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春節前夕,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席卷世界,作為一次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給全世界帶來了巨大的影響。從情感上來說,也許我們并不愿意讓學生(尤其是小學生和幼兒園學生)過早地經歷這場“災難”,事實上,我們每個人卻又無法置身事外。疫情發生后,學者們各抒己見,從不同角度就疫情背景下的教育教學提出了自己的教育主張。這些教育主張多數在闡述疫情背景下要如何開展線上教育或疫情背景下教育教學如何作相適應的變革,為學校和教育工作者開展疫情教育提供了諸多有益啟示。目前,疫情雖然得到了控制,但是疫情教育依然是當前乃至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內的重要教育任務。作為一名教師,后疫情時代,思考邏輯起點應該是疫情何以成為一種“教育資源”,并且只有基于這樣的一個邏輯出發點,才能更好地將疫情轉變成一種教育資源,更好地利用疫情來教育學生,真正化“危機”為“契機”。
一、“疫情教育”:一次對個體生命的激活
疫情期間,大家關注的焦點之一是每日攀升的確診病例和死亡人數等數字。每次看到這些數字,都會深深地感到生命的脆弱。數字無情,人間有愛,每一個數字背后代表的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這應該是我們每個人看到這些數字后發自內心的、最真實的感受。這意味著面對疫情,最先涌入我們心頭的是一種基于生命本身的憐憫和終極關懷。也正因為此,疫情對個體而言,首先帶來的是一次生命激活的契機。
疫情激活個體對生命的敬畏。疫情沖擊下,我們猛然意識到生命無常。這個時代的生活節奏越來越快,快得讓我們逐漸失去對生命的敬畏。疫情給予我們一次慢下來與生命對話的機會,讓我們直面生死,重新思考生命與敬畏的關系。敬畏生命的教育并不是因疫情而發生,而是人類永恒的教育主題,并隨時代的發展而發生變化。現代意義上的敬畏生命更加強調的是,喚起當下被技術理性、工具理性所遮蔽的價值理性、人道尊嚴的追求,從人道主義出發,恢復人類對生命神圣的體認,維護生命本身的尊嚴、地位、權利,反對生命被完全工具化、對象化的傾向。[1]
疫情激活個體對自然的敬畏。疫情讓人們不得不去反思與自然的相處之道。疫情也讓人們認識到,“人本身是自然界的產物,不要過分陶醉于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會報復”[2]。與自然相處的前提是敬畏自然,這是人類千百年來總結的鐵律。對學生而言,敬畏自然是要引導個體從自身做起,從身邊的小事做起,主動改變我們的不良生產和生活方式,學會理解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命關系,做一個與自然和諧相處的踐行者。
二、“疫情教育”:一番理性思維的啟迪
在感慨生命無常的同時,我們也看到,“面對紛繁復雜的信息,有的人不辨真假,墻頭草式的無所適從,轉發和傳播各種謠言,反映出公民的理性不足”[3]。學生正處于成長的關鍵期,身心發展還不成熟,容易被各式各樣的信息誤導,但這絕不是學校場景中應該發生的正常現象。這啟示我們,疫情還是啟迪個體理性思維及科學素養的契機。
疫情啟迪個體要增強理性。疫情像是對學生理性教育的一次重要抽查,暴露出理性教育的不少問題,如面對突發性群體事件,學校理性教育方面的引導不夠,時效性和針對性也不足,學生不能正確判斷等。理性教育的基本要求應該是引導學生“做一個理性公民,追求真理、堅持真理,會判斷真假,說真話、實話和負責任的話,做負責任的事”[4]。同時,我們還要認識到,理性精神的培養是一個持續不斷的過程,因為理性的生長本身就是一個過程,理性的生長孕育在生活之中,孕育在人生歷程之中,孕育在人類知識經驗之中。疫情是人生歷程中群體性的大事,借由疫情來開展理性教育,既直接又生動,既典型又普遍。
疫情啟迪個體要尊崇科學。“人類同疾病較量最有力的武器就是科學技術,人類戰勝大災大疫離不開科學發展和技術創新”[5]。正是以科學技術為指引,我國的疫情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得到控制,才使得這場災難波及更少的人。科學是人類社會發展最大的武器,人類社會每一次發展的根源都是科學創新。疫情再次告誡學生要尊崇科學。對學生而言,尊崇科學是要學會一種態度、一種方法、一種精神,即堅持求真求實的人生態度,掌握嚴謹、系統的方式方法,養成質疑批判、開拓創新的精神追求。
