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騰韓 瑛
“都綱作為主體空間的藏式三段式形制”殿堂,是依據都綱及其和殿堂整體關系的特點,對內蒙古藏傳佛教建筑的空間特點所劃分而歸類得出的一類殿堂。該類殿堂建筑,是內蒙古地區藏傳佛教建筑諸多類型中的一種,其特點是:殿堂的平面形制是以規整的矩形平面為母,沿縱軸線依次布置了門廊、經堂和佛殿。從平面布局看,經堂空間面積很大,是整個殿堂平面的主導。經堂中央通常布置3×3間通高兩層的吹拔天井,從而形成殿堂中都綱①空間。門廊和佛殿則為進深方向很短的橫長矩形,布置在經堂的一前一后。
關于這類建筑,目前學界對于西藏,特別是拉薩地區的研究成果頗為豐富,主要集中在南京工業大學汪永平團隊對于西藏藏傳佛教建筑遺產的研究。除此之外,北京大學宿白先生領導的藏傳佛教寺院遺產的考古研究,也為研究工作提供了大量的一手資料。對內蒙古地區藏式寺院建筑的研究,主要是張鵬舉教授及其領導的內蒙古工業大學地域建筑團隊的研究成果。其對于內蒙古地域范圍內藏傳佛教召廟和殿堂建筑的基礎調查、形態研究以及背后深層的文化因素方面都很有建樹。遺憾的是,以上成果均未對內蒙古藏式寺院殿堂建筑的形式源頭及其傳承脈絡進行深層次的梳理。關于該類建筑的文脈大都只概括性的描述為“其形式來源于藏區”、“以藏式為母”之類。對于內蒙古地區的藏式殿堂平面是完全照搬西藏殿堂平面的形制還是有所發展和變化,以及具體有什么樣的變化等均未深究。
藏傳佛教是極富藏族色彩的宗教文化,其寺院是藏傳佛教文化的物質載體,而殿堂建筑更是絢爛的藏傳佛教文化在建筑范疇內集中的體現。藏傳佛教的形成過程十分漫長,其在西藏地區殿堂建筑平面也在不同階段有不同的特點。13世紀初,藏傳佛教作為統治工具傳入蒙古,并在清政府的推動下發揮了極其重要的政治作用。格魯派形成后,殿堂的形式逐步發展并趨于固定,也影響到內蒙古地區的藏式殿堂的形式[1]。同時因為地域環境和文化背景的轉變,內蒙古地區的藏式殿堂建筑有著新的變化和特征。所以本文試通過闡明內蒙古地區都綱作為主體的三段式殿堂平面形制的特點,依據梳理藏區三段式殿堂的形成和發展,找尋內蒙古該類殿堂建筑平面的原型,用數據分析等方法比較二者之間的不同,明確其整體的發展脈絡。
內蒙古藏傳佛教寺院建筑受到了眾多強勢文化的影響,誕生了許多西藏地區沒有的建筑樣式,是多元文化相互交融的用力證明。在諸多殿堂樣式中,可以稱之為三段式的殿堂平面形制有兩種,除了本文所討論的藏式三段式形制,還有一種漢藏混合的三段式形制[1]。其特點為經堂空間和佛殿空間的比例相當,且都為近似正方的空間,經堂和佛殿的頂部都以重檐歇山頂覆蓋,形成了入口起始—都綱承接—佛殿高潮的漢藏混合三段式[1]。例如,呼和浩特大召的大雄寶殿和包頭美岱召大雄寶殿、美力更召大雄寶殿。
16世紀后期,當藏傳佛教再次傳入蒙古之初期,阿拉坦汗以“法律”的形式頒布《十善福法規》[2]97-98,當地人接收到的只是蘊含碎片式藏傳佛教文化的法律條文,對藏傳佛教本身理解并不充分。加之當時蒙古地區涌入了大量漢人工匠,導致在藏傳佛教建筑中融入了大量漢式的手法和形式。
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是內蒙古地區藏傳佛教召廟建筑的輝煌時期,也是藏傳佛教在蒙古傳播的新階段。與之前不同,此時藏傳佛教文化已經較完整系統地滲透到蒙古地區,人們對藏傳佛教的理解也更加深入。與此同時,達賴和班禪紛紛得到清朝皇帝的認可,藏傳佛教格魯派一步步得到滿清政府的信賴,并鼓勵大興寺廟鼓勵蒙人出家[3]86-88。在此背景下,藏區剛剛成熟不久的都綱作為主體的三段式殿堂平面形制被引入內蒙古[4]64[5]。在具有明確政治目的的優禮下,內蒙古境內的藏傳佛教建筑直接或間接地以某一成熟的類型被植入[6]。而“都綱作為主體的藏式三段式”殿堂形制,應該就是來源于成熟的藏區的殿堂形制[1]。

