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蒙山區支格阿魯故事傳承研究

【摘? 要】烏蒙山區支格阿魯故事目前的存在形態有書面存在和民間口頭存在兩種形態;故事傳承主要有彝文文獻傳承、漢文文獻傳承、民間口傳、現代藝術傳承等幾種方式。針對支格阿魯故事的存在形態和傳承方式，結合區域民族文化保護與發展需要，烏蒙山區各地政府積極探索加強支格阿魯故事保護與支格阿魯文化傳承、開發利用的方式，更好保護與傳承支格阿魯文化。

【關鍵詞】烏蒙山區;支格阿魯;彝文文獻;故事傳承

1.烏蒙山區支格阿魯故事流傳區域

云南、貴州、四川、廣西等彝族聚居區廣泛流傳有支格阿魯的史詩和民間故事，支格阿魯是彝族人最崇敬的英雄鼻祖。在云南、貴州、四川等彝族地區流傳有韻文體史詩支格阿魯，史詩中關于支格阿魯的記載，他是一位集君王、畢摩、天文歷算家、工匠等為一身的創世英雄。關于支格阿魯的英雄事跡有測量天地、持強扶弱、射日射月，降服雷神、重造江山、降滅妖怪、戰勝強敵等。史詩中關于支格阿魯的英雄事跡在散文體的民間故事中均有流傳。支格阿魯文化精神成了彝族人民勇敢正義、戰勝自然災害、反對邪惡、和諧友愛的精神標志。

在烏蒙山區的昆明市、曲靖市、六盤水市、畢節市、昭通市等彝族地區廣泛流傳有支格阿魯的散文體民間故事。目前我們收集到的支格阿魯散文體故事文本有：昆明滇池東岸官渡區彝族子君人流傳的“鷹與龍王公主”故事，宣威彝族流傳的“赤戛洛”故事，沾益彝族流傳的“二郎擔山的故事”;六盤水玉舍彝族流傳的“祿子嘎魯”故事、鐘山區阿嚳寨彝族流傳的“阿魯的故事”;威寧龍場一帶彝族流傳的“支戛阿魯的故事”、威寧鹽倉、板底彝族流傳的“母老虎”（讀杵桿阿魯的故事）;威寧其他地區彝族流傳的“威寧的山為什么怎樣多”和“白色壽帽的故事”;赫章媽姑彝族流傳的“羅布石林的故事”（篤指尕阿魯的故事）;昭通彝族流傳的“雄鷹的兒子”等。烏蒙山區流傳的支格阿魯故事，按照故事類型劃分，可以分為鷹感生型、趕山鞭型、術士斗法型+中山狼型、羅隱型、虎妻型等故事類型。支格阿魯故事是烏蒙山區流傳最為廣泛，最受人民喜愛的故事。

2.烏蒙山區支格阿魯故事傳承方式

2.1彝文傳承

烏蒙山區是西南地區彝族重要聚集區，保存有大量的彝文古籍，最有名的是《西南彝志》《彝族源流》《宇宙人文論》等，在眾多的彝文古籍里面都有關于支格阿魯的記載。除此之外，《支格阿魯傳》《支格阿魯傳奇》《支格阿魯王》等是專門記載支格阿魯故事的文獻典籍。借助《彝文典籍目錄·貴州卷（一）》《中國少數民族古籍總目提要 貴州彝族卷 畢節地區》和《云南曲靖彝文古籍提要》等烏蒙山區彝文古籍提要、目錄等資料文獻，梳理關于區域內支格阿魯彝文文獻傳承情況。

通過彝文文獻資料梳理可以看到，《彝文典籍目錄·貴州卷（一）》收錄有關于支格阿魯故事的彝文文獻30種，其中流傳于威寧縣的文獻有16種，流傳于赫章縣的文獻有8種，流傳于大方縣的文獻有4種，流傳于七星關區（原畢節縣）的文獻有2種。《中國少數民族古籍總目提要 貴州彝族卷 畢節地區》收錄關于支格阿魯故事的彝文文獻38種。其中8種又見于《彝文典籍目錄·貴州卷（一）》;38種彝文文獻流傳于威寧縣的28種;流傳于赫章縣的5種;流傳于大方縣的3種;流傳于赫章縣的1種;流傳于七星關區（原畢節縣）的1種。《云南曲靖彝文古籍提要》收錄曲靖地區流傳的支格阿魯彝文文獻有9種。曲靖彝族都屬于東部方言區，彝族主要分布于宣威、會澤、沾益、富源、麒麟、馬龍、羅平、師宗等縣區，支格阿魯彝文文獻全部流傳于宣威市，彝文系烏蒙山區老彝文;其中部分支格阿魯彝文文本系宣威本地畢摩抄寫傳承的古籍文獻，部分系威寧縣民宗局古籍辦李幺寧畢摩抄寫流傳過去的。

總體來看，烏蒙山區關于支格阿魯故事的彝文古籍資料流傳最為集中的是威寧縣，可查的支格阿魯彝文文獻資料大概有44種;威寧縣是支格阿魯文化遺存最集中的區域，有地名、山川風物、民間故事、彝文文獻等。威寧彝文文獻記載支格阿魯是策戴姆所生，降生在巴的喉吐邊的柱嘎滴。

