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藝,何熙國,周琮凱
(江油市人民醫院消化內科,四川江油 621700)
經內鏡逆行胰膽管造影術(endoscopic retrograde cholangiopancreatography,ERCP)術后胰腺炎(post-ERCP pancreatitis,PEP)是ERCP 最常見的并發癥,雖然大多為自限性和輕癥,但部分可發展至重癥,病情兇險且復雜,嚴重威脅患者生命安全,若能早期診斷及評估其嚴重程度,有利于患者預后改善[1]。目前臨床主要根據胰腺損傷標志物、炎癥反應標志物、蛋白水解活性標志物預測PEP,但敏感度和特異度較低。可溶性Fms 樣酪氨酸激酶-1(soluble FMs-like tyrosine kinase-1,sFlt-1)為一種糖蛋白,是急性炎癥反應狀態下內皮功能損傷標志物[2]。有研究發現[3],急性胰腺炎(acute pancreatitis,AP)患者血清sFlt-1 表達明顯提升。穿透素3(pentraxin-3,PTX-3)為一種急性期蛋白,參與宿主早期異物清除和抗感染免疫,既往研究多報道其在心臟疾病的表達,近期研究發現,其在創傷、炎癥、感染等情況下也會異常表達[4]。D-二聚體(D-dimer,D-D)為凝血狀態反應指標,研究發現[5],AP 進展過程中血液呈高凝狀態,可能參與了AP 發生和發展。本研究擬檢測PEP 患者血清sFlt-1,PTX-3 和D-D水平變化,評價其與病情嚴重程度的關系,為PEP的預測提供理論依據。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18年1月~2020年1月在江油市人民醫院消化內科收治的150 例行ERCP 治療的膽管結石患者,其中男性63 例,女性87 例;年齡50~78 歲,平均年齡63.83±5.71 歲;根據術后48h 內是否發生PEP 分為PEP 組和NPEP 組兩組。其中PEP 組42 例,男性18 例,女性24 例;年齡50~74 歲,平均年齡63.83±5.83 歲;NPEP 組108 例,男性45 例,女性63 例;年齡52~78 歲,平均年齡63.82±5.69 歲;兩組患者一般資料對比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納入標準:①具備ERCP 治療指征者;②初次ERCP 治療者;③近期無胰腺炎、膽管炎發作者;④PEP 符合CottonPB 等[6]專家制定的《ERCP 術后并發癥定義共識意見》:術后24h 血清淀粉酶(amylase,AMY)≥420U/L,腹部持續性疼痛≥24h;⑤患者及家屬均知情研究;⑥臨床資料完整者。
排除標準:①不耐受內鏡檢查者;②胰腺功能不全者;③胰腺腫瘤者;④術前高淀粉酶血癥者;⑤出血性疾病及嚴重凝血機制障礙者。本研究經本院倫理委員會批準。
1.2 儀器與試劑 全自動生化分析儀(深圳邁瑞生物醫療電子股份有限公司,型號:BS-600),sFlt-1 試劑盒(上海梵態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貨號:FT-P31920R);PTX-3 試劑盒[上海谷研實業有限公司,貨號:GOY-(elisa)-15086];D-D 試劑盒(上海研生實業有限公司,貨號:YS-E7493);-80℃冰箱(美國REVCO 公司),冰凍高速離心機(德國SIGMA 公司),全自動Rayto 酶標儀(美國雷杜公司)。
1.3 方法
1.3.1 血清指標測定:抽取所有研究對象ERCP 治療后6h 內靜脈血,3 000 r/min 離心10 min,半徑8cm,取上層血清,置于-80℃冰箱待檢,全自動生化分析儀測定AMY 水平,酶聯吸附法測定sFlt-1,PTX-3,D-D 水平。
1.3.2 急性胰腺炎嚴重程度分級:采用修訂版亞特蘭大分類標準(revised atlantaclassification standard,RACS)[7]評價,由國際修訂工作組修訂,輕癥急性胰腺炎(mild acute pancreatitis,MAP):無局部或全身并發癥及器官功能衰竭;中重癥急性胰腺炎(moderate to severe acute pancreatitis,MSAP):短暫性(<48h) 器官衰竭,或有局部或全身并發癥;重癥急性胰腺炎(severe acute pancreatitis,SAP):持續性(≥48h)器官衰竭,有局部或全身并發癥。根據RACS 分級將PEP 患者分為SAP 組(n=12),MSAP 組(n=11),MAP 組(n=19)。