續表4 成熟期西藏殿堂平面形制
內蒙古范圍內現存有五座擁有以都綱為主體的藏式三段式殿堂的寺院,均隸屬于藏傳佛教格魯派,分別是巴彥淖爾烏拉特后公旗的善岱古廟、包頭的武當召和昆都侖召、赤峰阿魯科爾沁旗巴拉奇如德廟以及位于烏蘭察布四子王旗境內的希拉木仁廟。這五座寺廟,除了巴拉奇如得廟是皇家敕建的寺院外,其余全部是地方王公貴族為了迎合清政府“興黃教”的政策,亦或是高僧為了弘法而修建的寺院,它們的共同點就是皇家沒有直接參與到寺院的建造[6]。換句話說,內蒙古境內藏式殿堂建筑的形式受中央政府干預較少,能夠比較充分地繼承和展現西藏的風格特點。比如武當召,從其寺院的整體布局到殿堂建筑單體都是“以西藏扎什倫布寺為藍本而建的……”[7],亦如昆都侖召“效仿西藏之召廟,逐年增建,規模宏大,建筑精美。……”[8]。
上述五座寺院中,除希拉木仁廟的措欽大殿已經不復存在外,其余寺廟措欽大殿的平面布局都符合“都綱為主體空間的藏式三段式”形制特點。但希拉木仁廟卻仁殿和居德巴殿如今保存完好,且其平面形制也符合“都綱為主體空間的藏式三段式”(表1)。

表1 內蒙古藏式三段式殿堂平面
對于內蒙古地域的該類建筑,不論其外觀為何種風格,其建筑平面都具有一致性[4]70。即殿堂建筑平面為規整的矩形,并有著明確的縱向主軸線,建筑平面以此軸線中軸對稱布置。軸線上依次布置為門廊、經堂和佛殿,三部分面闊一致。以上是內蒙古地域藏傳佛教藏式三段式殿堂建筑普遍共同的平面形式母題。
此外,在構成殿堂平面的三部分中還有一些共同特點:門廊呈凹字型,一般為一跨進深,在門廊左右設置耳室,多用作佛倉和樓梯間。經堂面積很大,是整個建筑平面的主要部分,其進深和面闊方向的柱網均為雙數。中央天井形制固定,為3×3的正方形空間。佛殿依據殿堂規模形成兩至三跨的進深,多為面闊和經堂相等的單一佛殿(僅巴拉奇如德廟的大殿將佛殿一分為三,形成三室相互連通的橫向三佛堂形制[9])。所有殿堂均不設置室內轉經廊道。
為了更深入的研究和分析,以及和西藏殿堂建筑平面的相互比較,利用數據統計和分析,對上述五座寺廟的都綱作為主體的藏式三段式殿堂建筑進行了細致的梳理(表2)。

表2 內蒙古都綱作為主體的藏式三段式殿堂各部分比值表
從表2中可以看出,內蒙古地區藏式三段式殿堂建筑平面的一些特點。①經堂多為進深略小于面闊的矩形,但武當召蘇古沁大殿的進深大于面闊。②經堂確實是殿堂的最主要的部分,但出現了兩個趨勢:密宗殿堂和規模較小寺院的大殿經堂空間所占比重遠不及其在顯宗殿堂和大型寺院措欽大殿中的比例。比如武當召蘇古沁大殿(措欽大殿)經堂是佛殿面積的近4倍,而希拉木仁廟居德巴殿(密宗殿)中經堂面積還不到佛殿的2倍。③門廊的進深非常小。整體而言,內蒙古地區藏式三段式殿堂平面有其共同的形式母題。但根據各寺院的不同情況,各殿堂又展現出各自的獨特性。
從上面對內蒙古地區藏式三段式殿堂建筑平面的分析來看,其和西藏地區殿堂建筑有著很大的相似性。那么內蒙古地區藏式三段式殿堂平面的形制是否直接模仿了藏區殿堂,又模仿了西藏哪個時期的殿堂?出現在內蒙古殿堂平面上的特點是否也能在西藏殿堂中體現?帶著這個問題,我們梳理一下西藏佛教殿堂平面的演變。
宿白先生曾在其著作《藏傳佛教寺院考古》中,對藏區寺院的平面形制的演變進行闡述,并將其概括為五個階段。近年來,也有學者對西藏地區寺院發展分期進行了新的論述。本文在這些前輩學者的基礎上結合自己所學,對西藏地區殿堂平面演變進行了簡單總結。
佛教傳入之初,西藏所謂的寺院都是只供奉佛像的拉康[10]。缺乏本土形式做借鑒,以至照搬印度的建筑形式。以大昭寺為例,其平面形制和印度的那爛陀寺如出一轍,即在方形的院落中以庭院為中心,四面環繞布置以供僧人單獨修行的小室,其中在一面的中央位置設置佛堂。這就是前一階段西藏殿堂的典型形制。
公元779年,西藏第一座“佛、法、僧”齊全的寺院桑耶寺建立。桑耶寺的形制是模仿印度的歐丹達布梨寺[11],該寺將整個佛國的理想世界展現在人們眼前:以桑耶寺烏策大殿為例,大殿位于桑耶寺的正中心,象征著佛教宇宙中心的須彌山。在其周圍分布著的十二座建筑,分別是象征佛教世界中四大洲和八小洲的四座大殿及其各自兩座小殿[12]。而整座大殿的平面形式也是按照佛教壇城的形象設計的,在方形佛堂的四周環繞雙層禮拜道,最后在除入口方向外的其余三面的中間位置設計了突出于方形邊界的小室來體現壇城“十”字形型構圖(圖1a~1b)。

