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Bitcoin和DCEP的數字貨幣發展研究

鄔 夏 欽

(北京外國語大學 國際商學院， 北京 100089)

縱觀近幾年的全球金融業態，數字貨幣可謂發展迅猛，并引起了政策制定者、監管機構、產業界和學術界的廣泛關注。一方面，私人數字貨幣不斷推陳出新；另一方面，各國央行也開始嘗試法定數字貨幣的試點發行。

2014年，中國人民銀行正式啟動法定數字貨幣研究。在2016年G20峰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全球數字經濟發展理念，將數字普惠金融列為重要議題。2019年8月10日，中國人民銀行支付結算司副司長穆長春介紹了央行法定數字貨幣(DCEP)的進展情況。2020年， DCEP在深圳羅湖、蘇州等地進行區域性試點。2021年2月7日，北京啟動1 000萬元數字人民幣紅包預約活動，數字貨幣再度引發社會熱議。

在信息技術時代，科學技術的發展促進了金融領域的改革和創新。數字貨幣作為改革創新的產物之一，無疑是具有代表性的。然而，歷史上曇花一現甚至被政府封殺的數字貨幣不在少數。它們警醒我們：數字貨幣的發展仍存在風險。在這樣的背景下，文章立足數字貨幣的前沿研究，以數字貨幣較為成功的實踐(比特幣的運作實踐)為例，探討中國推行數字貨幣的實踐對策。

一、研究基礎

數字貨幣創造了一種全新的價值存儲形式和金融模式。他的出現對一國乃至全球金融體系、經濟社會的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自它出現以來，國內外學術界一直對它非常關注，并取得了豐富的研究成果。文章首先從數字貨幣的定義、實踐發展以及現存問題三個維度，對歷年研究成果進行梳理，以為之后的分析提供依據和參考。

目前，有關數字貨幣的定義仍存在爭議，其概念通常與虛擬貨幣、加密貨幣、電子貨幣等概念交叉存在。如：朱閣認為，數字貨幣包含于虛擬貨幣范疇之中[1]171-175；而王永紅認為，數字貨幣與虛擬貨幣互不包含，前者是一種法定的價值載體，其定義更接近法定貨幣[2]14-16；李建軍則認為，數字貨幣由電子貨幣、虛擬貨幣演化而來，并逐漸與二者分離[3]115-127；劉津含認為，廣義的數字貨幣包括以電子形式存在的貨幣，狹義的數字貨幣僅代表法定數字貨幣[4]17-22。

另一部分學者從數字貨幣的實踐發展展開研究，認為數字貨幣主要分為私人數字貨幣和法定數字貨幣兩類。私人數字貨幣主要是指比特幣、Libra等。賈麗平認為，私人數字貨幣可以有效抑制通脹需求[5]14-25。焦成煥認為，私人數字貨幣只與個人信用掛鉤，更可能發展成投資品而不是交易媒介[6]38-44。法定數字貨幣主要是指各國央行發行的數字貨幣。封思賢等梳理了各國央行的法定數字貨幣實踐，認為金融基礎設施較完善的國家應通過二元模式發行流通體系來投放法定數字貨幣[7]68-69；焦瑾璞認為，中央銀行自己發行數字貨幣有益于普惠金融的發展[8]53-55；姚前認為，數字貨幣可以掛鉤移動支付、可信云計算、區塊鏈等新技術，成為未來貨幣發行、支付模式的發展方向[9]82-89。

對數字貨幣發展存在問題的探究與本研究亦緊密相關。袁勇等認為，數字貨幣的主要問題集中于風險、效率、資源和博弈等方面，數字貨幣的發展需要較全面的監管體系[10]481-494；劉向民從貨幣發行、法償性、所有權轉移及反假幣等角度，探討央行數字貨幣實際落地的主要障礙[11]17-19；吳桐等則判斷，法定數字貨幣可能會擠兌商業銀行存款，產生“狹義銀行”現象[12]139-146；高旸則認為，數字貨幣會引發頻繁的龐氏騙局，且其炒作行為也會嚴重威脅銀行穩定的價值儲存功能[13]89-92。

二、數字貨幣的實踐探究

區塊鏈、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金融科技的發展，使數字貨幣成為了世界各國關注的焦點。許多國家已逐步開展數字貨幣發行技術的可行性研究，由此推動數字貨幣實踐進入了繁榮發展的階段。

(一)前序發展

近年來，數字貨幣方案不斷迭代優化。目前，主流數字貨幣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在David Chaum于1982年提出的E-cash系統基礎上進行擴展的、未使用區塊鏈技術的數字貨幣[14]199-203；另一類是中本聰于在2008年提出的以比特幣(Bitcoin)為核心技術，使用區塊鏈技術的分布式記賬數字貨幣[15]1-9。

