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琨翔 顧詩怡 王夢 黃海
摘要:書院是中國古代的一種學術機構和學校。它發端于先秦,成熟于宋朝,明清時期增長較快,并最終在清末時期被新式學堂取代。在全國的書院中,江蘇地區的書院始終占據著重要地位,同時也衍生出書院園林這一特殊的園林類型。本文將以江蘇地區的部分書院為代表,從江蘇書院園林的景觀特點入手,具體闡述江蘇書院園林中體現的傳統思想內涵。
關鍵詞:江蘇地區;書院園林;景觀特點;傳統思想
中圖分類號:TU98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1)08-00-02
0 引言
書院是由古代官府或士大夫創辦并主持的教育機構,是我國封建社會階段獨具特色的教育文化模式。書院的發展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個歷史過程。“宋朝剛建立時,官學無法滿足人們對知識的訴求,書院快速發展。”[1]南宋時期,書院的發展得到了加速。明清則增長益盛,直到光緒年間改名學堂,自此被新式教育體系完全替代。書院制度在我國存在了上千年,是傳統學校教育的重要補充,而江蘇作為教育大省和教育強省,其書院教育一直處于重要地位,取得了輝煌的成就。
同時,江蘇地區的園林藝術在全國園林藝術中地位較高,蘇式園林藝術享譽全球。江蘇地區的許多建筑景觀都采用了與園林結合的形式,書院也不例外。書院與園林相結合,共同組成了江蘇地區的書院園林的獨特景觀,形成了江蘇地區特有的地域文化景觀。書院園林作為江蘇園林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的意義一方面體現在對江蘇地區園林總體特征的繼承,另一方面體現在書院園林的獨特特征反映出書院對某些傳統思想的繼承。為了更好地揭示書院園林與傳統思想內涵的關系,本文借助對江蘇地區部分書院園林的分析,揭示其中體現的傳統思想。
1 江蘇地區書院園林的基本情況
《中國古典園林史》對中國古典園林做了不同分類,其中按園林占有者的身份,大致可將中國古典園林分為皇家園林、私家園林和寺觀園林三類。而書院園林并非其中三者中的任何一種,它以私家園林的形制為基礎,參考寺院園林的部分特點,并最終發展為一種特殊的園林形制。書院園林涵蓋的范圍很廣,既包括書院內部的空間,也包括書院整體外部環境。
江蘇地區的書院注重環境的選擇與創造,并借助景觀設置改造環境,因此很多書院都以園林的形式存在。從符號學的角度來講,書院園林的某些景觀特征是一種被認為攜帶意義的感知,它們本身就是某種符號,這些符號可以體現出某種內涵,在古代書院的語境之下,這些內涵可以概括為某些傳統思想。這種以景觀設置為符號的形式分為兩層:下層是景觀的設置與組合;上層是意義層,可以表達傳統思想內涵。兩個層級相結合,構成了景觀的符號學意義,即通過書院園林景觀設置體現出中國傳統思想的內涵。
2 儒家禮樂思想在江蘇書院園林中的體現
儒家思想是中國傳統教育的核心思想。儒家禮樂思想主張以“禮”確定人的社會地位,并制定行為規范,同時用“樂”緩和社會矛盾。儒家認為可以用“禮”“樂”使國家和社會達到一種和諧和穩定的狀態,從深層次而言,禮樂思想意在構建有等級制度的社會,并且各個等級之間可以和諧共處。這一思想廣泛存在于中國古代社會的各個方面,并成為統治階級治理國家的核心思想。江蘇地區的書院教育便推崇以禮樂思想為基礎的道德教育,它們利用規章強調制度“在中國古代,很多書院都通過學規把道德教育置于重要地位。”[2]除了書院的日常教育以及規章制度以外,這一思想理念在江蘇書院園林的景觀設置中也得以體現。
儒家禮樂思想推崇等級制度,崇尚“中庸”。江蘇書院園林的主體布局大多對稱,建筑沿中軸線排列,前后有序,利用建筑群的形式構造序列感,這無疑是對儒家等級制度的強調,也是對園林建筑群的再現與重構,豐富了思想和景觀的雙重內涵。以東林書院為例,書院入口處有大門,牌坊和儀門各一,它們構成了書院的中軸線,引導并強調了空間秩序,進而體現了儒家禮樂思想所倡導的禮樂制度。而建立在可園基礎上的正誼書院則具有蘇式園林的特點,雖然建筑形式上不如東林書院隆重,但是利用形狀各異的洞門營造出了豐富的層次感與有序的空間感,從另一個角度體現了儒家禮樂思想的準則。
