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志武,鄭漢妮,梁小涵,王藝卓
(中國地質大學(武漢)經濟管理學院,武漢 430074)
人居環境是人類生活和居住的地方,是人類在大自然中賴以生存的基地[1]。良好的人居環境不僅是人類追尋的目標,也是衡量一個國家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人民生活質量的重要標志[2]。改革開放以來,旅游產業得以快速發展,大量游客的涌入引發了一系列的人地關系問題,人居環境正發生著前所未有的變化[3]。一方面,旅游產業發展為人居環境提供堅實的經濟和物質基礎,有利于城市基礎設施建設、生態環境保護、人與社會和諧發展、交通設施完善等[4];另一方面,過度的旅游發展也會給當地帶來交通擁堵、環境污染、文化沖擊等問題[5]。反之,人居環境水平的高低也會直接影響當地的旅游環境質量、旅游形象、旅游吸引力等,是游客前往當地旅游的重要參照[6]。因此,如何促進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的和諧,實現二者之間的協調,對旅游業以及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近年來,部分學者已經注意到旅游業與人居環境之間的互動關系,張駿等[7]運用定量分析方法得出人居環境與旅游吸引力呈明顯的正相關。楊興柱等[8.9]深入探討了人類活動因素與人居環境的相互關系,并認為旅游是影響人居環境演化的關鍵要素,且旅游發展階段的不同也會導致人居環境的差異。李伯華等[10]、鄢方衛等[11]分別以張谷英村和蘭溪村為例,研究鄉村旅游對傳統村落人居環境的影響。張琳等[12]厘清鄉村人居環境與游憩價值之間的內在聯系,提出以游憩需求推動人居環境發展的改善。谷永泉等[13]運用模糊層次分析法對中國30個典型旅游城市的人居環境質量進行分析。但是有關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的耦合研究還比較少[14-16],且都是針對二者的耦合程度及影響因素分析。為了更好地評判不同地區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之間協調程度的差異,本研究以中國31個省(市、自治區)(港澳臺除外)的面板數據為例,借助熵值法和耦合協調模型,著重分析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之間耦合協調格局的演變,并基于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綜合評價指數之間的關系,提出未來省域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協調發展的策略。
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都是復雜概念,涉及的內容層次較多,指標體系的建立是評價的關鍵。在遵循科學性、可操作性、數據可獲得性等指標選取原則的基礎上,借鑒已有研究成果[15-17],構建了中國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的評價指標體系(表1)。其中旅游產業系統分為3個層次,即旅游效應、旅游資源和旅游保障,一共14個評價指標來表示各省(市、自治區)旅游產業發展狀況;人居環境系統分為4個層次,即社會環境、居住環境、公共服務和生態環境。除人口密度、人口自然增長率、失業率和廢水排放量為負向指標外,其余均為正向指標,正向指標越大越好,負向指標越小越好。由于港澳臺數據缺失,故本研究選擇中國大陸31個省(市、自治區)作為研究對象,各指標數據主要來源于2012—2018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旅游統計年鑒》和地方統計年鑒,部分數據來源于各省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

表1 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評價指標體系
為了使各指標之間具有可比性,需要對原始數據進行無量綱化處理。采用極差法進行處理,由于標準化后有可能出現0,為了使數據處理后取對數值有意義,在公式后整體加0.01。具體公式如下。


式中,xij′為標準化后的值,xij為第i年第j項指標原始值,xijmax和xijmin分別為相應指標的最大值和最小值。
為了避免主觀的臆斷,確保評價結果的客觀性以及準確性,本研究采用熵值法確定指標權重,熵值法確定權重的計算過程如下。
1)計算指標Xij的比重Yij:

2)計算第j項指標的熵值ej,公式為:

3)計算信息熵冗余度dj:

