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西樂東漸文化背景下新音樂的產生與發展

【摘要】19世紀末至20世紀上半葉隨著國門的打開，西方的異質文化漸漸融入我國的本土文化中。受社會的變革和西樂東漸的影響，中國音樂發生著前所未有的轉型與嬗變，新音樂應運而生。起初是為了突破封建舊束縛、掙脫文化舊羈絆，而學習西方先進音樂文化。到了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無論是從音樂作品、理論著作的質量，還是從與音樂有關的社團、教育機構的數量來看，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在經歷了“九一八”事變后，全國同仇敵愾，音樂成為無產階級革命者的武器，這一時期的音樂著重反映了中國人反抗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斗志和為民族解放人民自由而奮斗的頑強意志。20世紀上半葉新音樂的產生與發展無不與當時的國情、社會環境有關，同時新音樂也體現著古今、中西、知識分子與大眾的差異與聯系。

【關鍵詞】西樂東漸;學習西樂思潮;新音樂

【中圖分類號】J609?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18-0087-02

一、新音樂的產生

隨著1840年鴉片戰爭的爆發，中國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國門被迫打開，西方的異質文化強勢輸入。在西方文化的強烈沖擊下，中國兩千多年的儒家音樂文化受到質疑和抨擊。有文獻記載：“自秦漢以至今日，皆鄭聲也，靡靡之音，哀怨之氣，彌漫國內烏得有剛毅沉雄之國民也哉。”有學者認為，真正能使國民朝氣蓬勃、發奮圖強的音樂，首先就是軍歌、軍樂。但“今中國則惟有喇叭金鼓，以為號令之具，而無所謂軍樂。兵卒之所歌唱，不過俚曲淫詞，而無所謂軍歌” ①。

1900年，梁啟超在《飲冰室詩話》中也尖銳指出：“舉國無一人能譜新樂，實為社會之羞也。蓋欲改造國民之品質，則詩歌音樂為精神教育之一要件。”有質疑就有對比學習，于是在資產階級革命運動時期，全國刮起了學習西樂思潮的大風，中國知識分子自古以來所具有的憂患意識讓他們敢為天下先——遠赴日本、歐洲留學。

這一時期的學習西樂思潮在學習的程度上有著極大不同，表現在思想上有較為激進的主張學習西方音樂而完全否定中國音樂的“全盤西化”思想，有較為溫和的以改進為特點，取西方音樂之精華去中國音樂之糟粕的思想。

在學習西樂思潮中占主導地位的還是以西樂為主改造中樂的觀點，先進知識分子在留學回國后，尤其是留日學者在受到日本“軍國民”思想與樂歌教育的影響后，創造了適應中國社會環境的新音樂。

“新音樂”一詞最早出現在曾志忞從日文轉譯英國人的《樂典教科書》中“為中國造一新音樂”。在當時，留學青年自發地將日本或是歐洲流行的音樂填上當時中國社會所需要的歌詞，在重新整理成為新的音樂。

于是，當時的“新音樂”主要是指：學習西樂，創造以學堂樂歌為代表的“依聲填詞，中體西用”的新式歌曲。

根據學者統計，自20世紀初到”五四“運動，可查到的學堂樂歌數量約有1300首。這一時期，上至留學青年李叔同與沈心工、資產階級運動主將梁啟超，下至普通的學堂教員都在嘗試學堂樂歌的編創。誕生在西樂東漸文化背景下的學堂樂歌，在音樂的表現形式上采用聲樂歌唱的方式，采用簡譜、五線譜等“歐洲通用樂譜”的方式記譜，曲調旋律也是選用西方音樂。

由于是在新音樂產生的初期，雖大部分采用西方的音樂元素，但就其歷史意義來看學堂樂歌是國人自覺選擇的一種新的音樂形式，體現了文化自覺性。正如曾志忞所言：“今吾國所刻不容緩者，幼稚園及小學唱歌也。既不能緩，又不能速，是非假用歐洲通用樂譜，而和以本國歌詞權以應用，勢不能也。以洋曲填國歌，明知背離不和，然過渡時代，不得已借材以用之。”