圖1 不同階段佛教殿堂平面圖
殿堂對壇城形制的應用,最終目的還是向人們傳遞“寺院是佛祖在人間的住處[13]17”的思想,吸引人們來此祈福解惑。而且,這本身也符合佛教對壇城內涵意義②的限定。這一階段殿堂典型的平面布局就是以佛殿為中心,圍繞佛殿一周設置轉經道。沿轉經道會布置若干小佛堂,形成平面十字的形式。佛殿入口的門廊十分簡潔。
這一階段啟于公元10世紀末后弘期開始,止于公元15世紀上半葉初格魯派初期。這一階段殿堂已經開始擺脫前一階段中對宗教觀念具象化的束縛,各教派形成了自己不同于其他教派殿堂形制的特點,但是殿堂平面還未形成固定模式。
從表3所列舉的后期未經大規模改擴建的后弘期代表教派的殿堂平面來看,此時殿堂的平面形制可謂五花八門。綜合來看有幾個比較明顯的特點:第一,殿堂建筑已經逐漸開始重視門廊的建設,究其原因是應該為了應對教派之間頻繁的武力沖突。第二,圍繞佛殿設置室內轉經道是較為普遍的做法,佛殿位置不固定,大多還以多佛殿形制呈并列或半圍合的形式布置在經堂周圍。第三,平面布局較為雜亂,各部分相對位置和布局方式,甚至大小、比例都沒有統一規制。第四,到13世紀中后期,“前堂后殿”或“前堂側殿”形制開始出現[10]。

表3 現存創造階段殿堂平面形制
同時,這一階段以很少出現前弘期圍繞中心庭院的布局方式,室內空間逐漸取代了露天庭院,經堂逐漸作為殿堂建筑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成為一個完整的獨立空間。三段式的形制在個別殿堂平面中已略有體現,但表現并不明顯。值得注意的是,這一階段殿堂平面形制并沒有完全擺脫曼荼羅的十字形式的束縛,仍有少數殿堂還存在比較明顯的模仿現象,比如白居寺大殿。有趣的是,和白居寺同一時期修建的格魯派哲蚌寺,其措欽大殿也存在模仿曼荼羅形式的痕跡。筆者依據白居寺大殿平面,大膽推測了哲蚌寺措欽大殿擴建之前的平面形制(圖1c~1b)。
創造階段噶當殿堂在經堂的一側或兩側還設有佛殿或護法堂,布局上有意無意地表現出十字平面縱橫兩根軸線得影子,沒有明顯地突出縱向軸線。
15世紀初格魯派形成,殿堂的平面布局仍然比較混亂。等級不同的殿堂平面形制差別較大,尚未形成統一的規制,甚至等級相同的殿堂其形制也不盡相同。直到1447年扎什倫布寺措欽大殿的建成才奠定了縱向三段式平面的發展基礎[13]197。從扎什倫布寺的平面可以看出,殿堂已經更加重視沿縱向軸線布置,橫向軸線的作用已經消失(圖1e)。
后弘期以來越發激烈的宗教斗爭,直接導致了殿堂建筑對于門廊空間的重視,以及環繞佛堂的室內轉經道的取消[13]197。門廊在整個殿堂平面中所占比重增大,門廊面闊和進深都有所增加。門廊已經不再向前一階段那樣偏于一隅,而是作為殿堂平面縱向軸線的開端置于殿堂正中。
由于佛殿取消了室內轉經道,不再需要營造方便轉經的近方形佛殿平面,同時為了使陽光能夠透過佛殿南側的高側窗直接照射在佛像身上進而增加佛像的神圣感,佛殿的進深也進行了縮小,佛殿在整個殿堂的比重在逐步降低。這一時期流行在大殿末端設置多個并排佛堂,其中最為常見的是三佛堂[13]197。
過渡階段是西藏殿堂平面形制,從十字軸線向單一縱向軸線過渡的階段,也是平面組織從多樣化向固定化過渡的階段。
隨著甘丹頗章政權的建立以及17世紀五世達賴掌握西藏地方政權,并借由噶當派傳承者的說法,格魯派在西藏的發展逐步壯大。寺院建筑作為佛教傳播的主要陣地,其作用越發重要。大規模的建設活動對殿堂形制走向標準化、固定化提出了需求。同時簡潔幾何的構圖,更易于表現建筑的形象(表4)[14]。

