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醫學博物館的教育功能與發展趨勢

蓋婭麗麗 葉麗

摘要：本文將簡要回顧西方醫學博物館的發展史及其在醫學專業教育和公眾健康教育方面的作用和影響，梳理現代醫學博物館在公眾教育的特點和發展趨勢，闡述醫學博物館在公眾健康教育中不可替代的功能，旨在幫助我們規劃醫學博物館未來的發展方向和公眾健康教育策略。

關鍵詞：醫學博物館;公眾教育;醫學教育和研究

一、西方醫學博物館的產生、發展和演變

世界上最早的博物館是在亞里士多德（Aristotle）影響和支持下， 由古希臘統治者在332BC建立起來的亞歷山大博物館（Alexandria），收藏了不少人體以及動植物的解剖標本，開啟了醫學收藏。

醫學博物館和其他早期博物館一樣，起始于醫生和學者的珍奇收藏柜（Cabinet of Curiosity），用于收藏、鑒定和分類人體和動物標本。英國著名醫學家約翰·亨特（John Hunter）用現代科學的原則，于1763年創建了第一個現代醫學博物館——英國皇家外科學院亨特利醫學博物館，擁有2萬多件世界上最重要的醫學收藏。1906年國際醫學博物館協會成立， 標志著醫學博物館鼎盛時期的到來。在20世紀初的歐洲，英國企業家亨利·惠康（Henry.Wellcome）創建了著名的惠康醫學博物館（Wellcome Collection）， 用醫學藝術和公眾參與的新概念，吸引大眾走進醫學博物館，率先用醫學博物館主題開展公眾健康教育。他的收藏仍然是當今世界最大規模的醫學文物集合和最有影響的醫學博物館，令人贊嘆。

歷史上，醫學博物館有多處來源。除了來自私人的個人收藏外，許多著名的醫學院和醫院早期因教學需要，也收集有大量人體教學標本并建立了醫學博物館，其中包括哈佛醫學院的沃倫解剖博物館和費城醫師學院的穆特博物館。不少國家的歷史博物館和科學博物館也都有醫學史展覽區。圍繞著醫學名人傳奇的生活，歐洲建立了不少名人紀念醫學博物館，包括疫苗發現者詹納博物館和抗菌素發明者弗萊明實驗室博物館。醫藥專業協會資助的醫學博物館的典型代表是巴塞爾的制藥歷史博物館、英國牙科協會博物館和莫斯科的病毒博物館，以及有記載重大瘟疫歷史的英國亞姆村博物館。后來歐美又有了針對公眾教育的衛生博物館和健康博物館。

二、西方醫學博物館專業教育的演變

歐美的早期醫學博物館事實上是解剖學博物館，因為在19世紀之前的300年里解剖學是前沿醫學科學。各醫院和醫學院的醫學解剖博物館（Anatomical Museum）是教學專用，只對醫生和醫學生開放，只不過有時尊貴名流可以進去滿足好奇心。不少專科科室比如婦產科、神經科、口腔科也有自己供教學科研的醫學文物和人體標本博物館。當時衡量一個醫學院和一個科室的質量和行內影響力，很大程度上要看其博物館的收藏數量和種類。那是一個“博物館醫學”的時代，醫學博物館是主要的教學場所。到了19世紀晚期，幾乎所有醫學院都設有解剖博物館和病理室。據當時外科醫生講，在醫學博物館授課，其效果遠優于教室和病房。一是環境比教室和病房好，二是學習對象形象生動，容易記住。

醫學博物館到20世紀初發展到了高峰。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影像科學快速發展，醫學細分專科和亞專科，醫學院功能從單純教育轉變成學習、科研、臨床實踐和社會公益多元綜合體，醫學博物館在臨床教學的重要性逐步減小，加上資金來源短缺，不少醫學博物館破產，走向衰弱和倒閉。只有少數醫學院進行了自我調整，為其配備新技術設施和教育新功能。荷蘭萊頓大學醫學中心的解剖學博物館和日本岡山縣倉敷市川崎醫學院的醫學博物館，就是此類博物館升級版的兩個成功例子。

三、西方醫學解剖博物館公眾教育的演變

早在文藝復興時期，西方解剖博物館和解剖劇院，比如萊頓解剖劇院，就曾對公眾開放，進行人體解剖示范，展示新鮮的人體器官。公開展示是為了對公眾進行醫學科普，同時為自身贏得榮譽、金錢和地位。18世紀中期，羅馬年輕的托斯卡納大公爵彼得·利奧波德（Grand Duke Pietro Leopoldo）繼位。他認為好的律法應該像自然哲學一樣，公民要守法必須有良好的教育，而博物館是最好的公眾啟蒙工具。彼得·利奧波德讓佛羅倫薩的皇家物理及自然史科學博物館成為歐洲第一個向公眾開放、教化國民的博物館，通過各種展品包括人體蠟像標本、傳授科學知識以及對公眾啟蒙教育，這些展覽尤其是石蠟解剖人體獲得了當時名門權貴的最高贊譽。

