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影,吳保林
(河海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南京 211100)
2020年是脫貧攻堅決勝之年,在精準扶貧理論指導下,脫貧攻堅取得了突破性進展。現階段,脫貧攻堅工作面臨重大轉移,重心將由穩定脫貧轉向穩定發展。產業發展是脫貧的主要抓手,具有明顯的減貧效應,也是地區后續可持續發展和增加貧困人口內生動力的有效保證。現有研究表明,產業發展必然帶來減貧效應,但是不同產業結構所帶來的減貧效應具有差異性。李小云等[1]以2000—2008年中國GDP數據與貧困減少數據進行分析發現,產業發展能有效促進經濟增長,促進減貧。張萃[2]從產業構成視角分析認為,第一產業和第三產業比第二產業減貧效應突出,并用沿海和內陸地區數據進行回歸分析表明,產業勞動力密集度不同和勞動技能需求不同是造成產業減貧效應差異的主要原因。賈洪文等[3]從2008—2017年甘肅省金融發展、產業結構、減貧效應3個方面構建評價指標體系和耦合協調度模型,結果表明,產業結構調整對減貧具有顯著的協調性,二者相互影響,融合趨勢日漸深入。潘斌等[4]以內蒙古產業發展為例,構建中國扶貧開發的三維結構發現,產業發展與減貧效應二者之間存在不匹配的問題,產業發展在貧困與經濟增長之間具有顯著的中介效應,可以通過產業調整來影響經濟發展,從而達到減貧效應。單德朋等[5]從產業多樣化和專業化角度分析,第三產業的減貧效應明顯優于第一、二產業,傳統型產業結構對推動深度貧困群體脫貧的減貧效應不足。汪三貴等[6]根據1995—2007年全國和分省的農村貧困數據,將產業勞動力密集程度與產業發展減貧效應之間進行實證分析發現,一個地區產業發展的減貧效應受該產業勞動力密集程度的影響。通過查閱大量文獻發現,國內對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之間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產業結構調整和經濟增長二者的關系上,產業結構優化調整能夠促進經濟增長,從而有效消除貧困,但是關于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之間直接關系的研究較少,大多從產業扶貧角度提出產業扶貧的發展模式、總結經驗和問題等,定量研究較少。
陜西省作為脫貧攻堅的主戰場之一,2019年經濟同比增長6.1%,其中,第一產業同比增長3.1%,第二產業同比增長5.7%,第三產業同比增長6.9%。由此可見,陜西省產業發展迅速,產業結構也在逐步調整之中。產業結構調整影響經濟發展和貧困治理,同時,貧困的消除又會反作用于經濟增長和產業結構調整。合理的產業結構能夠為貧困地區提供廣闊的產業發展前景和良性的經濟發展條件,提高貧困地區的自我發展能力。而當貧困人口逐漸減少,資金和科學技術以及高素質人才又會推動產業結構進一步優化,最終能保證貧困地區實現脫貧后的可持續發展。這2個系統既相互依存又相互促進,處于動態耦合作用下,通過構建產業結構-減貧效應耦合系統,測算得出二者之間的協調度和發展狀態。本研究以陜西省為研究對象,基于2013—2018年的時間數列,從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2個方面構建評價指標體系,采用熵值法確定指標權重,對各指標進行無量綱化處理得到綜合評價指標,對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的耦合協調度進行定量分析,揭示影響二者協調發展的因素,為如何處理二者關系提供一些理論指導和相關建議。
本研究數據主要來源于《陜西省社會經濟發展統計公報》(2013—2018)、《陜西省統計年鑒》(2013—2018)。
產業是社會生產力發展和組織分工深化到一定程度的產物。產業結構是農業、工業、服務業所占比重,產業結構的調整和改變受諸多因素的影響,如人口特征、資本規模、科學技術等。在經濟發展過程中,產業結構一般會由第一產業向第二、三產業轉移,產業結構逐步優化。目前,陜西省第一產業發展重點集中在茶葉、山地蘋果、奶山羊等特色農業和畜牧業,第二產業發展重點集中在以食品、用品加工業為主的特色工業產業,第三產業發展重點集中在依托陜西省文化、自然風貌所推進的特色旅游服務業。從陜西省2013—2018年生產總值來看,6年間,陜西省地區生產總值由16 205.45億元增長到24 438.32億元,增長了50.8%。2015年,第一、二、三產業對GDP的貢獻率分別為4%、63%和32.7%,為2013—2018年歷史最高點。2015年以后,三大產業貢獻率總體下降,其中,第一產業產值占GDP的比重波動不大,第一產業貢獻率總體趨勢處于平穩下降階段;第二產業產值占GDP的比重逐年增加,第二產業貢獻率由之前的急劇增加到逐漸下降階段;第三產業產值占GDP的比重呈逐年提升,2014年開始第三產業貢獻率增長迅速,可以看到GDP從主要由第二產業帶動轉向主要由第三產業帶動。從陜西省產業產值結構變化趨勢(圖1)來看,產業發展中占主導作用的依舊是第二產業,但是通過變化趨勢可以發現第三產業會是未來經濟發展的支柱產業,目前陜西省正由工業化中后期向后期過渡,產業結構逐漸趨向合理化和高級化。