威寧彝文文獻《支嘎阿魯傳》中有這樣一段描述：直到有一天，阿魯支嘎滴，大壩子上頭，大馬桑樹下，生一個男孩。生時父離世，生時母昏厥，策戴姆休克，戴姆的兒子，沒有人照顧。威寧和部分貴州彝學專家一致認為柱嘎滴是支格阿魯降生的地方。烏蒙山區彝文文獻記載的支格阿魯故事有滅亨妖、丈天量地、區分四方、趕山填海等內容，這些內容基本上跟現在流傳的民間口傳故事一致，可以推測口傳的支格阿魯民間故事經過畢摩記載于彝文文獻中，后世的故事傳承既又民間口傳，也有彝文古籍傳承，故事傳承中二者有相互影響，也有相互補充。大部分彝文文獻保存了記錄的那個時期支格阿魯故事的原貌，對故事的流變、傳承研究意義巨大。

2.2漢文傳承

漢文整理支格阿魯故事傳承主要為民間文學三套集成資料收集整理工作。目前我們收集到的相關資料有：《云南民間文學集成·昭通市彝族卷》《藍靛花 宣威民間故事》《中國民間文學三套集成 貴州省畢節地區地直卷 故事 歌謠 諺語》《中國民間文學三套集成 貴州畢節地區赫章縣卷 彝族》《中國民間故事集成 貴州省畢節地區 威寧縣卷》《中國民間故事集成 貴州六盤水市水城縣卷》等資料。

受羅隱故事流傳的影響，烏蒙山區支格阿魯故事與羅隱故事相互融合，形成獨具特色的“羅隱型”故事流傳。甚至烏蒙山區部分彝族認為“支格阿魯”就是“羅隱秀才”，因此區域內廣泛流傳的“羅隱秀才”故事，也屬于“支格阿魯”故事異文。下面將烏蒙山區流傳的支格阿魯故事漢文整理傳承情況列表如表1。

從漢文收集整理的支格阿魯故事流傳地域來看，烏蒙山區的昭通、納雍、赫章、威寧、七星關、水城、宣威、會澤、祿勸、昆明等均有支格阿魯故事傳承，對于支格阿魯的稱謂有：落鷹、赤戛洛、支戛阿魯、篤指尕阿魯、祿子嘎魯、騎馬皇帝等，故事內容豐富多彩，大多附著地方風物，故事地方色彩濃重。

2.3民間口傳

烏蒙山區的昭通市、畢節市、六盤水市、曲靖市、昆明市的彝族聚集區均有支格阿魯故事流傳。在畢節、六盤水、曲靖一帶的田野調研中，我們發現很多彝族村寨中，六七十歲以上的老人家都能講述一段或者幾段“阿魯”（支格阿魯）故事，還有一部分能講述幾段“羅隱秀才”故事。2016年我們在鐘山區阿嚳寨做調研時，有一位八十多歲的奶奶在火塘邊給我們講述了“阿魯”的故事，據說這個故事是口述者小時候從祖母口中聽說的。

支格阿魯民間口傳故事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是威寧縣、赫章縣、水城縣等地的彝族村寨，尤其是這些縣彝學會的部分專家學者，他們對區域內流傳的支格阿魯故事了如指掌，對關于支格阿魯的地方風物傳說如數家珍。部分學者多次參與區域內支格阿魯的田野調研工作，參與支格阿魯的相關故事撰寫和著作編纂。例如威寧縣彝學會的李幺寧畢摩、安天華會長等。這兩位對威寧支格阿魯故事、典故如數家珍，參加《支嘎阿魯傳》等彝文文獻搜集、翻譯和整理工作，參與2016年威寧縣支格阿魯田野調研工作，參與《支格阿魯英雄史詩的活態演繹》編寫工作。我們在第二屆、第三屆支格阿魯學術研討會上對于烏蒙山區流傳的支格阿魯故事的傳承現狀，支格阿魯故事與羅隱故事的關系等進行多次請教和交流，受益頗多。

2.4現代藝術傳承

林繼富先生認為：“在當代，對民間故事的保護應該轉換思路，講故事并非是保護和傳承傳統民間故事的唯一形式，利用民間故事的內容對其進行新的藝術表達，從而形成其現代價值的轉化，如改編成電影、動漫等，這類保護方式也應該被推行和提倡。”

隨著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地方民族文化開發等工作的推進，烏蒙山區相關政府部門和專家積極借助現代藝術，保護與傳承支格阿魯文化。目前主要藝術傳承方式有：現代雕塑藝術、現代影視藝術、動漫創作等。例如：六盤水市水城縣野玉海國際山地旅游度假區內海坪彝族文化園建設有支格阿魯廣場，廣場有支格阿魯雕塑2尊，其一是支格阿魯騎著飛馬丈天量地;其二是支格阿魯側身拉弓射日。2017年第六屆貴州少數民族文藝匯演，六盤水市水城縣以支格阿魯神話故事為原型，創作了彝族神話舞劇《支格阿魯》，畢節市威寧縣以區域內流傳的支格阿魯史詩，創作了彝族舞劇《支嘎阿魯》。其中六盤水市水城縣創作彝族神話舞劇《支格阿魯》獲得2017年第六屆貴州少數民族文藝匯演金獎，在六盤水市和貴陽市展演5場，社會反響特別好。該劇目包括五幕，第一幕“萬物生”;第二幕“云水念”;第三幕“跨征鞍”;第四幕“英雄血”;第五幕“彝人魂”。