前者范疇內的數字貨幣種類較多。 比如：E-gold電子貨幣系統(1996年)完全獨立于常規金融機構，其使用的專用軟件可以保證支付過程的安全和高效，其表現甚至優于傳統法定貨幣；Hash Cash數字貨幣(1997年)以工作量證明(PoW)為核心技術，構建了數字貨幣領域研究的新基礎。1998年，B-money、BEENZ和FLOOZ等亦相繼問世。

分布式記賬數字貨幣領域，以比特幣最為聞名。比特幣以區塊鏈為技術核心，以去中心化為最大特點，在節點無須互相信任的分布式系統中實現點對點交易。之后，以比特幣源代碼為基礎，衍生出了眾多的其他數字貨幣，包括萊特幣(LTC)、以太坊(ETH)、狗狗幣 (Dogecoin)、點點幣 (Percoin)等。

(二)數字貨幣比特幣

1.發展沿革 比特幣是一種基于點對點模式實現直接傳輸轉賬的貨幣系統，交易雙方可以直接在公網內交易，交易過程亦無需銀行等機構的信用背書。

比特幣在建立之初，并不被主流金融機構看好。直到2017年后，金融科技站上風口浪尖，比特幣遂開啟上漲趨勢。盡管在Facebook推出的私人貨幣Libra發行受阻后，比特幣的價格曾一路下探，但總體上，其價格一直處于高位。同時，由于比特幣可以開展24小時全天交易，且沒有漲跌停板和熔斷機制的約束，其價格有時在一天內就會出現幾千美元的上下波動。圖1給出了比特幣自2010年起的全網交易價格和成交量變化趨勢，較直觀地呈現了其價格和交易量波動幅度巨大的特點(參見圖1)。

圖1 2010-2021年比特幣收盤價及成交量趨勢圖(1)數據來源：Blockchain.info。

縱觀比特幣的價值波動，我們發現：由于沒有實際價值作為支撐，比特幣的價格漲跌基本以時事新聞和機構持有量為主要影響因素。2020年底，在短短11個交易日內，比特幣的單枚價格從21 000美元連續突破7個整數關口漲到28 000美元。

本研究認為，這一輪上漲的主要原因是機構持有量上升。長期跟蹤Bitcoin Treasuries數據(比特幣財富)可以發現，自2020下半年起，比特幣的機構持有數量已超過70億美元，為其價格上漲起到了軟支撐作用。2021年2月，特斯拉(Tesla)買入比特幣的消息引爆加密貨幣市場。隨后，加密貨幣全線大漲，比特幣市值一度超過7 900億美元，其市值與知名公司股票市值相比，僅次于特斯拉(Tesla)，位列第8名。

2.運作機制 比特幣的產生機制具體如下：(1)每個節點以當前網絡中存在的最長區塊鏈為基準，取鏈條上最末區塊的內容為輸入內容，計算整個區塊的哈希值(Hash)。(2)通過篩選新交易，剔除已被包含在區塊鏈中的舊交易、付款方余額不足或有錯誤的交易單，將剩余交易打包。隨后，選取隨機數(Nonce值，長度一般小于232)，將該數與前一區塊的哈希值、打包好的交易一起作為輸入值，得到新哈希值。(3)檢測新哈希值是否小于當前的難度閾值。如果是，則生成一個新的區塊并向全網廣播，如果不是，則重新選擇交易和隨機數，直至小于閾值。(4)其他節點接收這個新區塊，驗證是否符合規則。若有6個以上節點承認該區塊的有效性，則該區塊將被附加到最長區塊鏈上。完成這一過程將獲得相應的比特幣獎勵。中本聰在文中設定，全網平均每10分鐘形成一個新的區塊，這一時長由閾值來控制。在目前的挖礦進度下，每2016個區塊調整一次難度，約14天調整一次。調整后的閾值不得超過當前閾值的4倍。

一個區塊的大小上限為1M，約包含4 000條交易。比特幣在設計之初即總量恒定(共2 100萬個比特幣)。比特幣的交付機制是通過私鑰和公鑰來完成的。其交易基礎為賬戶，每個賬戶有1個公鑰和1個私鑰。若A想將比特幣轉給B，那么A只需將轉賬的比特幣數量、B的公鑰、A的私鑰3個信息打包公布在網絡里就可以了。一旦該筆交易被成功記錄到區塊鏈上，那么該筆轉賬即完成，B可通過A的私鑰判斷A完成了轉賬。整個過程采用去中心化的記賬方式。

