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史記》文化之美，提升學生文化素養

呂莉

文言文作為實現“繼承和發揚中華優秀文化傳統”“弘揚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等課標要求的重要理念的載體，讀出字里行間的文化意味，是文言文教學的重點。語文統編教材八年級上冊第六單元的選文是我國古代經典作品，是厚重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代表，從不同角度回答了“人應該有怎樣的品格與志趣”這一核心問題，有獨特的文化價值。“不屈的精神”“執著的美麗”“人格的魅力”“報國的決心”等人文主題中，蘊含深邃的智慧和廣闊的胸懷，共同構建了強大的精神文化陣地。在教學中宜運用有效策略，不露痕跡地進行文化教育，讓學生在自然而然的語文學習中發現文化之美，發展和提升思維品質，進行文化傳承與理解，全面提升語文核心素養。下面以本單元史傳文《周亞夫軍細柳》為例，進行具體闡述。

一、關注言語細節，發現文化

（一）從文字里發現文化

1.禮儀詞看出文化。《周亞夫軍細柳》是《史記》的經典名篇，有不少涉及古代禮儀的文言詞，如“揖”“拜”“持節”“改容式車”等文言詞，它們距離現代生活遙遠，初中生對這些古代禮儀文化非常陌生，根本無法理解這些動作和行為背后的寓意與內涵。因此，在教學中教師要特別帶領學生關注“揖”和“拜”的根本差別，才能理解臣子見皇帝時動作和言語“不遜”是因為“守節”；了解了“改容式車”中的“式”是古代乘車的人表示致敬的禮節后，才能發現皇帝慰軍態度發生了本質性轉變。在禮儀文化中發現，價值觀差異下的家國認同，其實是不分階層，君臣共有的。在后世看來，大敵當前下的君臣禮儀，不但不逾矩，反而是一段難得的佳話，值得尊敬與歌頌。

2.語氣詞看出文化。從“耳”字可以看出漢文帝對霸上、棘門兩軍玩忽職守是相當不滿與斥責。“矣”“邪”兩個語氣詞分別充滿諷刺和欣賞，語氣的反差中可看出漢文帝對細柳軍不可侵犯的軍容軍貌的敬佩和贊嘆。軍中不聞天子詔是古代軍事學的一項重要規定，周亞夫能嚴格執行，未對皇帝網開一面，這一點令漢文帝非常滿意。君臣雙方，在對待軍紀一事上，達成了默契。皇帝的這些語氣詞，正是對那些不尊重軍營文化，奉承君王的大臣的警示。責任與擔當，從古到今都是優秀的文化品格。細柳營只認規矩不認人的軍事文化能引起學生的思考：一個國家到底需要怎樣的軍事人才？學生在語言的積累過程中，通過思考文字的寓意與內涵，注重文字又不拘泥于文字，提升了思維的深刻性和靈活性。

3.時間詞看出文化。《周亞夫軍細柳》中細柳勞軍的故事，時間聚焦在一天之內，“已而”這個短暫時間詞，能看出漢文帝勞軍的行程安排是依照以往的規矩：三軍的巡視將如同例行公事般速去速回。但這一次卻例外了，“居無何”這個時間詞，讓我們發現勞軍陡生變故，并不在帝王的掌控中。故事頓時懸念迭起，波折不斷，風起云涌。人物的命運最終走向如何，不可預測。最后“稱善者久之”的出現，才讓人將揪著的心放下。“久之”時間跨度較長，據史書記載，漢文帝對周亞夫的稱贊持續了整整一個多月，可見這件事的影響之深。但聯系“文帝之后六年”這個時間詞能推測在“稱善者久之”這段時間里，他肯定也在思考原先的治國之道是否可行，是否能維持改元后的政治穩定。在這些時間詞中，我們看到了一個帝王的成長史，看到了什么是優秀的治國之道。

總之，在文字教學中帶領學生發現文化的內涵，無聲無息地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行古今溝通，在學習的同時汲取了文化精髓，拓展了文化視野，提升了語文素養。

（二）從標點里發現文化

標點背后是事件的場景，是人物，是情感，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天子為動，改容式車。使人稱謝……”這里的句號，充滿了帝王心術。漢文帝“軍細柳”一路不暢，受到“不遜”甚至無禮的對待：先驅被拒，自己再被拒，好不容易入營又被警告不得驅馳，甚至親自到達將軍帳前時也未得到跪禮相迎。作為帝王，審時度勢，清醒地面對現實，在被細柳軍營深深震撼的同時，及時調整好心態，放下君王架子，轉變態度“改容式車”進行勞軍。此處的句號，留給人無盡的想象空間：鑒于皇帝也能嚴格按軍規行事，細柳軍軍心大振，整個閱兵的儀式，在君臣達成的默契中順利完成，氣勢如虹……漢文帝意外獲得軍心，更是雄心滿懷，非常想表達對周將軍的感謝，于是就又有了下一個名場面：使人稱謝，將自己的寬仁之舉再推向高潮。同一事件的不同場景，用句號進行區分，更有助于人物情感表達的層次性和豐富性。從認知標點走向分析人物情感，學生的思維層次也得到了提升。在這些場景的切換中，漢文帝的隱忍與驚人的自控力，讓我們再一次驚嘆和佩服于中國古代政治文化的權謀之道“帝王術”。

（三）從句式里發現文化

句式的運用也非常精妙，同樣承載著豐富的文化。“軍士吏被甲，銳兵刃，彀弓弩，持滿”，四個短句，精悍有力。前文的“大入邊”，營造出戰爭一觸即發的危急形勢，而此處正是皇帝“軍細柳”營門口所見：一個個將士全副武裝，嚴陣以待，隨時應戰，威風凜凜。句內排比，從整體到局部的進行軍營特寫，充滿張力，展現了軍人保家衛國的決心。此刻，國家、民族和個人是命運共同體，身為職業軍人的細柳將士都有著崇高的人格，堅守著忠君愛國、守土有責的傳統文化，絕不逃避。

