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提高司法審判效率是司法體制綜合配套改革的重要內容,司法效率的要求迫使我們必須關注獨任制在二審民事案件中適用的可能性。從個體決策與群體決策博弈等視角看,在民事訴訟二審中推進獨任制是合理的。構建民事二審獨任制的基本原則是,審判組織與審級功能相配合、司法效率與司法公正相平衡、審判放權與審判監督相統一、改革突破與訴訟體系相銜接。建議民事二審獨任制的程序展開,應該從案件范圍、啟動條件、法官資格與期限要求四個層面進行,從而使其在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司法需求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關鍵詞:民事訴訟;獨任制;合議制;二審
中圖分類號:D925.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1)13-0085-04
由于長期以來將審判組織與審判程序捆綁,加之經濟社會發展帶來的民事案件的高速增長,致使立法上作為合議制補充的獨任制,成為事實上最為主要、適用最為廣泛的審判組織形式。在這種審判組織與訴訟程序的對位模式下,審判資源、程序保障與案件類型及難易程度之間匹配失序,制約著民事訴訟的繁簡分流。為了深化民事訴訟制度改革,經全國人大常委會授權,最高人民法院于2020年1月發布了《民事訴訟程序繁簡分流改革試點實施辦法》(以下簡稱《實施辦法》),其中擴大獨任制適用范圍無疑是亮睛之筆。如何在實施辦案總體框架的頂層設計下,準確把握獨任制適用擴大的邏輯基礎,科學探索其具體實施進路至關重要。
一、民事二審獨任制的推進基礎
(一)決策博弈:個體決策與群體決策的公平與效率
審判活動本是一種決策的過程,審判中的獨任制和合議制分別對應個體決策和群體決策,這兩種決策方式均存在一定的優劣之處。具體體現在:群體決策的優勢在于群策群力,通過相互的討論與監督提供豐富的信息,盡可能地降低失誤,不足之處為效率不高,且容易受到部分決策者偏好的影響,增加集體決策失誤的風險;而個體決策花費時間較少,在效率上略勝一籌,且最后的結果僅由個體獨自決定,無從眾壓力,但其民主參與度較低,受限于決策者的個體經驗與價值判斷,難免有失誤和主觀偏見之虞。
然而,兩者的博弈并非如此簡單,這并不意味著獨任制的價值基礎純粹是“效率”取向,合議制的功能也不僅僅是確保司法裁判公正。人們往往對二審獨任制能否確保公正審理持有懷疑,將獨任制標簽化為僅追求效率而犧牲公平的制度是不切合實際的。較群體決策,優秀個體的獨任制個體決策在達成司法效率和司法公正的價值取向上稍勝一籌。其原因在于:第一,從學理和各國的司法實踐來看,獨任法官由于受到責任制度、相關程序制度等因素的影響,使得獨任制能夠很好地實現司法公正。反觀合議制,對于比較簡單的案件,專業、嚴格的合議庭制度給當事人便捷利用司法資源制造了障礙,無助于司法公正的實現[1]。第二,獨任法官有能力處理部分類型的案件,能否確保審判的公平正義并不取決于審判組織人員的多寡。若將決策分為確定性決策和非確定性決策,那么,對于確定性決策,在審判實踐中相當于案情簡單或者爭議不大的民事案件,經過長時間專業訓練的獨任法官完全可以勝任對這類案件的審判,即個體決策能夠有效兼顧正確與效率,并且遠勝于群體決策;只是非確定性決策相當于重大疑難類型案件,個體決策難以保障正確性,才需要多名法官的集體智慧加以衡量。
(二)程序脫鉤:審判組織與審判程序的非必然聯系
長期以來,我國民事審判程序中形成了一種“以合議制為主、獨任制為輔”的訴訟格局,導致在審判實踐中存在一種刻板印象,即“獨任制=簡易程序”“合議制=普通程序”,這使得難以對效率與公正之間的張力進行精準調節。從制度功能而言,審判組織與審判程序之間并非存在著必然聯系。對于那些案情較為簡單但需要走普通程序來實現關于審理期限和送達方式上需求的案件,就其本身的復雜程度而言其實沒有群體決策的必要[2]。通過觀察一些大陸法系國家的相關制度設計,可以發現其劃分簡易程序與普通程序所依據的標準大多為案件類型,而不是將審判組織與審判程序強行聯系起來。
