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文化圈學習者“NP上”的習得順序研究

毛鎵璐

內容摘要：現代漢語的多義詞義項豐富，是二語學習者詞匯學習的一大難點。多義詞“上”的“NP上”詞組搭配使用頻率高，本文將基于“HSK動態作文語料庫”，從學習者“NP上”各義項的使用頻次和習得成績兩方面來考察學習者深度習得情況，探究漢字文化圈學習者“NP上”三個義項的大致習得順序，并對其進行偏誤分析。

關鍵詞：“NP上” 習得順序 義項 偏誤

漢語中詞類和句法成分關系復雜，兼類詞的情況比較多見。多義詞“上”在《現代漢語詞典》（第七版）中被列為一級字（常用漢字），并分別出現在《HSK詞匯等級大綱詞表》的五個級別中，可見“上”的習得貫穿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習得整個過程，值得引起重視。在HSK動態作文語料庫（以下簡稱語料庫）中輸入漢語“上”，得到語料數計8893條。可見漢語二語學習者使用“上”的頻率較高，其中，以漢字文化圈國家為母語背景的留學生語料占比最高，高達90%以上。因此，本文選取了漢字文化圈學習者作為研究對象，考察“NP上”的習得順序。需要說明的是，此處所指“漢字文化圈”為黃伯榮、廖旭東第六版《現代漢語》中提到的“在歷史發展過程中或多或少使用過漢語的國家日本、韓國、朝鮮、新加坡、越南”等國家。

多義詞“上”意義豐富，僅讀音便有上（shǎng）、上（shàng）、上（shàng）三個，《現代漢語詞典》（第七版）中依詞義便將“上”分了五類，本文欲將探究的“NP上”在《詞典》中是“上5”，所含義項有三：

上1：表示物體的表面。如臉～、桌子～

上2：表示在某種事物的范圍內。如會～、書～

上3：表示某一方面。如事實～、思想～

筆者查閱了有關習得順序研究方法的相關成果，發現從1987年到2019年的數十篇論文中確定習得順序的方法大致有以下九種：正確率排序法、使用率排序法、正確使用相對頻率法、階段計分法、蘊含量表法、錯誤率排序法、使用頻次排序、偏誤率排序法和Q—SCORE算法，且單篇論文大多使用一至三種。因此，本文綜合正確使用相對頻率法、正確率法和階段計分法三種研究方法作為探究“NP上”習得順序的工具。

一.數據分析

本文采取隨機抽樣的方法，在HSK動態作文語料庫中隨機抽取了2000條“NP上”的語料，通過成績由低到高排列，把考生分為低、中、高三個水平：最低分為122，最高分為449，按照等分間隔，122-231分為初級水平，232-341為中級水平，343-450為高級水平。

上1共出現66次，錯誤數為10次：初、中、高級水平的正誤次數分別為5/2，29/5，22/3;上2共出現1255次，錯誤數為147：初、中、高級水平的正誤次數分別為46/10，815/107，247/30;上3共出現679次，錯誤數為127次：初、中、高級水平的正誤次數分別為37/17，290/66，225/44。

（一）正確使用相對頻率法

正確使用相對頻率法是為解決語料分布不均，且有些義項樣本容量小，無法進行等量隨機抽樣的問題，從而使數據具有可比性。該算法可建立在如下假設上：在語料庫出現的語料中，義項的正確使用頻次或正確使用相對頻率越高，就越容易，越早習得。具體方法為：各義項在各等級上的正確使用相對頻率=各義項在各等級上的正確使用頻次/某學時等級上所有義項的出現頻次之和。三個義項在初級、中級、高級上的正確使用相對頻率的結果分別為上1：0.04、0.02、0.04;上2：0.39、0.62、0.43;上3：0.30、0.22、0.39。

也就是說，“NP上”的三個義項的正確率在總體趨勢上是隨著漢語水平的提高呈上升趨勢的，“上1、上2”在高級水平較中級正確率反而有所下降。三個義項的習得順序為上2>上3>上1。但是由于上1的語料數目有限，與其他兩個義項數量相差巨大，故該列順序將在后文展開討論。

（二）正確率排序法

正確率排序法指的是以各義項在各等級上的正確率為衡量標準進行排序，正確率越高，說明該義項的掌握情況越好。計算公式為：正確率=各義項在各等級上的正確使用頻次/各等級上義項的出現總量。三個義項在初級、中級、高級上的正確率結果分別為上1：0.71、0.85、0.88;上2：0.82、0.88、0.89;上3：0.69、0.81、0.84。