圖1 陜西省產業產值結構變化趨勢
陜西省地處中國西北內陸地區,位于黃河中游。以北山和秦嶺為分界,陜西省共劃為三大自然區域,北部是黃土高原,中部是關中平原,南部是秦巴山區,這三大區域有著截然不同的氣候環境和地理風貌。其中,秦巴山區和黃土高原由于惡劣的自然環境和薄弱的經濟環境屬于集中連片特困地區,貧困縣較多,貧困發生率高。在精準扶貧戰略指導下,陜西省扶貧工作已經取得了階段性突破。2013—2018年,農村人均可支配收入逐年提高,從2013年的7 092元提升到2018年的11 213元,增長了58.1%,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很大提高;2013—2018年,農村生活消費支出逐年上升,由2013年的6 487.6元提高到2018年的10 070.8元,增長了55.2%,通過計算發現,2013—2017年農村恩格爾系數逐年上升,但在2017—2018年農村恩格爾系數下降幅度較大,說明陜西省一系列扶貧開發方式的減貧效應已經開始顯現,扶貧成果逐漸得到鞏固(圖2)。

圖2 陜西省農村人均可支配收入及恩格爾系數
本研究將評價指標體系分為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2個系統,2個系統下面又選取5個一級指標和14個二級指標。產業結構包括產業產值、產業貢獻率、產業就業3個一級指標和9個二級指標,減貧效應包括人民生活水平、社會發展2個一級指標和5個二級指標(表1)。
為避免主觀因素的影響,本研究采用熵值法[7,8]對數據進行處理,確定各指標權重。
1)數據標準化處理。由于選取的指標存在量綱和水平上的差異,因此,采取極差標準化方法對數據進行預處理,處理之后的數據介于0~1。同時為使數據有意義,還必須對數據進行非負化處理,對無量綱化后的數據統一加0.01。

表1 陜西省產業結構-減貧效應評價指標體系
對正向指標:

對負向指標:

式中,Umax為Uij的最大值,Umin為Uij的最小值,Uij為第i個特征的第j個指標的原始數據值,U′ij為標準化處理后的數值。
2)無量綱數據Pij。對原始數據進行極差標準化處理后,計算第j個指標在第i個子系統中所占的比重Pij,然后計算指標的熵。無量綱數據Pij的計算公式為:

3)指標權重計算。首先,計算第j個指標的嫡值Ej和差異性系數Gj;其次,確定評價指標的權重Wj;最后,確定功效函數Ui。公式分別如下:

式中,Ui越大代表該系統的發展狀況越好。
5)耦合關聯度。通過對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2個方面的指標細化和數據處理,建立這2個系統的耦合模型[9]:

式中,C為耦合度,U1為產業結構指數,U2為減貧效應指數。耦合階段與判斷標準見表2。

表2 耦合階段與判斷標準
6)耦合協調度模型。由于耦合關聯度并不能完整反映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2個系統之間的整體發展程度和協同效應,因此引入耦合協調度模型[10]:

式中,T為協調度,D為耦合協調度,U1為產業結構指數,U2為減貧效應指數,a、b為待定權重,在參考已有研究[11-14]的基礎上,認為產業結構與減貧效應在經濟社會發展中同等重要,所以均取0.5。耦合協調度分類體系及等級劃分標準見表3。

表3 耦合協調度分類體系及等級劃分標準
由表4可知,一方面,產業結構指標中產業貢獻率的權重最大,為0.258 6,其中,第二產業貢獻率最高,第二產業產值的權重也最大,說明第二產業是目前陜西省產業發展的主導型產業。產業就業中第三產業就業人數的權重最大,說明第三產業帶動人口就業的效果最佳。長期以來,陜西省的產業發展模式都是以政府為主導,以資源主導型的工業產業為主,第二產業對產業發展起主導作用,這種產業發展模式在短期內無法改變,產業結構轉型優化較為困難。另一方面,減貧效應指標中人民生活水平的權重較大,其中GDP和最低生活保障人數這2個指標的權重較大,說明地區生產總值的提高對改善人民生活水平的影響較大,而最低生活保障人數增加必然會制約社會發展,影響減貧效應。

