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中央顳區棘波的兒童良性癲癇共患注意缺陷多動障礙患兒認知功能損害的前瞻性研究

房海波 王榮 褚琳娜 馮艷芳 白容榮 郭豐桐

（滄州市人民醫院 1.兒科；2.婦產科，河北滄州 061000）

伴中央顳區棘波的兒童良性癲癇（benign childhood epilepsy with centrotemporal spikes，BECT）是兒童最常見的特發性局灶性癲癇綜合征，人群患病率為21/10萬，占各種兒童癲癇的15%~24%［1］。以往認為BECT患者預后良好，但近期研究表明，在病程中患兒可出現認知功能損害［2］。注意缺陷多動障礙（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ADHD）是一種嚴重影響兒童身心健康的發育行為性疾病，我國兒童ADHD患病率為6.26%［3］。ADHD患兒存在不同程度的認知功能損害，主要為智力水平、智力結構的異常，可表現為學習困難、社會適應能力下降等一系列問題，部分患兒病情可延續至成年，影響就業和婚姻等，給家庭、社會帶來沉重負擔［4］。研究顯示，約30%~50%的BECT患兒共患ADHD［5］。盡管一些研究已經表明，BECT患兒共患ADHD后認知功能存在受損現象［6-7］，但其認知功能的損害程度與單純BECT或單純ADHD患兒無差異，還是通過一些尚未完全明了的機制導致原有認知功能損害加重乃至出現新的認知損害領域，這些問題仍未闡明。本研究旨在通過多種認知功能的評估手段聯合應用，以全面評價BECT共患ADHD患兒認知功能損害程度是否比單純BECT患兒或單純ADHD患兒更嚴重、受損領域更廣泛。

1 資料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前瞻性收集2020年1月至2021年3月我院兒科門診初次診斷的BECT共患ADHD患兒80例、BECT患兒91例及ADHD患兒70例為研究對象，分別設為BECT+ADHD組、BECT組、ADHD組；并選取同期兒童保健門診行健康體檢的同齡兒童70例為健康對照組。

BECT組納入標準：（1）符合國際抗癲癇聯盟制定的BECT診斷標準［8］，即發作為與睡眠相關的簡單部分性發作，腦電圖可見單側或雙側中央、頂區伴或不伴中后顳區棘波、棘慢波發放；（2）診斷年齡6~14歲。ADHD組納入標準：（1）符合美國精神醫學學會修訂的《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第5版）》中ADHD診斷標準［9］；（2）診斷年齡6~14歲。BECT+ADHD組納入標準：（1）同時符合BECT和ADHD的診斷標準；（2）診斷年齡6~14歲。健康對照組納入標準：（1）在兒童保健中心經健康體檢未見任何異常指標的兒童；（2）年齡6~14歲。

各組排除標準：（1）有嚴重智力、視力、聽力障礙或精神類疾病患兒；（2）患甲狀腺功能亢進、支氣管哮喘、糖尿病等慢性疾病而長期服藥的患兒。4組兒童的性別、入組年齡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4組兒童的性別、入組年齡比較

本研究已經獲得滄州市人民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批件號：K2020-批件-154（12.7）］，納入對象監護人均知情同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認知功能的評估方法

（1）事件相關電位P300檢查［10］：使用日本光電肌電圖與誘發電位儀MEB‐9404C進行檢測。檢測前囑被檢者平躺于檢查床上，應用皮膚清潔劑進行皮膚清潔以減小阻抗，告知被檢者檢查方法和注意事項。按國際10~20系統安放電極，記錄電極1置于中央中線（Cz），其參考電極置于左耳乳突；記錄電極2置于額中線（Fz），其參考電極置于右耳乳突，地線置于額極中線（FPz）。電極間阻抗小于5 kΩ，靈敏度5 V/D，帶通范圍0.2~20.0 Hz，疊加100次，采用2套觸發刺激系統檢測，刺激頻率為1 Hz，刺激持續時間為20 ms。非靶刺激強度為85 dB，頻率為1 000 Hz，出現頻次占80%；靶刺激強度為95 dB，頻率為2 000 Hz，出現頻次占20%。在檢測過程中靶刺激與非靶刺激隨機出現，測試采用聽覺隨機刺激序列，囑被檢者聽到靶刺激后迅速按下計數器。每位被檢者至少記錄3次，以觀察可重復性。開始刺激至出現P300正向波波峰的時間為P300潛伏期，N200負向波波峰至P300正向波波峰的縱向距離為P300波幅。

