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海平 布仁額 包建華
摘要:契丹是中國古代北方草原的強族,從公元4世紀興起到13世紀滅亡,共存在近千年。契丹原來是鮮卑族的一個支系,在遼西過著游牧生活,耶律阿保機于916年稱帝,建立了契丹國;947年,建國號大遼。遼代金銀器多為契丹貴族留下的遺珍。契丹民族喜愛用馬作為裝飾圖案,這也標志著契丹族善于騎射的強悍性格。
關鍵詞:遼代;博物館館藏;臥馬金牌飾
臥馬紋帶鏈金牌飾是鮮卑族隨身佩戴之物。此件金牌飾,純黃金鑄造,平面透雕,呈長方形。重108.7克,長8、高5厘米。馬耳前豎、橢圓眼,鬃毛獵獵,吻部長伸觸地,馬尾下垂短而細。四肢收于腹下,駿馬呈蹲臥狀,頭頂和尾部各鑄一系環,環上穿有金鏈,殘長42節。整體造型寫實嚴謹、去繁為簡、形態生動。掛牌中金馬造型最為突出的是馬的臉部特征和跪臥動勢。故意拉長的臉部與放大的眼睛使造型活靈活現,與臉部形成對應的是同樣拉長的頸部,肌肉收張有力,使整個馬的身體呈現極強的柔韌美感。這件精美的金牌飾于1984年4月在科左中旗希伯花蘇木六家子嘎查出土,參加這次調查、征集的同志有原哲盟博物館的邵清隆、希木德、張柏忠,原始照片由金亞文同志拍攝。文物現藏于通遼市博物館(原哲盟博物館),定級為一級文物。
鮮卑在東漢時見于史籍,魏晉時期分為拓跋、段部、慕容、宇文、禿發、乞伏等部,其中以拓跋鮮卑和慕容鮮卑為主。拓跋鮮卑先后建立代國和北魏政權,進而入主中原地區,遷都洛陽。慕容鮮卑主要活動于遼西地區,先后建前燕、后燕、西燕、南燕等政權。鮮卑族的由來在《后漢書》卷九十《鮮卑列傳》記載:“鮮卑者,亦東胡之支也,別依鮮卑山,故因號焉?!滨r卑原本是東胡的一支,居住在鮮卑山,因山而得名。在鮮卑的遺物中,金銀器最能體現其草原風格的特征,造型藝術具有民族性、地域性的特色,并具有文化的內涵和寓意。
遼代的金銀器制作工藝多采用鈑金﹑澆鑄﹑焊接﹑錘鍱﹑鏨花﹑鎏金﹑鑲嵌等盛行于唐和五代的傳統技法。其中錘鍱﹑鏨刻、鏤雕技法在此件臥馬紋金牌飾上尤為凸顯,由于金銀本身具備的延展可塑性能,使得錘鍱和鏨刻成為遼代金銀器最基本且運用最廣泛的工藝。我國早在商周時期就已在金銀器工藝中采用錘鍱技術,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凡金、銀、銅、鐵、錫椎薄成葉者,謂之”。由此可知鍱最初的含義是金屬薄片,錘鍱是動賓短語,意為打制金屬薄片,進而引申為金屬成型工藝。錘鍱在遼代主要打制器皿的主體造型和紋飾的起突部分,比鑄造的效果更輕薄、更省料。
鏨刻是一種紋飾工藝,通過各種形狀的鏨子工具完成魚子地、主體紋飾、動物羽毛、植物葉脈等細部裝飾,魚子地使用圓筒工具打,羽毛、葉脈用直刃工具打,為遼代工匠運用最嫻熟的一門工藝。此件金牌飾雖然只在馬鬃處寥寥鏨刻數筆,但恰到好處,如此一來更彰顯出頸部粗壯有力的肌肉感。
鏤雕,也是鏨刻的一種,要鏨刻去掉紋樣設計中不需要的部分,形成透空的效果,稱為鏤雕或透雕。臥馬紋金牌飾的馬蹄部分就是采用了鏤雕技法,將馬的四肢生動形象地表現出來的“臥姿”,這遠比一匹昂首站立馬的形象要生動寫實得多,這正是工匠長期經過細致入微觀察后的結果。
契丹民族作為游牧民族,以游牧、漁獵等為生,所以許多器物在造型上都反映了其游牧生活的特點,在裝飾紋樣上體現出其獨特的民族性和地域性。盡管在裝飾紋樣手法上所表達的方式不同,卻體現了北方民族雄邁豪放的精神風貌和淳樸的審美觀點。游牧文明和農耕文明的深度融合是遼代紋樣的形成基礎,遼代裝飾紋樣藝術是在漢代、草原游牧文化和長白山森林文化交匯基礎上,學習和繼承唐宋裝飾紋樣的造型和工藝而形成。
