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產品加工企業對外直接投資與全要素生產率

劉燁 潘超

摘要：以2008—2018年農產品加工企業上市公司為樣本，運用雙向固定效應、傾向性評分匹配（PSM）等方法，從動態視角研究企業對外直接投資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1）農產品加工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可以提高企業全要素生產率;（2）對外直接投資速度與全要素生產率之間呈現出顯著的倒“U”形關系;（3）管理效率能夠負向影響對外直接投資速度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間的倒“U”形關系。繼而提出，我國政府應繼續鼓勵農產品加工企業走出國門，同時應將重點轉向對不同企業對外直接投資速度的調控上，對管理效率高的企業，要積極鼓勵他們開展對外直接投資業務;對管理效率較低的企業，鼓勵其先提高內部管理效率，再開展對外直接投資。

關鍵詞：農產品加工企業;對外直接投資速度;全要素生產率;管理效率

中圖分類號： F324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2-1302（2021）10-0238-05

隨著我國“走出去”戰略的實施以及我國傳統行業面臨產業升級瓶頸、國內市場增長乏力、企業產能過剩的困境，為實現技術升級和尋找新利潤增長點，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調整企業發展戰略，進行對外直接投資（OFDI）。自我國2003年正式發布對外直接投資年度數據以來，我國已連續8年對外直接投資流量位列全球前三，連續4年在全球對外直接投資流量中的比重超過10%。

近年來，為保障國家糧食安全和滿足人民日益提高的食品消費品位，我國涉農產業對外直接投資增長迅速。農業對外直接投資流量從2003年的0.81億美元增長到2018年的25.6億美元。農/林/牧/漁業（不含農/林/牧/漁服務業）2018年對外直接投資存量達128.4 億美元，2005年僅為5.12億美元，增長了24倍。

當前大多數有關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文獻主要聚焦于靜態視角。Kim等的研究表明，企業進行對外直接投資進入海外市場，可以幫助企業在全球市場上培養自身特性，形成獨特的競爭優勢，還可以通過分散化的經營策略分散風險，從而增加企業綜合能力，提升企業績效[1]。但也有學者得出相反的結論，認為對外直接投資不一定可以提高企業經營。常玉春研究發現，企業對外直接投資與企業績效間存在著顯著的門檻效應，如果企業海外資產總量尚未達到一定程度的規模時，企業OFDI未必能夠提升其企業績效[2]。Chang等從動態視角出發，認為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應采用循序漸進的方式在東道國發展，這樣可以使得企業有足夠的時間及能力最大程度地掌握東道國的市場信息，提升企業經營[3-4]。Vermeulen等也研究發現，當企業以過快的速度進入東道國市場后，將會對企業的經營產生負面影響[5]。

實際上，導致上述研究結論不一致的原因可能是兩者之間的關系會受到企業內部差異的影響。為此，本研究引入企業內部管理效率這個因素，通過建立模型，研究農產品加工企業對外直接投資與全要素生產率之間的關系，為政府引導企業“走出去”的相關政策提供更多的理論支持。

1 研究設計

1.1 機理分析

1.1.1 對外直接投資與全要素生產率 企業或是通過并購國外知名品牌，適應當地市場環境，或是利用東道國的優勢資源以增強其生產率，二者都能夠擴大原有的經營規模，擴大企業經濟規模，提高企業生產率。具體而言，對外直接投資可以通過以下3點促進企業經營，提升企業生產率：一是通過“規模經濟”。企業進行對外直接投資按投資動機可分為市場開拓型和生產轉移型。以開拓市場為動機的企業，加速進入海外市場能夠有助于其搶占市場，獲取更多的市場份額;而以生產轉移為動機的企業，快速進入國際市場時，能夠幫助它在短時間內以一定的規模在投資時進行生產經營，從而獲得規模經濟的效益，提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二是通過“逆向技術溢出效應”。逆向技術溢出是指企業通過對外投資項目，吸引和學習東道國的先進技術，并通過各種作用機制將技術擴散至母公司，從而提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OFDI企業的海外分支機構可以通過并購、投資等方式來掌握東道國的先進知識和吸收東道國優秀人才等研發要素，進而獲得最新的技術，降低企業研發成本，縮短企業技術進步時間。三是向市場傳遞企業發展態勢良好的信號，降低外界投資風險感知，使企業更容易獲得外部融資，緩解一定的資金壓力，從而提升企業效率。