表4 成熟期西藏殿堂平面形制
沿軸線在單一矩形內布置門廊、經堂和佛殿已經是這一時期最為常見的殿堂平面。經堂空間由于要能容納眾多僧人同時念經而面積最大,是成熟期殿堂中最為主要的空間。并且紛紛采取在經堂中央設置高出屋面的天井形式,使得整個經堂空間形成了簡易曼荼羅的樣貌的都綱空間[15],這種做法在15世紀之前并不常見[10]。經堂成為空間和平面布局的主體,其地位可以通過經堂所占的面積比得到(表5)。

表5 成熟期及其之前西藏殿堂佛殿經堂面積比
很多之前修建的殿堂在這一時期都進行了改擴建,一如上述哲蚌寺措欽大殿。同期新修建大殿的經堂面積也都很大,如色拉寺措欽大殿(1710年)的經堂有102(9×12-6)③柱;甘丹寺拉基大殿(約1720年)有102(9×12-6)柱。與之相比,建于1447年的扎什倫布寺措欽大殿也只有48(6×8)柱。
內蒙古地區以都綱作為主體的藏式三段式殿堂平面,從形制上來講,和西藏地區藏傳佛教殿堂的成熟期平面形制極為相似。一是,二者都是沿著一條縱向軸線依次布置門廊、經堂和佛殿,和成熟期之前流行甚久的十字形布局非常不同。二是,大多數殿堂中三段的面闊相等,從整體上形成一個規整的矩形。三是,經堂在殿堂中的主體地位非常突出,并且都采用了都綱法式。
兩地經堂部分在形制上并沒有太多差異,但內蒙地區“都綱”的升起部分都是按照3×3的規格來做的,而這一點在藏區并沒有統一的模數。而且西藏成熟期殿堂的升起部分的最靠近門廊一側,往往采用減柱的做法,以此來保證室內光線的充足。內蒙古地區則沒有這類做法。究其原因應該是西藏殿堂遠大于內蒙,其室內更為昏暗,需要這樣的做法保證室內采光。另外,內蒙古地區殿堂經堂,在進深方向的柱子都是雙數,這可能是受到了北方抬梁式構造做法柱網排列的影響。而藏區并不一定如此,單雙均有。
內蒙古殿堂中的佛殿,大多采用在經堂后設置單一佛堂的做法,而西藏地區更多的采用并列多佛堂的形制。宿白先生將這一現象歸為格魯派等級制度的結果,三佛堂殿堂的等級要高于單一佛堂[13]196-197。這一說法似乎在內蒙古地區也說得通,因為內蒙古現存的唯一一座設置三佛堂的巴拉奇如德大殿,也是五座四寺廟中唯一的皇家敕建寺廟。門廊也沒有出現向哲蚌寺德央扎倉雙層門廊的形式。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在西藏地區寺院中的密宗扎倉的平面形制往往不符合上述規律[13]196,其佛殿往往呈多佛堂環繞經堂四周布置,甚至仍然有十字形構圖[10]。但內蒙古地區并無這種做法,無論顯密均是按照三段式的方式來布局。
西藏成熟期殿堂平面中,其經堂進深略微小于面闊[10],二者比值在相對穩定的范圍內。但是內蒙古地區則呈現出兩個趨勢。武當召的蘇古沁殿為1.18,為內蒙古地區最大,希拉木仁廟的卻仁殿約為1,昆都侖召朝克欽殿為0.95,這一數據明顯高于藏區成熟期殿堂;而希拉木仁廟的居德巴殿僅為0.69,巴拉奇如德廟蘇古沁為0.7,和藏區成熟期基本一致(表6)。

