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自然觀察的設計造型基礎教學實踐與思考

鄒 晨

（上海外國語大學賢達經濟人文學院 上海 200083）

設計造型基礎作為各個藝術設計專業學習的基本專業課程，從最初的三大構成課程，到今天各藝術類高校對設計基礎課程的各種教學改革，我們不難看出造型能力依舊是藝術設計類專業開始專業課程學習前的必修功課。針對環境設計專業的設計造型課程作為專業過渡型課程，幫助藝術類的學生從美術的圖像思維，逐步構建起造型能力，培養三維空間意識，其課程性質決定了“過程導向性”必須非常明確，本文基于我校設計思維構建的基本專業教學歷練，通過《設計觀察》這一基礎課程的教學探索，讓學生通過身邊的環境——自然這一命題，去自行去發現問題、尋找問題并提出解決方案，最終探索設計專業所產生的緣由和動機，更好的掌握具象到抽象的造型能力，為進一步學習專業課程打下基礎。

課程整體的教學構架通過對自然的感知與探索、模仿與重構展開，設定設計構成中最核心的幾個基本概念“形態與機理——結構與尺度——空間與色彩”逐層展開不同角度的教學任務，幫助學生通過自然構成形態的觀察、發現和思考，逐步轉化到對設計對象的關注上，通過具象與抽象思維的多次發散與聚合的學習過程，最終理解造型能力對設計的作用，并在后續課程中逐步掌握和使用。

1 環境設計和自然的關系

敏銳的設計師觀察世界，從各種經驗中獲得印象。人類的所有藝術與技術活動最初都有模仿自然的跡象，所以現代設計中也時常出現藝術對自然的借鑒。自然是最豐富的創作來源，自然能夠給人們的生活創造帶來有形、無形的設計靈感。構成來源于自然，設計學者需要在模仿自然的基礎上對自然形態進行再創造，將自然形態轉換為設計，這是當今設計中的一項重要課題。《設計觀察》課程三個部分：拋棄之前的既存之見的固化思維模式。如表1所示：

表1：《設計觀察》課程三個部分

2 向大自然學習

2.1 物質的形態和肌理

環境不僅僅是包圍我們的空間區域，它還包括了平時我們稱為自然界的所有物質，以及在該區域中活動的所有生物的生存場所。與身邊的這些物質建立感知聯系，有助于更創造性的加以運用。第一部分從物質的物理性和化學性角度進行比較分析。熟悉是同一物質的三態：氣態、液態、固態的縱向比較，從物質內部觀察并從時間和空間中加以思考，尋找固態物質中歲月流逝痕跡。例如樹木的生長紋理；其次，對不同物質進行橫向比較，例如平滑—粗糙、堅硬—柔軟、透明—不透明等等。感覺因對比而生，單個物體沒有其他異質作參照是沒有辦法被觀察到的。利用比較法研究物體質地、肌理的特性，發現視覺和觸覺特性的差異，可以提升學生的觀察力和感知能力的敏感程度。

第二階段回到視覺審美角度，研究物體表象隱藏的形式感以及它的衍生含義。

練習任務參照德國建筑師奧斯瓦爾德·馬蒂亞斯·昂格斯《形態學：城市隱喻》（Morphologie:City Metaphors）一書中形態類比方法，讓學生運用想象力將照片中的植物、昆蟲、日常生活物件等形態與空間、建筑形式，以及中、英文文本之間建立聯系，在一堆看似毫無關系的元素中尋找共性和隱藏的隱喻。類比思維是思考者在已有的知識和經驗基礎上找到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對象相似關系并受啟發而產生類推的一種思考方式。“隱喻”原屬于語言學的范疇，詞源上是“將意義由某事物轉移側（至）另一事物”。隱喻的核心在于兩個主體語詞之間的相互作用上創造新的意義達到暗示的效果。這種視覺通過形式和文字統一思想并建立新的思想的反經驗主義實驗方式對打破學生的思維定式，開拓思路是非常好的鍛煉。如圖1所示。

圖1：學生作業

2.2 結構和尺度

結構是運用材料抵抗環境作用力的最佳配置方式，也是決定形式最直接的因素。例如大自然會運用外骨骼中空形式包容柔軟組織來創造體型較小的生物；內骨骼配置重量來支持體型較大的生物。對生物身體型體特征的分析可以幫助學生初步了解尺度和強度的關系。

分析動物的巢穴也是研究物體結構對張力、壓力、剪力、扭轉等作用力對應形式的極好的方式。設計源于人類的需求，動物建筑師們的設計作品亦由生物本能和自然規律催生，無論是遮蔽藏身、設置陷阱、吸引伴侶，動物的巢穴都是為了滿足功能性。課程在分析不同動物的生活方式和其巢穴的修筑目的、建筑材料、分布地區、季節等因素同時講解受其影響的空間設計，例如意大利3D打印公司WASP與建筑事務所MarioCucinellaArchitects如何從黃胡蜂巢穴那里吸取靈感，從而設計的可持續棲居地 TECLA。通過大量的案例對比分析和自主學習來幫助學生在后期設計工作中選擇結構和材料時考慮其合理性。