4)計算指標權重wi:
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的指標權重確定后,計算二者的綜合評價指數,結果越大說明該系統發展狀況越好,計算函數如下:
式中,U(x)和U(y)分別表示旅游產業系統和人居環境系統的綜合評價指數,i為各系統指標的個數;wi為各系統指標權重,xij′為旅游產業第j個指標第i年的標準化值,yij′為人居環境第j個指標第i年的標準化值。
借助物理學上的耦合模型,在參考相關研究的基礎上[18,19],提出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的耦合協調度計算公式:

式中,D為耦合協調度,D∈[0,1];C為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的耦合度;T為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的綜合協調指數;α、β為待定系數,本研究認為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是同等重要的,因此取α=β=0.5。參考廖重斌[20]的研究,對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系統耦合協調等級進行劃分(表2)。

表2 耦合協調等級劃分標準
對各省(市、自治區)2011—2017年的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指標的原始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運用熵值法求得2個系統指標權重,再根據綜合評價法計算出各省(市、自治區)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的綜合評價指數(表3)。從表3中可以看出,中國東部地區旅游業發展高于西部地區,2011年廣東省旅游業發展勁頭強勢、優勢明顯,其次是江蘇、浙江等地,而寧夏旅游業發展水平最低,到2017年廣東省旅游業發展依舊排第一,寧夏旅游業發展仍然最差且與廣東的差距在拉大,但整個中國旅游業發展相對平穩,其格局基本保持不變。同時還可以看到,各省(市、自治區)人居環境系統發展則有進有退,但大部分省(市、自治區)的人居環境水平有所改善。2011年貴州省人居環境綜合評價指數最小,2017年甘肅省人居環境綜合評價指數最小。2011年、2017年北京、上海依靠強有力的經濟環境建設人居環境,效果顯著,一直處于全國人居環境發展水平前列。由此可知,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發展呈現明顯的省際差異,各省(市、自治區)二者之間的發展并不同步,一些旅游產業發展較好的省份,其人居環境不一定良好,而具有較好人居環境的省份,其旅游產業發展卻可能滯后。

表3 2011年、2017年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綜合評價指數
利用各省(市、自治區)旅游產業系統和人居環境系統的綜合評價指數,進而求出各省(市、自治區)2個系統的耦合協調度。研究期間,廣東的耦合協調度一直最高,2011—2012年,西藏的耦合協調度最低,到2013之后寧夏的耦合協調度最低,中國大部分省(市、自治區)的耦合協調度都有所提高,但提高程度不大。為了更加清晰地比較各地區之間的差異,將中國分為東部、中部、西部三大區域,東部地區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和海南11個省(市);中部地區包括山西、吉林、安徽、黑龍江、江西、河南、湖北、湖南8個省份;西部地區包括內蒙古、四川、貴州、云南、西藏、重慶、廣西、寧夏、甘肅、青海、陜西和新疆12個省(市、自治區)。據此計算出2011—2017年各區域的耦合協調度均值,結果如圖1所示。
由圖1可知,全國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系統耦合協調度呈現“東高西低”的空間格局,東部最高,歷年協調度在0.62左右,并且東部地區耦合協調度明顯高于其他地區,該地區省份大多分布于沿海地區,經濟發達、資源豐富且交通便利,不僅為人居環境建設提供有力支撐,也為旅游業的發展提供重要保障,所以該地區的耦合協調度較高,其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系統處于初級協調等級。中部地區次之,歷年在0.50左右徘徊,其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系統處于勉強協調等級和瀕臨失調等級。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的耦合協調趨勢大體相同,呈上下波動趨勢,但整體的波動幅度不大,說明東部地區與中部地區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之間的作用比較穩定。西部地區的耦合協調度一直處于最低,但西部與東部之間的差距在逐漸減小,歷年的協調度在0.40~0.50,其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系統處于瀕臨失調等級。西部地區的耦合協調度在2012年有所下降,之后逐年上升。究其原因,主要是因為西部地區經濟發展較落后,城市基礎設施建設薄弱,不完善的交通阻礙了與外界的交流,使得其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綜合指數以及二者之間的耦合協調度都處于較低的水平。但隨著西部大開發戰略的實施,大量資金和人才的引進,基礎設施和生態環境的不斷改善,人居環境質量越來越高。同時,部分省份近幾年積極發展旅游業,旅游接待能力不斷提高,從而使得旅游業與人居環境系統的協調水平穩步提升。

