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新舊動能轉換的測量與路徑研究

田 凱

(南京審計大學，江蘇 南京211899)

一、引言

經濟全球化帶來的復雜外部環境，人口紅利逐漸消失，經濟發展動力不足、增速放緩，這些都使得中國更加迫切地尋求經濟發展新動能。李克強總理在2015年的政府會議中首次提出新舊動能轉換的概念，指出“我國經濟正處在新舊動能轉換的艱難進程中”。“十三五”規劃綱要提出:“加快培育新的發展動能，改造提升傳統比較優勢”“著力在優化結構、增強動力、化解矛盾、補齊短板上取得突破，切實轉變發展方式，提高發展質量和效益，努力跨越‘中等收入陷阱’”。

面對經濟增速的放緩，舊動能的促進作用逐年下降，江蘇各地區開始積極發展新動能。南京江北新區引進眾多全球著名的企業和大量的高科技設備，共同打造新的生態鏈；南通通州灣的蘇民新能源一期項目開始投入，作為世界上最大的高效光伏電池制造基地，這一項目預計在未來三年塑造能源產業新格局；江蘇省積極深化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促進制造業的轉型升級，同時推動高端芯片、生物醫藥、納米技術等新型高科技產業的發展。因此，新舊動能轉換隨著經濟放緩逐漸引起各方的重視，不論是全國層面，還是省級、市級層面都應該充分研究如何激發經濟增長的新動能。

本文主要構建了簡單的新動能指標評價體系，研究江蘇省13個地級市2017年的新動能指數，并分析其發展狀況和影響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因素，最后提出政策建議。

二、文獻綜述

經濟增長的動能，需求方面包括投資、消費、進出口三駕馬車，從供給方面來看，主要包括資本、土地、勞動力供給、生產要素、技術和制度供給等。新動能概念提出以來，現有文獻對新舊動能進行了一定的研究。黃少安(2017)闡述了新舊動能的區分，將資源消耗型、勞動密集型、環境污染型、大量投資型、中低端產品大量出口型、房地產拉動型定義為舊動能，新動能則包括體制和技術創新、產業升級和結構轉化。

趙麗娜(2017)認為新舊動能有序轉換和產業轉型升級是相互促進、相輔相成的，通過對山東產業的具體分析，認為新動能有利于促進經濟的平穩健康發展。黨晨鷺(2016)著眼于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實證研究供給側改革促進GDP的貢獻程度，認為供給側動能可以高效推動中國的經濟發展。張文和張念明(2017)同樣從供給側改革角度分析了新舊動能轉換的重要性，并且得出了新舊動能轉換的路徑選擇。鄭江淮等(2018)從需求側和供給側兩方視角，構建了中國經濟增長動能指數，認為激發新動能發展、激發市場的決定性作用、促進資源再配置，應該成為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階段的實施重點。

現有文獻關于新動能指標的構建各不相同，鄭江淮等(2018)借鑒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構造了需求側、供給側和結構轉換動能三個二級指標。張立新等(2018)將結構轉換動能理解為結構供給并歸類在供給側動能。也有學者從供給、需求和制度三方面進行研究(喬寶華和秦海林，2018)。另外，根據國家關于新動能的定義和指標參考，也有些學者采用接近于國家指標的衡量方式，從經濟效益、創新發展、對外開放、綠色發展、公共服務五個方面構建指標體系(張玲玲和徐柳怡，2019)。

關于需求側三駕馬車對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現有文獻持有不同的觀點。盧方元和李彥龍(2016)認為金融發展規模的影響并不顯著。鄧淇中和張晟嘉(2012)認為金融規模對中西部地區的經濟發展具有較大的促進作用，而相對抑制了東部的經濟發展。張立新等(2018)通過對山東省地級市的面板數據研究，表明對外開放的推動作用并不顯著，金融發展規模對經濟發展有負向效應，城鄉消費則是正向影響。李佐軍(2017)表明新動能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然而舊動能并不能完全忽視。

