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燕
景德鎮陶瓷大學
賽博音譯“cyber”,意思是“控制論”,“控制論”始于1984年的一門學科,主要研究方向是“動物與器械如何相互控制與溝通”,控制論認為人體與機械行為可以被同一理論所解釋,通過機械和醫學的手段去增強人體機能,后期用作不限制任何領域,包括技術對系統的控制。故賽博朋克(Cyberpunk)中“cyber”帶有“生物與機械的關系”和“技術對社會的控制”的雙重含義。賽博朋克是科幻文學的衍生品,由控制論和朋克組合而成,趨于解放和反主流的尖銳思想。從科幻小說和后現代主義中汲取靈感,與二十世紀中大部分人想象的烏托邦未來成為對立面,透過作品反映出高端科技的發展與人類個體產生的反差對比,冰冷的高科技和有溫度的肉體、現實和虛擬、現在和未來、控制和反控制等矛盾在對立中交織糅雜。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到后期是一個動亂不安的時期,戰爭硝煙滾滾以及爆發第三次科技革命。戰爭動蕩,民眾生活水深火熱,在充滿黑暗陰郁而又存在一線光明前景的環境下掙扎。科技成為競爭的一個重大優勢,科技精英紛紛走上舞臺,大眾認為高端科技公司在市場上占領絕對優勢,掌握科技就如同掌握主導權。人們在展望人類社會未來中猜想前景,文學創作在黑暗和光明中徘徊,在希望和絕望的矛盾間掀起了一股新浪潮——賽博朋克。
1992年美國著名科幻作家尼爾·斯蒂芬森的作品《雪崩》中創造了“虛擬實景”的概念,“虛擬實景”超越扁平想象,在三維數字的空間中與社會環境融合,平行于現實世界,這個作品不僅引起了空前轟動,也為賽博朋克流派注入新活力。賽博朋克流派不再拘泥于單純從理性角度創作,融入了政治學、倫理學、神學、社會學等更為復雜的題材,涉及內容龐大。科學技術日益發展進步,賽博朋克風格從文學領域向藝術領域延伸,比如電影、動漫、游戲、平面等。1982年經典賽博朋克電影《銀翼殺手》(圖1)改編自菲利普·狄克所作小說《仿生人會夢見羊嗎?》,該作品敏銳察覺到這個時代的動蕩變化,1995年劇場版《攻殼機動隊》與之后的系列把賽博朋克的核心充分展現出來。

圖1
賽博朋克以近未來為基調,現實世界與虛擬空間的矛盾交集,大幅度以藍紫色冷色調為主,使用暖色調點綴,形成視覺對比。整體亮度偏暗,高飽和高對比度的獨特畫面感,充滿神秘感和吸引力。隨著《黑客帝國》(圖2)的上映,“代碼綠”深入人心,一說到黑客、高科技就會聯想到高頓運轉的綠色代碼,綠色逐漸形成了賽博朋克獨具特色的視覺顏色。

圖2
細心觀察就會發現賽博朋克風格不可或缺的元素—霓虹燈,霓虹燈在畫面上呈現暖色調進行裝飾,放射出“紫外線光”,冷暖色調碰撞的紫色帶有叛逆的氣息,受到藝術家們的推崇。其次還有陰雨霧霾天氣、摩天高樓、仿生人、全息投影等重要元素。早期作品的仿生主體常常離不開電線,電線用作傳輸信息和控制主體的載體,時值當今科技的發展,無線科技開始到來,但線纜依舊出現在畫面中,仍然是設計師喜愛的創作元素。設計師通常把場所設定在東方國家,中國香港和日本東京被認為是國際文化交匯大都市,經濟繁榮、東西文化交集以及貧富差距分化符合賽博朋克的定位,表明世界舞臺將放于東方市場,預測亞洲文化在未來世界的重要地位,巍然聳立的高樓大廈、科幻的亞洲街道和建筑都是賽博朋克的青睞。電影《攻殼機動隊》(圖3)中選取香港“新九龍”地區為主要拍攝場景,香港殖民時期的“新九龍”生活艱巨、難民與偷渡客集聚、街道擁擠混亂、犯罪猖獗野蠻,區別于經濟昌盛信息技術發達的中心城區,強烈的反差形成沖擊感。影視中概念化的高樓與骯臟泥濘的貧民窟、鮮亮的霓虹燈與東方文化元素、冷冽的全息投屏與市井嘈雜的街道等等充滿了美感和張力。

圖3
賽博朋克平面作品中多運用扭曲、錯位、拉扯、變形等帶有故障風格的圖形表現電子科技,使畫面營造科技未來感。設計師從電子設備故障或者磨損產生的效果中提取靈感,把故障藝術(GlitchArt)運用在設計中,使畫面主體具有全新且獨特的風格魅力。2017年綜藝節目《中國有嘻哈》大量運用賽博朋克風格元素,在海報背景中,通過故障藝術和霓虹燈色調張揚人物個性,這種帶有傳輸失真效果和極具動感的視覺作品符合年輕人的調性,上線以來受到大量年輕人的追捧。
相對于沒有深入了解賽博朋克的人群,賽博朋克仍然是一個較為抽象的概念,它沒有固定的設計框架,每個設計師在創作上使用的表現形式、故事設定和突出重心等都有不一樣的表達理念。其實,仔細觀察可以有所發現,大多賽博朋克風格作品主要突出的核心是科技與近未來,人類在高科技低生活的社會環境下的生存景象,即“acombinationoflow lifeandhightech”。在高新科技的寡頭公司的主導下,普通民眾無法擺脫新一代權力的操縱。在賽博朋克的創作理念中,充斥著現實生活與虛擬世界的交錯,往往帶有黑暗、陰郁、絕望的氛圍,對高科技與人類生存的關系幾乎處于消極態度。
技術的發達并沒有使人類的命運得更加美好,反而把人類卷入了一種逼仄和混沌的退化狀態,舊時代的生活方式和社會文化反倒成為了主流。賽博朋克進行人類命運的思考,在網絡科技的終端操控是人類還是機器?人工智能能否作為個體地位而存在?生命本身的價值與科技道德價值能否取得取舍?
賽博朋克帶著反烏托邦創作理念,以獨特的藝術手法放大社會矛盾,警示和啟迪人們關注社會變化,提倡獨立思考。美國科幻作家布魯斯·斯特林認為,對待人類的方式如同對待小白鼠,所有對小白鼠使用的實驗措施都可以同等地施加在人類身上。閉著眼拒絕思考并不會使這個慘不忍睹的現象消失殆盡,這就是賽博朋克。要在設定中學會思考,在死循環中尋求光明,永遠不要停止思考和判斷。雖然賽博朋克以悲觀角度看社會,也在宣揚朋克思想,即使世界黑暗,但光明和曙光不滅。在消極悲觀的皮囊下,卻懷著一顆積極正義的核心?!?/p>
賽博朋克作為一種亞文化,具有更加主動地傳播效力,無論是文化造詣或視覺表現都為設計創作開創了新道路。但作為一個新的藝術形式,賽博朋克表現風格理論體系目前尚未完善,需要藝術工作者和設計師在其核心思想的背景中,分析視覺圖像元素,深入了解背后的三觀,避免賽博朋克視覺作品存在只有形式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