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技術沖擊下的會計穩定與發展

占美松 高禎憬 康均 高軍

【摘要】人工智能極大地提高了財產和物資的技術屬性， 但無論其怎么發展， 也改變不了私人占有財產之人性本源， 人類永遠需要會計協調彼此間的利益關系， 以促進其分工與協作， 因此， 會計不會消亡。 高新技術會導致企業的交易和業務越來越復雜， 也會導致組織會計的技術、手段和方法發生變化， 其業務處理的范圍進一步擴大， 人類可能需要利用人工智能修正會計的不足， 故會計的各個方面將呈現出新的特點。 總體上， 智能化和大數據化不是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的終點， 而是其新的起點， 會計將進入嶄新的時代， 但需要加強這方面的探索與研究。

【關鍵詞】人工智能;會計;協作;發展

【中圖分類號】 F233?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4-0994（2021）16-0085-7

一、引言

在人工智能技術的沖擊下， 人類社會將處于未知與不確定的狀態之中：一方面， 由于獲得了認識、利用和改造自然的強大工具， 人類社會將得到極大的發展， 故人們希望人工智能技術早日得到推廣和應用; 另一方面， 智能機器人可能搶占各類人員的工作崗位， 并因它們的應用而產生一系列其他的社會問題， 如加劇社會分配的不均衡。 同時， 人們擔心和恐懼智能機器人功能強大到可能脫離人類的控制， 甚至反噬其生產者和制造者， 給人類帶來災難和危機。 對于它們， 人類抱著極其矛盾的心理。

人工智能技術的興起也導致會計， 特別是財務會計面對和思考一系列新的問題。 一是，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 社會生產與生活等各個方面將發生巨大的變化， 在此環境下， 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是否還有必要存在， 如果有， 其根基是什么？ 二是， 在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過程中， 會計發揮了什么樣的功能？ 未來如何利用會計促進科學技術的進步？ 三是， 資本市場上早已存在與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相競爭的其他信息和系統， 在人工智能的沖擊下， 這些競爭性系統和因智能機器人而出現的新系統能否取代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 原因何在？ 四是， 會計各方面將隨著人工智能的發展而面臨許多巨大的變化， 對此， 各方面應采取什么措施， 特別是如何應對許多會計工作將被智能機器人所取代的問題？ 五是， 智能機器人或許為修正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所具有的之前難以克服的系列缺點提供了新契機， 各方面對此產生了殷切的期望， 甚至以此作為標志和界限將會計分為“傳統會計”與“智能會計”或“大數據會計”， 那么， 如何利用人工智能改進和完善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 人工智能時期的會計有何特點？ 應預先采取什么應對措施？ 要回答以上問題， 需要從對科學技術發展規律及人工智能本質屬性的審視開始。

二、人工智能與人類社會發展

人工智能就是在對海量信息和大數據進行技術處理的基礎上， 利用電腦和機器人更好地完成現在由人類所做的工作與事情， 或許以后人類社會可以被稱為“人工智能時代”， 具體表現為：第一， 與我們通常所具有的主觀感覺不一致， 人類智能并不是靜止不變的， 反向思索就可發現， 科學技術和人工智能的不斷進步折射出人類智能在逐步發展。 事實上， 由于個人起點（如出生時父母遺傳基因的進化）和成長的社會環境（包括科學技術的發展與進步）對人腦有促進作用， 后來者具有更高的人類智能， 故隨著人類智能的逐漸進化， 人類社會也將制造出更先進的人工智能。 第二， 人工智能在起步階段就具有巨大的信息處理功能， 隨著時間的推移其將越來越先進， 在遙遠的將來或許能逐漸逼近人腦， 加上能夠永不停息地運轉， 其功能會非常強大， 將成為人類腦力和體力的延伸， 越來越能按照人的意愿和指令進行日常操作， 在許多方面可替代人類的工作， 將其從沉重的消耗性工作和無窮的規律性信息處理中解脫出來， 使得人們的工作和生活更加方便與快捷。