（2）韋氏兒童智力量表檢查：采用韋氏兒童智力量表第4版（Wechsler Intelligence Scale for Children‐Fourth Edition，WISC‐Ⅳ）［11］進行檢查，由受過專門心理測驗訓練的醫務人員嚴格按手冊中規定的方法進行操作。言語理解部分包括類同、詞匯、理解（常識），知覺推理部分包括積木、圖畫概念、矩陣推理（填圖），工作記憶部分包括背數、字母-數字（算數），加工速度部分包括譯碼、符號檢索（劃消），統計并填寫每一個測試項目的分數，并將結果輸入到中文版指定的WISC‐Ⅳ軟件中進行分數處理，先組成4個合成分數，即言語理解指數 （verbal comprehension index，VCI）、知覺推理指數（perceptual reasoning index，PRI）、工作記憶指數（working memory index，WMI）、加工速度指數（processing speed index，PSI），再合成二階因素指數，最后得出總智商（full scale IQ，FSIQ）。

（3）視聽整合連續測試（integrated visual and auditory continuous performance test，IVA‐CPT） 檢查［12］：檢查前首先指導被檢者如何正確使用鼠標，然后進行視覺反應測試1，屏幕中央的方框內出現一個綠色的“1”閃爍，每當有“1”出現時受試者就盡可能快速點擊鼠標左鍵1次，直至完成10次視覺觸發刺激試驗。之后進行聽覺反應測試1，在這個測試過程中每當受試者聽到計算機發出“1”的聲音時，就盡可能快速點擊鼠標左鍵1次，直至完成10次聽覺觸發刺激試驗。然后進行視覺/聽覺反應測試2，屏幕中央的方框中交替出現數字“1”和“2”閃爍，并且計算機交替發出數字“1”和“2”的聲音，4種形式的刺激無次序交替混雜出現，當受試者看到屏幕中央出現數字“1”或聽到發出數字“1”的聲音時快速點擊鼠標左鍵1次，當點擊錯誤或者遺漏時計算機發出“OOPS”聲音。之后進入主測試階段，刺激形式同視覺/聽覺反應測試2，區別在于本階段點擊錯誤或遺漏時計算機不發出“OOPS”聲音，本階段測試是整個檢查最關鍵的部分，持續15 min，過程中不能間斷。最后是恢復訓練階段，刺激方式同視覺/聽覺反應測試1。最終由計算機系統計算得出聽覺反應控制商數（auditory response control quotient，ARCQ）、視覺反應控制商數 （visual response control quotient，VRCQ）、綜合反應控制商數（full response control quotient，FRCQ）、聽覺注意力商數（auditory attention quotient，AAQ）、視覺注意力商數（visual attention quotient，VAQ）、綜合注意力商數（full attention quotient，FAQ）6個商數。

1.3 統計學分析

采用SPSS25.0軟件進行數據統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用均數±標準差（±s）表示，兩組間比較采用兩樣本t檢驗，多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組間兩兩比較采用SNK‐q檢驗。計數資料用頻數和率（%）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P<0.05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4組間事件相關電位P300潛伏期和波幅比較

健康對照組、BECT+ADHD組、BECT組、ADHD組4組間P300潛伏期和波幅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經兩兩比較結果顯示，與健康對照組比較，BECT+ADHD組、BECT組、ADHD組P300潛伏期延長、波幅降低（P<0.05）；與BECT組和ADHD組比較，BECT+ADHD組P300潛伏期延長、波幅降低（P<0.05）。見表2。

表2 4組間事件相關電位P300潛伏期和波幅比較（±s）

表2 4組間事件相關電位P300潛伏期和波幅比較（±s）

注：a示與健康對照組比較，P<0.05；b示與ADHD組比較，P<0.05；c示與BECT組比較，P<0.05。［BECT］伴中央顳區棘波的兒童良性癲癇；［ADHD］注意缺陷多動障礙。

