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不同采購模式的國際工程合同條件分析

劉 潔，楊雪霽，卜 偉

（楊凌職業技術學院，陜西 咸陽 712100）

合同條件是合同的具體條款，是招標文件及合同的重要組成部分。標準合同條件是具有規范、指導等意義的合同主要條款、式樣的參照文本。國際建筑市場和業主需求的發展變化，使得工程采購模式呈現多樣性，不同的工程采購模式，有不同的合同結構、合同內容，需要不同的標準合同條件進行規范和指導。研究國際知名標準合同文本，分析其合同關系和規律，從而結合工程實際選取適合的合同條件，對維護工程合同當事人的合法權益，減少合同風險都是尤為重要的。

1.常見工程采購模式

工程采購模式是指對工程建設項目的合同結構、職能范圍劃分、責任權利、風險進行確定和分配的方式，可以被理解成工程項目的組織方式、管理方式或者實施方式。工程采購模式本質上是建筑市場交易模式，在我國習慣用語是“發承包模式”，美國習慣稱之為交付模式(delivery method)，國際上也有稱之為采購管理模式。

國際工程建設全過程涉及咨詢服務、設計、施工、管理、經營、融資等多個任務和階段，任務的多樣性和復雜性，使得合同參與方眾多，合同關系復雜。因此通常按照合同關系，將工程采購模式[2-5]劃分為：傳統設計-招標-建造（DBB）模式、工程總承包模式（如設計-施工總承包（DB）模式、設計-采購-施工總承包（EPC）模式）、工程管理承包模式（如施工管理（CM）模式、項目管理承包（PMC）模式）、項目集成交付（IPD）模式、公私合作（PPP）模式（如DBO、BOT、PFI）等。

2.國際工程常用合同條件體系構成

目前國際上最具影響力的合同條件有國際咨詢工程師聯合會編寫的FIDIC、英國土木工程師學會編寫的NEC、美國建筑師學會編寫的AIA等系列標準合同文件。

2.1 FIDIC系列合同標準合同條件體系構成

FIDIC系列標準合同條件根據合同的性質，分為工程合同和工程咨詢服務合同兩大類范本：工程合同范本用于業主與承包商之間以及承包商與分包商之間的合同范本，工程咨詢服務合同主要用于咨詢服務公司與業主之間以及咨詢服務公司之間等簽訂的咨詢服務協議或合作協議。表1列出了各合同條件的全稱、簡稱及適用合同關系。

表1 FIDIC系列合同條件及適合的合同關系

工程咨詢服務合同范本《業主與咨詢工程師標準服務協議書》（簡稱白皮書）1．業主與咨詢工程師之間合同；2．適用于各類建設項目投資業主要委托工程咨詢單位，就項目的前期投資研究、可行性研究、工程設計、工程監理、招標評標、合同管理、和投產準備等設計建設全過程，提供各種咨詢服務，簽訂服務協議書參考聯營體協議書 1．適用于合同型聯營體；2．聯營體負責日常管理、風險共擔，利益共分咨詢分包協議書 適用于在《委托人/咨詢工程師標準服務協議書條件》指導下的咨詢分包服務代表協議書范本 適用于咨詢工程師雇用項目所在國的當地代表時所使用的代表協議書范本

2.2 AIA系列合同條件體系構成

AIA系列合同范本體系有“系列”“族”（family）兩種分類方式，其中“族”合同主要按照工程采購管理模式或工程類型劃分，如傳統DBB、設計-建造（DB）、室內設計、施工管理、業主的項目管理、IPD綜合項目交付等模式。

AIA “系列”合同主要按照合同范本雙方合同關系或文件性質，分為A、B、C、D、E、F、G等系列共計200多個文件，其中A系列主要用于業主與總承包、供應商之間，總包與分包之間的標準合同文件；B系列主要用于業主與建筑設計師之間的標準合同文件；C系列主要用于建筑師與專業咨詢機構之間的標準合同文件；D系列是建筑師行業內部使用的文件；E系列是各類合同文件的附件；F系列是備用編號；G系列是合同管理與辦公管理中使用的文件。其中 A，B，C 系列是 AIA 的主要部分，幾乎能涵蓋工程項目各個具體方面（見表2）。