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 人工智能將越來越先進， 我們無法預估它以后能發展到何種程度， 但人工智能技術再怎么發展也無法完全取代人類工作， 原因在于： 第一， 人工智能并不是能夠生長與繁殖且維持新陳代謝的生命體， 它沒有動物的感覺和意識， 也不具備人類的思維能力和主觀能動性， 更不具備在各種復雜問題上的敏銳性和分析判斷能力。 目前， 它甚至連模仿人類大腦活動的類人智能都未實現。 第二， 人工智能是人類想盡一切辦法設計出來的， 人類所發明的各種科學技術是制造智能機器人的基礎。 因此， 人類思考問題的能力是人工智能和類人智能的上限， 即使它的技術再先進， 功能再強大， 綜合技能也不可能超過人類智能， 也就無法擺脫人的指揮與控制， 更不可能反向支配甚至吞噬人類。 第三， 如果所從事活動的機械性和規律性不強， 需要主動對事物進行思考和分析， 那么即使人工智能技術再先進， 也很難戰勝人類， 人類社會許多工作固然有章可循， 卻更存在意外和不確定性， 更需要復雜情形下的綜合思維與判斷能力， 從這一點來說人工智能無法取代人類工作。 第四， 人工智能只能替代部分人類勞動， 從本質來看， 其只不過是利用先進的技術進行加工和處理后， 能更好地滿足人類工作和生活需要的高級工具。

個人必須利用包括智能機器人在內的財產與物資來滿足自身的生活及工作需要， 這是人類社會存在的基礎。 人類與財產和物資有兩種關系： 一種表現為社會屬性， 即人類占有和使用財產與物資， 以滿足自身不同且不斷變化、豐富、發展的物質文化生活及工作的需要; 另一種表現為技術屬性， 即經過越來越科學的方法處理后的財產與物資具有更先進的功能， 能更好地滿足人類的各種需要。 這兩類屬性互為前提， 彼此依存： 人類占有和使用財產與物資是其消費財產與物資所具有的技術屬性的基礎; 而技術屬性決定了財產和物資所能提供的功能與效用， 是人類通過交換和購買等方式與手段得到， 以及使用具有更好功能和效用的財產及物資的根本目標。 科學技術優化了財產和物資的功能與效用， 使其更好地滿足人類物質和文化生活需要， 也使得人類更愿占有和使用功能與效用更好的財產及物資。

然而， 人工智能技術再怎么發展， 也改變不了人類使用和消耗財產與物資之現實， 以及私人占有和支配財產與物資之人性本源。 與之相反， 人工智能技術所提供的財產和物資能更好地滿足人類社會的需要， 因此它加大了人類對更有技術含量資源與物資的依賴。 個人占有財產就會限制其他人對財產的使用， 即財產所有權具有排他性， 這就在占有財產的基礎上， 在人與人之間形成了利益關系。 利益關系是人類社會其他關系（如政治關系和經濟關系）、其他問題（如文化甚至信仰）等的根基， 在人類社會存在的根基沒有發生變化的情況下， 人類的經濟、政治和文化等各種基本問題（包括會計）及其發展規律也就不會發生較大的變化。

三、會計存在的根基及其對科技發展的影響

以復式記賬為基礎的現代會計順應人類占有和消耗財產與物資之人性本源， 反映了市場經濟下不同成員對企業資源和物質擁有的情況， 其在一定范圍內界定了各方面的利益關系， 從而極大地推動了以經濟為基礎人類社會的發展。 人工智能的出現和發展不會消除人類社會利用會計反映和界定財產與物資的所有權（產權）從而調節各方面利益關系的需求， 也就動搖不了會計存在的根基。 相反， 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對各方面要求很高， 如組織工作的好壞、研發人員受教育的水平， 其更需要會計準確界定企業的產權， 理順各種利益關系以激發研發人員的積極性。

