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二三事

裴晨炫

濃香與辣的碰撞，油潑豆瓣之味溢滿街巷。我在這城中流連忘返。

洞庭湖以北，謂之“北城”，我自北來，又從南歸。觸及記憶中的城，一切場景都是那樣的熟悉。深吸一口氣，嗆味兒彌漫，辛辣且麻，令人聞之淚下。大街小巷的吆喝叫賣聲伴我度過了幾個春秋。

北城的天令人捉摸不透。清晨，一打開門，寒風直灌身，讓人瑟瑟發抖。我縮著脖子，口中呼出的白氣結成了霧，落在眼鏡上。摸到一扇門，便順勢推開，暖氣席卷而來，鏡片上霧氣愈深。我在一片霧里迷迷蒙蒙地抹了把眼鏡，這才看清進個了面館，簡單的擺設，充足的暖氣，明晃晃的燈光擁我入懷。我端詳著價目表，思索著，目光時上時下，看準后默默移步窗口，柜臺前空無一人。我叫了聲：“老板，來碗牛肉面！”一位中年男子跑過來，笑著答：“好嘞！你看還要些啥小菜。這天一冷，得多吃點保暖呦！”語畢，還掏出個小賬簿。

我憶起兒時的味道，不禁咂咂嘴，應聲道：“來碟蘿卜丁與藕片吧！”他熱情地招呼我坐下，廚房里閃出圈圈火光。不一會兒，熱騰騰的面條擺在桌上。鮮香的辣椒點綴其間，面條沉沉浮浮，裹著一層亮色。芝麻若滿天星般墜落碗中，在熾熱中染為紅色。不用說，大塊的牛肉紋理分明，香中混雜著辣，躥出了碗沿。

不知為何，我眼中忽而氤氳了水汽。憶起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我牽著祖父的手，漫步街頭，“雪是檐邊白，辣為屋內紅。”我從小就在這個充盈著油潑辣子的香氣的城中生活，被這濃濃煙火氣所熏陶。祖父帶我游城覽景、賞詩弄文的場景，都沉淀在了北城的歲月里。

我吸溜著面條，辣香直竄心頭，令人心動。那碗中起伏的面條，蘊藏著的不僅是風味，還有荊州人的熱情好客。濃郁的人情味兒，盡在這早點里頭。

我操著已有些生疏的家鄉話與鄉人交談。談笑間，一片落葉恍然而至，在空中打幾個旋子后緩緩落下。蕭瑟的深秋中，大伙的話語逐漸熱烈，談天南地北，上至天象，下至家常，你拉我扯，豈不樂哉？

辣與情同在的北城，留我獨影伴身。麻辣鮮香肆意，深入我心……

（浙江泰順縣育才初中）

點評

小作者選取回鄉逛街這一生活小事，通過面館吃面這一細節寫出了荊州城濃郁的人情。語言表達酣暢淋漓，熱情洋溢，第四段對面條色、香、味的描寫更是鮮明活潑，頗有種老舍語言的韻味。第五段插敘自己小時候與祖父在街頭牽手的情景，進一步傾注了對家鄉的依戀。

（梁祥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