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昕穎 陳雯杰
(四川農業大學風景園林學院 四川 成都 611130 重慶郵電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重慶 400065)
技術創新是企業獲得并維持可持續競爭優勢的關鍵方式之一,同時也是影響地區和國民經濟增長的關鍵因素。創新已成為驅動我國經濟發展的決定性因素。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日新月異,已逐漸成為創新要素及創新成果最為密集的領域,也逐漸成長為國民經濟發展過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戰略性新興產業是指建立在重大前沿科技突破基礎上,代表未來科技和產業發展新方向,對經濟社會具有全局帶動和重大引領作用的產業。自2010年《國務院關于加快培育和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決定》發布以來,戰略性新興產業獲得了多種專項資金的扶持,取得了較快發展。相較于傳統產業而言,戰略性新興產業大多是新興科技與新興產業的深度融合,屬于資本、知識和技術高度密集型產業,在技術創新方面更具有復雜性、風險性和不確定性。因此,對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扶持是政府財政政策制定的重點,政府需要采取各種扶持政策來提高戰略性新興企業的研發熱情和積極性。作為調控經濟發展的有力工具,政府補助政策在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進行研發創新的過程中發揮著積極的推動作用[1]。
現有的政府補助力度對企業技術創新可能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是否能有效促進企業技術創新?這是本文試圖回答的第一個問題。補助政策是政府介入經濟運行的有力工具,也是推動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而另外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市場競爭。在市場化改革的進程中,市場競爭在資源配置中扮演著重要角色。脫離市場因素去考慮政府補助政策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所得出的結論缺乏說服力,難以保證結論在不同市場競爭條件下的準確性。因此,在研究政府補助如何影響企業研發投入時需兼顧市場競爭因素。現有的國內外文獻大多從兩個單一的維度來考察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鮮有文獻將兩者的作用機制聯系起來。在此背景下,本文研究的第二個問題是,市場競爭是增強還是抑制了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本文結論可以為該領域的相關研究提供新的經驗證據。
技術創新活動具有顯著的正外部性,為了提高企業創新的積極性,各國政府出臺了各種補助政策來扶持本國企業進行技術創新,提高了企業的創新能力[1]。隨著數據可獲得性的不斷提高,關于政府補助與企業技術創新的實證研究不斷涌現,但是對于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效果尚未形成一致結論。
郭玥等(2018)研究發現,政府補助顯著地促進了企業的研發投入,并提高了企業的實質性創新產出,且這種激勵效應在成長性企業中表現得更為突出[2],也有學者得到了類似結論[3,4]。宋鵬等(2019)研究發現,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激勵存在區間效應,在一定的區間范圍內,政府補助會顯著提高企業的創新績效,但超過區間臨界值后,激勵效果則會減弱[5]。武咸云等(2016)得到了類似的結論,同時發現上市時間較長、企業規模較小及資產負債水平較低的企業更能發揮政府補助的激勵效應[6]。蘇昕等(2019)發現,政府補助有助于促進企業的技術創新產出,優化政府補助政策對于提高企業的技術創新產出具有重要意義[7]。楊亭亭等(2018)得到類似結論并發現,政府補助不僅促進了企業專利數量的增加,而且提升了專利的質量[8]。還有學者發現,政府補助會向外界傳遞支持鼓勵該行業發展的信號,有助于企業降低融資成本,緩解外部資源約束,并最終增加企業的技術創新產出[9,10]。Bojun(2018)發現,政府補助政策能夠提高企業的創新效率及創新能力[11]。Zawalinska(2017)得到類似結論并發現,相對于稅收優惠,政府補助政策對企業的影響更為深遠[12]。也有學者發現,政府補助并不一定會給企業的技術創新效率帶來正面影響[13]。逯東等(2012)發現,創業板高新技術企業不僅沒有有效利用政府提供的資源,其研發創新能力反而被削弱[14],這說明產業發展水平、行業特征以及企業異質性等都有可能影響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實際作用[15]。