由于個人的精力和能力有限， 在現代社會市場經濟中， 人類往往通過向具有特定結構的組織與機構（企業）購買可滿足其各方面需要的財產與物資， 企業則通過向社會個人銷售滿足其各方面需要的產品和提供勞務賺取利潤。 為了使個人擁有的財產與物資最大化， 對內， 不同成員之間尋求分工與協作， 且管理人員組織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 對外， 因相互之間分工協作需要而形成的企業要爭取廣泛利益相關者的支持， 且同類企業之間會開展激烈的商業競爭。 只有解決了內部人與人之間的分工與協作問題并取得利益相關者的大力支持， 企業對外才有競爭力。 前者是基礎與手段， 后者是目標。

無論是各種分工與協作還是對外競爭， 都離不開會計活動。 具體而言， 通過團隊及個人業績的考評、預算編制、決算處理、量差和價差的比較、責任中心的劃分以及本量利分析等一系列工作， 管理會計促進企業內部員工之間的分工與協作， 并組織生產經營活動（實現過程的控制）， 在盡可能實現企業目標的同時保證企業員工賺取個人利益， 以購買自己所需的財產與物資。 通過確認、計量、記錄和報告等財務會計工作， 會計對外提供資產負債表和利潤表， 用以反映企業所擁有的資源及其來源情況， 以及企業各種經營管理活動以收抵支之后的經營成果和盈利狀況。 因此， 在界定與明晰個人對企業資源最終擁有權（產權）的基礎上， 財務會計既增進了企業內部成員之間的分工（至少可減少相互爭執）， 也增進了企業與外部各種資源投入者之間的協作（界定產權并以其盈利能力吸引投資者）， 同時引導企業為追逐利潤而與其他企業開展競爭活動。

市場經濟中交易具有自愿性， 為了在激烈的競爭中勝出， 企業會努力開發出先進的技術， 或者利用技術生產出更好、具有更多功能的產品（包括更先進的智能機器人）為自身或他人服務。 也就是說， 借助會計組織企業生產經營活動及其界定并保障私人權益的作用， 有能力的成員和團隊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努力開發出先進的科技產品以滿足自身和他人的生活需求。 科學技術具有很強的外溢性， 一旦研發成功， 就能向外擴散， 造福社會。 也就是說， 借助會計體現財產與物資社會屬性的功能， 財產與物資的技術屬性得以發展。 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經驗研究利用大樣本對此做相應的檢驗， 但對人類社會發展歷史和現實情況進行推斷就不難發現， 利用會計對產權界定得更清晰的國家與地區的科學技術往往比較發達。

人類社會既需要利用法律和規則保護知識產權， 以促使企業從事以為盈利為目標的研發活動， 也需要會計界定企業內部各方人員的權益以加強分工與協作， 從而激發科技人員努力做出研究成果， 二者缺一不可。 事實上， 現代會計既是人類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成果[1] ， 也是促進人類文明發展的動力。 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更需要會計發揮前述功能， 但情況更復雜， 難度更大。 例如， 憑借數字化平臺和網絡的傳播與擴大效應， 具有開拓性思維的人力資源能創造出更高的價值， 這將加大與其投入成本的偏離程度， 導致舊標尺衡量不了新經濟[2] ， 如果僅在報表中確認企業在這些方面的投入， 則很難界定和明確相關研發人員發揮的作用、做出的貢獻， 從而制訂恰當的措施， 激勵他們盡力發揮自己的才華與潛能， 從事各種研發與創新活動。 然而， 人力資本等業務的處理本就是會計的難題。 因此， 人工智能技術的進步與發展就提高了這類問題的難度與復雜性。

四、人工智能環境下會計的發展及特點

1. 人工智能環境下會計的發展。 會計將隨人工智能的發展而進入新時代。 縱觀會計發展史特別是其近現代史， 除利用財務軟件代替人工進行一般數字上的加減以及數據與信息的書寫與傳遞之外， 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較少單獨因為科學技術的發展而發生較大的變革。 事實上， 會計根植于社會， 具有嵌入性的特點[1] ， 它更多因人類社會的政治制度、法律規則、經濟發展、組織機構教育水平和思想文化等社會性因素變化（尤其是這幾個方面同時變化）而發展。 然而， 人工智能技術對人類社會的影響是多方面的， 如人類組織生產經營的手段更加科學， 管理企業的方法更加多樣， 處理會計業務的手段也更加先進， 它既能直接對會計施加影響， 也能通過其他因素間接對會計產生作用。 綜上， 會計將發生很大的變化， 具體包括：