另外,江蘇書院園林對儒家禮樂思想的體現也在園林的分區上。不同的書院分區具有不同的功能,首先是書院正廳,書院正廳往往具有祭祀功能,它傳遞著書院師生的神圣情感,因此在景觀設置方面突出了莊嚴肅穆的主題;其次是教學區,書院的教學區突出了寬敞與明亮的風格,在景觀設置上兼具了教育的治學嚴謹與以人為本的原則;再次是園林區,這里是書院師生休憩和調整心情的地方,這里的景觀設置更加自然,適合人們放松心情。書院的分區使得書院園林整體的內部被劃分為不同的精神空間,不同的空間“長幼有序”,根據重要性的不同采取不同的景觀設置,這體現了儒家文化中的等級思想,體現了“禮”的內涵,但不同的園林分區之間又不彼此割裂,反而互通有無,彼此自然聯系,體現了“樂”的內涵。
3 書院獨特的教育思想在江蘇書院園林中的體現
書院是“中國古代書院是介于官學與私學之間的教育組織,對我國古代文化傳承與發展都具有重要的作用”[1],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與“思維固化,知識結構單一的傳統學校教育不同”[3],書院不甚重視科舉取士。“古代書院教育并不純粹為科舉而服務,相反,書院教育與科舉存在對立與矛盾。”[4]科舉制度發展至明清,逐步走向巔峰,“卻并未帶來新一輪的文化繁榮,取而代之的是制度僵化,走向滅亡。”[4]因此在明清時期,書院教育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對八股取士,他們認為“明代科舉考試過于重視八股,將八股考試之外的策、論、詔、表等文體的考察弱化,加之八股文考試的局限,致使明代教育發展具有不平衡性和功利性,這對國家和個人的發展都產生不利影響。”[5]到了道光年間,胡培翚擔任鐘山書院的院長時便以經世致用為志,他曾告誡諸生不要為科舉風氣所惑,而是應當“究其理,贍其辭”。
書院是古代學者的舞臺,他們借此表達思想,研究理論,因而形成不同的學派。不同的學派持有不同的觀點,他們彼此辯論,互不相讓,即便如此,書院仍然保持兼容并包的原則,提倡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江蘇地區的書院“體現了中國古代論辯文化的重要內涵,即兼容并蓄、質疑思辨、道德至上的原則”[6],這一原則集中體現在的講會制度上,“書院講學的形式自由,不同學派的學者可以在書院講學中自由表達觀點。”[2]在江蘇,講會活動于明朝逐漸走向組織化。《東林會約》規定:有問則問,有商量則商量。凡在會中,各虛懷以聽。這體現了東林書院的講會不僅有了較為高效和自主的規則,而且書院管理者已經將其制度化。
江蘇書院兼收并蓄、自由靈活的獨特思想在書院園林的空間布局以及景觀設置上同樣有著很強的表現。在空間布局方面,江蘇書院延續了蘇式園林的傳統,雖然主要建筑物仍然按照對稱的準則排列,但是在細節方面,江蘇書院園林極力避免刻板的布局,體現了蘇式園林反傳統對稱布局的特點。例如,東林書院的布局較為靈活自由,利用了曲折的連廊連接了書院的教學區與園林區,連廊靈動自然,不做過多的雕飾,而是用自由的布局展現出開放的姿態,這與官學宮殿式的象征皇權的建筑存在很大不同,體現了江蘇書院教育與傳統官學不同的自由靈活的特征。
在具體的景觀設置方面,江蘇書院園林也體現出了寬松自由的特點。在古典園林的景觀營造中,堆山疊石常常以不規則的形態創造出迂回曲折的空間形態,用不規則的形式與傳統性建筑相抗衡,江蘇書院園林沿用了這一傳統。與此同時,在庭院理水方面,書院園林也常常使用自由式的理水方法,即體現水系蜿蜒曲折形態。東林書院利用山石和灌木體現了水景的自然流動性,使得園林景觀更加靈動自然,這種理水方法沖淡了書院作為統治階級所開設的教育機構所帶來的壓迫感,使得書院環境更寬松,更適合人的自由思考與自由發展。
4 “天人合一”的傳統哲學思想在江蘇書院園林中的體現