綜上所述,國內外大多數學者主要是從企業的投入與創新產出這兩個維度來研究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鮮有學者關注政府補助影響企業技術創新的作用過程,這使得政府補助的實際激勵效果難以得到準確度量。本文基于已有文獻研究了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產出影響的傳導路徑,以考察政府補助的作用過程和機理。
企業技術創新面臨著眾多不確定性風險。有效的激勵機制是企業持續創新的根本,市場競爭壓力是促使企業進行技術創新的一個重要因素。市場環境對政府補助政策的實施效果具有重要影響,同時對企業選擇技術創新的戰略決策也發揮著重要作用[16]。
“熊彼特效應”認為,當市場競爭較為激烈時,企業通過技術創新獲得的收益會降低,同時還要承擔大量的研發投入和研發風險,因此,企業選擇創新的積極性不高。而“競爭逃離效應”認為,當企業利潤隨著競爭的加劇而下降時,企業通過研發創新甩開競爭對手獲取超額利潤的動機也就越強烈。隨著我國市場化改革進程的不斷推進,對市場競爭、政府補助和企業技術創新的研究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孫菁等(2018)發現市場競爭與企業技術創新存在顯著的“倒U型”關系,即在適度的區間內,市場競爭會提高企業的創新積極性及其研發創新能力,但當超過臨界值后,過度的市場競爭則不利于企業開展技術創新[17]。張杰等(2014)發現競爭能夠促進企業加強研發活動,且競爭與創新還存在確定性“倒U型”關系。市場競爭會影響企業利潤,進而影響企業技術創新行為。由于政府補助會作用于企業的利潤,因此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的作用會受到市場競爭的影響[18]。有學者認為,在我國當前的環境下,“競爭逃離效應”占據主導地位,市場競爭對于企業研發投入具有穩健的促進作用[18]。然而學術界還存在另外一種觀點,即認為市場競爭與政府支持對企業技術創新活動的影響存在差異,市場競爭導向對技術創新的正向作用強于政府政策導向,且市場-政策導向聯合均衡有利于促進創新績效,而市場-政策匹配不均衡則會阻礙創新績效的提高[19],市場競爭程度對民營企業的創新行為不具有顯著影響[20]。康志勇等(2018)認為市場競爭會抑制政府補助對企業研發的促進效應,對行業中技術領先的大型企業來說,市場競爭的抑制效應更為明顯[1]。
綜上所述,大部分學者認同市場競爭對企業技術創新活動存在顯著影響,但有關市場競爭影響企業技術創新的過程機理并未形成統一結論。作為影響企業行為的兩種相互交織的力量,市場競爭與政府補助如何影響企業的研發創新,這是本文研究的另一個重點。
企業進行技術創新需要承擔各種研發風險以及創新失敗的可能,且技術創新的正外部性會導致企業無法獲得研發創新所帶來的全部收益。在專利產權等制度的保護下,盡管企業在一定時期內可以獲得創新收益,但競爭者可能在不承擔研發風險的情況下模仿甚至使用創新者的研發成果,這會嚴重挫傷企業創新的積極性,抑制企業的研發投入,進而削弱企業的創新能力。研發創新所特有的風險高、周期長及轉化成本高等特點考驗著企業的資金流和風險承擔能力[21],研發投資和企業規模都會限制企業的創新能力,進而影響企業的創新成果產出。因此,企業的研發創新往往面臨著投資不足和市場失靈等問題[22]。
政府是解決市場失靈的有效力量。作為提高企業技術創新積極性的有力手段之一,政府補助與稅收優惠能夠降低企業的研發創新成本,減少企業可能面臨的風險,提高企業的生存能力,同時增加企業的研發創新收益,引導企業進行研發創新[23-25]。政府補助能夠彌補開展技術創新的企業由于技術外溢所遭受的部分損失,引導企業增加研發投入,進而提高企業的技術創新產出。政府補助具有信號傳遞效應,即政府補助不僅能夠給企業帶來技術創新所需的研發資金,而且還能向外界傳遞利好信號,緩解企業的融資約束,進而提高企業的資源獲取能力以及創新能力[26,27]。政府補助在促進企業進行技術創新的同時,也可能會提高企業的研發成本,從而給企業帶來消極影響。在政府補助的激勵下,企業會投入資金進行研發創新,當研發進行到一定階段后,即便政府不再增加激勵,此時企業也會繼續加大資金投入進行研發創新[28],但是當政府補助達到一定程度后,繼續擴大補助規模將不再產生顯著的激勵作用。此外,政府過度干預會導致企業出現過度投資行為,抑制企業的技術創新效率[29]。
