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
摘?要:在查閱數字勞動相關資料的基礎上對國內外最新研究成果進行歸納,發現已有研究總體上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在關鍵性問題方面仍存在諸多爭議,尚未形成一個統一的系統完整的理論體系。具體而言,在數字勞動的概念方面,存在物質勞動與非物質勞動之爭;具體形式方面,存在四種形式和兩種形式之爭;在勞動形式方面,存在生產性勞動與非生產性勞動之爭,在數字勞動是否創造價值、是否受資本剝削等方面也存在一定的爭議。為了更好地研究數字勞動,必須以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為分析框架,加強國內外學界在數字勞動領域的研究對話,為數字中國建設過程中規避數字資本控制提供可行性建議。
關鍵詞:數字勞動?數字經濟?數字技術?政治經濟學
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數字技術的進步,推動了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數字技術不僅改變了我們的生產生活方式,還改變了以往傳統的勞動形態和勞動模式結構,數字勞動逐漸代替了一般意義上的人類勞動,成為一種新的勞動形態。深入對數字勞動的研究,不僅是對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創新與發展,也是加快數字化發展、建設數字中國的必由之路。
一、國外學界的數字勞動研究
(一)數字勞動的起源
當前國外學者通常會將數字勞動的研究起源追溯到以達拉斯·斯麥茲為代表的傳播政治經濟學。1977年,斯麥茲就在《傳播: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盲點》一文中提出了受眾商品論,通過受眾、媒介、廣告商三者的關系闡述了資本主義傳媒廣告市場的運行機制,引發了一場世界性的“盲點”之爭。他認為媒體之所以為受眾提供免費的內容,目的是為了吸引受眾的注意力、獲得忠誠度從而購買商品。媒介競爭的本質不在于傳統媒體所生產的商品,而在于“受眾”本身,即媒介將受眾的忠誠度、注意力作為一種“商品”出售給廣告商,同時受眾又將注意力聚焦到“廣告”上,由此構成了“受眾勞動”,這種“受眾勞動”就是數字勞動的雛形。
數字勞動一詞最早由意大利學者蒂茲納·特拉諾瓦在《免費勞動:為數字經濟生產文化》(2000)一文中正式提出。她借用“免費勞動”“網絡奴隸”“社會工廠”[1]等概念闡釋了數字勞動的本質,認為數字經濟中的勞動力問題不那么容易被視為熟悉的資本主義剝削邏輯的創新與發展。網絡奴隸不僅僅是互聯網上的一種典型的勞動形式,還體現了晚期資本社會中普遍存在的一種復雜的勞動關系。
(二)數字勞動的概念界定及其具體形式
1.概念界定。國外學者對數字勞動的概念界定,主要是根據勞動的屬性,將其分為非物質勞動與物質勞動兩種形式:
(1)非物質勞動維度。非物質勞動是意大利自治主義的馬克思主義學派的一個重要理論。他們認為當代資本主義勞動范式發生了轉型,即從物質勞動向非物質勞動的轉變。意大利學者毛里齊奧·拉扎拉托最早提出了非物質勞動這一概念,他將非物質勞動界定為生產商品的信息內容和文化內容的勞動,并認為其勞動指涉了兩個方面:一是生產商品信息內容的勞動,即工業部門和第三產業部門的大公司工人的勞動;二是生產文化內容的勞動,即界定文化、藝術、時尚、品味、消費等標準的活動,或是與公眾輿論等相關的活動[2]。邁克爾·哈特和安東尼奧·奈格里在繼承和發展了拉扎拉托非物質勞動概念的基礎上,將非物質勞動分為通訊交往式、生產和操縱情感式以及互動式三種形式,認為非物質勞動從性質上看是一種生產非物質商品的勞動,如知識、服務、文化產品等,后通過更深層次的研究,又將非物質勞動分為智力型和語言情感型兩種形式。
意大利學者蒂茲納·特拉諾瓦主要通過強調數字經濟與意大利自治主義馬克思主義者所稱的社會工廠的聯系,來研究互聯網上的免費勞動,并對其進行了概念界定,即免費勞動是自愿提供與無償并存,包括建立網站、修改軟件包以及在互聯網上建立虛擬空間等活動[1]。喬納森·波斯頓、尼克·迪爾-維斯福特與艾莉森·霍恩(2010)認為,在數字資本主義不斷發展變化的條件下,數字勞動不僅模糊了生活和勞動、工作與玩之間的界限,還模糊了工人、作者和公民之間的差別和界限[3]。泰博·肖爾茨(2012)將數字勞動概括為游樂場和工人在互聯網上的勞動,認為所有的在線用戶都是工人,他們的勞動都是無償的、免費的,并通過對Facebook的案例分析,闡明了大多數用戶并不懂得自己在互聯網上的行為,其實質是個人勞動被剝削的過程[4]。安東尼奧·卡西利(2015)認為數字勞動是互聯網用戶通過鏈接和Web所進行的日常網絡活動,并進一步闡釋了非物質勞動、受眾勞動與認知勞動的概念[5]。
(2)物質勞動維度。克里斯蒂安·福克斯(2014)從物質勞動的角度對數字勞動進行了概念界定。他首先通過介紹研究數字勞動的必要性與卡爾·馬克思的回歸兩者之間的聯系,闡明了以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為理論基礎的數字勞動研究。通過對馬克思的“勞動”進行詞源性分析,認為“work”是生產商品的具體勞動,具有質的規定性,反映的是人與自然之間的物質關系,而“labour”則是創造商品價值的活動,具有量的規定性,體現的是商品的社會屬性。基于馬克思勞動生產方式理論分析了數字勞動的基本過程,并對多種數字勞動進行了個案分析,包括富士康企業工人、印度軟件工程師、社交媒體Facebook用戶的無償數字勞動等,最終揭示了數字勞動的剝削實質等[6]。
2.具體形式。當前國外學者對數字勞動的具體形式大致可分為以下四種:
(1)有酬勞動。主要指具備一定的專業知識與技術的互聯網行業的相關技術人員。例如軟件設計師、軟件程序管理員、網頁開發人員等。互聯網產業的有酬勞動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他們的勞動必須是雇傭勞動;二是必須具備專業的知識與技能。克里斯蒂安·福克斯在《數字勞動與卡爾·馬克思》一書中就通過對富士康的裝配工人的勞動、印度軟件行業中的勞動以及谷歌貴族軟件工程師的勞動進行了個案研究。
(2)無酬勞動。蒂茲納·特拉諾瓦最早將互聯網用戶在網絡平臺上的活動視為一種無酬勞動,即“網絡奴隸是互聯網上的一種典型的勞動形式”[1]。尤里安·庫克里奇認為數字游戲產業中游戲玩家的活動是一種無酬勞動。克里斯蒂安·福克斯還通過對社交媒體用戶的無償數字勞動的案例分析,探討了數字勞動的無酬形式。布萊恩·布朗(2014)從數字勞動的自主性、生產剩余價值、社會關系、受剝削的程度等方面系統地論述了數字勞動的無酬形式[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