（1）管理會計與企業其他系統融合， 加強對企業日常經營活動的管理。 人工智能將促使管理會計發展到更高的層次。 一直以來， 企業各方面的人員根據管理會計所提供的方法， 或憑其天賦和經驗開發出來的技術， 以收集的數字和信息為原料進行分析與處理， 對企業的多個方面實施經營與管理， 執行既定的任務， 完成企業的計劃和目標。 但其很多方面， 如本量利分析、敏感性分析、量差和價差的區分、責任中心的劃分、業績評價等只是管理企業各種日常問題的手段， 無法脫離人的操作， 目前并不存在以這些技術和方法為基礎、具備數字化和自動化性能、對企業日常各種經營管理活動進行集中分析后再統一下達指令以進行相關操作的管理會計集成系統。 事實上， 當下企業的各類系統基本是彼此獨立的體系， 如管理會計的前述幾個方面沒有多少交集， 管理會計與財務會計之間的聯系不夠緊密， 企業內部各個方面如采購、庫存、銷售、籌資和融資等之間， 包括它們與管理會計和財務會計的關系也是較松散的， 企業雖然與外界有業務往來和網絡聯系， 但其基本是個封閉的系統。 這與當前計算機處理技術較落后、自動化程度較低， 以及網絡技術不強的現實情況有關， 各方面根本沒有利用各種技術對這些分散封閉的系統進行整合的條件。

人工智能技術和網絡技術的發展與應用為改變前述狀況鋪平了道路。 人們將設計出各種操作系統和信息系統， 隨著實物和資金在企業采購、生產和銷售等經濟業務中的流動， 這些系統將收集相關的數據并自行生成各類成本、費用和收入等會計信息， 再由人工智能利用管理會計中的各種方法和手段等， 對所提供的數據與所生成的會計信息進行計算和分析， 了解其存在的問題和不足， 并根據企業以往的經驗或借鑒其他企業的做法， 提出各種改進建議或下達進一步的操作指令， 從而反向引導和指揮企業人力、物力和財力的流動。 也就是說， 這些系統以收集的數據作為支撐， 以管理會計系統生成的信息為“血液”， 對企業各方面施加實時性的自動化控制， 并帶動企業資金和實物的運轉與流動。 這時， 前述的各個系統的聯系比以前更緊密， 使企業實現資源整合與資源共享， 從而極大地節約成本和費用[3] ， 也使企業的日常經營管理活動變得更加自動化和信息化（但企業的重大決策和戰略管理活動除外）， 從而提高企業各類生產經營活動的效率。

（2）財務會計處理更加便捷， 其信息的開發和利用將出現新篇章。 財務會計多是重復發生的日常活動， 人工智能將使財務會計的處理更加方便與快捷， 成本更低， 其從業人員將大幅減少。 但這并不是消滅和削弱會計， 事實上， 由于近現代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存在許多不足， 人類也曾希望利用科學技術開發出某些系統代替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的某些功能， 證券市場也早已存在與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相競爭的系統， 因對會計現狀不滿， 各方面甚至寄望借助人工智能開發出全新的信息系統。 但無論其如何發展， 都無法像財務會計這樣直接以反映并界定個人對企業財產和物資的所有權的方式， 高效率、低成本地理順各方面人與人之間的利益關系。 因此， 將經濟信息轉化為會計信息的確認、計量、記錄和報告等程序依然是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的核心競爭力， 無可替代①。 相反， 人工智能的發展導致人類活動范圍擴大， 活動頻率提高， 人類既越來越需要管理會計來組織企業的各項生產經營管理活動， 也越來越需要財務會計發揮增加人與人相互信任的功能， 促進彼此之間的分工和合作[4] ， 只是人們把會計業務交給功能日趨強大的人工智能進行處理， 從輸入原始憑證到生成會計報表， 財務會計將實現“一鍵到底”式的操作。