綜上所述,本文預判政府補助與企業技術創新之間可能并非簡單的線性關系,政府補助的力度并非越高越好,而是應該在一個合理的區間內。當政府補助力度在合理區間時能夠促進企業技術創新,反之會產生擠出效應。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政府補助與企業技術創新產出之間呈現出一種非線性倒U型關系,即當政府補助程度較低時,政府補助與技術創新產出正相關;當政府補助程度較高時,政府補助與技術創新產出負相關。
市場競爭在資源配置中起著重要作用,對政府補助政策的實施效果具有重要影響。脫離市場競爭條件去考慮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效果,其結論難以應對復雜的市場環境。因此,本文將市場競爭納入“政府補助-企業技術創新”影響關系模型,研究市場競爭與政府補助是否存在替代效應。
政府補助促進企業技術創新,邏輯在于政府通過讓渡資金幫助企業克服創新的外部性,從而降低企業的研發風險,促使企業積極地進行研發創新。基于現有文獻,“熊彼特效應”和“競爭逃離效應”都是通過預期利潤來影響企業的創新行為。由于政府補助會影響企業的預期利潤,補助政策的效果自然會受到“熊彼特效應”和“競爭逃離效應”的影響。針對學術界關于“熊彼特效應”與“競爭逃離效應”的爭議,這兩種效應會隨著市場競爭的變化而發生轉化,這也是市場競爭與技術創新產出之間呈現“倒U型”關系觀點的理論來源。在產業發展初期,產業內總體競爭程度較低,創新帶來的利潤能夠使企業獲得超額利潤,表現出“競爭逃離效應”。在產業發展后期,創新收益減少,企業會減少研發投入,表現出“熊彼特效應”[30]。
當市場競爭激烈進而威脅到企業的生存時,決策者往往會采取保守的經營策略[31],即減少技術創新投入,避免冒險行為[32]。當市場競爭激烈使得企業面臨生存危機時,企業往往會通過儲備現金以應對市場變化和競爭風險[33]。雖然增加研發投入也是企業逃離競爭的戰略,但當企業面臨激烈的市場競爭時,持續地投入研發資金可能會使企業陷入困境[34]。企業處于“窮困狀態”不利于企業增加研發投入[35]。政府補助直接作用于企業利潤,企業的利潤壓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緩解,企業選擇周期長、投入大且風險高的研發項目,進行創新的意愿可能會降低,政府補助向技術創新產出轉化的效率也會降低,因此從創新成果來看,市場競爭與政府補助存在互相替代的關系。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市場競爭會削弱政府補助與技術創新產出之間的關系,即當政府補助-技術創新產出正相關時,市場競爭會削弱這種正相關關系;當政府補助-技術創新產出負相關時,市場競爭會抑制這種負相關關系。
《國務院關于加快培育和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決定》將高端裝備制造、節能環保、生物、新能源、新材料、新能源汽車、新一代信息技術等作為現階段重點發展的戰略性新興產業。由于我國證監會尚未對戰略性新興產業進行分類,本文根據上海證券交易所2017年1月3日發布的中國戰略性新興產業綜合指數(新興綜指),選取了1 238個樣本。考慮到《決定》發布于2010年,同時為了兼顧數據的平穩性和可獲得性,本文選擇的樣本區間為2010—2018年,剔除ST、PT公司,剔除主營業務為金融類的公司以及息稅前利潤、所得稅費用和凈利潤為負的公司,并剔除回歸的相關控制變量數據缺失的樣本,總計獲得3 106個有效觀測值。本文對所有的連續變量都進行了1%的縮尾處理。
技術創新產出(LnPA):鑒于數據的可獲得性,專利是目前能夠搜集利用到的較好的度量指標。本文使用專利申請量的自然對數作為主要被解釋變量。
技術創新投入(RDI):本文采用企業年度研發投入總額與營業收入的比值作為衡量企業技術創新投入的代理變量。
政府補助(Sub):本文采用政府補助總額與企業總資產的比值作為代理變量,用以消除企業規模體量的影響。
市場競爭(PMC):本文采用企業銷售費用與營業收入的比值作為衡量市場競爭的代理變量。該值越大,表明企業面臨的市場競爭程度越激烈。這一設定的前提假設是,市場競爭越激烈,企業越愿意投資銷售。
關于影響企業技術創新的控制變量,參考已有文獻,本文選取企業規模、盈利能力、成長能力、資產負債率、現金流量比例、公司治理效率、企業年齡、股權性質及資本密集度作為控制變量。為了控制年度和行業對企業技術創新行為的影響,本文在回歸模型中加入了年度和行業虛擬變量。變量定義見下頁表1。

