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瞳的詩 [組詩]

黑瞳

河

馬達聲漸漸過去

船尾的波浪

犁開長長的溝

仍敞開著

河面原本是完好的

且平靜

烏 鴉

路還沒走到盡頭

烏鴉成排往天上飛

我夾在密集的車流之中

我說我在用唱歌招引

像撒下的網

收網時天橋上空無一人

我收集了幾根羽毛

每一根都有一個熟悉的名字

一列火車正在緩慢離去?

雨還未停止

河面上無數個

細小的光暈

還未平息

我沿著河岸往前走

傘打在頭上

雨落在傘上

一點涼，不算寒冷

筆直筆直的路

我這一次走完

不斷拖長的軀體

蛇一樣橫亙在我的眼前

前路已經沒有路了

只有荒草招搖

然后是震動的嗚咽

然后是一輛火車緩慢地離去

水龍頭?

水龍頭打開了又關上

關上以后嘴唇干涸

水在地下的管道里走

我在一個人的走廊

長著淡黃尖喙的黑鳥撲棱

到窗口

初夏的綠色波濤來了

我關上窗戶

隔著玻璃看

黑鳥飛走

初夏轉瞬即逝

就像去年一樣

云霄飛車

所有的物體已經回到

它原來的位置

太陽走到偏西更西

我從云霄飛車下來

游樂園即將關閉

二十四天足夠

讓和平的世界陷入混亂

讓戰爭的風暴偃旗息鼓

我為我補充完整

像花被折去一枝

我再忍過一冬

當可長出新的一枝

像珍珠被取走

交還我一些砂礫

關上門

用反芻包容疼痛

再泌出一點

一點的光

我為我補充完整

完整乃至充盈

充盈乃至柔軟

你能要得了多少呢

再一朵花或一顆珍珠

盡可以

給你拿去

海豚表演

海豚鼓動肢體

笨拙而滑溜

躍出水面

一次比一次更高

觀眾的掌聲和尖叫

一次比一次熱烈

海豚如此鎮靜

利落結束表演

潛泳歸位

嘴里得到了食物

拋物線

快樂是一條拋物線

秋千在空蕩

甩動的繩子上等待

一個人進入它的領域

春天剛來

現在我躺在地上

盯著鳥已經飛過去的

一方天空

秋天多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