人工智能在會計工作中得到廣泛應用后可為企業節約巨大的財力和物力; 在智能機器人時代， 廣大投資者獲取信息更加便捷， 利用數據進行綜合分析的技術和能力大幅提升， 其因自身素質的提高而具有更高的要求; 特別地， 上市公司需要根據會計準則提供統一的會計信息， 以對比不同企業在盈利能力等方面的差異， 然而， 各個不同的行業， 或者每個公司具有自身的特質， 統一會計報表很難反映其現實狀況， 且無視它們的不一樣會帶來更多的問題; 不同的利益相關者所需要的會計信息也有差異。 所以， 會計人員很有可能在已有的可拓展商務語言和區塊鏈技術等基礎上開發出先進的系統， 為各方面使用者個性化地提供其所需要的會計信息， 或從各個方面根據使用者的需要對公司的會計信息進行更為深入的加工、分析、解讀和挖掘等， 這將開創會計信息開發和應用的新篇章。 雖然這類工作看起來更像是屬于資本市場的事務， 而非會計的范疇， 但會計和資本市場之間本就無明確界限。 這類工作具有的不確定性非常大， 很難被人工智能所取代， 也需要綜合素質更高的會計從業人員②。

（3）財務會計的業務處理更加復雜。 從宏觀上看， 科學技術的進步改變了人類占有財產與物資的方式、條件和途徑， 使兩者結合的頻率提高， 結合的空間和距離也得到拓展， 結合所受到的限制更小， 結合的方式更多樣化， 個人占有和使用財產與物資的關系也從直接、清晰、穩定與簡單變為間接、模糊、易變和復雜， 因此， 產權界定的難度越來越大。 從微觀上看， 人類的智慧是無窮的， 作為社會中最有活力的組織， 企業為了自身利益會想盡各種辦法利用技術創新各種交易、事項甚至商業模式， 實現其經營目標， 且各種技術之間可進行組合， 故經濟業務的復雜與多變性將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呈幾何級增長。 在這種情況下， 會計人員不僅要識別業務的經濟實質， 還要通過各種方法將經濟業務信息納入以復式記賬為核心的會計體系之中[5] 。 然而， 這兩個環節都極具挑戰性， 在給會計帶來巨大難題的同時也帶來了新的機遇。

這就產生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 人們要用在幾百年前就已出現且內涵基本沒有發生變化的復式記賬系統來應對一直在發展變化的現代社會[1] ， 即以簡單應對復雜， 以不變應對萬變。 將視角擴大就可以發現， 經濟、法律、金融、財務和財政等其他社會領域也面臨類似的困惑。 事實上， 在現代社會中， 由于科學技術的發展， 以上社會領域面對的問題越來越復雜， 但那只是表現形式發生了變化。 如前文所述， 在其背后， 個人占有和使用財產與資源之人性本源沒有發生變化， 人類社會存在的根基也沒有發生變化， 會計的立足點和生存土壤就不會發生變化， 因此， 其基本主旨和根本原則（如會計的復式記賬原理）不會發生變化， 也不需要變化。 然而， 這極大地增加了會計工作的難度， 一直要用內在本質在幾百年內基本沒有發生變化的復式記賬系統應對日益繁雜且經常發生變化的交易和事項， 這或許體現了矛盾事物對立卻又統一的方面。

（4）或許可提高財務報告的真實性與可靠性。 如實反映企業的狀況是會計的底線; 否則， 其無法提供與投資者決策相關的信息， 其增進人類相互信任、促進彼此之間分工和合作的作用與功效無法發揮， 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然而， 21世紀以來中美兩大世界性大國的證券市場上屢屢爆出會計舞弊和造假的丑聞， 這與由企業提供反映其自身狀況的各類會計信息、全權聘請注冊會計師對其所提供的會計信息進行審計與鑒定， 并完全承擔各種成本和費用的制度安排有極大的關系， 且會計信息具有公共資源的屬性， 一旦被公布， 所有人都可以使用， 導致所提供的信息難免偏向企業的實際控制人。 此外， 為了提高會計信息的決策相關性和前瞻性， 評估企業所持有某些資產的價值因市場波動所帶來的風險， 近幾十年來， 會計界在保持按歷史成本計價的同時逐步引入了公允價值計量， 逐步形成了雙重計量的局面[6] 。 然而， 公允價值是指熟悉市場情況的買賣雙方在公平交易和自愿的情況下， 經過協議所達成的交易價格， 其不是以真實發生的業務為依據， 只是一種具有參考性質的虛擬估價， 這既可能導致企業由于各種原因進行盈余管理和舞弊， 又會降低投資者對會計信息的信任度， 會計也就很難發揮其應有的功能。