表1 主要變量界定
上文陳述了相關理論并分析了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產出的影響以及市場競爭對兩者關系的影響,以下分別構建線性方程和非線性方程,用以研究政府補助與企業技術創新產出的關系。


Control代表控制變量集合,i、t分別代表企業個體和時間(年度)。需要說明的是,此處的Subi,t是指t年度i企業獲得政府補助的年初數據。控制變量包括企業規模(lnSize)、盈利能力(Roa)、成長性(Gro)、資產負債率(Lev)、現金流比例(Cflat)、資產密集度(Cap)和企業年齡(Age),εi,t為隨機擾動項。
表2報告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其中技術創新產出以專利申請為主,LnPA的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別為0和6.977,平均值為2.982,中位數為2.996,說明不同樣本企業的技術創新產出存在明顯差異,部分樣本企業的專利申請量較少且沒有實質性創新。技術創新投入以研發投入與主營業務收入之比進行衡量,最大值為0.315,最小值趨近于0,平均值和中位數分別為0.061和0.045,說明企業的技術創新投入存在較大差異。政府補助以政府補助金額與企業總資產之比來衡量,最大值為0.038,最小值趨近于0,平均值和中位數分別為0.007和0.005,反映了樣本企業所獲得政府補助的差異較大。

表2 描述性統計結果
本文對主要研究變量進行了相關性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樣本企業的技術創新產出LnPA與技術創新投入RDI的相關系數為-0.076,表明技術創新產出與技術創新投入之間存在顯著負相關關系。技術創新產出與政府補助Sub的相關系數為0.091,表明政府補助識別變量與技術創新產出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上述相關關系均在5%的置信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說明初步的相關性檢驗結果支持本文的研究假設,也為接下來的假設檢驗提供了初步證據。

表3 相關性分析
1.估計方法。本文各模型的豪斯曼檢驗均在5%的水平上拒絕原假設,表明本文選擇的固定效應模型要比隨機效應模型更為有效。同時需要考察研究數據是否存在異方差,通過懷特檢驗和BP檢驗發現存在異方差。根據陳強(2014)的研究[36],在存在異方差的情況下,通過2SLS和“Durbin-Wu-Hausman”(DWH)檢驗內生性,參考連玉君(2008)的研究[37],選取解釋變量滯后一期為工具變量進行DWH檢驗。結果發現p>0,接受“所有解釋變量均為外生變量”的原假設,說明研究模型中的內生性問題不影響估計效果。基于以上檢驗,本文最終選擇FGLS進行回歸分析,FGLS在存在異方差的情況下可以得到較為穩健和有效的統計結果。
2.回歸結果分析。通過線性模型與倒U型模型的對比分析發現,在模型1中,政府補助與企業技術創新產出之間的線性關系表現為顯著正相關(β1Sub=0.155,p<0.01);在模型3中,二次曲線表現為政府補助一次項回歸系數顯著為正(β1Sub=0.408,p<0.01),而其平方項回歸系數顯著為負(β4Sub2=-0.271,p<0.01),總體呈現開口向下的倒U型關系。根據這一發現,本文得出如下結論:第一,戰略性新興企業獲得的政府補助與其技術創新產出之間表現為一種在政府補助“較低”時呈正相關、“較高”時呈負相關的倒U型關系。這一結論從模型3和模型4中政府補助平方項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β=-0.271,p<0.01;β=-0.218,p<0.01)均能夠得到支持,支持了本文的研究假設1。第二,戰略性新興企業獲得的政府補助與其技術創新產出之間總體呈現為一種正相關關系,該結論可從模型1—模型4中Sub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β1Sub=0.155,p<0.01;β1Sub=0.197,p<0.01;β1Sub=0.408,p<0.01;β1Sub=0.400,p<0.01)得到驗證。以上結果說明,政府補助超過某一臨界值時會抑制企業的技術創新產出的假設得到了支持,但是在本文樣本區間的戰略性新興企業所獲得的政府補助對其技術創新產出發揮著積極作用。