假說1：農產品加工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有利于提高企業全要素生產率。

1.1.2 對外直接投資速度與全要素生產率 企業在進行對外直接投資時，不僅需要時間進行各項經營決策，還需要時間來整合國外資源到企業自身的網絡系統中。因而，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一方面得益于海外市場的運作，另一方面又有賴于技術知識和其他資源在母公司內的轉換和利用。從海外投資的過程來看，當企業進入東道國的速度較慢時，它們更有可能對全要素生產率產生積極影響。首先，當投資速度較為穩健時，子公司可以有足夠的時間減少外部不利因素的影響，可以更好地了解東道國市場環境，制定相應的市場戰略，同時也更有利于子公司向東道國其他企業學習管理銷售、新科技等技術或非技術優勢。其次，當子公司向母公司轉移資源與技術時，如果子公司與母公司之間能夠有足夠的接觸和學習時間，OFDI的反向溢出效應就越可能發生。因此，在投資節奏相對平穩的階段，更有利于企業進行后續管理，從而進一步提高企業整體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

但是，當企業的投資速度超過了其能力范圍，投資速度過快時，企業所面臨的“時間壓縮不經濟”可能會降低企業的投資回報率，從而影響其全要素生產率。所謂“時間不經濟性”是指效率低下和事情做得太快而產生的額外成本。由于企業在海外市場進行投資時，須要學習如何有效利用其所有權優勢，利用本地資源并獲得新的和隱性知識[6]。有效的學習和能力建設需要時間。企業須要花費時間來篩選，選擇和實施每個OFDI擴展，它們還需要時間將新的外國子公司整合到現有網絡中[7]。在將這些吸收為組織記憶并最終制度化為公司例程之前，需要多次迭代和交互，但從事超速海外擴張的公司通常會遭受時間壓縮不經濟的困擾，阻礙組織學習，導致企業執行OFDI時遇到困難和錯誤，并削弱它們吸收新知識來發展OFDI能力[8]，從而使得企業經營受到影響，降低企業全要素生產率。

假說2：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對外直接投資速度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呈倒“U”形。

1.1.3 管理效率的調節作用 企業在對外直接投資過程中獲得的“逆向技術溢出效應”的程度受到企業實體管理能力的制約，即母公司能否有效地消化、吸收、轉化以及再創新獲取的新技術、新資源[9]。一般來說，一是管理效率高的企業往往擁有更堅實的技術基礎，較強的學習能力以及經營運用能力。從而當企業對外投資速度較快時，管理效率高的企業往往能夠對技術等資源進行更好的分析、消化、吸收和整合，從而有效減少對外直接投資過快帶來的消極影響。第二，管理效率高的企業具有更強的社會融合、開放和市場駕馭能力。因此，當一個企業以更快的速度進入東道國市場時，特別是當一個企業進入有較大文化和政治差異的東道國時，管理效率高的企業與其他企業相比，能夠更快速地適應當地市場體制的調整，更迅速地適應新的市場環境，及時把握住這種環境中的機會占領東道國市場，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外部不利因素。

假說3：管理效率高的企業，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削弱OFDI速度過快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不利影響。

1.2 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研究選用我國2008—2018年農產品加工業上市公司數據為樣本進行分析。上市公司是目前國內管理規范且公司數據透明度和準確度較高的企業，以此類企業為樣本，結果更可靠，且更加具有時效性。其中，本研究統計的農產品加工業具體分為食品加工業、食品制造業、飲料制造業、煙草加工業、紡織業、服裝及其他纖維制品制造業、皮革毛皮羽絨及其制品業、木材加工及竹藤棕草制品業、家具制造業、造紙及紙制品業、印刷業記錄媒介的復制和橡膠制品這12個子行業。

1.3 變量定義

1.3.1 全要素生產率（TFP） 目前，對于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測算方法主要以OLS、FE、LP和OP這4種方法最為常見。由于OLS和FE方法在測算全要素生產率時存在同時性偏差、選擇性偏差以及無法有效解決內生性等問題。因此，本研究擬參考Levinsohn-Petrin半參數方法估計農產品加工企業全要素生產率。

1.3.2 企業對外直接投資速度（speed） 在國際商務理論中，對企業對外直接投資速度的度量主要包括2個層面：一是從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時間分布角度展開，二是從企業成立至第一次進行對外直接投資的時間跨度展開。本研究借鑒Chang等學者的做法，將企業第一次進行對外直接投資的時間為起點，用累計對外投資數量與累計投資年份的比值來衡量該年的對外直接投資速度[10]。

1.3.3 管理效率（CPM） 本研究參照Girma等的做法，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與行業中平均全要素生產率的比值作為管理效率的衡量指標[11-12]。