表2 AIA系列合同條件及適合的合同關系

2.3 NEC合同條件體系構成

由英國土木工程師學會ICE編制的NEC3系列合同條件，通常按照合同范本雙方合同關系或文件性質進行分類，其中包括 :設計和施工合同（ECC）、設計和施工分包合同、設計和施工簡明合同、設計和施工簡明分包合同、專業服務合同、裁決員合同等。在2017年6月22日NEC4合同系列中，增加了設計施工與運營合同（DBO）、聯營合同（ALC）、爭議解決服務合同（DRSC）等。表3列出了各合同條件的全稱、縮寫及適用合同關系。

表3 NEC系列合同條件及適合的合同關系

設計和施工分包合同/ECS核心條款+主要選項條款+次要選項條款適合于已選定承包商的施工項目，該合同作為與之配套的合同條件設計和施工簡明分包合同/ECSS核心條款+主要選項條款+次要選項條款適合于已根據ECC或ECSC合同確定承包商，而分包工作不需要復雜的管理技術，只包含簡單工作。該合同作為與之配套的合同條件專業服務合同/PSC適用于業主與項目管理人、監理人、設計人、測量師、律師、社區關系咨詢師等之間的專業服務供貨合同/SC適用于采購價值較高的物品以及相關的服務包括設計供應簡明合同/SSC適用于采購一批或單獨一項物品，供應商和采購商承擔較低風險的項目短期服務合同/TSC適用于管理和提供一段時間的服務框架合同/FC適用于還需指示完成的施工、設計和咨詢服務裁判者合同/AC提供調解服務，用于指定裁判者解決任何NEC合同項目引起爭議的合同

3.不同工程采購模式下合同條件組合

一個國際工程項目實施需要業主、咨詢單位、設計單位、承包商、分包商、供應商多個參與方、多個合同，共同構成項目的合同結構。工程采購模式的變化深刻地決定著工程合同的變化，影響著項目合同結構、合同條件。

3.1 不同采購模式下FIDIC合同條件組合

FIDIC合同有關參與方一般有業主、承包商、工程師、咨詢方等，如圖1為DBB、DB、EPC、DBO模式下 FIDIC 合同條件構成關系。針對不同工程采購模式下業主與承包商之間權利義務分配特點，FIDIC合同設計專門的業主與承包商之間合同條件（主合同），其中紅皮書主要用于DBB模式下業主和施工承包商之間的合同條件，黃皮書主要用于DB模式下業主和設計-施工承包商之間的合同條件，銀皮書[6]主要用于EPC模式下業主和總承包商之間的合同條件，金皮書主要用于DBO模式下業主和總承包商之間的合同條件。圖1所示四種采購模式中，由于承包商設計責任要求和參與項目管理責任不同，從而導致承包商與分包商之間合同類型與數量也存在差異。DBB模式中承包商只主要負責施工（設計由業主另行委托完成），其部分施工任務可以分包，DB模式較DBB模式多了咨詢（設計）合同；DBO較DB模式多了運營合同。另外，在紅皮書和黃皮書中, 由工程師負責合同管理工作，而在銀皮書、金皮書中,由“業主代表”負責管理整個工程。

圖1 DBB、DB、EPC、DBO模式下的FIDIC合同條件構成

除主合同外，總承包商與施工分包商之間合同可以參考FIDIC《土木工程施工分包合同條件》、紅皮書或綠皮書；業主與工程師、咨詢方以及總承包商與設計分包商之間的合同可以參考FIDIC白皮書《業主/咨詢工程師標準服務協議書》約定。