以智能機器人為代表的高新技術或許能緩解此局面。 在網絡支付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區塊鏈技術， 以分布式站點收集和處理數據， 建立去中心化的公共賬本， 并由獨立第三方在網上對交易進行驗證， 一旦數據通過驗證， 就會被儲存起來且無法篡改， 除非能控制多個站點， 因為企業在單個站點上對數據的個人修改行為是無效的， 即人為因素很難影響原始數據， 這就在提高交易結算速度的基礎上， 極大地提高了信息的真實性與可靠性。 因此， 隨著區塊鏈技術取得突破并引入會計業務的處理， 或者以區塊鏈技術為基礎的商業系統裂變出更先進的會計體系， 各方面將能極大地防范和抑制一般意義上的會計舞弊和會計造假。 此外，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水平的進一步提高， 在電子憑證和原始單據無紙化技術取得突破且得到各方面認可的情況下， 人們或許可以將資產負債表日得到普遍承認的交易市場上同類資產報價的圖片、視頻材料和相關的網絡鏈接作為業務處理的原始憑證， 其二級與三級計量可參考此方式， 這也可提高會計信息的真實性與可靠性。

（5）將更多的信息納入會計報表或者構建更有效的立體會計報告模式。 由于理論無法取得突破， 許多重要事項（如人力資源、企業社會責任與綠色環境等信息）無法通過會計確認進入報表， 只能放在表外進行披露， 以彌補會計報表的不足。 這就逐漸形成了以下局面： 其一， 表外披露是會計報表的剩余物， 且報表信息與表外披露之間在各方面差異很大[7] ; 其二， 企業在報表之外披露的信息過多， 從對會計報表的補充說明到管理層自愿性的補充披露， 再到行業發展趨勢和經濟統計年鑒， 它可能長達幾百頁， 這就稀釋了財務報告的有效性; 其三， 各類信息之間缺乏統一的邏輯， 關系比較雜亂， 使用者提取有效信息的難度很大[8] ;? 其四， 表外披露更多的是文字信息， 產生的影響不如數字化信息直接， 且能通過不同表述產生不同的含義; 其五， 相較于其他方式， 只有通過量化信息的加減與對比， 人類才能加強對包括生產經營活動在內的各類問題的組織與管理[9] 。

采用報表加表外披露的二元構架模式會進一步帶來一系列問題： 第一， 投資者無法準確地評估企業所擁有與控制的各類重要資源的價值， 以判斷企業的總體狀況， 從而做出正確的經濟決策; 第二， 隨著無形資產和人力資源產出與投入差異的增大， 會計報表的價值相關性將逐步降低[2] ; 第三， 企業社會責任和綠色環境信息是影響社會發展的重要因素， 其沒有被納入會計報表， 也就很難計算社會的總體投入及社會效益; 第四， 綠色環境信息放在表外會使企業將本應由自身承擔的隱性成本轉嫁給社會， 進而導致企業可能受利益驅動而無節地進行逐利性活動， 既浪費各種礦產資源， 又污染和破壞大氣、土壤和水等自然環境[10] ; 第五， 由于不能明確地界定有一定能力的管理和技術人員與更廣泛利益相關者的權益以及他們在企業中的付出， 因此無法適應時代發展促進彼此之間的分工與協作③。