從供給側角度來看，現有文獻大多認為人力資本、技術創新、產業結構升級是中國經濟發展的主要驅動力。張小雪和陳萬明(2010)發現要素供給和經濟增長之間存在正向關系。Agenor和Neanidis(2011)認為技術創新和經濟增長也存在明顯的正向作用，王婷和孫斌棟(2015)用專利授權衡量技術創新，證明了專利授權對經濟增長存在正向關系。趙麗娜(2017)通過對山東產業的分析，認為產業轉型升級是經濟增長新舊動能轉換的外在表現。另外，制度供給也是新動能發展不可忽視的一個因素，喻翠玲(2013)研究了制度環境和經濟增長的相關性，并得出顯著的結果。

總的來看，傳統的舊動能對于經濟發展依然存在一定的促進作用，新動能的興起和發展也是經濟發展階段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人才、技術、制度、產業結構等成為經濟可持續健康發展的新動力。現有文獻關于新舊動能轉換大多集中在理論方面，最新的也有一些關于實證檢驗方面的文獻，但是大多集中在對全國層面的宏觀分析，而對于江蘇省各個地級市的研究仍處于缺乏狀態。

因此，本文通過將舊動能與新動能結合的框架構建一個簡單的新動能指標評價體系，通過因子分析對各個地級市進行評分排名，根據因子的解釋量進一步闡釋導致各區域新動能差距的原因，最后提出江蘇省各地區如何尋找經濟新增長點的政策建議。

三、實證分析

(一)指標構建

本文數據來源為2017年江蘇省13個地級市的統計年鑒、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

本文從需求側和供給側的角度來選取指標，進而構建新動能發展指標體系。在需求側方面，選取了對外開放程度、金融發展規模和互聯網消費三個方面進行測度。借鑒張立新等(2018)的定義，金融發展規模用存貸款之和占GDP的百分比來表示；對外開放度用進出口總額占GDP的百分比表示；考慮到隨著互聯網的發展，互聯網消費成為當代經濟發展的新動力，本文將城鄉消費性支出替換為互聯網消費，定義為限額以上網上商店零售額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百分比。

供給側方面，考慮到舊動能仍然具有一定作用，加入資本供給這一指標，引入固定資本投入和人力資本投入兩個指標，參考陳昕和黃清珍(2010)、顏培霞和張衛國(2016)的做法，使用固定資產投資額和教育支出來表示這兩個指標。推動經濟發展的新動能主要考慮創新、制度和結構供給，創新供給采用產業集聚水平、科技投入水平衡量和區域企業家精神衡量；借鑒劉躍等(2016)用地區工業總產值占全省工業總產值的比重衡量產業集聚水平；科技投入水平參考國家新動能指數，用R＆D支出/地區生產總值表示；考慮到統計年鑒數據的可獲得性，區域企業家精神用私營企業就業人數和私營企業數的比值表示。制度供給方面，既包括了市場化和城鎮化水平，也加入了政府規模這一政府層面的變量，城鎮化水平用各地區城鎮化率表示；市場化水平用GDP減去財政收入的值占GDP的比值表示；用政府支出和GDP的比值來表示對經濟的干預程度。結構供給則衡量的是產業結構高級化，現有文獻對這一指標的衡量不甚相同，本文選用第三產業產值與第二產業產值的比重表示。另外新動能發展理念中提到綠色發展，因此本文加入一個指標衡量綠色發展，用單位GDP能耗降低率表示。具體構建指標如表1所示。

表1 新動能指標

(二)實證結果

首先對變量進行Bartlett球形檢驗，證明變量之間明顯存在相關性，可以進行因子分析。對變量進行主成分因子分析，5個成分對變量的解釋力度達到92%，認為基本可以解釋出所有的變量。對5個因子進行權重計算，利用各自對變量的貢獻率除以5個因子解釋變量的總貢獻率，得出5個變量的權重分別為0.3213、0.2832、0.1782、0.1100、0.1073。

然后對因子進行最大正交旋轉便于觀察。本文認為解釋量達到0.6以上，則認為因子對變量能夠充分解釋。通過旋轉因子分析可以看出，主因子1主要對開放度、互聯網消費、資本供給和產業集聚進行了解釋；主因子2主要對產業結構解釋，并解釋了固定資本投入水平和科技投入水平，另外，存貸款偏大的地區對主因子2有很明顯的抑制作用；主因子3解釋了市場化水平和政府規模的影響，城鎮化水平對其有反向影響；主因子4主要解釋了區域企業家精神這一變量；主因子5對能源消耗降低率這一綠色變量進行了解釋。