另外，當采用項目管理承包（PMC）、更替型管理等采購模式時業主與承包商之間合同條件可采用FIDIC白皮書，小型項目的簡明合同條件采用FIDIC綠皮書。

3.2 不同采購模式下AIA合同條件組合

如前所述，AIA合同針對不同采購模式和工程類別，設計了不同的“族”系列文件，不同采購模式，業主與承包商、業主與建筑師之間合同條件不同；另外，對于同一采購模式，又根據計價模式等不同，設計不同的“合同協議書”和“通用條件”。如圖2為DBB模式下AIA合同條件構成圖，當采用固定總價的計價時，業主與承包商之間簽訂的A101需要與A201一起使用；A102+A201適用于有最大保證價的成本加費用的計價方式的大型復雜項目；A103+A201適用于沒有最大保證價的成本加費用模式的大型復雜項目。

圖2 DBB模式下的AIA合同條件構成

與DBB模式不同，DB模式下業主雇傭一個設計-建造商來完成項目，其參與者間的合同關系如圖4所示。考慮到DB模式下一般業主不具有工程建設經驗， AIA專門制定了業主與DB總承包商、業主與咨詢工程師、DB總承包商和建筑師以及DB總承包商和承包商之間的標準文本。

圖4 DB模式下的AIA合同條件構成

AIA合同條件中施工管理CM模式按其合同關系分兩種情況，代理型（CMa）和風險型(CMc)。風險型CM模式中業主與CM承包商所簽訂的合同既包括施工管理的內容，也包括工程施工承包的內容，其合同參與各方關系圖（圖3）與DBB模式相似，所不同的是CMc承包商職責不同，另外，針對不同計價方式可分別選A133（限定最大工程費用）或A 134文件。代理型CM模式（圖5）中CM單位只負責施工管理，業主需分別與CM承包商、施工單位簽訂合同，CM經理的地位相當于業主代表。

圖3 CMc模式下的AIA合同條件構成

圖5 CMa模式下的AIA合同條件構成

AIA專門針對集成項目交付（IPD）模式制定了標準合同條件，以多方合同型 IPD 模式為例，業主、設計單位、 承包商共同簽署一份多方合同（AIA C191），如圖6所示，建筑師、承包商分別與咨詢工程師、專業分包商、材料供應商簽訂合同。

圖6 多方合同型 IPD 模式下AIA合同條件構成

另外，A105-2007與A107-2007分別適用于固定總價的小項目以及可以任選計價模式的固定范圍項目，這兩個合同條件單獨使用，不需要與A201-2007一起使用。與FIDIC合同條件不同，AIA 合同體系下業主雇傭建筑師作為項目的設計方，同時建筑師也幫助業主管理承包商或者業主另聘一位建筑師幫助其管理工程項目。

3.3 不同采購模式下NEC合同條件組合

NEC合同條件[7]下項目主要參與方有業主、承包商、項目經理、監理等。NEC合同條件針對不同工程采購模式和計價方式，將業主與承包商之間的ECC合同設計成“核心條件+主要選項條款+次要選項條款”自助餐式的合同條件，需通過選取不同合同條款組合實現一個標準合同文本應用不同的合同類型。

如對于傳統DBB模式，可選用主要選項中的單價合同或總價合同；對于DB模式，可選用主要選項中的總價合同、以及次要選項中的X15承包商設計；對于施工管理承包、承包商不直接承擔施工任務的項目管理PMC模式項目，可選用主要選項中的管理合同。對于多方合作模式，可選用次要選項X12（partnering）條款項，并通過設置關鍵績效指標來激勵項目各參與方積極合作，從而實現與項目參與方之間簽訂多方協議一樣的作用。

如圖7為DBB傳統模式下NEC合同各參與方之間的合同關系，業主專門雇傭項目經理管理項目，雇傭監理對于承包商施工過程中的工藝和材料進行檢驗；業主雇傭設計方提供設計，雇傭承包商完成工程。

圖7 DBB模式下的NEC合同條件構成

圖8展示了DB模式下各參與方間的合同關系。該模式由一個承包商對于工程的設計、管理和交付負責。如果業主要求承包商自己證明工程質量符合要求，則承包商需要自雇監理。DB模式包含很多的變體，包括設計和施工（D&B），設計、施工和運營（DBO）以及設計、施工、運營和維護（DBOM）。