模型2和模型4檢驗了市場競爭對政府補助與技術創新產出的調節作用。結果表明,在線性模型3中,市場競爭對技術創新產出具有抑制作用(β2=-0.042,p<0.1),這與已有文獻的研究結論相吻合[1],交互項“PMC×Sub”的回歸系數顯著(β3=-0.070,p<0.05)。在非線性模型4中,交互項“PMC×Sub”和“PMC×Sub2”分別為負數(β3=-0.054,p>0.1)和正數(β5=0.170,p<0.1),這說明在政府補助與技術創新產出之間的倒U型關系中,隨著政府補助力度的加大,倒U型曲線趨于平緩,表現為市場競爭會削弱政府補助與技術創新產出之間的關系。當政府補助-技術創新產出正相關時,市場競爭減弱了這種正相關關系;當政府補助-技術創新產出負相關時,市場競爭抑制了這種負相關關系。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政府補助、市場競爭與企業的技術創新產出
表5驗證了市場競爭調節政府補助與企業技術創新產出之間關系的傳導路徑,線性模型(M1)和(M3)表示上述線性影響的傳導路徑,而非線性模型(M2)和(M4)表示上述非線性影響的傳導路徑。

表5 市場競爭條件下調節效應的傳導路徑
在線性模型(M1)中,政府補助與技術創新投入具有顯著的正相關關系(β1=0.271,p<0.01);而在模型(M3)中,技術創新投入與技術創新產出具有顯著的正相關關系(β=0.049,p<0.01)。與此同時,在模型(M3)中,政府補助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β1=0.179,p<0.01)。由此可以推斷,技術創新投入在政府補助影響技術創新產出的過程中起到了中介作用。由于模型(M3)中政府補助與市場競爭交互項的回歸系數通過了顯著性檢驗(β3=-0.063,p<0.05),因此本文認為,企業研發投入中介了市場競爭的調節效應,市場競爭通過影響企業研發投入,間接影響了政府補助與企業技術創新產出之間的關系。
在非線性模型(M2)中,政府補助與技術創新投入之間存在倒U型關系,其中,政府補助二次項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β4=-0.156,p<0.05),而其一次項回歸系數顯著為正(β1=0.409,p<0.01);在非線性模型(M4)中,技術創新投入與技術創新產出之間具有顯著的正相關關系(β=0.049,p<0.01)。可以認為,技術創新投入在政府補助影響技術創新產出的過程中起到了中介作用。在模型(M4)中,政府補助的平方與市場競爭的交互項與企業技術創新產出顯著正相關(β5=0.142,p<0.1)。由此可以推斷,企業研發投入中介了市場競爭的調節效應,也就是說市場競爭通過影響企業研發投入間接影響了政府補助與企業技術創新產出之間的關系。
為考察以上研究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用發明專利申請數的自然對數重新測量了技術創新產出,并考察了前導一期的技術創新產出專利申請量作為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其系數估計與上述結論基本一致,進一步證明了結果的穩健性。
本文從市場競爭、政府補助與企業技術創新產出之間的相互關系和作用機制入手,討論了在不同市場競爭水平下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借助2010—2018年我國戰略性新興產業A股上市公司數據對研究假設進行了驗證,得到如下結論:
第一,政府補助程度對我國戰略性新興產業A股上市公司的技術研發活動、研發投入及技術創新產出都存在非線性影響。這種非線性影響具體表現為一種“倒U型”關系,即當政府補助程度較低時,政府補助會促進企業的研發創新活動,但當政府補助程度較高并超過臨界值時,政府補助將不再產生顯著的激勵作用。樣本區間內的戰略性新興企業所享受的政府補助對其技術創新產出具有正向作用,但隨著政府補助程度的增加,邊際效用遞減。
第二,市場競爭對政府補助與企業技術創新之間的關系具有負向調節作用。具體來說,在政府補助與技術創新產出正相關的“倒U型”曲線的前半段,市場競爭削弱了這種正相關關系;在政府補助和技術創新產出負相關的“倒U型”曲線的后半段,市場競爭抑制了這種負相關關系。這說明市場競爭具有雙面性,既能與一定水平的政府補助形成替代效應,又能緩解“過度幫扶”導致企業技術創新積極性不足的問題,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的激勵效果與市場競爭緊密相關。換一個角度來說,政府補助能夠緩解企業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創新不足的問題,此時政府補助不失為一個有效的調節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