造成上述困境的根源是以上資源與實物資產和普通資本在本質屬性上存在很大差異， 在當前的技術條件下， 企業對這些資源的控制和管理與實物資產及普通資本也存在重大差異。 如： 人力資源與其所有者個人不能分離， 很難被企業所控制[11] ; 企業的很多活動會超出其經營管理范圍， 對社會大眾和外界環境產生影響; 很多資源與其投入者之間沒有準確的對應關系， 或者說它們的對應關系是動態與變化的， 難以被企業所掌控。 而對資源具有控制權， 或者能對它們按企業的企圖和目標進行日常的經營管理是進行會計處理的前提條件。 大數據、云計算、5G系統、芯片植入技術和智能機器人等的發展將進一步加劇前述的財務會計各類困境。

然而， 事物具有兩面性。 借助這些高新技術及其所帶來解決問題途徑和方法的改變， 商業模式將從工業文明時代的“線”性結構轉變成生態文明時代的“網”狀結構， 企業組織形式將從科層化、同質化和閉環式的科學管理轉化為自組織、扁平化、異質化和開放式的智能管理， 各方面將能更好地管控這些資源， 且更好地界定這些資源與其投入者的對應關系， 人們通過修訂會計準則逐步以確認與計量的方式使這些重要事項的財務類信息進入會計報表就成為可能， 這或許將緩解當前會計報告信息含量不高甚至逐漸下降的問題。 即使無法將它們納入會計報表， 人們也可借助人工智能等技術， 突破財務會計現在的會計報表加表外披露簡單的二維平面模式， 建立與財務報告彩色模式[12] 和平衡計分卡[13] 相似的財務會計的立體或多維報告模式（因技術條件的限制， 這些模式目前還停留在理論層面， 無法付諸實踐）， 將報告企業過去、反映現在和預測未來相結合， 或將包括財務狀況在內的多個維度信息有層次和立體地統一在企業財務報告中， 提高其決策有用性。 但很顯然， 將更多經濟信息納入資產和權益相對應的復式記賬體系是建立這些模式的前提。

可以看出， 財產與物資的技術屬性即現代科技的進步將推動會計的發展， 或者說會計將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進步而邁向更高的階段， 會計信息也能更好地體現財產與物資的社會屬性， 從而促進社會財富的增加即經濟的增長。 因此， 從動態發展來看， 會計是介于財產與物資技術屬性和社會屬性之間的中介變量， 有利于它們相互加強， 彼此促進。

2. 人工智能環境下會計的特點。 根據前述分析以及人工智能的性質， 可進一步分析得出這個時期會計所具有的特點， 具體如下：

（1）保持穩定與逐步發展并行。 在人工智能時代， 會計的基本構架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如管理會計與財務會計的差異依然存在， 確認、計量、記錄和報告依然是財務會計的基本程序， 但其更有內涵， 如會計業務更加復雜與多變、與各方面聯系更密切、所產生的影響也更大等。

（2）以大信息和大數據為基礎。 信息和數據是人工智能分析與處理的對象， 此時會計工作的前提是隨著企業的各項生產活動而收集數據和信息。 其不僅包括財務數據， 還包括更廣泛的非財務數據和其他信息， 以為各種相關分析和處理奠定基礎。

（3）無法脫離人類的工作。 隨著人工智能的發展， 人類將越來越多的會計業務交給智能機器人處理， 但規律性和重復性不強的工作依然需要人工操作。 并且， 即使智能機器人能逐漸代替人類從事更多的會計工作， 也還是需要人類對其工作進行實時監控與最后的檢查。

（4）與其他各個方面整合在一起。 與其他方面整合既是收集和處理數據與信息的需要， 也是運用數據和信息的需要， 還是為得到其所帶來各種便利的需要， 更是適應各方面發展的需要， 人工智能技術將會計與企業內外部各個系統整合在一起， 會計工作將滲透到企業各項經濟活動之中。

（5）將成為企業的核心系統。 企業是以盈利為目標的組織與機構， 會計是分析和處理企業貨幣化經濟活動信息即財務信息的系統， 人工智能是更先進的數據與信息處理技術，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廣泛應用， 會計工作將成為企業的“中樞”和“大腦”。