1.4 統計學分析 選用SPSS26.0 統計學軟件,計數資料以n(%)表示,χ2檢驗;計量資料以均值±標準差(±s)表示,兩組間獨立樣本t檢驗,多組間單因素方差分析,組間兩兩比較采用SNK-q檢驗;相關性采用點二列相關系數分析;預測價值使用ROC 曲線分析;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患者血清AMY,sFlt-1,PTX-3,D-D 水平對比 見表1。PEP 組血清AMY,sFlt-1,PTX-3,D-D 水平明顯高于NPEP 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
表1 兩組患者血清AMY,sFlt-1,PTX-3,D-D 水平對比(±s)

表1 兩組患者血清AMY,sFlt-1,PTX-3,D-D 水平對比(±s)
項目PEP 組(n=42)NPEP 組(n=108)tP AMY(U/L)507.85±63.18102.36±32.4751.591<0.001 sFlt-1(ng/L)248.98±79.61175.78±71.945.429<0.001 PTX-3(ng/ml)8.69±2.741.75±0.5225.301<0.001 D-D(mg/L)0.97±0.150.34±0.0735.040<0.001
2.2 不同嚴重程度PEP 患者血清AMY,sFlt-1,PTX-3,D-D 水平對比 見表2。MAP 組、MSAP組和SAP 組血清AMY,sFlt-1,PTX-3 和D-D 水平逐漸提升,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
表2 不同嚴重程度PEP 患者血清AMY,sFlt-1,PTX-3 和D-D 水平對比(±s)

表2 不同嚴重程度PEP 患者血清AMY,sFlt-1,PTX-3 和D-D 水平對比(±s)
注:與MAP組對比,Δt=9.721, 9.931, 8.195, 10.525和7.150, 6.812, 5.306, 5.903, 均P<0.05;與MSAP組對比,*t=4.682, 4.872, 4.420, 6.843, 均P<0.05。
指標SAP 組(n=12)MSAP 組(n=11)MAP 組(n=19)FP AMY(U/L)583.38±45.10Δ*518.76±7.63Δ453.83±29.3563.482<0.001 sFlt-1(ng/L)348.19±62.16Δ*252.52±19.93Δ184.28±29.4462.125<0.001 PTX-3(ng/ml)11.77±1.85Δ*9.24±0.43Δ6.42±1.7245.218<0.001 D-D(mg/L)1.14±0.05Δ*1.01±0.04Δ0.84±0.0970.612<0.001
2.3 PEP 患者血清sFlt-1,PTX-3,D-D 水平與RACS 分級的相關性 點二列相關系數分析顯示,PEP 患者血清sFlt-1,PTX-3,D-D 水平與RACS分級呈正相關(r=0.793,0.720,0.768,均P<0.001)。
2.4 血清sFlt-1,PTX-3,D-D 水平對PEP 的預測價值 見表3、圖1。ROC 曲線顯示,血清sFlt-1+PTX-3+D-D 水平預測PEP 的AUC 明顯大于sFlt-1,PTX-3,D-D單獨及兩兩聯合預測(Z=4.294,3.692,4.281,3.584,3.343 和3.475,均P<0.001),敏感度、特異度、準確度也更高。

表3 血清sFlt-1,PTX-3,D-D 水平對PEP 的預測價值

圖1 血清sFlt-1,PTX-3,D-D 水平預測PEP 的ROC 曲線
經過數十年的發展,ERCP 在治療十二指腸疾病、膽胰系統疾病方面逐漸從診斷學技術發展為治療性技術,相比傳統外科手術,在適用范圍、無創操作、成功率等方面均具有明顯優勢。但ERCP 也是一種侵入性操作,難免引起感染、穿孔、出血、胰腺炎等并發癥,其中又以PEP 最為常見,部分可發展為SAP,不僅會延長患者住院時間,增加治療費用,還會給患者帶來劇烈疼痛,甚至威脅其生命安全[8]。PEP 發病初期的臨床表現并不能直接提供疾病的進展情況,故既往20 多年不斷開發了一些多因素評估系統,但因操作復雜、時效性、準確性等問題,預測能力有限。研究發現[9],MAP 時,炎癥局限于胰腺和胰周,發展至SAP 時,局部炎癥反應失控,出現全身炎癥反應綜合癥,故免疫炎癥相關因子能判斷AP 炎癥程度。但目前已經篩選出C 反應蛋白和降鈣素原早期敏感度并不高,評估效果較差。