三、“疫情教育”:一場精神生活的升華
“教育,這首先是教師跟孩子在精神上的經常接觸”,蘇霍姆林斯基在《我把心給了孩子們》中這樣寫道。如果說疫情對個體生命的激活與理性思維的啟迪是自然地興發,那么疫情對個體精神升華則是教育者主動、深入引導后的結果。特殊時期、特定環境,給教育者認識和思考生命的意義提供了新的條件和機遇,給學生精神生活教育創設了特殊的氛圍。
疫情升華個體生命襟懷。疫情防控期間,舉國上下涌現了諸多令人感動的英雄事跡。共和國勛章獲得者鐘南山院士臨危受命,緊急奔赴武漢途中,在列車餐車小憩的照片感動了無數中國人;除夕之夜,武漢快遞員汪勇說服家人,趕到金銀潭醫院送護士回家。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讓人為之感動。學生時期正是構建個人生命底色的關鍵期,因此要把握住這個教育契機,升華學生的精神生活。
疫情升華個體生命境界。自古苦難就與意義緊密相連。維克多·弗蘭克爾在《活出生命的意義》中強調,“人接受命運和所有苦難、背負起十字架的方式為他提供了賦予其生命更深刻含義的巨大機會,即便在最困難的環境下也是如此,他仍然可以做一個勇敢、自尊和無私的人”[6]。從這個角度而言,疫情教育的真諦在于其打開了我們看世界的新角度,并以其憐憫啟迪著我們的思想,以其壯麗滋養著我們的心境,以其悲壯充盈著我們的精神,以其厚重豐富著我們的靈魂。它喚起個體重新思考生命的價值,激勵個體去追求更高遠的人生境界,同時讓我們明白苦難或許是實現生命圓滿的必由之路,苦難存在的根本意義在于以升華個體生命境界的方式成就個體。
四、“疫情教育”:教育與技術深度融合的
重要契機
在厘清疫情何以成為一種“教育資源”后,還面臨著的一個重要問題,即在以線上教學為主導的背景下如何開展生命教育?普遍一線教師認為,在線教育方式不適合開展生命教育,因為線上教育會影響、削弱師生之間的生命情感交流。當教師無法做到與學生面對面、有眼神的交流,而只面對鏡頭時,該如何突破技術的限制?
疫情的突發性加速了信息技術與教育的深度融合。教育方式的變革從來都不是渾然天成,而是帶有很強的偶然性。近年來,線上教育如火如荼,各類技術手段層出不窮,其在各類培訓機構中的發展態勢更顯現良好,但在學校教育中依然是作為一種輔助手段存在,真正大規模以線上代替線下的教育還是比較少。這次突發的疫情使“避免人員直接接觸的網絡空間被視為唯一安全有效的教育教學平臺,它由原來的輔助教育手段,提升到基本手段”[7]。這正是教育方式變革中偶然性因素的突顯。信息技術與教育的融合是一個漸進式逐步發展的過程。信息技術與教育的融合有起步、應用、整合和創新四個階段。其中創新階段的特征是信息技術全面融入教育教學,主要體現在信息技術開始改變教學模式,學校和教育機構重構學校的組織結構。[8]按照這個分類標準,整體而言,我國技術與教育的融合初步進入了創新階段。毫無疑問,疫情將加速信息技術與教育深度融合的步伐,推動技術與教育的融合進入更深層次。
疫情的特殊性超越了技術的限制。一方面,“疫情教育”已然成為教育的重要任務;另一方面,線上教育的壁壘又真實存在。因此,以“疫情”為主題來敞開學生的精神生活,挑戰不小。事實上,作為一次突發的公共衛生事件,其影響之大、波及范圍之廣,實屬罕見。疫情不僅賦予教育以生命維度、理性維度和精神生活等維度,更重要的是疫情已超越了個體經驗,上升為人們的共同體驗,具有強烈的情感共通性。當教師開展“疫情教育”時,師生雖然身處兩地,卻融于同一生命共同體中,這早已超越了技術本身的限制。從這個角度而言,普遍一線教師的擔心是不存在的。相反,疫情為線上教育的全面鋪開進行了有益的嘗試和實驗,加速了探索生命化教育與線上教育融合的步伐,必將推動我國線上教育邁上新臺階。
參考文獻:
[1]陸樹程,朱晨靜.敬畏生命與生命價值觀[J].社會科學, 2008(2):141-147+191.
[2]恩格斯.自然辯證法[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67.
[3][4]李子建,馮建軍,文軍,等.“疫情下的學校課程與學科建設”筆談[J].基礎教育,2020,17(3):40-47.
[5]王挺.把科學防治貫穿疫情防控始終[N].人民日報, 2020-03-17(5).
[6]弗蘭克爾.活出生命的意義[M].呂娜,譯.北京:華夏出版社, 2018:99.
[7]楊揚,張志強,吳冠軍,等.“疫情下的信息技術與在線教學”筆談[J].基礎教育,2020,17(3):48-60.
[8]楊宗凱,楊浩,吳砥.論信息技術與當代教育的深度融合[J].教育研究,2014,35(3):88-95.
【劉偉榮,深圳開放大學】
責任編輯︱李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