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路橋工程項目跨文化管理案例分析

許進 馬勁 李超

以霍夫斯泰德文化維度理論為依據，對中國和“一帶一路”海外路橋工程項目所在主要國家文化從六個維度進行比較分析，并對非洲、東南亞和東歐等項目上的實際案例進行解析、提出針對性策略，幫助項目企業理解各國間的文化差異并采取相應的措施規避沖突、解決矛盾和提高管理效率。 “一帶一路”倡議提出近7年來，約20余家中國企業在沿線國家，共承建當地公路新改建項目50余個、大橋近30座。沿線60多個國家覆蓋亞、歐、非等不同地域，不同的價值觀念、思維方式、風俗習慣在這些國家和地區筑起了一道道天然的文化壁壘，文化差異引發的文化沖突往往會給海外項目管理帶來風險和困擾。實踐證明，海外項目工作人員面臨的最大挑戰往往不是工作本身，而是跨文化環境給他們帶來的障礙。因此，幫助海外項目工作人員了解并理解相關文化差異、有效規避沖突風險從而營造積極的管理環境尤為必要。

文化維度理論與跨文化管理

荷蘭著名心理學家、管理學家霍夫斯泰德研究發現，在國家、社會、組織以及家庭等各個層面的社會群體都有共同的行為模式，而不同社會群體的行為模式都存在差異，也就是各社會群體間文化差異的體現。20世紀60年代末期，霍氏以跨國公司IBM為研究對象，對70多個國家50種崗位近20萬公司員工的文化價值觀進行問卷調查，根據問卷分析結果開創性地提出了四個文化維度的模型，之后他與其他學者逐步吸收補充相關研究成果，歸結出文化價值觀的六個維度：權力距離、個體主義、男性化 、不確定性規避、長期時間導向和放任度。在此理論模型下， 不同國家和地區在各維度上都呈現出不同的指數 ，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文化特點和差異。文化維度理論為分析文化沖突、跨文化交際、跨文化傳播、跨文化商貿、跨文化管理等研究和應用提供了比較系統的理論支撐。通過國家間的文化維度比較，海外路橋工程項目的管理者由此可以了解不同國家、不同地區的文化差異，得到員工群體文化背景的框架，獲取足夠的企業周圍環境信息，從而有效地預見和處理文化沖突，營造積極和諧的工作環境，這無疑對工程項目建設起到了積極的推進作用。

中國及“一帶一路”海外路橋工程項目所在主要國家文化維度比較

據調查，近5年來湖南省路橋公司等相關企業承接的海外工程項目主要集中在非洲，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推進，海外路橋工程項目將集中分布在非洲、東南亞和中歐。我們分別從這三個地區選取湖南省“一帶一路”路橋項目有代表性的國家，對中國及各國間文化維度差異進行分析比較。

中國文化維度值分析描述

從表1可知中國在“權力距離”維度得分80， 表明上下級關系趨于兩極分化，個人受到權力控制的影響大，整個社會對領導者的能力和主動性持樂觀態度；在“個體主義”維度得分為20表明中國是一個高度的“集體主義”社會，人們的行為傾向以集體利益出發，而非首先考慮個人；中國是一個以成功為導向的“男性化”社會，許多人會為了工作而犧牲陪伴家庭和休閑的時間，以期獲取成功；中國的“不確定性規避”得分較低，表示人們會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變通，對法律、規章和標準的建設與執行不夠嚴謹，但這也培養了中國人很強的適應能力和創新精神；中國在“長期時間導向”的得分很高，意味著人們認為真理不是絕對的，會隨著情境、語境和時間的變化而變化，大多數人有強烈的儲蓄和投資傾向，秉持節儉、勤奮和堅持的品德；中國又是一個克制力非常強的社會，人們的行為受到社會規范的約束，會控制個人欲望的滿足，但是也會有憤世嫉俗和悲觀的傾向。