此次獨任制擴張至二審的改革,其邏輯出發點是推進審判組織和審判程序徹底脫鉤,讓“審判組織回歸審判組織,讓審判程序回歸審判程序”。這無疑是訴訟精細化的體現,是對案件、審判組織、訴訟程序三要素進行有效匹配的司法資源配置方式調整,以便更好地達成公正與效率的平衡。
(三)現實妥協:簡單案件與復雜組織的自發性調整
審判程序與審判組織的搭配應就民事案件的難易程度進行靈活的調整,即分別從審判程序和審判組織規則體系中提煉出一般性要素評價,再根據案件性質和難易程度,進行要素規則尋找,匹配與案件本身屬性最相適應的組織與程序“組合體系”。在對應審判程序的審判組織上,有以下六種組合模式(見表1):
由上表可知,只有復雜類型的案件應當適用合議制審判,在一般(含簡單)案件中,簡易程序案件和部分普通程序案件適用獨任制審理都具備合理性。之前,我們往往遵從兩種搭配模式“簡易程序—獨任制”和“普通程序—合議制”,而不考慮案件的難易程度。這就使得許多二審法院在面對部分普通程序案件時,本可以由一名專業的獨任法官高效辦成,卻因為當時審判組織和審判程序的捆綁,而需要動用多名法官進行繁瑣地判案。在案件數量與日俱增的情況下,強行要求合議制,增加的只是工作量,除了主審法官以外的其余法官在該案件的審理過程中都起著無足輕重的作用。究其原因,這并不是他們單純的懈怠以逃避沉重的負擔,更多的是一種對主審法官的信賴與現實制度的無奈。隨著我國法治進程的推進,法官專業化程度和業務水平在逐步提高,且在全國法院全面推進司法人員分類管理改革的背景下選拔出來的法官都是業務能力精進的佼佼者,審理一般案件并不構成很大的挑戰。但是由于法律的強制規定,法官需嚴格遵照實施,并不具有靈活調整的權力,這便使得合議制在適用中發生了些許異化。被各界廣為批駁的“形合實獨”現象實則是審判組織針對不同案件類型所進行的自發性調整,當然,其行為的合理化還是亟需推進擴大獨任制適用范圍的改革。
二、構建民事二審獨任制的基本原則
(一)審判組織與審級功能的配合
獨任制的適用在一定程度上缺少了集體智慧的支撐,因此其適用范圍的擴張需將審級功能納入考慮。獨任制和合議庭適用邊界、比例與法院職能定位相關,應先明確法院層級,再判斷審判組織形式,最后確定審判程序,形成“法院層級—審判組織—審判程序”的判斷順位。關于審判組織在不同層級的法院的搭配情況,具體表現為:
1.基層法院
基層法院審判組織運用呈現“獨任制為原則,合議制為例外”的體系特征。在審判組織選擇方面,基層法院應首先劃定合議制案件適用范圍,在此范圍之外原則上均適用獨任制。
2.中級法院
雖然中級法院在審理部分一般(含簡單)案件時,有關事實認定和法律適用方面不存在較大障礙,但由于中級法院的案件大多為二審案件,在審判難度上大多高于一審法院,故其應秉持“以獨任制普通程序為主,合議制普通程序為輔”的原則,后者多為“在事實和法律上具有特殊困難或原則性意義”的重大疑難案件[3]。
3.高級法院
隨著法院層級的提升,案件數量隨之減少,可案件審理難度越來越大,在審理案件時需要更加審慎,且對業務能力要求大幅提高,這時候便需要集合群體的智慧進行“頭腦風暴”。故高院原則上應適用合議制普通程序,但一些無認定難度或確立規則的原則性案件也可適用獨任制普通程序。
4.最高人民法院
最高人民法院審理的大多為在全國范圍內具有指導性的典型終審案件,其主要職能為統一法律適用,因此終審法院原則上全部適用合議制普通程序審理更為妥帖。
(二)司法效率與司法公正的平衡
二審獨任制的改革反映出時代對于效率的呼喚,但這并不意味著對判決結果公正性的忽視,司法效率與司法公正的平衡方為改革孜孜以求的最終目的。我國案件數量的逐漸增加帶來了與日俱增的審判壓力,如何在人案矛盾長期存在的情況下既保證司法公正,同時又提升司法效率成為橫亙在司法改革面前的一道難題。其難點在于如何以細致的機制設計和改革舉措,精確化調節民事訴訟過程中案件、審判組織、訴訟程序以及審級制度等各要素之間的配置關系,以確保司法資源供給與司法需求、司法公正與司法效率之間的平衡有序。因此在改革推進中需明確獨任制的擴大適用不是盲目無度的。若簡單地強調“能獨皆獨”,則將會以犧牲公正的價值取向為代價,把效率的提升當作簡化程序的唯一目標,那么效率的價值也變得毫無意義。此外,需致力于促進實質公正,盡可能避免司法效率與司法公正的失衡,對于獨任制的適用不得濫用,應嚴格限制并加強監督。
(三)審判放權與審判監督的把握