圖1 2011—2017年全國東、中、西部耦合協調度均值
根據表2的分類標準,對2011年和2017年各省(市、自治區)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系統耦合協調等級進行劃分,結果如表4所示。從耦合協調等級來看,中國各省(市、自治區)耦合協調度空間分異較為明顯,涉及多個耦合協調等級。2011年,中國31個省(市、自治區)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系統耦合協調等級從輕度失調到中級協調跨越5個等級。分布最低的等級是輕度失調,有6個省(市、自治區),除海南省因旅游發展存在嚴重淡旺季以及旅游產品單一等問題,旅游產業發展水平較低,致使海南省耦合協調度不高,其余省(市、自治區)均位于中國西部地區,如西藏、青海、寧夏等。分布最多的是瀕臨失調和勉強協調等級,各有9個省(市、自治區)。廣東、江蘇、北京和浙江4個省(市)耦合協調等級最高,為中級協調。2017年,中國31個省(市、自治區)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系統耦合協調等級從輕度失調到良好協調跨越6個等級,分布最低的等級依然是輕度協調,但僅有西藏、青海和寧夏3個省(自治區)。分布于勉強協調等級的省(市、自治區)最多,有12個,分布最高的等級是良好協調,廣東是惟一一個進入此等級的省份。總體上,中國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的耦合協調程度發展比較平穩,但總體水平不高且省域之間差異較大。
從耦合協調等級變動來看,大部分省域的耦合協調等級保持不變,如北京、江蘇、浙江等地,借助經濟、資源等優勢,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系統的耦合協調度比較高,耦合協調等級一直保持在中級協調,而西藏、青海、寧夏等地,由于受地區與環境限制,旅游產業發展與人居環境改善之間存在著惡性循環的局面,耦合協調等級一直處于輕度失調。部分省域的耦合協調等級有所提高,如貴州省從輕度失調上升至瀕臨失調。究其原因,在“十二五”和“十三五”期間,貴州省的交通條件得到改善,加之全域旅游理念的不斷深入,使其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綜合發展水平不斷提高,二者耦合協調能力也不斷加強。少數省域耦合協調等級有所下降,如遼寧省,雖具有豐富的旅游資源,但在旅游產業快速發展的過程中,忽視了旅游帶來的環境壓力,致使二者的耦合協調程度有所降低,耦合協調等級從初級協調下降至勉強協調。
為了進一步分析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之間的關系,將中國31個省(市、自治區)的旅游產業系統和人居環境系統綜合評價指數均值排名繪制散點圖,并劃分為4個類型:高協調型(第Ⅰ象限)、重旅游型(第Ⅱ象限)、低協調型(第Ⅲ象限)、重宜居型(第Ⅳ象限)(圖2)。根據各省域協調發展類型,提出旅游產業發展與人居環境建設協同發展的相關建議。