1.3.4 控制變量 選取公司規模（size）、企業年齡（enterprise age）、董事會獨立性（indep）、資本密集度（incaptials）、員工勞動生產率（labor）、綜合稅率（taxrt）以及企業無形資產（intang）作為控制變量。變量定義詳見表1。

2 實證分析過程與結果

2.1 對外直接投資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實證分析

由表2列（1）可知，本研究所選取的控制變量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較大。由此，我們將企業是否進行對外直接投資作為虛擬變量納入模型中，即令參與過對外直接投資的企業OFDI=1，反之OFDI=0，以檢驗農產品加工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對企業效率有無影響，這也是本研究的基礎。由表2列（2）可知，對外直接投資的系數為0.015 3，在10%水平下顯著為正，表明農產品加工企業對外直接投資這一行為有利于提高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即假說1成立。

2.2 穩健型檢驗

為保證結論的可靠性，本研究采用了傾向性評分匹配（PSM）來檢驗其穩健性。首先，對企業進行對外直接投資這一行為的概率模型進行了估計，得到了樣本中各企業的傾向性得分，并通過一比三最近鄰匹配進行分析。PSM估計結果如表3所示。估計系數的符號和顯著性水平都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變化，這與主回歸的部分結果一致，驗證了假說1的可靠性。

2.3 對外直接投資速度與企業效率

在假設1成立的基礎上，本部分對進行對外直接投資的企業進行分析，研究對外直接投資速度與農產品加工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之間的關系。表4分別顯示了引入對外直接投資速度一次項與二次項之后的回歸結果，2項結果中對外直接投資速度均顯著。列（1）結果顯示，對外直接投資速度的系數為0.0135，在1%水平顯著為正，表明農產品加工企業對外直接投資速度有可能會提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列（2）顯示的是在列（1）的基礎之上，加入對外直接投資速度平方項的回歸結果，此時平方項估計系數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負，這符合預期的結果，即對外投資速度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可能存在倒“U”形非線性關系。假說2成立。

2.4 管理效率的調節作用

本部分將CPM×speed和CPM×speed2這2個交叉項相繼引入表5的（1）列和（2）列中，并進行數據的中心化處理，以減少誤差。結果表明，CPM×speed和CPM×speed2這2個交互項與原主效應相反，即倒“U”形管理效率對外商直接投資的速度具有負向的調節作用，假設3成立。也就是說，管理效率高的企業更有可能突破因投資過快而形成的貿易壁壘，從而有助于降低過快投資對全要素生產率的不利影響。究其原因，管理效率高的企業具有較高的知識儲備和技術水平，在投資的緩慢階段，可利用的資源在投資緩慢階段未能得到充分體現。但投資速度越快，管理效率越高的企業就越有能力適應新的市場環境，縮短內部整合的優化時間，從而更能提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

3 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研究以2008—2018年中國農產品加工企業上市公司數據為樣本，對我國農產品加工企業對外直接投資速度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分析。結果表明：（1）農產品加工企業進行對外直接投資可以提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2）從動態視角來看，對外直接投資速度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之間呈現顯著的倒“U”形非線性關系;（3）管理效率能夠負向影響對外直接投資速度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間的倒“U”形關系，也就是說管理效率高的企業能夠更快地適應當地市場體系的整合，更快地適應不斷變化的新環境，并積極利用環境中的機會來占領市場，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外部劣勢。這對我國“走出去”戰略的實施具有一定的借鑒與指導意義。由于對外直接投資速度只有在超出合理范圍時才會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產生負向影響，因而我國政府仍應進一步優化營商環境。繼續加大營商環境法治保障力度，認真落實降低實體經濟成本的相關政策，減輕涉農企業的稅費負擔，進一步激發“走出去”市場主體的活力，繼續鼓勵有實力的農產品企業走出國門，進行海外投資，這是緩解當前國內勞動力成本逐步上升、創新能力發展不足困境的重要途徑之一。

但與此同時，我國監管部門也應關注農產品加工企業的對外投資速度。推動農產品加工企業“走出去”，須建立嚴格的篩選機制，加快推進內部管理效率高的企業率先開展對外投資業務，鼓勵內部管理效率低的企業先提高內部管理效率，再進行對外直接投資，以提高我國農產品加工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整體運作效率。鼓勵企業在對外直接投資增長的過程中，及時審視內部管理規范，加強企業內部管理制度建設，通過降低管理交易成本，提高企業快速獲利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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