（6）關注的重點將發生轉移。 現今對外的財務會計是各方面關注的焦點， 而未來重復發生的確認、計量、記錄和報告等工作將由人工智能處理， 會計成為指揮企業各類活動的“中樞”和“大腦”， 對內的管理會計工作將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重視， 其地位將得到極大提升。

（7）將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 在之前， 無論是管理會計還是財務會計， 都是圍繞企業各項生產經營活動而展開的， 具有輔助性質， 在企業處于從屬地位; 在人工智能時代， 企業經營管理活動可能要反向根據會計系統所發出的指揮與命令來進行， 會計工作更加積極主動。

（8）工作方式將發生變化。 現今管理會計與財務會計更多集中在事后， 對企業經營管理活動的財務信息進行反饋式的分析與處理; 在人工智能時代， 隨著會計成為企業的“中樞”和“大腦”， 會計工作滲透到企業的各個方面， 其將加強對企業各類經營管理活動的事前分析和事中控制。

五、各方面的應對措施

以智能機器人為代表的人工智能技術不是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的終點， 而是其邁向更高階段的起點。 各方面應該未雨綢繆， 主動采取措施迎接會計智能化時代的到來， 具體包括：

1. 密切關注人工智能的發展并將其應用于會計領域。 第一， 正確理解人工智能技術的本質屬性， 不被其表面所嚇倒和迷惑， 更不要排斥和抵制它; 第二， 充分理解會計特別是財務會計的作用和功能、在現代社會的地位及長遠發展趨勢; 第三， 結合實踐工作， 積極評估最新出現的人工智能技術在其他領域的應用情況， 如果允許， 將其改良并在會計實務中加以推廣， 同時反復觀察以做出進一步的提高與改進。

2. 取得其他多方面的大力支持。 人工智能技術在會計中的推廣和應用涉及多個方面， 其既與企業內部其他部門交織在一起， 又與商業伙伴聯系密切， 更與廣大的其他利益相關者藕斷絲連， 導致其在會計中的應用受到各種因素的制約， 產生的影響很大。 因此， 應盡力取得其他多方面的理解與配合， 以取得更好的效果。

3. 推進會計教育的變革。 在人工智能時代， 會計人員的重復性和機械性工作越來越少， 更需他們利用專業知識、實踐經驗和個人才華對各種不確定狀況進行分析、判斷與處理。 因此， 會計教育應做出轉變， 除了需要經濟管理類理論、會計功底、政治和法律素養、心理學知識， 還需要大數據分析等能力、網絡和專門的人工智能技術， 為迎接和推動人工智能在會計中的推廣與應用提前培養及儲備復合型人才。

4. 完善會計準則的制定。 在人工智能時代， 經濟業務更加復雜且易變， 會計準則也需因此做出修訂。 第一， 研判經濟業務的長遠發展態勢， 使所制定的會計準則具有前瞻性和系統性; 第二， 堅持目標導向和原則導向， 這樣既能抓住經濟業務的實質制定高質量的準則， 又能以原則性的方法應對經濟業務不斷的變化與發展。

5. 加強人工智能技術應用于會計的理論研究。 如前所述， 人工智能技術能改進當前會計中的許多不足， 但其與太多方面交織在一起， 要考慮的因素很多， 并且正在迅速發展與變化， 特別是人工智能在會計中的應用也有待開發和探索， 所以應加強前瞻性和交叉性的理論研究。 事實上， 在人工智能時代， 財務會計信息使用者、目標和假設等會計基本方面都可能發生變化， 待研究的問題很多。

【 注 釋 】

① 同樣，人工智能無論如何發展，也不可能出現如管理會計那樣對企業生產經營活動實施過程控制的替代性系統。

② 結合人類歷史的發展就可發現，每次新科學、新技術的推廣和應用都會造成一些職業消失，但也會促使一些全新的、使人類生活和工作更加便利的職業興起，從而促進了人類社會的進步與發展。

③ 將無形資產等放在報表外進行披露只是因為很難將它們放進報表。實際上，它們影響重大。同時，人們也希望財務會計進行擴展，以覆蓋更廣泛的業務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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