3.烏蒙山區支格阿魯故事的現代傳承

對于民間故事的保護傳承工作，白庚勝先生指出：對于民間文化遺產包括民間故事保護是時代課題，在搶救性保護之后，現在已進入以傳承為核心的保護階段。對此，要進行六個方面的傳承。在生命性傳承、生產性傳承、生活性傳承三個傳承之外，第四是學術性傳承，需要建立學科體系、學術理念等;第五是教育性傳承，從家庭教育、社會教育、學校教育等方面傳承保護優秀文化遺產;第六是媒體性傳承，以擴大影響面，強化傳承力。

針對烏蒙山區支格阿魯故事的保護與傳承工作，我們認為，應該從以下方面開展：

一是重視教育性傳承，加強彝文文獻保護與傳承。烏蒙山區是西南地區保存彝文文獻最為集中的區域，很多彝文文獻都記錄著支格阿魯的故事。但是目前烏蒙山區從事彝文傳習活動的僅有畢節彝文雙語學校，從事彝文翻譯、整理和研究的有畢節市彝文文獻翻譯研究中心、貴州工程應用技術彝學院、威寧縣民宗局、赫章縣民宗局等。因此要加強烏蒙山區彝文文獻保護與傳承工作，加強支格阿魯故事文獻收集、整理和翻譯。

通過彝文文獻保護與傳承工作，借助前期“民間文學三套集成”基礎，加強烏蒙山區支格阿魯故事的收集整理和翻譯，全面梳理區域支格阿魯故事流傳現狀。尤其是加強故事傳承人的保護。在故事文本收集整理的基礎上，積極爭取相關經費，綜合利用支格阿魯故事資料集成，研究鄉土教材編寫，手繪故事文本編輯，對烏蒙山區支格阿魯集成出版刊印，讓喜歡彝族文化、研究支格阿魯和研究彝族文化的人員更多的了解烏蒙山區支格阿魯故事和彝族文化。

二是加強生命性傳承，重視民間口傳保護與傳承。彝族是火塘文化，很多故事生命性依托特定的語境和展演場所。在支格阿魯故事民間口傳保護與傳承工作中，要重視故事傳承的生命性，保護故事口傳者，尤其是對支格阿魯故事比較精通的口傳藝人，鼓勵其進行故事講述和傳承。其次除了口傳故事講述人的保護外，還應該加強民間故事聽眾、講述場域與敘事傳統構成等進行保護，保證故事傳承的生命場所，為故事的傳承提供生存的“土壤”。積極探索支格阿魯故事傳承人的培養過程及其所在社區、村落講述傳統的特點，為故事口頭傳統的保護與傳承提供保護依據。

民間故事不是一成不變的，因為民間故事的生命性，所以故事會隨著時間、地點和不同人講述發展改變，這就是就是的變異性，因此民間故事有大量的異文，烏蒙山區流傳的“羅隱”故事就是支格阿魯故事與羅隱故事融合產生的。民間故事的變異性讓民間故事更具時代性，更具生命性，更能反映故事與當前環境的結合狀態。因此我們也要關注當前口頭傳統中流傳的變異性的支格阿魯故事，對這類故事有選擇性的進行保護和傳承，展示支格阿魯故事的當代性。

三是挖掘生活性傳承，加強新媒體利用與傳承。借助新媒體對支格阿魯文化進行產業化開發，讓支格阿魯文化融入大眾生活，通過編輯、出版、展演等方式，借助書刊、影視、歌劇、游戲等形式展示民間文學，將民間文學轉化為文化創意產品，讓不同層次的消費者接受和認知支格阿魯文化。借助抖音小視頻等新媒體，拍攝和發布一些藝人講述、演唱支格阿魯的視頻，擴大文化受眾，擴大支格阿魯的宣傳。借助《藏羌彝文化產業走廊總體規劃》政策機遇，借助烏蒙山區旅游開發契機，加強支格阿魯資源和文化開發，支持水城縣神話舞劇《支格阿魯》和威寧縣創作彝族舞劇《支嘎阿魯》升級，讓其演出常態化，成為烏蒙山區支格阿魯文化品牌。鼓勵烏蒙山區文創公司開發支格阿魯網游產品，借助網游開發，融合支格阿魯文化和彝族文化元素，讓支格阿魯文化注入新的活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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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四川省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四川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彝族文化研究中心項目：烏蒙山區支格阿魯故事整理研究（項目編號：YZWH1807）。

作者介紹：陶波（1987-），男，云南曲靖人，民俗學碩士研究生，副研究員，研究方向為烏蒙山區民族文化與民俗。

六盤水市社會科學院? ? 貴州六盤水? ?55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