文字、標點、句式等言語細節，體現了《史記》獨特的文化之美。《周亞夫軍細柳》是自讀課文，教學中可以請學生充分利用統編教材強大的助學系統，認真研讀課文，進行文字、標點、句式等言語細節的自主或合作學習，完成相關文化的發現。

二、重視文章體式，體現文化

根據文本的特征、特點，開發文言文，選定教學內容。

《周亞夫軍細柳》源于《史記》，是一篇史事傳記類型的經典文言文。從文學角度選擇，《史記》的寫人藝術是最值得重視的地方。《史記》以記人為核心，把敘事和記人緊密結合在一起，相輔而相成。本文是其中的名篇，講述了漢文帝到周亞夫的細柳營慰問軍士的故事，內容較淺顯易懂。從課型來看，本文屬于自讀課文，課前“閱讀提示”中問道：“這位將軍到底是怎樣的人呢？”課后“思考探究”設置了兩個與體式有關的問題：一是復述文中的故事，想一想漢文帝為什么稱周亞夫“真將軍”；二是分析《史記》寫人時經常使用的對比、襯托的寫法，對刻畫人物所起到的作用。傳主有怎樣的人格魅力、寫人有怎樣獨特的手法，是兩個要呈現的重要教學內容。從因質定教這一角度看，《周亞夫軍細柳》的教學點可以確定為讓學生感受體悟“亞夫之真”：“真”在何處？為什么“真”？因此確定學習任務：合作探討，評析“真將軍”為接下來的活動內容。分析后發現：通過寫細柳軍士吏披甲戴盔、嚴陣以待，寫軍門都尉、壁門士吏傳達將軍的命令等情節，襯托的是“真將軍”的人物形象。通過寫霸上及棘門的軍紀松散、恭敬、奉承、逢迎，與細柳軍治軍嚴明、不媚尊、剛正不阿、恪盡職守形成對比。根據定篇選文，從因質定教這個角度選取的教學內容中，找到了史傳文這一體式的獨特的文化價值，學生通過探究“真在何處”，思維得到發展與提升。漢文帝慰軍后評價的文字，是對周亞夫“真將軍”形象的襯托（在前文對語氣詞的文化發現中已經做過具體分析，此處分析略），從中我們也能感受到一代帝王明辨是非、不拘小節、愛憎分明的真性情。通過群臣“皆驚”，同樣起到襯托的作用。作為史官的司馬遷，用“群臣”視角揭示了此次事件的駭人聽聞，皇權居然被冒犯以及被冒犯后居然能全身而退，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由此也更強調了冒犯之人的錚錚硬骨和原諒之人的謙謙風度，兩人的真情真性在真性情史官的妙筆中呼之欲出。

學生通過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發現了《史記》中的“將軍”“天子”“史官”三者都至誠至性，非常“真”。“真天子”“真將軍”“真史官”代表了兩千多年來中國傳統文化追求的“君子”的理想人格：立于天地，生生不息。從整個教學過程中發現，根據文本的特征、特點，通過精準選取教學點進行的“君子”文化教育，天子的敢任、將軍的敢當、史官的敢言，正回答了本單元“人應該有怎樣的品格與志趣”這一核心問題，學生通過學習，逐步形成良好的個性和健全的人格，這是對文化最好的傳承。

三、定位文學母題，建構文化

本篇記錄的歷史時間是“文帝之后六年”，記錄的歷史背景是“百年漢匈戰爭”。此時漢王朝根基不穩，但統治者雄心勃勃。因此，可以根據文章主題來確定大的背景性概念：本篇跟文學母題中的“武士戍邊”有關（注：本篇設定的是戍守京城周邊），體現的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家國情懷”，這種情懷在當代仍然是主流，是命脈。《史記》是一個巨大的文化寶庫，流傳了非常多的成語典故。本篇所記的歷史史實，最終在歲月洗禮后，成為了典故“細柳勞軍”，用來比喻軍紀嚴整的軍隊，代表一種精神。這種“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正是當代社會需要進行大力弘揚的，也是學生精神成長必不可缺的。

當然，僅一個人，何來國？匈奴不滅，又何以為家？宏大的家國情懷不是區區一篇節選文章就能夠展現的。因此，需要將傳主和其他歷史風云人物放在一起，進行不同史書同一傳主的拓展閱讀，或同一史書不同傳主的拓展閱讀，在波瀾壯闊的歷史中，見證家國變遷中不變的情懷。學生還應繼續在課后親近史書感受《史記》魅力，對史傳文進行更為全面的深度學習。可以對《史記》中介紹“飛將軍”李廣的《李將軍列傳》進行鞏固學習，可以對司馬光《資治通鑒》的史學知識進行拓展學習……這些學習都將有效提升學生文化自信，熱愛中華文化。

中華文化豐厚博大，傳統禮儀、軍事文化、帝王心術、君子品格、家國情懷……這些文化精髓也深深烙印在了《史記》中。在史傳文《周亞夫軍細柳》的學習中，我們發現文化教育的實現，是在相對漫長的課程學習積累中達成的。根據語文學科的特點，通過史傳文《周亞夫軍細柳》的教學實踐，依托文言文這一重要載體進行文化之美的深入挖掘，運用有效策略借助語言的運用提升學生思維的深度和廣度，帶領學生走向文化傳承與理解，全面提升學生的核心素養，是值得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