表6 西藏和內蒙古殿堂建筑經堂進深面闊比及變化趨勢
除此之外,經堂所占面積的比重也呈現兩個趨勢。正如前文所說,內蒙古地區無論措欽大殿、顯宗佛殿還是密宗佛殿都有按照“三段式”來布局的,而顯密之分是經堂比重最大的影響因素。顯宗佛殿和措欽大殿中經堂的比重和西藏基本一致(表7)。而密宗佛殿中經堂所占比重則要明顯下降。

表7 西藏和內蒙古殿堂建筑佛殿經堂面積比及變化趨勢
其次,內蒙古殿堂建筑的門廊空間和西藏地區的相比,其進深有著較為明顯的縮小。西藏地區成熟期殿堂的門廊和經堂進深比穩定在0.18左右,而內蒙古地區的藏式殿堂的門廊空間在0.1左右,縮小了將近一半。當然,門廊比例的減小和經堂空間進深方向略有增加有所關系,但筆者考慮,這還可能是出于此類殿堂建筑傳入內蒙古地區時,像藏區那種各教派相互斗爭的環境不復存在的原因,門廊的防衛功能幾乎喪失,所以進深方向有一定減小。
西藏地區藏傳佛教殿堂建筑的平面形制在經過了近千年的發展后,終于在16、17世紀走向成熟,沿縱軸線依次布置門廊、經堂和佛殿。其中經堂空間是殿堂的主體,形成了都綱空間作為殿堂主體部分的三段式形制。
根據現存內蒙古地區都綱作為主體的藏式三段式殿堂建筑,其建造時間集中在17世紀中葉到18世紀中葉,時間上正好吻合西藏三段式殿堂平面形制的成熟期。1642年,格魯派聯合固始汗建立了甘丹頗章政權,自此在藏區的政治環境中得以順利發展。隨后不久(1644年),五世達賴、四世班禪和固始汗又專門派遣使者赴北京恭賀順治登基[16],聯系起清朝政府統治下的蒙古和西藏。隨后格魯派在清政府政策推動下逐漸在蒙古興盛,促進了完整的教理在蒙古地區傳播發展,而西藏地區成熟的殿堂形制也隨之傳入蒙古。正如史料中記載昆都侖召是“烏拉特中旗的活佛、大喇嘛去西藏請經時,帶回了召廟建筑的圖樣……”[17]。
內蒙古地區都綱為主體的藏式三段式殿堂平面形制是依照西藏地區成熟期的殿堂平面而建造的,延續了西藏地區的殿堂平面的布局和比例。同時也在內蒙古地區特殊的政治、文化和地理背景下,形成了不同于西藏地區殿堂平面的特征。比如內蒙地區經堂進深更長,平面更接近方形;而門廊和佛殿的進深則縮短;佛殿很少再設置并列多佛堂。總之,形成既來源于又區別于西藏成熟期殿堂的平面形制。
資料來源:
圖1a,1b,1c,表3,表5:參考《拉薩藏傳佛教建筑》;
表1~2:參考《內蒙古藏傳佛教建筑1》、《內蒙古藏傳佛教建筑2》、《巴拉奇如德廟(寶善寺)》[9];
表4:參考《拉薩藏傳佛教建筑》《藏傳佛教寺院考古》;
表6~7:參考《拉薩藏傳佛教建筑》、《內蒙古藏傳佛教建筑1》、《內蒙古藏傳佛教建筑2》。
注釋
① “都綱”為藏語音譯,以為“聚集的房屋”,是喇嘛集會、誦經、祈禱的場所。其做法是在藏式方形平面中,外圍一圈設二層或多層,中部通高并向上拔起,在高出頂層屋面的位置設高側窗,平面呈回字。具體做法以不同寺院和不同地區而不同,但總的來講,都綱空間是曼荼羅圖形在宗教建筑中的體現。
② 僧徒在修行時,為了防止“魔眾”入侵,便在修煉之處畫一個圈或建造土壇。所以壇城本身的意義,就是一個經過限定的象征性空間。
③ 在成熟期殿堂中,通常會將經堂天井范圍內最靠前(殿堂大門)一側的柱子去掉,以保證采光充足,從而形成一種固定模式的減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