可以看到各義項的正確率總體上為上2>上1>上3，隨著等級的提高也不斷提高，只有上2在高級水平較之中級水平正確率有所下降，但總體趨勢仍呈上升狀態。

（三）階段計分法

階段計分法的基本假設為學習者的學時等級越高，學習的內容越難。由該假設出發，對語料進行階段計分處理，按學時等級由低到高為每條語料配以相應分數，即在1級上出現的語料記分為1，2級為2，3級為3，界定為“階段分數”（SS，即Stage Score）。將每類句式在所有學時等級上正確語料的階段分數累加，算其均值，即某義項所有正確語料的階段分數總和/該義項在所有學時等級上的正確使用頻次，界定為各義項式的“習得階段”（AS，即Acquisition Stage）。數值越高，習得階段越靠后，在時間軸上拉開，得到習得階段順序ASO（Acquisition Stage Order）。計算上1、上2、上3的習得階段數值分別為2.30、2.18、2.34。可以看出這三個義項的習得先后順序為：上2>上1>上3。

二.偏誤分析

正確語料之外，除了一例錯別字錯誤語料，還余283例，我們對其進行了偏誤歸類，類型及數量如下：A位置錯亂（5）、B方位詞“上”冗余（96）、C方位詞“上”缺失（45）、D混用“上”與其他方位詞（101）、E搭配不當（36）。

其中，偏誤類型D占比最多，即混用“上”與其他方位詞，具體表現為與“中”、“里”混用，如：

（1）*孩子在長大的過程上，把自己的父母當成老師。

（2）*跟老師學習以前，我遇到新的知識時心上一定為難地說“又來了！”

方位詞冗余的偏誤類型排第二，如：

（3）*后來，孩子后腦上有問題，后來，他不說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4）*從而，在大眾文化方面上更自由了。

再次則是方位詞缺失，如：

（5）*我們一定要讀好我們的書，不要把青春浪費在兒女情，才可以實現父母對我們的愿望。

（6）*比如，我想染我的頭發，想在耳朵扎一個耳眼。

而搭配不當的問題主要分為兩種，一為a胡亂搭配，二為b框式結構錯用，尤為與介詞聯合使用，示例分別如下：

a（7）*農產品是外面上是看不出來的東西。

（8）*因此，現時點上看，流行歌曲沒有什么差別，沒有特色的樣子。

b（9）*從在人情上來看，“安樂死”是一種道理。

（10）*對于這個問[C]題{CD上}，我認為吃“綠[B絕]色食品”是第一位。

位置錯亂的現象則較少，且多存在于初、中級水平，如：

（11）*現在上市場的大部分素菜都是被農藥或者化肥污染的。

（12）*父母的一舉一動會一筆一筆地寫在上這張白紙。

三.分析與討論

基于上面的結果，我們還要解決下列兩個問題：

1.為什么上1的樣本數量在抽樣結果中非常小？

2.為什么上2的習得順序反而在上1前？

關于第一個問題，我們認為可能是由于該義項太過于簡單，因此不常出現在作文題材和內容中，導致該義項樣本數量極少。

關于第二個問題，我們認為這與上1的樣本容量關系密不可分。由于義項一的樣本容量非常小，在大基數計算中自然不占優勢，因此需要參考正確率法和階段計分法的數值。上1的樣本容量雖然非常小，但是正確率卻很高。參考正確率法和階段計分法的順序，我們確定三個義項最終的習得順序應為上2>上1>上3。

綜上所述，基于HSK動態作文語料庫我們確定漢字文化圈學習者“NP上”的三個義項最終習得順序應為上2>上1>上3，即“表示物體的表面”的習得早于“表示在某種事物的范圍內”，并順次早于“表示某一方面”。同時，在教學過程中應注意“上”與其他方位詞的混用現象，這便要求教師在教學過程中培養學生的方位感和空間意識。在教學中應該先呈現比較容易掌握的表具體意義的NP成分，而后再隨著外國學生水平的提高繼續呈現表抽象意義的NP成分，使學習者在心理上有一個“上”的意義網絡的把握，將相對復雜的表抽象意義的教學建立在具體意義教學的基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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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上海交通大學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