Flt-1 為血管內皮細胞生長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cell growth factor,VEGF)和胎盤生長因子(placental growth factor,PIGF)膜集合形式的酪氨酸激酵受體,主要表達于血管內皮細胞(vascular endothelial cell,VEC)表面,sFlt-1 由Flt-1 胞外域剪接而成,為VEGF 的一種誘導受體,具有可分泌性,不具備酪氨酸激酵活性,但保留了與VEGF 和PIGF 的高度親和力特性,主要作用為抑制VEGF和PIGF 生物學功能,增加血管壁通透性,影響其完整性,導致血管內皮障礙[10-11]。研究發現[12],敗血癥患者血清sFlt-1 表達與內皮功能障礙程度和器官功能障礙密切相關,說明sFlt-1 能反映內皮功能情況。DUMNICKA 等[13]研究發現,AP 早期血清sFlt-1 表達與疾病嚴重程度相關。本研究結果顯示,PEP 組血清sFlt-1 水平明顯高于NPEP 組,不同嚴重程度PEP 患者血清sFlt-1 水平隨著病情嚴重程度增加而提升(P<0.05),與DUMNICKA 等[13]報道相符,提示PEP 患者血清sFlt-1 水平明顯提升,還能反映PEP 嚴重程度,水平越高患者病情越嚴重。血管內皮損傷導致的胰腺微循環障礙是胰腺炎發生的病理基礎[14],而sFlt-1 可抑制VEGF 功能,損傷血管內皮,引起體液外滲,導致微循環障礙[11],因此筆者推測sFlt-1 可能參與了胰腺微循環障礙,引起胰腺病理損傷,最終導致PEP 發生。
穿透素家族為參與免疫應答和炎癥急性期反應的模式識別蛋白,PTX-3 為長穿透素家族成員,在先天性免疫反應中扮演重要角色,參與自我/非我識別、病原體識別、補體激活等生物學功能[15]。生理狀態下,PTX-3 表達較低,但在感染和炎癥狀態下會迅速提升,研究發現其在誘導后6~8h 即可達高峰水平[16]。急性冠脈綜合征為一種炎性疾病,既往研究表明[17],急性冠脈綜合征患者血清PTX-3表達明顯提升,與C 反應蛋白呈正相關關系,提示PTX-3 與炎癥密切相關。AKSOY 等[18]研究顯示,AP 早期血清就已出現PTX-3 高濃度表達,峰值明顯快于C 反應蛋白,且與新近發現的抗炎細胞因子白介素-35 濃度呈正相關。本研究結果顯示,PEP組血清PTX-3 水平明顯高于NPEP 組(P<0.05),說明PEP 患者血清PTX-3 水平明顯提升,可能與PTX-3 主要來源于內皮細胞有關,當毛細血管內皮細胞發生炎癥時導致PTX-3 大量表達。不同嚴重程度PEP 患者血清PTX-3 水平隨著病情嚴重程度增加而提升(P<0.05),說明PTX-3 還能反映PEP 嚴重程度。AP 作為一種炎性疾病,炎癥在其發生及發展中發揮重要作用,研究報道,PTX-3 可通過促進TOLL 樣受體4 抗原識別能力,參與炎癥瀑布反應[19]。
纖維蛋白溶解系統為重要抗凝系統,纖溶過程中凝血酶水解纖維蛋白原會釋放纖維蛋白肽,余下可溶性纖維蛋白單體在凝血因子Ⅻa 作用下形成交聯纖維蛋白,降解過程中釋放D-D[20]。其為交聯纖維蛋白特異性降解產物,能敏感反映機體纖溶與凝血狀態,當纖溶與凝血失衡時則會導致D-D 大量生成。研究發現,AP 進展過程中會釋放大量炎癥因子,各組織和細胞因子的相互作用下可激活內外源性凝血途徑,大量產生凝血酶,故大多患者血液呈高凝狀態,其凝血系統激活會引起局部或全身多器官功能衰竭[22]。本研究結果顯示,PEP 組血清D-D 水平明顯高于NPEP 組(P<0.05),說明PEP患者血清D-D 水平明顯提升,血液處于高凝狀態。分析是血液高凝狀態會啟動纖溶系統,激活凝血物質,消耗血液中大量凝血因子,引起凝血功能和微循環障礙,釋放大量D-D[23]。不同嚴重程度PEP 患者血清sFlt-1 水平隨著病情嚴重程度增加而提升(P<0.05),說明D-D 還能反映PEP 嚴重程度,隨著其水平提升,患者病情越嚴重。分析是隨著病情的加重,胰腺組織的分解和破壞及炎癥反應一直在持續,故凝血功能和微循環障礙也一直在持續加重,因此血液中D-D 濃度越來越高[24]。ROC 曲線顯示,血清sFlt-1+PTX-3+D-D 水平預測PEP 的AUC,敏感度、特異度、準確度高于各指標單獨及兩兩聯合預測,說明聯合檢測血清sFlt-1,PTX-3,D-D 能提升PEP 預測價值。
綜上所述,PEC 患者血清sFlt-1,PTX-3,D-D水平明顯提升,與病情嚴重程度密切相關,聯合檢測能提升PEP 診斷價值。目前較少研究報道血清sFlt-1,PTX-3,D-D 水平變化與PEC 病情的關系及預測價值,本研究結果可為臨床診治PEP 提供理論依據,但本研究為回顧性分析,還需多中心、大樣本研究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