3.比特幣的優點 普通貨幣由各國央行發行，存在貨幣類型多、匯率波動大、交易存在手續費、貨幣價值隨國家信用風險波動等問題。比特幣最大的優點是去中心化、賬簿公開、接受全網監督。此外，比特幣還具有匿名性，能保障用戶信息的安全；具有可追溯性，可以通過交易記錄中的私鑰來確定付款方；具有不可逆性，一旦被記錄到區塊鏈中的交易就不能私自撤銷，除非雙方同意，再發送一條交易方向相反的記錄至網絡中。

4.比特幣的風險 許多研究指出：比特幣存在雙花(1枚比特幣多次使用)或分叉(一般指軟分叉，即存在兩條相同長度的區塊鏈)的問題。事實上，這兩個問題并不足以構成風險。由于每一筆交易實時發生且容易溯源，因此每一個賬戶的余額無法造假。如果網絡中存在兩條同樣長度的區塊鏈，那么承認哪一條則取決于下一個合成的區塊最早被連接在哪一條鏈條上。除歷史上著名的pay to script hash造成的硬分叉無解，幾乎所有的軟分叉都可自然解決。

本研究認為，比特幣真正的風險在：它具有去中心化的特點，但交易網站的安全性無法得到保障，尤其是，當數字貨幣的價格上升時，許多交易網站往往會陸續出現賬號被盜的情況。黑客往往是通過木馬程序、交易平臺系統漏洞等途徑，去盜取用戶的數字貨幣資產。由于數字貨幣具有匿名性與去中心化等特點，警方即使找到被盜貨幣的去向，也無法對使用者進行鎖定。更為關鍵的是，由于沒有相應的仲裁機構，受到傷害的使用者無法進行申訴。

三、對中國央行發行法定數字貨幣DCEP的對策建議

2021年2月7日，數字人民幣開放預約通道，中國正式開啟人民幣數字化進程。雖然，比特幣屬于私人發行的數字貨幣，與中國央行發行的法定數字貨幣(DCEP)有一定差別，但是，由于各國央行發行數字貨幣的數量較少且大多存續時間較短，因此，DCEP的發行應該從比特幣十余年的發展中尋找一些啟示。本研究旨在探究法定數字貨幣(DCEP)實際發行后的對策建議。

(一)穩步推進

央行推出數字人民幣，是我國順應金融科技發展趨勢的必然選擇。筆者認為，央行在推出數字貨幣后，仍需繼續完善數字貨幣方案，提升其穩定性、安全性、可靠性，主要應做好以下幾點：

1.保證數字貨幣體系的安全性 這是重中之重。金融之于一國的社會發展猶如血液之于人體，它貫穿聯通各行各業。因此，為了充分發揮數字貨幣的技術紅利，必須時刻保持高度警惕，提高各個網絡節點的安全性，不斷完善數字貨幣與實際資產的綁定方式和用戶認證。

2.平穩過渡 DCEP推出后， MO(流通中的紙幣或硬幣)實體貨幣向數字貨幣逐步轉型與過渡，這是全社會需要面臨和解決的重大問題。盡管支付寶、微信支付的推出已有時日，但央行的DCEP由于其主權背書的特殊性，其普及工作仍待加強。

3.技術支撐 由于中國人口眾多，貨幣體量巨大，如何在DCEP普及后保證支付系統和應用的流暢，保障用戶體驗，也需要系統的及時優化和技術的有力支持。

4.服務優化 DCEP推出后，如何與電子政務服務相結合，以更好地為人民服務，也值得深入挖掘和建設，這將有助于數字貨幣推動社會進步。

(二)監管與法律并行

在各大城市逐漸開展DCEP試點工作的同時，國家應盡快完善相關監管，出臺保護法律，最大程度降低風險，保證用戶的財產權益，以防私人數字貨幣被盜和網絡攻擊等事件的發生。法律方面，國家應改變目前的分散式法規局面，編織起系統、完整且有針對性的法律體系，將相關違法犯罪行為全面囊括進去，最大程度地降低犯罪可能。監管方面，國家應加強安全技術研究，提高技術安全級別。另外，還應進一步完善反洗錢監管體系，提前預防可能出現的各種風險。

總之，本研究通過梳理學術界對數字貨幣的諸多定義，歸類了數字貨幣的實踐研究，指出了數字貨幣發展中存在的問題。以最具代表性的私人數字貨幣比特幣為例，闡述其發展沿革、運作機制、優點及存在風險，并借此對中國央行發行DCEP提出了一些對策建議。隨著中國DCEP試點的不斷擴大，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法定數字貨幣應該成為新經濟時代的流通貨幣，數字貨幣技術支撐體系也應該成為重要的金融基礎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