組別 例數P300潛伏期P300波幅(ms)(μV)健康對照組70328±1615.1±2.3 ADHD組70346±12a12.9±2.5a BECT組91350±16a10.5±2.6a BECT+ADHD組80355±17a,b,c9.3±2.3a,b,c F值46.6383.10 P值<0.001<0.001

2.2 4組間韋氏兒童智力量表結果比較

健康對照組、BECT+ADHD組、BECT組、ADHD組4組間VCI、PRI、WMI、PSI、FSIQ分值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經兩兩比較結果顯示，與健康對照組比較，BECT+ADHD組、BECT組、ADHD組VCI、PRI、WMI、PSI、FSIQ分值降低（P<0.05）；與ADHD組比較，BECT+ADHD組VCI、PRI、FSIQ分值降低（P<0.05）；與BECT組比 較 ，BECT+ADHD組VCI、PRI、WMI、PSI、FSIQ分值降低（P<0.05）。見表3。

表3 4組間韋氏兒童智力量表結果比較 （±s）

表3 4組間韋氏兒童智力量表結果比較 （±s）

注：a示與健康對照組比較，P<0.05；b示與ADHD組比較，P<0.05；c示與BECT組比較，P<0.05。［BECT］伴中央顳區棘波的兒童良性癲癇；［ADHD］注意缺陷多動障礙；［VCI］言語理解指數；［PRI］知覺推理指數；［WMI］工作記憶指數；［PSI］加工速度指數；［FSIQ］總智商。

組別 例數VCIPRIWMIPSIFSIQ健康對照組7099±1399±993±994±1295±10 ADHD組7079±4a79±6a78±5a78±5a78±5a BECT組9178±4a79±5a79±5a80±7a79±5a BECT+ADHD組8074±6a,b,c77±6a,b,c77±5a,c77±6a,c76±6a,b,c F值94.95179.62115.3780.05115.05 P值<0.001<0.001<0.001<0.001<0.001

2.3 4組間IVA‐CPT結果比較

健康對照組、BECT+ADHD組、BECT組、ADHD組4組間ARCQ、VRCQ、FRCQ、AAQ、VAQ、FAQ分值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經兩兩比較結果顯示，與健康對照組比較，BECT+ADHD組、BECT組、ADHD組ARCQ、VRCQ、FRCQ、AAQ、VAQ、FAQ分值降低（P<0.05）；與ADHD組比較，BECT+ADHD組ARCQ、FRCQ及AAQ分值降低（P<0.05）；與BECT組比較，BECT+ADHD組FRCQ分值降低 （P<0.05）。見表4。

表4 4組間IVA‐CPT結果比較 （±s）

表4 4組間IVA‐CPT結果比較 （±s）

注：a示與健康對照組比較，P<0.05；b示與ADHD組比較，P<0.05；c示與BECT組比較，P<0.05。［BECT］伴中央顳區棘波的兒童良性癲癇；［ADHD］注意缺陷多動障礙；［ARCQ］聽覺反應控制商數；［VRCQ］視覺反應控制商數；［FRCQ］綜合反應控制商數；［AAQ］聽覺注意力商數；［VAQ］視覺注意力商數；［FAQ］綜合注意力商數。

組別 例數ARCQVRCQFRCQAAQVAQFAQ健康對照組70101±11102±11101±10103±13100±8102±11 ADHD組7080±10a77±9a78±6a80±10a78±9a76±7a BECT組9179±7a78±7a77±5a78±6a78±7a78±5a BECT+ADHD組8076±7a,b75±7a75±7a,b,c76±7a,b76±7a76±6a F值118.74153.48222.83122.53187.94134.37 P值<0.001<0.001<0.001<0.001<0.001<0.001