中國與東南亞四國文化差異比較

東南亞國家對權力普遍表現出較高程度的尊敬，特別是馬來西亞，層級差異極端；列表中國家地區的人民均以集體利益為重，這一點和中國表現一致；除泰國外（女性化社會）其他國家趨于中性化社會，社會競爭和沖突緩和；在“不確定性規避”維度上各國差距明顯，新加坡在這個維度上得分很低，事實上人們遵守許多規則，是因為服從國家機構的權威（比如嚴厲的懲罰），同時也表現出他們極大的靈活性和創新性特點。而泰國和馬來西亞在“長期取向”維度得分偏低，表現出重視傳統和現實，新加坡相對而言更具有節儉和勤奮的民族性，越南和中國一樣表現出比較大的克制性，而其他國家在這個維度上得分適中。

中國與東歐四國文化差異比較

列表中的東歐國家對權力普遍表現出較高程度的接受和尊重，社會層級差異明顯，同時也體現以集體利益為重，有較強的克制力和服從性，這三個方面和中國表現基本一致。但是這幾個國家都趨于中性化或女性化社會特性，人們“為生活而工作”，管理者追求共識，在工作中重視平等、包容、團結和質量。 因為在“不確定性規避”維度的得分非常高，這些國家的人民會習慣遵守紀律、規則、標準和時間，會抵制有違規定的變通或創新。但各國在“長期時間導向”這個維度得分不一致，黑山75的高分表明它的文化本質上是務實的，人們生活節儉、愿意通過儲蓄和投資為未來做好準備；而格魯吉亞人更注重規范和傳統，對建立絕對真理有著強烈的關注，為未來儲蓄的傾向相對較小。

中國與非洲四國文化差異比較

非洲國家同樣對權力普遍表現出較高程度的尊敬和服從，列表中國家地區的人民均以集體利益為重，這兩點上和中國表現一致；坦桑尼亞和莫桑比克趨于女性化社會特點，社會競爭和壓力緩和，在“不確定性規避”維度得分低，表明他們不喜歡受規矩和計劃的限制，遲到或臨時改變計劃是常態；而埃塞俄比亞和尼日利亞兩國趨于男性化社會特點，管理者被期望是果斷和自信的，強調的是競爭和績效，在“不確定性規避”維度得分高，表明這兩個國家相對更加講規矩和守時。非洲各個國家的“長期時間導向”維度得分很低，說明民眾重視傳統和現實，沒有節儉和儲蓄的習慣；埃塞爾比亞和坦桑尼亞兩國有較大的克制性和服從性，而尼日利亞和莫桑比克人民更表現出享樂生活的沖動和欲望，他們積極樂觀，重視休閑、隨心所欲，隨心花錢。

“一帶一路”海外路橋工程項目文化管理典型案例分析

湖南路橋建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作為“路橋湘軍”的龍頭老大，近年承接的海外工程覆蓋了東南亞、非洲、東歐等國家和地區（在建海外工程有16個）；中地海外中揚建設有限公司是一家有近30年境外路橋工程項目施工和管理經驗的公司，在建項目主要分布在非洲國家。通過對這兩家公司各個項目負責人和一線工作人員的訪談，我們特別了解和搜集到項目管理中遇到的典型問題，下面結合文化維度理論對其中三個非洲項目的案例進行剖析。

案例1為什么某些非洲國家經常出現罷工？ 如何解決這類問題？ 非洲國家大多注重員工福利待遇，特別是在法語地區（受西方殖民文化的影響），民眾法律意識、維權意識非常高；工會是工人維護自身利益的強大組織，而非洲國家具有高度“集體主義”特性， 民眾很容易抱團，罷工是當地工人常用的一個向企業提出訴求、爭取利益的方式，而大多數人都不會顧及罷工導致的經濟損害給其個人拮據的日常生活帶來的負面影響。 一個路橋項目從動工至完工出現3至5次的罷工是常有的事。頻繁的罷工無疑會給中方企業帶來時間和效益上的損失；而且，非洲國家普遍“權力距離”大，領導的權威性高，因此建議中國企業要特別關注工會組織領導人的選舉工作，要主動與工會組織進行溝通交流，一方面維護良好的雇主關系，另一方面在產生分歧（如罷工）時能及時干預盡快協調解決矛盾。

