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對稅收征管的影響分析

白語菲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財政稅務學院，北京 100070）

一、引言

信息技術水平的不斷提高，為數字經濟發展提供新的機遇的同時，也催發出許多新興產業，帶動經濟發展的同時，也為我國稅收征管帶來了新的挑戰，及時調整和完善稅收征管體系是當前首要任務。

二、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現狀

1.企業的數字化轉型勢在必行

數字經濟是將數據作為生產要素，參與生產活動和收入分配的一種經濟模式。數字經濟時代背景下，全球數字化經濟的發展給諸多企業帶來前所未有的機遇、廣闊的市場和理想的發展藍圖的同時，也給一些在資金、技術上本就存在短板的企業帶來巨大的壓力和外部環境沖擊。外國企業憑借著先進的信息技術水平和成熟的經營模式，生產水平得以不斷提高，節約了人力和物力，降低了生產成本。同時，國內同行業企業間的競爭也愈加激烈，國有大型企業擁有先進的技術資源，資本雄厚，在行業競爭中優勢盡顯，而中小企業本就在技術水平、資源配置上存在短板，如果想在市場變革的大環境下立住腳步，數字化轉型勢在必行。數字化轉型是中小企業提高品牌效力和自身競爭力，獲得長久發展的必要途徑。

2.數字經濟下的企業經營模式

以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區塊鏈等信息技術作為新一代信息技術是當前吸引投資和技術創新最為活躍的領域。隨著一些數字技術的不斷升級創新，技術逐漸成熟，成本得到降低，市場需求不斷擴大，吸引大量企業進行投資和加入，并為企業提供新的發展空間和機遇。

數字經濟與大部分行業存在較強的相關性，涉獵范圍廣。例如：網絡電商降低了實體店鋪的經營成本，其中包括水電費和服務人員的雇傭費用等，同時也擴大了銷售范圍；網約車，縮短了乘客等車的時間，降低了車輛的空車率。隨著數字經濟與市場需求融合，信息技術利用創新式改革的方式進入到企業，企業可以充分利用網絡信息技術，建立數字化信息平臺，通過平臺吸引豐富的外部資源來提供自身產品和服務。例如微博和抖音等平臺都是通過消費者直接參與內容產出，既使消費者直接參與生產過程中豐富了平臺內容，也增加了自身平臺的用戶黏性，利用平臺經濟、分享經濟的經營模式，巧妙運用數字經濟優勢，“產銷合一”的模式也使用戶也打破已有資源的限制，實現資源利用最大化，快速完成企業升級。

云計算、區塊鏈、人工智能、大數據、物聯網等數字技術逐步從無到有，從探索走向發展，再從發展步入成熟，勢必將互聯網推入互聯網時代，將數字經濟不斷創新，新產品、新產業也會不斷涌現，直接服務于企業和終端消費者，為傳統經濟注入新的活力。

三、數字經濟下產生的稅收征管問題及原因

1.C2C 電子商務存在稅收流失

在互聯網普及越來越廣泛的今天，人們逐漸習慣于網絡購物的快捷便利，使得C2C 電商發展十分迅速，地位也愈加重要。但是針對這一迅猛發展的新興企業，相關稅收法律的制定并不十分完善，存在紕漏，使得個人電商繳納稅款不完全，更有線下門店利用線上C2C 模式獲取盈利來避稅，這也使得稅收征管對C2C 存在欠缺，致使我國稅收流失愈加嚴重。

數字經濟中，交易主體的虛擬性，交易內容的數據化和無紙化，交易過程的直接化和隱匿性，都使稅收征管陷入無據可依、無據可控的尷尬境地?，F行征管模式下，已經存在征稅權判定、所得歸屬、稅源監控和反避稅等問題的存在。C2C 新型電子商務模式的崛起，生產者與消費者能夠直接進行交易，交易信息僅在第三方平臺記錄和顯示，對稅法中現行的“以票控稅”的征管體系帶來沖擊。第三方平臺對于自然人賣家納稅登記的空缺和不足，也對稅務機關的稅收征管帶來阻礙，稅源難追溯、稅基不確定、稅法無可依、主體不明確都是稅收流失的主要原因和稅收征管未來需要解決的問題。