圖8 DB模式下的NEC合同條件構成

對比以上三種標準合同體系，不同的工程采購模式，就有不同數量、不同層次、不同種類的合同，且其實現不同工程采購模式方式各不相同。FIDIC合同針對不同工程采購模式和工程類型，設計不同業主與承包商合同條件，其特點是一種采購模式需要一種合同條件；而AIA合同針對不同采購模式（“族”）和工程類型，制定了不同的協議書和通用合同條件，項目參與者可根據具體工程項目的特點與自身需求，將合同通用條件與各種具體的協議書標準格式配合使用，形成具體的合同文件；NEC合同通過設計“自助餐”式合同條件，實現用一個統一的標準的合同文本應用于不同計價方式及工程采購模式下的合同，AIA合同極大地提高了業主選擇文件時的靈活性和自由度。

4.合同條件選擇與應用

由以上分析可見，業主合同條件選取前提首先是工程采購模式和計價方式策劃和確定，同時，還應考慮項目實際法律體系與標準合同條件所依賴的法律體系的差異，以確保合同技術、經濟、法律要求的一致性，合同內部以及合同間的一致性，以及項目目標實現。

4.1 工程采購模式

不同工程采購模式有不同的適用范圍、不同的風險分擔,對目標控制作用不同。工程采購模式選取應結合工程建設項目特點（范圍、進度、項目復雜性）、項目類型、業主要求（業主協調管理、投資估算、對設計的控制、風險分配方案）、相關法律法規的完備性、相關示范合同文本的完備性綜合考慮。由于每個項目其項目本身屬性、建設環境、融資渠道、風險控等都是不同的，不同項目其業主工程項目管理能力、業主目標控制要求、業主需求相差甚遠，因此應綜合各種因素選取最為適合的采購模式。

4.2 合同計價方式

國際工程合同按計價方式分單價合同、總價合同和成本加酬金合同三大類，不同計價方式對合同雙方合同風險分擔不同，有不同的核算報價方式。總價合同下業主風險最小，而在補償合同下，業主風險最大。計價方式選擇取決于工程項目復雜程度、工程施工技術先進程度、工程施工工期緊迫程度，以及發包時設計資料的完備程度、取決于發包時業主對工程造價的確定程度。單價合同適合招標時業主不需要對工程范圍有清晰界定的項目，且有利于縮短工期。成本加酬金合同將合同價格分為實際完成工程所需成本和承包商應得酬金兩部分，該合同模式適用于時間緊急的工程，或者施工中有較大部分采用新技術和新工藝的項目。

4.3 工程所處的法律環境

法律是合同簽訂的必要依據，國際工程合同適用于國際法律。針對不同的國家和不同的工程項目，應該選擇方便的、合適的標準合同。使用世界銀行、非洲發展銀行、亞洲開發銀行等國際金融組織資金的合同項目，通常使用FIDIC系列合同條件，NEC合同在英國、南非、新西蘭、澳大利亞、中東等國家和地區應用較多，AIA合同條件在美洲地區具有較高的權威性。另外,合同條件選取應注意結合具體的國情、項目特點、各參與方的具體情況，適當修改或增刪，充分發揮標準合同條件的作用。

5.結語

工程采購模式決定了合同模式，不同的合同模式，項目各參與方合同關系不同，需要不同的標準合同條件進行規范和指導，工程采購模式、合同模式、合同條件應一體化設計。標準合同條件是以工程采購模式為基礎產生和不斷完善的。隨著國際工程規模的擴大、施工技術的復雜、業主需求的變化等，國際新型的采購模式不斷涌現，與各參與方行為準則有關的合同條件也將發生變化。在工程實踐中,合同雙方當事人應加強對國際先進標準合同條件的研究和分析，從而最大限度地規避項目風險，減少合同爭端，確保項目目標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