圖2 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綜合評價指數排名關系
高協調型即旅游業發展比較靠前,人居環境水平也處于相對較高的水平。這一類型的省(市)有9個,分別是北京、上海、江蘇、山東、浙江、遼寧、廣東、福建、湖北。這些省(市)多位于中國經濟發達地區,完善的城市基礎設施、優良的生態環境、健全的社會保障體制等有效促進了旅游業的發展,而旅游業的快速發展帶動了經濟的提升,增加了人們的就業機會,使得當地人們的生活質量越來越高。為了進一步提高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協調發展,今后應著力于旅游產業的轉型升級,打造特色化、多元化的旅游產品,避免旅游發展進入衰落期。同時,注重公共服務體系建設與生態環境改善,借助人居環境軟實力的提升給旅游產業發展帶來新的前景。
重旅游型即旅游業發展優于人居環境建設。這一類型的省份有6個,分別是四川、云南、河南、湖南、安徽、河北。這些省份擁有豐富的旅游資源,如四川的九寨溝、云南的麗江古城、湖南的張家界、安徽的黃山等都是國家著名的旅游景點,旅游產業發展較好。而這類省域應重點關注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的協同發展,一方面,密切關注旅游發展給人居環境建設帶來的影響,通過適度的旅游發展,倡導更加生態、低碳的旅游方式,保持良好的生態環境;另一方面,加大城市基礎設施的投入,培養公民的環保意識,共同建設良好的人居環境,在保證旅游產業發展的同時,提高人居環境質量。
低協調型即旅游業發展相對落后,人居環境水平也相對較低,但發展潛力巨大。這一類型的省域有10個,分別是西藏、青海、甘肅、新疆、吉林、山西、江西、貴州、黑龍江、廣西。這些省域大多數處于中國西部以及邊疆地區,氣候環境比較惡劣,不利于形成良好的人居環境,加之地理位置偏遠,交通不便,旅游發展也受到限制,使得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沒有形成良好的互促作用。未來需要引進更多的資金、人才、技術以及國家給予政策上的支持,用于改善旅游基礎設施和提高人居環境質量。
重宜居型即人居環境建設優于旅游產業發展。這一類型的省域有6個,分別是陜西、內蒙古、重慶、寧夏、海南、天津。這些省域更加注重人居環境建設,但旅游業發展前景較好,未來應將人居環境優勢轉化為旅游發展優勢,用良好的人居環境吸引更多游客。其次,利用全域旅游理念,促進“旅游+”發展模式,拓寬旅游產品層次,夯實旅游業發展基礎,促進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向更高、更有序的協調發展類型趨勢演進。
本研究以中國31個省(市、自治區)2011—2017年的面板數據為例,構建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系統評價指標體系,借助熵值法和綜合評價法,得出了各省域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發展狀況,并在此基礎上運用耦合協調度模型研究二者耦合協調度的演化,最后根據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綜合評價指數,提出相關建議。
1)各省域旅游產業系統與人居環境系統發展水平并不同步,致使二者的耦合協調度有明顯的省際差異。從不同區域來看,中國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系統耦合協調度呈現“東高西低”的空間格局,東部經濟發達地區的耦合協調度較高,處于初級協調等級,中部地區次之,處于勉強協調與瀕臨失調等級,西部地區較低,處于瀕臨失調等級,但西部與東部地區的差距在逐漸減小。
2)從耦合協調度分布等級來看,2011年涉及5個等級,最低的是輕度失調等級,最高的是中級協調等級。2017年涉及6個等級,最低的依舊是輕度失調等級,而最高的是良好協調等級。2011—2017年,大部分省域耦合協調等級基本保持不變,部分地區耦合協調等級有所提高,只有遼寧省耦合協調等級有所降低。
3)跟據各省域旅游產業系統和人居環境系統綜合評價指數排名,可以將各省域劃分為4種類型,不同類型的省域應采取不同的措施以促進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的協調發展。高協調型的省域需要進一步發揮經濟優勢,促進旅游與人居環境之間更好的協調發展;重旅游型的省域需要借助旅游產業優勢,并密切關注旅游給人居環境帶來的影響,在保證旅游產業發展的同時促進人居環境的改善;低協調型的省域面臨旅游產業發展和人居環境改善的雙重難題,需要借助外力,引進資金、人才和技術,同時國家給予政策上的支持,才能打破這一窘局;重宜居型的省域應借助當地良好的人居環境,吸引更多的游客,將人居環境優勢轉化為旅游發展優勢。
在旅游產業與人居環境耦合協調度的研究中,對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與研究方法及模型的選擇,都難免存在不足。指標體系選擇的不同可能會對研究結果產生一定的差異,加之有些指標數據收集較為困難,影響計算結果的準確性。由于知識和研究水平的限制,文中部分觀點可能針對性不強,對一些問題的認識比較淺顯,且本研究只分析了省域范圍,未來可針對全國市級層面進行下一步的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