根據最新的中國網絡零售市場數據監測報告，2019 年國內網絡零售市場交易規模達10.32 萬億元，較2018 年的8.56 萬億元，同比增長20.56%。網絡零售市場交易規模較上一年有小幅增長，增速上漲1.18 個百分點，增長日趨平緩，如圖1 所示。

圖1 2009年～2019年我國網絡零售行業交易規模及其增長率

2019 年中國網絡零售市場交易規模達10.32 萬億元，占2019 年中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41.16 萬億元的25.07%，較上一年提高2.57 個百分點?？梢?，網絡零售市場交易規模在中國消費品零售總額中占有很大的比重，2019 年便已超過1/4，且占比持續提升，網絡購物重要性凸顯。消費者網上購物習慣一旦養成，用戶的依賴性將對網絡零售市場有不可估量的推動力，線上線下的有效結合也會使新零售市場未來可期，如圖2 所示。

圖2 2012年～2019年網絡零售市場規模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比例

在傳統經營模式下，稅收有完善健全的法律條文予以支撐，能夠做到定時按量收納稅款，依法有效地進行稅收征管和稅務稽查。而在新的電商經營模式下，稅務機關在稅收信息獲取上存在困難，容易造成稅收要素丟失。由于C2C 電子商務是個人與個人之間的電子商務，以個人為主體在網絡上經營商店并售賣給個人，一般情況下，商家很少提供發票給顧客，顧客也大多不會主動索要，這就容易造成稅收信息的不對稱。且交易雙方的交易數據僅在第三方平臺上有所報備和保留，第三方平臺是否配合稅務機關依法征稅、是否對交易信息有所隱瞞，其背后的運作是否透明都存在不確定的因素。網店的銷售收入、物流運輸、資金流通過程都僅在第三方平臺上有所體現，而第三方平臺本著對商業機密保密、保護個人隱私的角度，不會輕易把信息提供給外界，這也就造成了稅務機關與第三方平臺稅收信息不能共享、關聯不夠緊密、溝通不夠及時的現狀。

多方的配合度和自覺度都給稅收征管帶來挑戰，納稅依據的不完整、稅收信息的不對稱都成為稅收征管不得不面對的直接困難。

同時，由于國家近年來不斷鼓勵“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數字經濟這一新形態的快速崛起使得很多像C2C 一樣的電商即使屬于征稅對象，但卻沒有被嚴格地執行系統化、統一化的管理，二者契合度低。傳統的稅收征管模式已不再適用于新型電商的發展，稅務機關應該針對新型電商建立健全的納稅制度，完善稅法，使其更為準確、可行。

2.網絡直播“打賞”收入的可稅性質疑

（1）“打賞”性質難界定

在新興的網絡直播行業中，觀看者給主播刷禮物常被稱作“打賞”，“打賞”所用禮物可以兌換成相應價值的錢款。網絡主播獲得“打賞”的禮物是否需要納稅，目前仍舊存在爭議。

有人認為打賞的禮物屬于贈予性質，則無須繳納個人所得稅。

有人認為屬于勞務報酬所得，應該按照個人所得稅中勞務報酬所得的累進稅率依法納稅。另外，如認定為工資薪金所得或是勞務報酬所得，直播平臺應負有預扣預繳的義務，作為扣繳義務人按次或按月預扣預繳個人所得稅，勞務報酬所得按減除費用后的余額為收入額。每月收入不超過4000 元的，減除費用按800 元計算；每月收入4000 元以上的，減除費用按800 元計算。

另有人認為針對微博文章和微信平臺文章獲得的“打賞”收入應該屬于稿酬所得。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所得稅法實施條例》中規定，稿酬所得范圍，是指個人因其作品以圖書、報刊形式出版、發表而取得的所得。網絡上的文章是通過網絡形式發表，而獲取的“打賞”收入也是由讀者本人直接支付的，從這一角度考量則不應歸入稿酬所得繳納稅款。