2.3 色彩與空間

物理學家牛頓曾說“色彩就是光”。各色色彩的不同波長的光波進入我們的眼睛反射到視網膜引起視感覺輻射波得到色彩體驗。人的感官體驗相互刺激作用造成感覺引起感覺與情緒，亦會引起我們對空間的不同感知。自然環境中物體因色彩而富有情感，生活中的光和色彩所傳達的意象，往往會幫助人們對這個地域建立第一印象。在法國色彩學家讓·菲利普·郎科羅（Jean-PhilippeLenclos）在1960年代提出色彩地理學（La Geographie de la couleur）之后，對于環境與色彩之間的議題也愈來愈多。環境中的色彩主要被歸為三大類：天空、土地、海洋等自然色彩；宗教、民俗、古跡的歷史文化色彩；以及建筑、城市雕塑、交通工具等人工色彩。為了更為整體地理解“地域精神”，尋找崇明島特有的文化和記憶，課程組織學生結合自然景觀、文史、建筑對崇明島色彩進行了實地調研，進行圖像樣本和不同材質的小物件如樹葉、羽毛、花瓣、木屑、碎石頭的搜集。

調研實踐的第二個階段，是借用科林羅的《拼貼城市》中再現日常生活的方式，將碎片化的影像和學生“四處尋寶”拾來的綜合材料加以糅合、并列、疊加、對比、錯位等手法將元素重組，在保留地域特征信息的同時刺激想象力和創造力。“拼貼”作為基礎教學訓練早在1920年代就在包豪斯學院約翰內斯·伊頓（JohannesItten）的《材料與質地練習課》上得以實踐。伊頓在材料組合訓練中對不同材質、不同色彩的幾何化抽象元素進行解構和重構來尋找更高效的開發應用。“實地調研+拼貼創作”練習是一次客觀法則和主觀感受的結合，在親身實踐之后對素材進行主觀歸納，再回到視覺審美形式來嘗試各種色彩、形態、肌理重新聚合的處理模式。“拼貼”不僅僅是一種造型藝術的表達方式，更是一種空間思考方式，在“片段的統一”中嘗試將傳統和未來、現實和虛幻結合的可能性，避免同質化空間設計的復制。如圖2、圖3所示：

圖2：學生作業

圖3：學生作業

3 具象形態的抽象化表達

在工業產品設計里，用具象表達打破現代主義功能性優先于形式的規則，也可以出現一些有趣的作品，但是小的物體一旦等比例放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其結構就會失去合理性。由于建筑尺度和設計的復雜性，具象形態無法對堅固、實用、美觀三者同時兼顧。所以抽象化處理不僅僅是一個審美問題，更能讓設計不再受困于具象之物從而實現更多的價值。

盡管抽象化對空間設計至關重要，但是對于學生來說卻很難理解。因為中國的藝術院校一直以來都是以寫實主義來指導美術基礎教學，以作品是否真實地模仿客觀物體作為考試評判標準。導致設計行業也以寫實思維為主，學生缺乏必要的研究方法。所以抽象化表達的第一部分教學內容是以補充理論知識為主，從歷史的角度講解從具象到抽象的藝術演變；兩次工業革命對寫實繪畫的影響；立體主義對幾何形的運用；康定斯基在音樂與繪畫之間建立的聯系；抽象藝術對現代主義設計的影響等等。

第二階段引導學生從碎片化、解構、平面化、到非具象化四個階段去理解抽象思維如何從具體的形象之中抽離出來得到事物共同的、本質的特征。例如同樣是一頭牛的自然形態，立體主義畫家畢加索、荷蘭風格派藝術家凡·杜斯堡（Theo vanDoesburg）、美國波普畫家羅伊·利希滕斯坦（Roy Lichtenstein）的畫作是如何分別從輪廓、結構、光影等不同角度對具象的形態逐步進行抽象化處理。如表2所示：

表2：抽象思維的四個階段

最后的考察階段，學生可以自由選擇一個自然形態，按照之前

案例分步驟從具象形態到幾何形體解構重組，再二維化處理至平面效果，最后達到“忘形于跡”的非具象形式。如圖4、圖5所示。

圖4：學生作業

圖5：學生作業

4 結語

在環境設計專業學習中，設計過程的方法學比設計最終結果更重要。《設計觀察》課程將設計思維與教學設計相融合，讓學生近距離認識自然界的復雜性，了解元素之間的聯系、材質的特性、尺度的極限，在拓展設計思路的同時也喚起大家對自己居住的世界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