“天人合一”是我國古代的重要思想。在這一語境中,“天”指的是“宇宙”“法則”這種形而上的概念。而“天”的概念在園林景觀上可以具體化為“自然”,江蘇書院園林體現了“人通過學習自然使身心節律與自然節律相和合,實現生存之長久和生活之健康”[7]的思想,從整體布局到植被布局等方面,書院園林都注重與自然的統一。
在選址方面,江蘇書院園林往往選擇幽靜清涼,適合人們思考問題的地方。如云龍書院建在云龍山西麓的半山坡上,從南到北共七進院落,選址既考慮了書院園林本身結構的緊湊,又考慮到了與云龍山水景色的和諧統一,云龍書院已經成為云龍山上不可缺少的景觀。
除了書院的選址,在景觀設計上,江蘇書院園林也體現了古典園林追求的“雖由人作,宛自天開”境界,在藝術上與自然高度融合,進一步傳達出“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以可園為例,園內利用疊石創造出山景,并在山上遍植喬木,同時建造亭臺山路,構造出曲徑通幽的山行景象,假山的設置使原本平坦的書院園林地勢產生了起伏,體現出自然之美。
另外,在植被配置方面,江蘇園林書院也模仿自然界的景觀,使之與自然融為一體。在植物的種類方面,書院園林配置了類型豐富的植物,它們涵蓋了喬木、灌木、草本植物等多個種類。如崇正書院園林配置的植物有香樟、桂花、銀杏、圓柏、枇杷、羅漢松、爬山虎、闊葉箬竹等多個種類的植物。二泉書院的喬木則以桂花為主,另外還有山茶、蠟梅、睡蓮、南天竹、鳳尾竹等灌木和草本植物。在植物的空間分配方面,江蘇書院園林主要采取對植和叢植兩種方法。在主體功能區,往往為了襯托對稱性而采取對植的方式,在園林區則經常使用叢植。它們沒有遵守刻板的范式,而是在看似隨意的安排中體現出了自然的和諧感,叢植法使植被與水系、山石相協調,達到了模仿自然的效果,進一步闡釋了“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
5 結語
文章通過對江蘇地區部分書院園林進行分析研究,分析了這些景觀所體現出的傳統思想內涵。一方面,江蘇書院園林是兩種有代表性的事物的結合,具有江蘇地區傳統園林的部分特征,折射出地域文化的特征。另一方面,江蘇書院園林也具有其作為書院的特殊景觀,它們體現的是儒家禮樂思想與書院特有的自由開放思想的結合。“天人合一”作為中國古代重要的思想文化對書院園林景觀設置有著極大影響,對于書院學者師生們的個人發展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在今天的大學校園建設中,學校應當重視學生的素質培養,讓這種教育思想成為一種傳統,深入中華民族的骨髓。這一點不應只體現在教學方面,也應該體現在學校的軟實力方面,學校環境的進步在軟實力的提升中處于重要地位。當下,我們仍然可以借鑒江蘇地區書院園林借景觀表達思想內涵的傳統,利用好景觀設定中的符號學意義,更好地促進高等教育全面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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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馬琨翔(2000—),男,江蘇徐州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
顧詩怡(2000—),女,江蘇蘇州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
王夢(2001—),女,江蘇徐州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
黃海(2002—),男,江蘇昆山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
指導老師:陳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