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梅,龍曉鳳,鄭真真,郭文宴,劉杜萍
大連大學附屬中山醫院MICU,遼寧大連116000
膿毒癥是臨床常見的急危重癥,全球每年新增約3 150 萬例膿毒癥,其中1 940 萬例為嚴重膿毒癥患者,530 萬例患者死亡[1]。美國每年約有 75 萬例膿毒癥新發病例,其中病死率超過26.67%[2],我國膿毒癥發病率和病死率呈逐年增加趨勢[3]。膿毒癥全身炎癥反應可累及多個器官,肺是常見的受累器官之一,多表現為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ARDS),25%~50% 的 ARDS 是由膿毒癥引起[4],并發 ARDS將增加臨床治療難度,患者病死率高。熱休克蛋白70(HSP70)是一種抗凋亡蛋白,可在各種不同的應激條件下促進細胞存活,維持細胞穩態和信號轉導,具有分子伴侶、免疫調節、抗炎癥反應等多種生物學功能。研究發現,HSP70可通過抑制炎癥反應、減輕肺組織病理損傷發揮肺保護作用[5]。可溶性CD74(sCD74)是巨噬細胞遷移抑制因子(MIF)受體,在急性肺損傷過程中sCD74的高表達有助于MIF 誘導的炎癥反應[6]。HSP70、sCD74 與膿毒癥并發 ARDS 的報道鮮見,其預測膿毒癥并發ARDS 的價值尚不明確,鑒于此本研究擬探討血清HSP70、sCD74 對膿毒癥并發ARDS的預測價值。現報告如下。
1.1 臨床資料 選擇 2018 年 3 月—2020 年 9 月大連大學附屬中山醫院收治的154 例膿毒癥患者,其中 49 例并發ARDS(ARDS 組),105 例未并發ARDS(NARDS 組),膿毒癥參照《中國膿毒癥/膿毒性休克急診治療指南(2018)》診斷標準[7],ARDS 參照2012年柏林新定義ARDS診斷標準[8]。排除因心力衰竭或液體過負荷引起呼吸衰竭患者;肺部創傷、重癥肺炎、燒傷等其它因素引起的ARDS 患者;并發肺癌、肺結核者。本研究獲得我院倫理會批準(倫理號:G201811-87),患者及其家屬均知曉本研究目的和內容,同意參與并簽署同意書。
1.2 血清HSP70、sCD74 檢測 膿毒癥患者均于入院第2 天清晨采集外周靜脈血3 mL 注入干燥試管,待血液凝固后取上層液離心,4 ℃3 000 r/min,離心20 min,離心半徑10 cm。取血清-70 ℃保存,48 h內完成。取出樣本后,4 ℃緩慢復融,RT6000酶標分析儀(深圳雷杜生命科學有限公司),應用酶鏈免疫吸附試驗檢測血清HSP70、sCD74,HSP70 試劑盒購自美國R&D公司(批號180532),sCD74試劑盒購自上海酶聯科技生物公司(批號AD183516)。所有操作嚴格按試劑盒說明進行。
1.3 相關指標收集分析 收集患者一般人口學信息(年齡、性別)和臨床資料,包括基礎病史、是否發生膿毒癥休克、生化指標[C 反應蛋白(CRP)、白細胞介素-6(IL-6)、降鈣素原(PCT)]、順序序貫器官衰竭評估(SOFA)評分、急性生理和慢性健康狀況(APACHE Ⅱ)評分、住院期間并發癥(肺部感染、急性腎損傷)、是否機械通氣、ICU 住院時間、臟器衰竭數量等。CRP、IL-6、PCT 采用RT6000 酶標儀(深圳霄杜生命科學有限公司)應用酶鏈免疫吸附試驗檢測。APACHE Ⅱ評分從急性生理、年齡、慢性健康三方面進行評分,其中急性生理評分根據患者入院24 h內臨床指標(體溫、心率、呼吸、氧合、平均動脈壓等)最差值計算,慢性健康根據是否患有肝、心、腎、免疫抑制進行評分[9]。SOFA評分根據患者入ICU每日呼吸系統指標、血液系統指標、膽紅素、循環系統指標、神經系統指標、肌酐、尿量最差值計算[10]。
1.4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25.0 統計軟件。正態計量資料用表示,比較采用Student-t檢驗。偏態計量資料以M(Q1,Q3)表示,采用Wilcoxon 符號秩和檢驗。計數資料以例(%)表示,采用皮爾森χ2檢驗。影響膿毒癥患者并發ARDS 的因素分析采用多元Logistic 回歸分析。繪制HSP70、sCD74 預測膿毒癥患者并發ARDS 的受試者工作特征(ROC)曲線,采用Z檢驗比較曲線下面積(AUC)差異。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基線資料比較 兩組性別、基礎疾病、感染部位、機械通氣、ICU住院時間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均>0.05),ARDS組年齡、膿毒癥休克、機械通氣、并發肺部感染、并發急性腎損傷、臟器功能衰竭≥2個比例、APACHE Ⅱ評分、SOFA 評分、血清CRP、IL-6、PCT水平高于NARDS組(P均<0.05)。見表1。