之后對各個變量進行因子評分最后得出江蘇省各地區的5個因子所得分數，結合前面得出的各因子的權重比，計算得到各地區2017年的得分并進行排名，最終得到表2。

表2 2017年各地區因子得分、各地區得分與排名

續表

四、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根據實證分析結果，資本供給、互聯網發展、產業集聚水平是高度相關的，即各地區可以通過資本和教育的投入，通過互聯網的普及和創新發展，促進整體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提高企業對外出口產品的質量水平，提高出口額，進而提高對外開放程度。

蘇州的新動能指標排名略高于南京，觀察因子得分，蘇州的主因子1得分遠遠高于其他各地級市，根據前文所提因子1解釋的變量，這很大可能歸功于蘇州高度的對外開放程度，使之得以獲得更多的外部知識、技術和交流等，有利于促進經濟的可持續健康發展；而南京在這方面僅僅是相對于蘇中、蘇北地區比較突出，在蘇南地區并不突出，可能是蘇南各市接近上海，受到開放溢出效應的影響。另外，蘇州的教育支出也位列全省第一，蘇州對于人才的引進和教育很顯然會在未來的經濟發展中起到重要的作用，也有利于支持蘇州的經濟轉型，塑造新的經濟增長點。

另外，觀察蘇北五市的排名可以發現徐州和鹽城地區的排名相對較高。從鹽城地區的因子得分可以看出促使鹽城新動能發展的因素主要是單位GDP能耗降低率，2017年排名全省第二，這遠遠高于蘇南各市，表明鹽城充分重視了工業生產效率的提高和新能源的利用；徐州主要依靠的是其市場自由化程度促進經濟發展，其市場化水平和政府規模指標均相對較優，表明徐州的政府參與市場較少，經濟自由，投資者、創業者能夠更好地進行活動，能夠更好地促進經濟的發展。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蘇北的市場化水平均高于蘇南地區，這也是蘇北地區的排名比較靠前的原因，表明蘇南地區的經濟發展受到政府政策影響較大，政府的政策引導了經濟發展的方向和趨勢，不利于市場更有活力地創造價值。

(二)政策建議

1.挖掘舊動能新發展，促進舊動能向新動能轉變

江蘇各地區仍然要重視以投資、消費、出口為主的舊動能方面的作用，不應該由于新動能亟須發展而摒棄舊動能，盡管舊動能對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不如以前，然而江蘇大多數地區并未完成城市化和工業化，舊動能對經濟的促進作用仍然存在。但是，也不得不注意，互聯網等新興技術的發展和教育的投資在未來必然會改變投資、出口、消費的方式，比如出口要想長期促進經濟發展，必須在各種政策和市場的作用下，逐漸優化產品結構，逐步提高出口商品的價值。

2.積極推進創新戰略的實施

李克強總理提出“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理念，強調要堅持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扎實推進“雙創”，不斷激發市場活力和社會創造力。江蘇各地區都應積極地整合和開放本地資源，創建區域特色，建立城市地標，提高城市的產業集聚水平；提高科技研發經費支出，鼓勵新科技新專利的誕生，形成城市的科技高地；另外，優化區域創業環境，比如科技孵化中心、創業教育培訓中心等實踐基地，提高區域企業家精神。

3.優化產業結構，促進產業升級

產業結構與資本供給和科技研發投入高度相關，根據經濟學原理，產業結構的調整必須伴隨著要素結構的調整。各地區應繼續重視物質資本的積累，更重要的是積極投入研發，提高產業效率，調整產業布局，促進產業融合，驅動產業轉型。此外，要重視人才的作用，提高人力資本水平，為科技研發、產業結構優化提供人力支持，最終實現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4.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

各地區政府應該明確自身與市場的邊界，積極轉變職能成為市場的引導者、服務者、監督者和調控者。對于政府必須控制的領域，可以加強管理提高效率；而對于市場可以控制的領域，政府要逐漸退出，給予非政府主體更多發展空間，進而鼓勵私營民營的興起，激發市場活力和創造力，利于經濟的持續發展。區域政府應繼續深化“簡政放權、放管結合、優化服務”，消除市場準入限制，促進各企業的公平競爭，激發市場經濟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