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生于亂世的孔子,終其一生都在致力于實現自己所堅持的“道”,期盼著有朝一日能夠有所作為,復興西周的禮樂制度。 而由于時代和社會大環境的限制,這些終究無法實現。于是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情況下,孔子對人生的態度與他的審美理想便與當時的社會現實產生了碰撞。他對“道”的追求與對“藝”的實踐相結合,再加上 “思無邪”所提倡的中和的審美理想,以及由此延伸出的文質彬彬的君子人格,使得孔子的人生兼具了強烈的經世精神和濃郁的詩性意味。
關鍵詞:孔子;人生理想;人生態度;審美理想]
孔子生于公元前551年,此時用于維護周王朝統治秩序的那一整套禮樂文化體系已土崩瓦解,但他卻致力于復興禮樂以救世。魯定公十三年,孔子去魯適衛,年五十五歲。次年孔子去衛過匡,后重返衛。魯哀公三年由衛適曹又適宋,后因避宋司馬去宋仕陳。魯哀公六年孔子去陳,絕糧于陳、蔡之間,遂適蔡,次年再適于衛。魯哀公十一年孔子返回魯國,終于結束了十四年的流離生涯,而他的人生理想卻始終未能實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孔子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正因如此,他才會遭受這許多的挫折與失敗。《史記·孔子世家》有言:“孔子循道彌久,溫溫無所試,莫能己用”,也證實他確有一番行道救世之心。據錢穆先生所說,公山之召應在定公八年,此時孔子年已五十,他曾說“五十而知天命”,由此可見令孔子施行天道是天命,天道無法施行是天命,明知施行不了仍要堅持去做也是天命。雖言天命,卻亦是孔子的畢生追求,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情況下,他的這一人生理想便脫離了庸常與世俗的標準,轉而進入了一種崇高的、詩化的境界,而這種詩化的人生理想則主要體現在孔子的人生態度與審美理想兩個方面。
一、詩化的人生態度
昭公二十五年,孔子為避魯國內亂前往齊國,成為了高昭子的家臣。據《史記》記載,孔子曾“與齊太師語樂,聞韶樂,學之,三月不知肉味”,《論語》也說“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不僅如此,孔子還會“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足見其愛好音樂之深與向學之誠。而對于他所奉行的“道”,他自己也知道無法實現:“道之不行,已知之矣”。但是天下無道,總要有人去嘗試改變,于是孔子選擇去做這個挺身而出的人。孔子雖致力于恢復西周的禮樂傳統,并為之努力奮斗了一生,但他并不是汲汲于步入仕途,而是“用之則行,舍之則藏”,以一種詩意的態度面對人生追求與現實之間的沖突。
在《論語·鄉黨》中記述了這樣一件事,有一次孔子讓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談論各自的志向,其中子路、冉有、公西華的志向均與具體的政治抱負有關,曾皙的回答卻異于這三人,他不像是在闡述志向,而是描述了一個情境。他希望在暮春三月時,穿著春天的衣服,與五六個成年人,七八個小孩,去沂水邊洗澡,然后到舞雩臺上吹風,最后唱著歌回家。聽完之后,孔子發出了欣賞的贊嘆:“吾與點也!”由此可見孔子所向往的生活是一種不論所處際遇如何,都可以自得其樂、隨遇而安的人生。這種理想的生活情境與當時的現實社會對比,是一種不可能實現的奢望,與他的“道”一樣,只是一種詩化的人生態度。
二、詩化的審美理想
《論語·為政》云:“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思無邪”是《詩經·魯頌·駉》中的一句話。“思”是句首語氣詞,無實際意義。孔子用它來概括整部《詩經》的思想內容傾向,指的是詩的思想、感情、意義等方面“無邪”。孔子“一言以蔽之、一字寓褒貶”的論述風格使“思無邪”寓意豐富,蘊含多種闡釋可能性。《論語·八佾》中孔子評價《韶》樂“盡美矣,又盡善也”,對《武》樂則評價為“盡美矣,未盡善也”。由此可見孔子將“善”和“美”是區分開來的,前者是思想道德層面的,后者屬于一種藝術標準,“善”并不代表“美”,所以“思無邪”不能簡單地解釋為“思想不淫邪”,它與孔子的“中庸”哲學思想一脈相承,是一種多樣統一、和諧適度的狀態,體現出孔子在藝術上追求中和的審美價值取向。《詩經·魯頌·駉》表達了對馬群的贊美,兼有懷想牧野之情。詩中出現的馬匹的顏色多達十六種,但搭配協調,構成了一副多樣統一的和諧畫面。詩中反復強調眾多的馬雖顏色各異,但配合在一起駕車確實非常的“美”,這里隱含的正是一種由雜多而趨向統一的思想。原詩中的“疆”、“期”、“斁”、“邪”這四個字的含義都指向某一極端, 因而“思無疆”、“思無期”、“思無斁”與“思無邪”都表達對極端狀態的否定, 指一種折中、中和的狀態。
孔子的詩論和美學觀念與其道德觀念、政治理想之間的關系是十分緊密的。孔子所追求的這種“中和”的審美取向,就是不偏激,不走極端,無不及,也不過度,其在本質上與孔子的人格理想、社會理想相通。他將以“思無邪”為總體審美特征的《詩經》作為政治教化和人格修養的重要工具,通過詩教使人浸染“中和之美”,從而在情感上“樂而不淫,哀而不傷”,于內在趨向“仁”;同時令人們在社會上各得其所、各安其分,于外在合乎“禮”。從本質上講,不論是這種教化的形式還是所期望達到的境界,均屬于孔子詩化的審美理想。
“朝聞道,夕死可矣。”“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孔子對“道”的追求與他對“藝”的實踐相結合,再加上《詩經》“思無邪”中提倡的中和的審美理想,以及由此延伸出的文質彬彬的君子人格,使孔子的人生兼具了強烈的經世精神和濃郁的詩性意味。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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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娜(1997—),漢族,甘肅定西人,哈爾濱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在讀,中國古代文學專業。
哈爾濱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