此外，部分平臺事實上存在刻意規避對“打賞”所得代扣代繳的義務，騰訊這一平臺早在《微信公眾平臺贊賞功能使用協議》中表示，“騰訊僅作為提供信息發布功能的中立平臺方，贊賞用戶應依法繳納的各種稅費，由贊賞用戶自行繳納”，“打賞”文章的收入就直接進入個人賬戶，應該由本人自行申報納稅。

（2）納稅主體和扣繳義務人難確定

由于網絡主播與直播平臺、經紀公司之間的關系錯綜復雜不好斷定，導致在實際征收稅費過程中操作存在困難。例如，主播是否與經紀公司或是直播平臺簽約，簽約了一方還是多方，中間有無中介形式的介入，多種不同的法律關系都會導致不同的納稅主體和扣繳義務人，責任和義務難以歸屬，其中界限的不分明也給實際的稅收征管過程中造成了很大的困難和阻礙。更有甚者，缺乏自覺納稅的意識和相應的法律知識，抱著逃稅的動機互相推卸責任，導致稅收流失。

（3）個人所得稅計算方法不統一

各個平臺應納稅額的計算方法不能統一。例如斗魚平臺的規定是：打賞收入800 元以下免稅；800 元至4000 元之間的，扣除800 元后以20%計稅；4000 元以上的扣除20%后再按照20%稅率計稅，即應納稅額=收入總額×（1-20%）×20%；超過5 萬元的部分，稅率為40%?；⒀榔脚_的規定則是：直播平臺抽成50%，剩余50%中主播可以分得七成，工會分得三成，提現時會自動扣除20%作為稅款進行繳納。石榴直播平臺則規定，簽約主播不用繳稅。由于直播平臺上存在虛假刷單的亂象，這也使得應納稅額更加難以確定。

四、稅收征管的解決對策及建議

1.完善我國稅收法律體系

（1）深化我國數字經濟時代的稅制改革

我國現行的稅收法律落后于數字經濟的發展，一定程度上造成稅收征管的困難，導致了稅收的大量流失。完善我國稅收法律，可以借鑒國外成功的做法，出臺能夠與數字經濟相適應相結合的稅收法律。美國是世界上最早開展數字經濟建設的國家之一，在數字經濟的發展和財稅政策的制定上都具有豐富的經驗，其在頒布的第一項電子商務法案《互聯網免稅法案》中明確規定將不會為數字經濟開征新的稅種，但這項法案在極大推動數字經濟發展的同時，加劇了稅收不公平的問題，違背了稅收原則，于是又在2014 年出臺了《市場公平法案》，允許各州或地方政府針對經營電子商務的公司在消費環節向消費者代征消費稅。法國針對數字經濟取消了通用法中每項交易發生都需要進行納稅申報的規定，但是規定增加了網絡平臺自動上報和提交信息的義務，利用網絡平臺采集納稅人的涉稅信息，保證稅款的足額繳納，降低了征稅成本的同時，對分散的納稅人實施更有針對性的征收管理，提高了納稅人的稅收遵從度。加拿大則是借助網絡信息技術，將通過網絡信息技術提供程序代碼獲得的收入征稅，將其歸入特許權收入；利用網絡技術進行升級獲得的收入，按照服務收入進行納稅。

隨著數字經濟的高速發展，電子商務所占市場份額逐年上漲，數字經濟成為促進經濟發展的新興力量。我國應盡早出臺針對于數字經濟的稅收法律，明確稅收三要素，即納稅人、征稅對象、稅率，并且明確更加貼合于數字經濟交易過程中稅收征管涉及的新型要素，比如確切的納稅上報時間、征稅環節和征稅時間，將其并入對應的以往征稅對象，或是規范、擴充新的法律條文。

早在2015 年，國務院法制辦公布稅收征管法修訂草案（征求意見稿）中曾作出以下規定：網絡交易的納稅人有依法進行稅務登記的義務；網絡交易平臺及第三方支付服務機構有配合稅務機關檢查，并向其提供涉稅信息的義務。然而上述新規尚未獲得立法通過。本著稅收的公平原則，稅法應避免在數字經濟的征管上出現真空地帶，應在稅收征管法中對于數字經濟中出現的各項新型經濟活動加以嚴格、細致的區分和規定，保證數字經濟的交易中有法可依、有稅可納，加強對網絡平臺經營企業和自然人的稅收征管，責任第三方平臺進行對于交易過程中產生的收益額的代扣代繳。

