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體用不二”在熊十力哲學當中十分重要。也是熊十力先生對畢生所探求的“體”“用”關系問題的解釋。值得肯定的是,熊十力先生的“體用不二”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體”“用”二元對立論。但與其同時,也存在著自身的理論的相悖。具體來講有以下三點:即“體”“用”概念確立之缺陷;“即用即體”的相悖;“體”“用”區分不穩定等等。
關鍵詞:熊十力 “體用不二” 反思
中圖分類號:F01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21)05-233-02
本體論是熊十力哲學的意向所歸,其內核就是“體用論”。那么如何去闡述并表明其內涵及關系就成為了熊十力哲學建構的重中之重。以畢生的精力來闡發體用、明辨體用。熊十力說: “哲學上的根本問題,就是本體與現象,此在《新論》即名之為體用。”他又對“體”和“用”進行了最精煉的表述“宇宙實體,簡稱體。實體變動,遂成宇宙萬象,是為實體之功用,簡稱用。此中宇宙萬象一詞,為物質和精神種種現象之通稱?!庇纱丝梢婓w用的關系問題就是哲學的根本問題。而“體用不二”不僅闡述了“體”和“用”二者之間的關系,解決了宗教的起源,也給科學留下了地盤; 同時也需要注意的是,這種模式,也存在著嚴重的缺陷和不足。
一、何謂“體用不二”
在熊先生看來,“體”就是“乾道”,而世間所有的發展和蛻變的歸宿都是“體”,是“乾道”。在儒家思想當中,“仁”是核心,是本體,即“生生不息之心”。熊先生據此將二者進行融合,認為“仁體”其實就是人之“本心”,又將“本心”當作“萬化之原”、“形色之根”的本體。不得不說,在這種角度下,熊十力是對“唯識”給予了全新的闡釋。由此來看,唯有“本心”為本體才可以充分體現之。同時,熊先生以為,人同世間萬物具有同一“本體”。由此方面看,也唯有“本心”可體現之。一句話,“本心”就是天地萬有之本體。因此,人們只須“求其放心”、反求諸己即可得“本體”?!绑w”就是“心”即“本心”。
那么,什么是“用”呢?在這里我們可以認為,“用”和“體”二者之間是相對來說的,它是指“體”的功用、功能或外在表象。所以,“用”是“體”之用。據前文所述,在這里,熊先生所說的“用”不僅包括物質現象,也包括精神現象,乃至世間萬有。換句話講:“用”就是“物”。但值得注意的是,這里所說的“物”并不是“物”最真實的樣子,而是“本體”所呈現出來的假相。
那么,“體”和“用”之間是個什么關系呢?熊先生認為“體用相即不離”,就是說二者是不能分開的,沒有體也就沒有用,也沒有離開功用而獨立存在的本體?!绑w用一原,顯微無間”?!绑w”是“用”的依托,“用”是“體”的顯現。也就是熊先生所說的“即用顯體”。同時“體”和“用”之間存在相互轉化,“即體成用”就是指“本體”能夠轉化成“功用”;“即用呈體”就是說“功用”是“本體”的“相”的呈現。由此可以發現:“體用不二”是“體”和“用”是動態的,是可以互相演化的,這也就是熊先生“翕辟成變”的由來。熊先生強調:“翕”是凝于物化的動勢,“辟”是不可物化的動勢,為運動“翕”,轉化“翕”的力量,代表了本體的動向。“即用即體”其實就是說“體”就是“用”,“用”就是“體”。二者之間并不作前后的區分,同時存在,有“體”就有“用”,有“用”就有“體”?!绑w”與“用”是統一的,是一元的。
綜上所述,熊先生所闡述的“體”和“用”并不相同,他們各有其特性,但是二者之間又不可分割,因為他們之中任何一方脫離了另一方都將不復存在,若沒有“體”也就沒有了“用”,也沒有沒有“用”的“體”,只要有“體”就必然有其所顯現出來的“用”,一旦我們可以發現某一“用”也必然可以溯本逐源,找到其“體”。至此,熊先生的哲學理論內核建構基本完成,而這也成為熊先生終其一身所探求的哲學根源。
二、對“體用不二”關系的反思
盡管熊先生自認為比較圓融地解決了“體”和“用”之間的關系問題,但事實上,其理論本身也存在著許多無法克服的矛盾和困難。具體說來,有三個具體問題: 即“體”“用”建構之缺陷; “體”開“用”之動力不足問題; “體”與“用”區分的“不穩定”問題等等。
(一)“體”“用”概念確立之缺陷