表4 陜西省產業結構-減貧效應評價指標體系各指標權重
由系統發展指數及耦合協調度(表5)可知,2013—2018年,產業結構指數和減貧效應指數都逐年平穩上升,產業結構指數由2013年的0.029 7上升到2018年的0.161 8,減貧效應指數由2013年的0.008 8上升到2018年的0.122 4,可以看到扶貧效果顯著。與減貧效應指數相比,2013—2018年產業結構指數均超過減貧效應指數,表現為減貧效應發展滯后型,但二者之間的差距在不斷縮小。
由表5可知,2013—2018年產業結構指數和減貧效應指數的耦合度一直較為平穩,都處在頡頏階段,耦合程度一般;但在2016—2018年耦合度始終處在頡頏階段向磨合階段過渡的臨界點,并且協調度指數呈逐年上升的態勢,表明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二者之間的協調度越來越高。
由表5可知,2013—2018年產業結構-減貧效應的耦合協調度逐年提高,2016年由原來的嚴重失調變為中度失調,變化幅度較大,由此可以得出陜西省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正在逐步融合,趨勢逐步轉好,近幾年二者之間的相互影響越加深入。

表5 系統發展指數及耦合協調度
通過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2個方面建立耦合協調模型,計算得到如下結論。
1)2013—2018年,陜西省產業發展迅速,GDP增速迅猛,其中第二產業貢獻率最大。目前來說,在很長時間內陜西省產業結構還是第二產業占據主導,但隨著產業結構的調整,第二產業貢獻率下降幅度很大,第三產業貢獻率逐年上升,未來第三產業會在經濟發展中起到支撐性作用。
2)第一產業和第三產業對帶動產值增加和就業人數增加十分重要。對就業來說,第三產業和第一產業就業人數對產業結構的影響遠高于第二產業,這對該地區減貧效應有極大的帶動作用,尤其是第三產業減貧效應明顯強于其他產業,傳統產業結構對推動深度貧困群體脫貧效應不足。
3)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之間耦合平穩,但是二者的耦合度不是很高,說明該地區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之間相互影響作用較低;協調度指數逐年平穩增加,說明2個系統之間的協調水平逐年增加,耦合協調度也逐步趨向協調;但是目前二者之間的協調度并不高,說明產業結構、減貧效應2個系統的協調發展還處在摸索期,區域產業發展內生減貧系統還沒有形成,要想發揮產業扶貧的優勢、提高該地區后期可持續發展的能力,2個系統之間還要進一步融合協調。
針對貧困地區產業單一、農業發展缺乏規模效益、工業化程度低、市場發育不完善等問題,提出以下幾個方面的建議。
第一,地方政府在第二產業選擇和調整過程中,要保障一定資金來發展一些小型輕工業,促進貧困戶就業。在調整產業結構時,地方政府不能僅僅以經濟增長、增加地方財政收入為單一目標,要在產業發展和區域經濟增長之間找到平衡點,比如一些貧困地區雖然制定一系列優惠政策,大力發展大型重工業、制造業,短期內取得很好的效果,地方經濟得到高速增長,補充了地方財政。但是,該地區的貧困人口并沒有享受到這些利益,沒有能夠參與到產業發展環節中去,產業發展的減貧效應并不明顯。因此,在確保經濟持續增長的同時,要讓貧困人口參與到產業發展環節中去,不要一味把資金投入到大型重工業、制造業中去,也要投入足夠資金來發展一些小型輕工業,促進貧困戶就業。
第二,各地需立足本地自然條件,發展優勢農業,調整產業結構,延長產業鏈,促進農業現代化和規模化發展。由于陜西省內各地區資源稟賦、地理區位不同,各地農林牧漁業的發展也存在很大差異,各地需結合自身特點,因地制宜地培育優勢特色農業、畜牧業等。當地政府應繼續推動農業朝現代化和規模化方向發展,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同時,要建立相應的農副產品加工、銷售等一系列服務體系,增加農產品的附加值,形成當地特色品牌效應,從而擴大市場。政府還要加快培育龍頭企業,發揮龍頭企業的帶動作用,促進農業產業結構調整,大大增加農業產業的減貧效應。
第三,在選擇和調整第三產業時,政府要著重發揮當地旅游服務業的優勢,讓更多貧困戶能夠參與到富民的第三產業中,實現脫貧致富和產業結構優化。未來第三產業將在農村減貧中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所以國家應該大力推進第三產業發展,尤其是承載地方文化特色、地理風貌的旅游服務業,讓貧困戶參與到第三產業發展中,實現貧困人口的生計可持續發展。政府要以政策引導或幫扶的形式,加快貧困地區的科技、人才等要素積累,提高區域創新能力,促進貧困地區的產業發展由依靠資源型向依靠知識、科技型轉移,最終實現產業結構優化,提高減貧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