二審獨任制全面推開后,將審判權完整地交還給獨任法官,但由于缺少其他成員的監督,僅僅憑該法官一人的認知經驗作出判決,出現錯誤和濫用權力的幾率也大幅提高,故在賦予更多權力的同時亦需要健全相應的審判監督管理機制。
一是加強法律適用統一。依托專業法官會議、審判委員會等制度功能,以及建設法律適用疑難問題網上咨詢系統、類案及關聯案件檢索機制等,進一步完善法律適用統一平臺載體。
二是加強審判監督。發揮好院庭長和審判管理部門的管控作用,將獨任制與合議制之間的轉換銜接和期限計算等程序性事項,納入審判監督管理權責清單之內,確保監督制約不缺位。
三是保證獨任法官履職資質。嚴格初任法官的遴選標準和遴選后的培養訓練。例如,探索初任法官實習培訓機制,對基層法院的初任法官可采用安排至中級法院參與短期實訓,通過參與合議庭審理二審案件,并經由近距離檢視一審案件的實體或程序瑕疵,從中吸取經驗教訓,錘煉辦案思維、積累辦案經驗。
(四)改革突破與訴訟體系的銜接
民事訴訟獨任制改革是對現行民事訴訟制度作出的重大調整,突破了現行民事訴訟法的規定。但是必須清醒地認識到,推進司法體制改革,尤其是構建和調整訴訟制度屬于中央事權范圍。出于法律實施的安定性和法律制度的統一性要求,各地推進此項改革必須始終堅持在頂層設計的總體框架內統一有序推進,特別是作為所在地區改革推進的主體責任單位,各省市區高級人民法院應當加強改革的組織實施,為改革推進提供有力指導,避免不同試點法院在獨任制適用范圍上“或寬或窄”,影響司法的權威性和改革的嚴肅性。
三、民事二審獨任制的程序展開
(一)案件范圍
最高人民法院在《實施辦法》第十八條①對二審獨任制的案件范圍給出了原則性正面規定。具言之,若一審簡易程序審結的案件為事實清楚、權利義務關系明確且爭議不大的簡單案件,則該類上訴案件可以適用二審獨任制。而不服民事裁定的上訴案件多為程序類案件,這類案件通常也可歸類于前述簡單案件,部分法院在處理時甚至還采取要素式裁判文書格式,故此類案件應當由承辦法官獨任審理,以確保審判工作的有序流轉。
雖然《實施辦法》并未在原則規定外直接給出明確具體的例外性規定,但第十七條②對于基層法院不宜適用簡易程序審判的案件類型進行了列舉[4],對二審法院不能適用獨任制審理的案件范圍起到了一個參照類比的作用。第十七條列舉了八種具體情形外加一個兜底條款進行補充,如涉及國家利益和公共利益的案件,社會影響較大。又如新類型或疑難復雜案件,需要傾注更多的審判力量進行審慎決策方可作出裁決。而重審再審案件所牽涉的法律關系可能比較復雜,往往還具有較大的爭議,故將這些案件列為獨任制適用的禁止性案件范圍具備合理性。
(二)啟動條件
之前法律規定的二審程序選擇機制比較單一和僵硬,為了更好地保障當事人的程序權利,合理配置審判資源,應將當事人的程序選擇權與法院的程序裁量權相結合[5]。要尊重當事人的程序選擇權,若雙方當事人在二審中合意選擇獨任制進行審理,只要沒有超出上述案件范圍,則應當允許其對自身的程序性權利進行處分,以便通過當事人的自由意志來促進訴訟效率的提升。同時法院的程序性裁量權也不可偏廢,而應作為最終判斷。為了防止雙方當事人濫用程序選擇權,例如惡意串通損害第三人或者社會公共利益[6],法院需要加強對其合意選擇的監督審查,在充分給予當事人權利后,衡量程序選擇的合理性,若出現對于訴訟價值和權利價值的毀損,法院應及時進行干預和糾正。
(三)法官資格
雖因員額制改革而有顯著提高,但我國法官整體素質仍存在不足,為保證獨任案件判決結果的公正性,應當對獨任法官的任職資格設置相應條件。
一是具備較高的理論素養。獨任案件雖然較為簡單,但在短時間內對類型多樣的案件作出判斷仍需要獨任法官對涉案的法律問題有較好的理解。因此,應當選擇在多個審判部門有過審判經驗、掌握各主要部門法律的審判人員擔任獨任法官。
二是具備較強的辦案能力。提升審判效率是引入獨任制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因而案件的分配在數量上必然向獨任法官傾斜。結案的現實壓力使得選擇結案率、調撤率較高的審判人員作為獨任法官成為必然結果。
三是具備較長的辦案年限。積累了多年審判實踐經驗的法官對案件的裁判結果往往有更周到的考量,在審判案件時往往更純熟。故各地法院應根據本地區的實際情況和案件類型,選任有5~10年辦案經驗的審判人員擔任獨任法官。但這并不是完全剝奪初任法官擔任獨任法官的可能性,而是需要根據各區域、各法院的案件類型構成、審判力量等因素而定。