在19世紀歐洲，大眾解剖學博物館興起（Popular Anatomical Museums），它們是當時流行的“一毛錢博物館”（Dime Museums）的一種。這些博物館傳播一般醫學科普人體解剖知識，還為觀眾提供個性化的健康咨詢服務。他們通過健康和性行為的展覽主題，加上喜劇表演氣氛，很受大眾的歡迎，擁有比高雅醫學專業博物館更多的社會各階層觀眾。美國的許多城市都設有這類博物館，包括巴爾的摩、波士頓和紐約。柏林、漢堡和德累斯頓也有著名的人體蠟像館。但為了迎合大眾，博物館里的很多不良低俗的展品和信息對社會產生了不良影響，到了20世紀30年代，最后一個違規的人體解剖博物館在美國閉門停業。從維薩留斯（Vesalius）開始的時尚前沿的解剖博物館，在4個世紀之后，基本上就成了古董經典。

四、現代醫學博物館公眾教育的趨勢

當今多數醫學博物館缺乏時代需要的公共性。但一部分醫學博物館順應時代大趨勢，把工作重點轉向公眾教育。醫學博物館公眾教育的趨勢反映在以下幾個方面：1.重新定位醫學博物館的功能，針對不同觀眾群體的需求，改變展覽策劃的方式和精選展覽內容。2.由專家學者、策展人以及科學家組成跨學科團隊，共同進行展覽策展和布展，確保展覽的科學性、藝術性和觀眾參與性。3.觀眾參與互動式的策覽方式，拉近了博物館與社區公眾的距離，提高了學習效果。4.數碼虛擬現實的網上博物館和數字文物圖像極大地方便了遠程觀眾，能夠讓更多的公眾參觀醫學博物館。在過去的20到30年中，醫學主題展覽見證了從傳統的、長期的館藏文物主題展，轉向更多的情境性、臨時性的主題式和跨學科的展覽。現代醫學博物館常把醫學主題的展覽放在其他主題和學科的背景下得到了更廣泛的解釋：最常見的是把一個特別的醫學主題放在一個特定的文化和社會歷史的語境中。區別于傳統和主題表達的風格的其他兩個重要方面，首先是前者為“常設”，展陳的平均壽命為5至10年，是后者的兩倍;而跨學科主題展覽通常被稱為“臨時性”展覽，展期一般不超過一年。這些措施反映了未來醫學博物館學的發展趨勢，即鼓勵公眾參與，把醫學展覽轉變為公眾喜愛的學習和娛樂活動。

五、醫學博物館不可替代的公眾教育特色

在當今網絡信息時代，我們可以在線上搜索、查詢和學習醫學保健和衛生知識，為什么還要建醫學博物館來幫助公眾教育？與傳統教育方法相比，博物館的教育學習有什么特點和優勢？因為醫學博物館有強大的公眾力優勢和不可取代的公眾教育屬性，其特色總結如下：

1.博物館教育圍繞著文物藏品展開，是直觀的情境體驗式學習。通過標本學到的知識是準確可靠的、形象生動的。人們還可以從自己不同的視角去看、去學習，不受他人的解釋和觀點的影響。人們可以圍繞這些標本做很多研究工作，生產新的知識。

2.博物館教育有強大的公信力。這公信力來自歷史文物和醫學標本的真實性，博物館在收藏、展示和研究上的客觀性，以及非營利非商業機構的中立性，極少受商業經濟行為的影響。在“后真相”時代語境下，公信力也是最大的公眾吸引力。

3.博物館教育是跟隨敘事性主題展覽學習。觀看文物標本，觀眾也容易在故事的情節中或者一定疾病歷史背景內產生興趣而記住內容。現代博物館中的觀眾積極參與，是再發現的學習過程，也是建構知識的過程。

4.博物館的教育優勢還來自其獨特的學習環境：寬松、高雅、真實和信任感，寓教學于娛樂之中。醫學博物館不僅傳播健康知識，同時也是有利于身心健康福祉的康復治療場所。

5.博物館在其公眾教育活動中是開放性的，參觀者根據自己的興趣，自由主動選擇學習（Free-Choice Learning），這也是未來重組教育的特征之一。博物館教育專家福克教授（John Falk）將博物館觀眾分為五類：探索者、求助者、體驗者、專業和業余學者、休閑者。博物館參觀者可以按照自身的興趣和需要來學習。

六、小結

傳統歐美醫學博物館的主要功能是教育培訓醫生和有限的公眾教育。本世紀以來，醫學博物館開始重新定位，引入現代科技和調整展覽服務結構，新的公眾健康教育功能正在形成。2020年，新冠疫情突如其來，催生了醫學博物館公眾教育的需求。發展和完善醫學博物館具有迫切的現實意義和公共衛生教育的長期戰略價值。

【作者簡介：蓋婭麗麗（葉麗），華裔藝術家和學者，南京藝術學院和斯坦福大學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博物館藝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