案例2 如何處理合同條款、施工方案或技術標準的爭議？ 非洲國家普遍“權力距離”大， 領導的權威性高，下屬服從意識強，如果遇到在合同條款或施工技術上的爭議，建議先從領導層或上一級專家層著手進行洽談，獲得認可后再由上向下推行就比較順利。不過，同一地區不同國家的處理辦法還需視情況而定。從前面對“不確定性規避”的分析，在坦桑尼亞或莫桑比克，協商調整和修改方案的可能性比較大，而在尼日利亞或埃塞俄比亞這類國家，項目方不會輕易修改施工方案和要求，即使是顯而易見無風險的修改，一般也會堅持原有施工方案和標準進行，甚至不考慮降低成本等因素。這時中方也應根據實際情況處理，比如，尼日利亞的教育水平整體較高，技術人員重視規范與標準（法標），施工在材料配置和技術上比較有保障，現場施工會嚴格按照標準進行，杜絕偷工減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規避風險，保證質量（這一點也適用東歐國家）。

案例3非洲當地員工經常向公司借款預支工資，怎么處理？非洲項目企業的管理者發現，不少當地員工在領到工資的第二天就向中方員工或單位財務借錢，造成用工成本和財務管理的風險。非洲國家是以男性收入作為家庭經濟的主要來源，但是在“長期時間導向”維度得分非常低，而“放任度”比較高，他們追求自由、快樂、悠閑的生活模式，及時行樂，不考慮未來。從反面說就是拖沓、懶散和缺乏責任心和長遠目標；因此他們一個月的工資除了交一些家用外很可能一個晚上在酒吧里就花光了。為此，公司可推行人性化、親情化管理，制定專門的制度：比如借錢必須在月工資發放后的第10～15天，或者考慮修改勞動合同條件，改工資由現金支付為轉賬支付，多跑一趟銀行也會延遲相當比例員工的消費。這樣一方面幫員工解決一些實際困難，保證勞動力資源不至流失；一方面也控制工人借錢的頻率和數額。

提升海外工程項目跨文化管理能力與效率的建議

研習文化差異理論，獲取跨文化管理行動指南

文化維度理論及其研究成果為我們認識、理解世界各地區、各國別之間的文化差異提供了理論指導，海外項目管理者不僅自身要認真學習和研究，更有必要對全體員工進行理論和實踐指導，幫助大家自覺了解、承認并重視文化差異，從而更好地管理文化差異、處理好文化沖突。文化維度理論有助于我們深層次了解本國的文化特點。“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反思自身文化可能帶來的消極影響因素，及時調整行為和管理模式無疑是積極有效的舉措。

推進中外文化融合，搭建跨文化管理情感橋梁

開展文化溝通和交流是一切文化融合的基礎。一方面尊重當地文化，吸收本土文化的優勢，因勢利導，融合創新，形成全新的團隊文化，達到跨文化適應；另一方面，我們可以通過各種有效渠道和方式積極地把本國的文化價值觀進行推介和本土化融合，形成“和文化”或“第三”文化，為跨文化管理提供重要思想保障。堅持推進在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設孔子學院是促進中外文化融合的有效途徑，有助于當地民眾了解中國政策，認可中國文化，增進中外員工感情。孔子學院還為中資企業推薦了相當數量的本地翻譯人員，這些譯員了解中國文化，能幫助新來的中國企業迅速進入國別市場。

擴大中國教育影響，助力跨文化管理實施效果

招收沿線國家來華留學生是擴大中國教育影響的重要途徑之一。中國近年來免費招收很多非洲留學生，對中非項目合作是有積極意義的。例如，原埃塞俄比亞總統是中國的留學生，他對中國的了解和認可度就比較高，對中國在埃塞俄比亞的項目開發和實施起到很大的促進作用，而現任總統是在英國留學的，對中國的了解和認可度相對低，不利于工程項目的開發和實施。

[本文系基金項目： 為湖南省“十三五”教育規劃課題 “一帶一路”背景下高職國際化人才培養課程體系開發與設計”（課題編號：XJK17BZY021）研究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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