家便是國浩。

1992年，一次偶然的機會，當時正在華東政法任教的呂紅兵的人生，迎來了轉折。上海證券交易的開放，打開了中國證券市場。呂紅兵隨老師一起去給萬國證券公司做法律服務時，被當時有證券教父之稱的管金生看重，邀請他去萬國證券做法務工作，呂紅兵動心了。

在萬國證券工作期間，呂紅兵的專業知識讓他在公司游刃有余，他很快意識到，證券市場高速發展的同時，卻缺少專業的法律服務機構。呂紅兵決定辦一家律師事務所，服務萬國證券的同時，向社會開放。

1993年7月，上海萬國律師事務所誕生。呂紅兵大膽宣布“要以證券法律業務為主攻方向”。當時被譽為創立伊始，萬國便以四個“第一”轟動上海灘，即上海平均學歷最高(5個合伙人均為碩士畢業)、上海南京路上唯一一家、全國第一家號稱以證券法律業務為主攻方向、主任年紀最輕(當時的呂紅兵只有27歲)的律師事務所。

1994年，曾執業于君合并參與創立同達律師事務所的張涌濤律師，創立張涌濤律師事務所。同年，李淳與唐斌在深圳創建了深圳唐人律師事務所。

1998年，對這三家律所來說是意義重大的一年，上海市萬國律師事務所（負責人呂紅兵主營證券業務）與北京市張涌濤律師事務所（主營銀行業務）、深圳市唐人律師事務所（主營基礎設施建設業務）經司法部特批，跨區域合并共同組建了中國首家集團化律師機構——國浩律師集團事務所，并在莊嚴肅穆的人民大會堂舉辦了創立儀式。

接下來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國浩逐步壯大，如今已經成為國內標桿級律所。

不幸的是，2005年，43歲的創始人張涌濤律師積勞成疾，因病醫治無效在北京逝世，國浩痛失了一位家人。此后，創始人唐斌律師也在退休后遠赴海外。

對于成都律師事務所的發展而言，2012年注定是一個繞不開的年份。這一年，搶灘成都的外地律所達到30余家，國內30強所中，已有14家在成都開設分所。特別是本土規模所、資深律師的加盟，代表專業化與品牌優勢的國內一流大所幾乎搶占了四川省的現代法律服務市場，且發展勢頭愈來愈猛，本土律所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當時的王宗旗還是大家律師事務所主任，其他創始合伙人也在各自的律所擔任重要角色。但他們都面臨同一個問題：本土中小型律所，如何突出重圍？

此時，對于成都本土中小所來說，面前只有四條路可走：“一是打造一個大型律所實現專業分工迎接挑戰。二是做一個小的精品所，船小好調頭。三是‘拿來主義’，直接和京滬粵全國性大所合作。四是改行。”王宗旗認為：“律師業態，已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最終，王宗旗等人決定進行區域整合，打造四川本土的“航空母艦”。

2013年3月，一群成都本土律所的主任、主要合伙人在王宗旗的召集下，幾經北上求索南下取經，又歷經數十次的探討和思維碰撞后，擦出了理想與希望的火花。

2013年5月22日，在成都蜀漢路的龍抄手餐廳，16位合伙人莊嚴地在《建所大綱》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整合后的新律所宛若一個新生兒，寄托著四川本土律所的希望，起名“明炬”。

就像蒼山牧云先生在《明炬賦》中所云：“明炬既舉，借光源以暖寒骨；先河已開，辟沃壤而耕良田。律所廣結天下才俊，衛公平，安民于厚土之上；敬法典，止息于訴訟之爭。天窗啟處，為開良心之口；仰望星空，兼濟蒼生之需。”

“明”代表著日月、天地、萬物，有明白、睿智之意；“炬”代表著火把，有引領者之意。字面的含義，正是明炬人的理念、明炬人的夢想最直接的展現。

如今的明炬已雄踞西南，成為一家擁有600多名執業律師、20家分所、創收規模過億的大所。如王宗旗所說，“明炬模式”，本身就代表了一種律所發展模式。

合并時律所更名，是一種新的開始。新的名稱不僅蘊含著合并前的律所精神，還是一種對新律所文化的解釋、對律所未來的期待……

>>四方君匯律師事務所 資料圖

>>大成律師事務所 資料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