2.2 兩組血清HSP70、sCD74 水平比較 ARDS 組、NARDS 組血清 HSP70 水平分別為(1.32 ± 0.46)、(1.96±0.57)μg/L,血清sCD74水平分別為(72.13±13.26)、(51.02 ± 10.24)ng/mL,ARDS 組 血 清HSP70水平低于NARDS 組(P<0.05),血清sCD74水平高于NARDS組(P<0.05)。
2.3 膿毒癥患者并發ARDS 的影響因素分析 以膿毒癥患者是否發生ARDS 為因變量(賦值:0=否,1=是),以表1 中有統計學差異項目為自變量,連續性變量直接代入方程未賦值,計數資料賦值如下:膿毒癥休克(賦值:0=否,1=是)、機械通氣(賦值:0=否,1=是)、肺部感染(賦值:0=否,1=是)、并發急性腎損傷(賦值:0=否,1=是)、臟器功能衰竭≥2 個(賦值:0=否,1=是),采用Enter 法篩選變量,最終肺部感染、高APACHE Ⅱ評分、低水平HSP70 和高水平sCD74 是膿毒癥并發ARDS 的危險因素(P均<0.01),見表2。校正APACHE Ⅱ評分和肺 部 感 染 后 HSP70(OR=0.532,95%CI:0.407~0.621)、sCD74(OR=1.432,95%CI:1.307~1.562)仍是膿毒癥并發ARDS 的危險因素(P均<0.01)。

表1 兩組臨床基線資料比較
2.4 血清HSP70、sCD74 水平預測膿毒癥患者并發ARDS 的價值 當 HSP70、sCD74 截斷值分別取1.51 μg/L、63.29 ng/mL 時,其預測膿毒癥患者并發 ARDS 的AUC分 別 為 0.779、0.762,HSP70+sCD74預測膿毒癥患者并發ARDS 的AUC 為0.956,高于單獨 HSP70、sCD74(Z分別為 2.501、2.632,P分 別 為 0.016、0.011)。 血 清 HSP70、sCD74、HSP70+ sCD74 預測膿毒癥患者并發ARDS 的效能分析見表3。

表3 血清HSP70、sCD74、HSP70+sCD74預測膿毒癥患者并發ARDS的效能分析
膿毒癥是全身炎癥反應綜合征,過度炎癥反應可致炎性細胞浸潤、肺泡上皮細胞和毛細血管內皮細胞損傷,引起肺間質水腫,表現為持續低氧血癥和呼吸窘迫,并發ARDS 意味著病死率更高,出院后長期預后更差[11]。目前ARDS 缺乏有效的治療手段,仍以肺保護性通氣、限制性液體管理、體外膜肺氧合等支持治療為主,但難度較大,效果不理想[12-13]。因此早期識別ARDS 進行肺保護干預對預防ARDS 發生,提高治療效果,改善預后有重要意義。
HSP70 是熱休克蛋白家族成員之一,對應激反應最為敏感,可通過多種途徑參與機體免疫調節,抑制炎癥反應。在肺損傷時,HSP70 通過抑制炎癥反應,減輕肺組織病理損傷,發揮肺保護作用[5]。而沉默HSP70 可通過有絲分裂原激活的蛋白激酶/ERK和磷酸肌醇3-激酶/ AKT 信號通路促使缺氧-復氧細胞模型中細胞凋亡和肺損傷[14]。本研究發現,ARDS 組血清 HSP70 水平低于 NARDS 組,HSP70 水平降低是膿毒癥患者并發ARDS 的危險因素之一,說明HSP70 缺乏與膿毒癥介導的ARDS 有關。分析原因為HSP70 缺乏導致其抑制炎癥反應和細胞凋亡的功能下降,進而導致炎癥反應擴大和肺損傷加劇,誘發ARDS。
越來越多證據證明MIF可促使炎性細胞因子和嗜中性粒細胞趨化因子分泌,誘導肺泡炎癥反應,參與急性肺損傷/ARDS 發病過程[15]。CD74 作為 MIF受體,在肺泡巨噬細胞表面有豐富表達,通過與MIF結合激活下游炎性信號通路,促使炎癥反應發生和擴大,并促使中性粒細胞在肺內浸潤,加重肺損傷[16]。sCD74是CD74的可溶性形式,通過檢測血清sCD74 水平可了解肺部炎癥反應狀態,現有報道顯示,血清sCD74 水平升高與ARDS 患者機械通氣、高APACHE Ⅱ評分、低氧合指數等有關[6]。本研究發現 ARDS 組血清sCD74 水平高于 NARDS 組,回歸分析證實高sCD74 水平是膿毒癥并發ARDS 的危險因素,提示sCD74 水平增高可能通過誘導和加重肺部炎癥反應促使ARDS的發生。
本研究結果表明HSP70、sCD74 預測膿毒癥患者并發ARDS 均具有較高效能,但靈敏度和特異度尚不理想。將HSP70、sCD74 聯合應用后,預測效能提高,說明HSP70水平降低同時sCD74水平升高,警示膿毒癥患者發生更嚴重的肺部損傷,聯合HSP70、sCD74兩項指標檢測能降低單獨指標預測漏診和誤診的弊端,更具有臨床指導意義。
綜上所述,膿毒癥并發ARDS 患者血清HSP70水平降低,sCD74 水平升高,低水平HSP70、高水平sCD74 可能參與膿毒癥患者肺損傷過程。HSP70、sCD74 聯合檢測在膿毒癥并發ARDS 預測中具有較高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