熊先生在建構“體”這一哲學概念之初,實是以大乘空宗思想“破相顯性”之鑰開啟“體用不二”思想建構。也就是熊先生所說的“去弊”“攝用歸體”,以此來肯定“體”存在的真實性,而一切“顯性”都是“虛妄”,是“假相”。而這里的“相”其實就是我們前文所闡述的“用”。在這里,我們可以發現,熊先生為了保證“體”存在的真實,而過于絕對地將“相”進行否定,毫無疑問,這種否定是全面的,徹底的。然而,“相”存在的真實性得到了質疑和否定,那么“體”的真實性又如何得以確立呢?這種絕對割裂的關系必然是一個缺陷。熊先生為了彌補這一缺陷,轉而主張“攝體歸用”,不再將二者進行割裂,而是將“體”包含于“用”,二者合二為一。
至此,熊先生“體用”關系的哲學思路我們已大抵清楚,從破除一切“相”而立“體”到寓“體”于“用”之中,其重要的思想轉變讓我們更加清晰地看到他唯物思維的顯現。但同時,要想立“體”就要肯定“用”之虛妄,要肯定“用”的真實,又只能“攝體歸用”,不知不覺間將“體”和“用”的關系發展成“魚”和“熊掌”這種進退維谷的境地。
(二)“即用即體”的相悖
熊先生認為哲學“就是究體之學”。他認為“體”就是“本心”、就是“仁”?;诖?,究“體”就是究“本心”,“本心”就是內在根源。那么,其“用”該如何顯現?作為內核的“仁”,其所“顯現”的一切道德又該如何闡釋?這又成為了熊先生建構之路上的又一個難關。孟子曾說“禮義之悅我心,猶芻豢之悅我口”。為什么禮義悅我心,就像人們吃肉一樣悅我口。同時,需要注意的是,如果“本心”“仁”作為本體,那么他就一定能“顯現”其表象,乃至世間萬有,也就是“用”,那么被儒家奉為圭臬的道德又該如何去認識世界、征服世界、甚至是改造世界呢?至此我們可以發現,熊先生的“體用”思想落實性還有待加強,過于追求“體”的建構而忽略了“用”的實踐性,最終與“即用即體”的路數相悖。
(三)“體”“用”區分“不穩定”
熊先生以“體用不二”立宗。在他看來,我們所了解的“用”并不能夠等同于我們對“體”的認知。但是要想識“體”,就必須要先識“用”。而熊先生一直強調本體才是我們探求哲學之對象。在他的理論建構下,很難以這種區分并不是十分明確的體用關系作為本體論思路。
熊先生的“體”與“用”相對的兩極都是互為依存而非可以獨立存在的??梢哉f,這是中國哲學在表達上的一個特點。他們不善于將“本體”獨立開來,作為單獨的存在,而是習慣將其內含于其自身,不強調二者之間界限的劃定。同時,對于“本體”的認知并不是可以“言表”的,只需自證。正如孟子所講的“盡心知性知天”的“知”,是其本心的迥然自證自知。熊先生認為這一切就需要通過道德實踐以成。然而,在一般人看來,只存在理論上的可能性,在現實中缺乏可操作性。所以,這就容易造成“體”和“用”之間的界限模糊,難于界定二者概念,也終使二者難以確立。
三、結語
通過前文所述,熊先生在其自身的哲學建構中通過用“體”和“用”的中國哲學視角來對“本體”和“現象”做出了一種新的詮釋。當然,在熊先生的哲學思想中,在一定程度上有一些創新之處,其最終擺脫了“體”和“用”的二元對立論,在形式上實現了二者統一。這種創新的融合一方面擺脫了大乘空宗思想“破相顯性”的弊端,另一方面也給“用”留有發展的空間。這是熊先生“體用不二”思想的精華所在。但我們也應該看到熊先生在建構的過程中存在一定的不足。首先,強調“體”就會否定“用”,或者確定“用”就會忽視“體”。若想二者兼得就必然導致進退兩難;其次,若要將“本心”作為“本體”,以此來外顯出“用”,就必然涉及對“外顯”過程的探索,其根由為何?有如何外顯?這種“外顯”出道德的“用”也必然成為動態演化的桎梏;最后,缺乏道德實踐無疑會影響“體”“用”關系建構的穩定,甚至會影響其意向所歸。在這一角度來講,熊先生在其哲學建構中尚存在未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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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黑龍江大學研究生院 黑龍江哈爾濱 150080)
[作者簡介:李福來(1993—),男,漢族,黑龍江集賢人,黑龍江大學研究生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哲學。]
(責編:芝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