（2）優化數字經濟稅制結構

優化稅制可以從線上交易參與者的稅務信息登記開始，完善并認證平臺使用者的注冊信息，保證信息的真實性和準確性，向稅務機關報備大小交易平臺的網址及IP 地址、經營范圍等涉稅信息，并將其稅務登記信息公布在其從事經營活動的網頁上。以便稅務機關進行稅收征管時追溯稅源、明確稅基和保障稅款。

簡化稅制結構，應將在生產、流通、消費和分配四個主要環節征稅的稅制，改為重點關注消費和分配兩個環節，降低間接稅的比重，提高與數字經濟相適應的直接稅的比重，深化我國稅制改革，優化我國稅制結構。

同時，面對國際上數字化經濟的激烈競爭，我國應該繼續實施鼓勵數字化經濟發展的稅收優惠政策，給予數字經濟可發展的空間，例如可以將數字經濟企業的研發成本和專項費用按照一定比例在稅前予以扣除，避免國內稅收流失的同時，提高我國數字經濟在國際中的核心競爭力，

2.建立現代化稅收征管模式

（1）利用數字信息為稅收征管服務

數字信息為數字經濟服務的同時，也給稅收征管帶來了新的機遇。利用數字化信息技術為稅收征管服務，有效進行數據采集、數據分析，國家稅務總局可以通過數字經濟平臺與其他政府部門、非盈利組織和私營機構進行交換，或建立第三方信息共享平臺，建立全國納稅信息數據庫，提高數據資源利用率，實現各方信息自動化傳輸，及時獲取數據經濟企業的交易信息，來應對數字經濟帶給征管的挑戰，建立起服務于數字經濟的稅收征管模式。

其中，解決預提所得稅征收難題則可通過第三方平臺——稅務中介機構，提供自動計稅和及時征管的服務。稅務中介機構就是一個能夠有效聯系政府部門和納稅人的中間平臺，能夠及時獲取納稅人的涉稅信息和政府部門的稅收政策，為納稅人提供納稅申報、稅收籌劃、稅務咨詢等服務，將納稅人的涉稅信息同步傳至稅收征管平臺，緊跟數字經濟腳步，利用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和人工智能等手段，完成數據采集和數據分析，協助納稅人完成一系列的納稅申報、匯算清繳等工作，提高涉稅服務的運行效率和服務水平，更好地為政府和企業提供決策建議。

（2）改變以票控稅的落后征管模式

改變“以票控稅”的落后征管模式，利用二維碼和數字證書等技術，提高電子發票在各個領域的普及度和使用度，借助大數據充分采集和分析涉稅信息，提高涉稅數據的利用率，提高稅務機關對于涉稅信息的歸集和處理能力。利用第三方平臺掌握交易過程中的支付、物流信息，更有針對性地開展稅收征管活動，解決數字經濟中例如C2C 電子商務中商家與買家直接進行交易，難以把控涉稅信息和有效進行稅收征管的難題，提高稅收征管的水平。

（3）建立多角度共同參與的稅收征管模式

建立多角度參與、多部門合力的稅收征管。對于依托于第三方電商平臺的企業和自然人賣家，全部交易信息都可以在第三方平臺查詢，應規定第三方平臺有義務向稅務機關提供相應的涉稅信息，并且協調、配合稅務機關對相關交易數據的調查。

完善稅收監管網絡，將稅收系統、銀行、第三方支付平臺進行數據的實時對接，利用數字化技術，充分提高涉稅信息的利用率，借鑒國外的成功做法，在第三方電商平臺內部接入稅務機關的納稅評估系統，在消費者購買商品交付錢款時，由電商平臺直接負責對賣家銷售商品所獲得的收入進行相關稅費的代扣代繳，納稅信息實時同步在稅務系統中，這樣做可以有效提高稅收征管的針對性和征管效率，同時提高納稅人的稅收遵從度。

五、結語

為應對數字經濟環境下互聯網新生行業的迅猛發展，我國稅收征管應從完善稅法體系、建立新型稅收征管模式兩方面入手，改善稅收征管現狀，減少稅收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