根據契丹族的游牧生活習俗﹐設計和制作所需要的各種器型與裝飾,裝飾圖案多模仿唐宋。遼代金銀器中大多富有契丹本民族特色﹐以馬具﹑帶飾居多﹐金銀器皿較少。擅長用馬作為裝飾,標志著契丹族善于騎射的強悍性格。
據考古學、古生物學研究,馬起源于距今5000萬年前的原始馬,亞洲草原是馬的故鄉之一。馬是人類馴化的所有家畜中與人的關系最為密切的動物伴侶。漢代名將馬援云:“行天莫如龍,行地莫如馬。馬者,甲兵之本,國之大用?!边@番話道出了當時馬對人們的作用。
《遼史·食貨志》卷六十記載“自太祖及興宗垂二百年,群牧之盛如一日”。這說明遼朝的畜牧業,是其社會經濟的主體,畜牧業中的馬業自然是遼朝畜牧業的核心。遼朝養馬業的發展,是伴隨耶律阿保機建立政權的過程而迅速發展的。遼朝政權的建立,一方面反映其社會生產發展的結果,另一方面亦反映其軍事力量發展壯大的結果。這一時期,遼朝的養馬業迅猛發展,也進一步促進阿保機對外的軍事進攻。戰馬則是向外擴張的有效工具。戰馬能夠滿足遼統治者的政治和軍事需要,馬又是社會生產所必需,從而賦予養馬業所具有的特殊社會意義。這樣看來,遼朝養馬業能夠維持百余年的昌盛并非偶然。遼朝歷代統治者極其重視馬政,設有專門養馬的官員。遼朝養馬業的發展,不但促進遼朝的強盛,加速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更是對遼朝和北宋近二百年和戰關系的形成和發展,產生著積極且重要的深遠影響。
遼承唐制,在陜西乾縣的李賢墓中曾出過一幅唐代《馬球圖》,在內蒙古敖漢旗皮匠溝1號遼墓也發現馬球圖壁畫,這說明馬在當時的生活中給人們帶來了極大的娛樂活動。
馬的役用和騎馬技術的出現,不僅極大地改變草原族群的生計方式,實現從原始農牧混合經濟轉向游牧形態的巨大變革,也對其整個政治、經濟、文化產生過深遠的影響。游牧形態的誕生將草原文化引入以游牧文明為核心的新的歷史階段,使其經濟和社會結構有了質的變化。游牧形態因馬而發生、發展。因此從社會、經濟的進化要素而言,馬是草原游牧文明的標志性載體,也是草原文化繁榮發展走向文明之路的重要動因。
科爾沁草原是遼河文明的發源地,也是馬背民族的搖籃。被人們稱為“馬背民族”的東胡、烏桓、鮮卑、契丹、女真和蒙古等族群,自古以來就生息在這片土地上,并蜚聲世界。馬背民族對馬情有獨鐘,他們依賴馬、熱愛馬,把馬作為族人的象征。
這件臥馬紋帶鏈金牌飾可以讓觀賞者從內在情感上體驗作品的熱情與崇敬,從現實與想象中接受作品的力量與激情。馬是草原文化脈絡與草原民族精神的載體,任憑歷史車輪滾滾向前,歲月更迭永不停歇。夕陽西下,放眼而望,只有天地造就的這般“靈物”,依舊傲然屹立在這片沃土之上。胸前掛佩臥馬金牌飾,昂首俊逸,這正是用馬的形象,抒發著草原民族心中的情懷!
(作者簡介:包海平,工作單位:內蒙古通遼市博物館;布仁額,工作單位:內蒙古科左后旗文物管理所;包建華,工作單位:內蒙古科左后旗文物管理所)
參考文獻
1.張柏忠《內蒙古科左中旗六家子鮮卑墓群》,《考古》,1989年5月25日。
2.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清代。
3.邵國田《遼代馬球考——兼述皮匠溝1號遼墓壁畫中的馬球圖》,內蒙古東部區考古學文化研究文集,1990年10月1日。
4.王其格《馬與草原文明的形成和發展》,《赤峰學院學報(漢文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3月25日。
5.李鐵軍、閆洪森《馬背民族的動物風藝術——以通遼鮮卑馬形金牌飾為例》,《中國民族文博2017》,2018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