3 討論

BECT是兒童期最常見的特發性局灶性癲癇綜合征，因其發作易控制且癇樣放電多于青春期自行緩解，故以往認為是“良性”癲癇。鑒于近年來對BECT患兒認知功能受損的逐漸認識，其“良性”屬性受到質疑，故2017年國際抗癲癇聯盟提出在癲癇分類中棄用“BECT”這一術語，改為“自限性局灶性癲癇”［13］。本研究顯示，與健康對照組兒童比較，BECT患兒P300潛伏期延長、波幅降低，VCI、PRI、WMI、PSI及FSIQ分值降低，且ARCQ、VRCQ、FRCQ、AAQ、VAQ、FAQ分值降低。張靜［14］發現BECT患兒P300潛伏期延長、波幅降低，FSIQ、VCI分值降低。張珺等［2］研究顯示，BECT患兒在注意力、語言理解能力、聲音知覺能力、視知覺能力、記憶力及反應速度等方面均有損害。Wickens等［15］研究顯示，BECT患兒的聽覺信息處理、文字閱讀和表達記憶及注意力等方面存在缺陷。林磊等［16］也發現，BECT患兒可出現記憶力減退、注意力不集中等現象。Kim等［17］發現，BECT患兒有不同程度語言障礙，包括拼寫、閱讀、聽覺性語言學習能力，語言智商及FSIQ低于正常對照。Lima等［18］研究表明，部分BECT患兒存在記憶力、注意力下降，執行力水平低。這些研究的結論表明，BECT患兒的認知功能損害體現在言語理解、記憶力、信息加工處理、注意力、視聽覺感知等多個方面，與本研究結果基本一致。

ADHD是一種嚴重影響兒童身心健康的發育行為性疾病。馮碩等［19］發現，ADHD患兒P300潛伏期延長、波幅降低。林文璇等［20］研究發現，ADHD患兒VCI、PRI、WMI、PSI及FSIQ分值降低，進一步分析ADHD患兒與健康兒童的分測驗差異，結果顯示ADHD患兒的積木、背數、圖畫概念、字母排序、矩陣推理和符號檢索等分測驗得分較健康兒童低。陶丹紅等［21］研究顯示，ADHD患兒與健康兒童相比，其P300潛伏期延長、波幅降低，且ARCQ、VRCQ、FRCQ、AAQ、VAQ及FAQ分值降低，與本研究結果一致。

Ofer等［6］發現，與BECT非共患ADHD者相比，BECT共患ADHD者在聽覺注意、情緒控制、沖動、注意力維持及視覺選擇方面均較差。Kang等［22］研究表明，BECT共患ADHD患兒其聽覺注意力和視覺注意力均明顯差于非共患者。Lima等［7］研究顯示，共患ADHD是BECT患兒注意缺陷和執行功能差的決定因素。但上述研究只是針對BECT共患ADHD患兒認知功能的某些方面，未進行全面評估。本研究將事件相關電位P300、韋氏兒童智力量表、IVA‐CPT 3種評估認知功能的手段聯合應用，較為全面地評估了患兒的認知功能。本研究結果顯示，與健康兒童比較，BECT共患ADHD患兒P300潛伏期延長、波幅降低，VCI、PRI、WMI、PSI及FSIQ分值降低，且ARCQ、VRCQ、FRCQ、AAQ、VAQ、FAQ分值降低，從而說明BECT共患ADHD患兒認知功能損害的領域較為廣泛，與單純BECT及單純ADHD患兒認知功能損害的領域基本一致。但是，BECT共患ADHD患兒較單純BECT患兒P300潛伏期延長、波幅降低，VCI、PRI、WMI、PSI、FSIQ、FRCQ分值降低。BECT共患ADHD患兒較單純ADHD患兒P300潛伏期延長、波幅降低，VCI、PRI、FSIQ及ARCQ、FRCQ、AAQ分值降低。提示與單純BECT或單純ADHD患兒相比，BECT共患ADHD患兒某些方面的認知功能損害程度更加嚴重，尤其是對外界刺激的感知、理解、加工、注意力、控制力等方面。推測可能是兩種疾病共患后患兒自身精神、心理及外部因素的干擾進一步加重了原有的認知損害。然而，其確切的機制仍然需要進一步的探討。

綜上所述，BECT共患ADHD患兒與單純BECT或單純ADHD患兒相比，其認知功能損害的領域基本一致，但很多領域損害程度更加嚴重。因此，早期發現BECT共患ADHD患兒的認知受損并積極采取干預手段具有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