(四)期限要求
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六條的規定,二審判決審限原則上為三個月,裁定為三十日,此規定僅適用于二審合議制的情形。將獨任制擴大到二審之后,相較二審合議制,二審獨任制審理的民事上訴案件相對簡單,且獨任制的適用體現了對效率的更高追求,因此似乎可以在審限方面進行縮短。再如第一百六十一條的規定,人民法院適用簡易程序審理案件,應當在立案之日起三個月內審結。在改革前我們往往將簡易程序與獨任制掛鉤,能夠適用簡易程序的案件都是比較簡單的類型,而二審獨任制所審判的案件也是如此。故根據以上法律規定,將二審獨任制的時間限縮在三個月內具有合理性。目前,多地中級法院已經開始探索對二審案件和再審申請審查案件進行繁簡分流,對于簡單案件適用快審程序,取得了較好的成效[7]。如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自2020年1月份改革試點開展至5月份,已適用二審獨任制審理案件616件,平均審理期限為27.9天。可見,中級人民法院在試點二審獨任制時得心應手,審理期限大大縮短,甚至可以控制在一個月之內。但由于受到不同法院審判能力差異和不同案件難易程度的影響,一味苛求過短且固定的審限,有可能導致法官因案件無法在既定的時間內辦完而通過“獨轉合”的操作借審限,導致轉換程序泛濫。故筆者認為,二審獨任制下的判決審限應基于以上法律規定和實踐操作,設置一個短于三個月但又不過于緊迫的期限,同時規定一個浮動的范圍,如將二審獨任制的判決審限限定在一個月至四十五日之間,裁定在十天至十五天即可。
四、結語
在我國日益重視審判效率的背景下,對二審民事案件中是否應當引入適用獨任制進行討論具有必要性。本文通過多維度的邏輯證成,分析了二審民事案件適用獨任制合理性,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在二審中發揮獨任制功能的制度設計。二審適用獨任制是重大制度創新,突破了傳統審判組織配置模式,將審判組織形式與訴訟程序解綁,讓兩者各歸其位、分道運行。二審適用獨任制居于制度改革體系中重要一環,深嵌于復雜的制度結構中,運行情況受小額訴訟程序、簡易程序、審判權力監督管理機制和法官素質等因素影響,同時又反向對相關制度運行形成體系共振效應。筆者期待,在深化司法體制改革綜合配套改革進程中,獨任制審判的改革能夠在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司法需求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注釋:
①《實施辦法》第十八條:第二審人民法院審理上訴案件應當組成合議庭審理。但事實清楚、法律適用明確的下列案件,可以由法官一人獨任審理:
(一)第一審適用簡易程序審理結案的;
(二)不服民事裁定的。
②《實施辦法》第十七條:基層人民法院審理的案件,具備下列情形之一的,應當依法組成合議庭,適用普通程序審理:
(一)涉及國家利益、公共利益的;
(二)涉及群體性糾紛,可能影響社會穩定的;
(三)產生較大社會影響,人民群眾廣泛關注的;
(四)新類型或者疑難復雜的;
(五)與本院或者上級人民法院已經生效的類案判決可能發生沖突的;
(六)發回重審的;
(七)適用審判監督程序的;
(八)第三人起訴請求改變或者撤銷生效判決、裁定、調解書的;
(九)其他不宜采用獨任制的案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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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程婉卿(1998—),女,漢族,江西撫州人,單位為華東政法大學,研究方向為經濟法(商法方向)。
(責任編輯:馬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