學堂樂歌的編創采用我國傳統音樂中“依曲填詞，一曲多用”的方法，但就其形式而言是一種新的音樂形式。雖然學堂樂歌是用于學校的單聲部學生歌曲題材，但它使中國兩千多年來所形成的如民歌、歌舞、彈唱、戲曲等傳統音樂形式，融入異質文化，從而形成新的音樂形式。

學堂樂歌的歌詞內容主要反映了資產階級革命者在民族危機空前嚴重的關頭發起革命、改良社會、身先士卒，用于激發國人的愛國情懷和拯救民族于水火的精神。

學堂樂歌作為新式音樂的誕生標志著中國近代音樂文化歷史的肇端，其發展意味著我國民主主義新文化在音樂文化領域中吐露新芽。通過學堂樂歌，西方音樂知識體系開始被國人了解接受，新的表演形式——合唱在我國確立，開啟工農革命歌曲和群眾歌曲的先河。

更大的意義在于，學堂樂歌為中國造就了以曾志忞、沈心工、李叔同、蕭友梅為代表的一批優秀的音樂教育家，為20世紀后期新音樂的發展奠定了思想啟蒙和人才儲備的基礎。

二、新音樂的發展

（一）20世紀20年代新音樂迅速發展

1919年五四運動開啟了新民主主義革命，知識分子高舉“德先生”和“賽先生”兩大旗幟，反對舊道德、舊文學，提倡新道德、新文學。有了五四運動這個強有力的文化支撐，新音樂在這一時期也得到了蓬勃的發展。

20年代的音樂文化在音樂作品的體裁上有了新創作;在音樂理論著作的方向上有了新突破;在音樂家、音樂社團、音樂教育機構上有了新面貌。這一時期的音樂專業人士主張進一步學習西樂、改造國樂，創作出不同于傳統音樂的新音樂。

創作的音樂作品在體裁上可分為聲樂、器樂、戲曲音樂三大類，在20年代發展迅猛的當屬聲樂和器樂。因為有了學堂樂歌的奠基，在新音樂的創作中聲樂體裁占據最大的比重。但此時的聲樂作品又不同于學堂樂歌依曲填詞的創作，音樂家開始獨立作曲。雖然在作曲時會受到西方和聲學的影響、聲樂歌曲的鋼琴伴奏所運用的和聲比較簡單，但在那樣一個國貧民弱的社會環境中仍能取得進步，已是十分不易了。典型聲樂作品的代表有蕭友梅的《問》和趙元任的《叫我如何不想他》。

對于器樂創作最早體現在鋼琴音樂上，趙元任的《和平進行曲》是我國近代創作的第一首鋼琴曲，再到30年代初賀綠汀的《牧童短笛》等大量鋼琴作品的出現，表明在這一時期鋼琴這一西洋樂器已漸漸融入我國音樂家的創作生活中。

20年代也是中國第一部管弦音樂誕生的時期，1923年蕭友梅創作的《新霓裳羽衣舞》“吸取唐代大曲的結構，分成十二個段落，前有序后有尾聲，加之以五聲音階寫成的旋律，可以看出作者探索民族風格的努力” ②。

與此同時，伴隨著大批學者出國留學，歐美、日本等西方音樂著作被翻譯成中文。但更有意義的是很多學者開始著手于中國本土音樂文化的研究，如葉伯和的《中國音樂史》、鄭覲文的《中國音樂史》、童斐的《中樂尋源》、王光祈的《中國音樂史》《東方民族之音樂》《東西樂制之研究》等。

此外，在這一時期音樂社團、音樂教育機構也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出來。較為代表的音樂社團有大同樂社、中華美育會以及1921年成立的我國第一所高等音樂院校——國立音樂院。這些新音樂文化現象深刻反映了20世紀國人對新文化、新音樂的努力探求，以及新音樂在國人心中的重要地位。

（二）20世紀30—40年代新音樂發展逐漸成熟

作為日本帝國主義侵華的開端，1931年九一八事變之后，全國上下同仇敵愾，民族凝聚力空前強大掀起了抗日救亡運動。與清末民初的救亡運動不同的是，清末民初的救亡運動是喚醒國人睜眼看世界，是對思想的啟蒙。而30年代的抗日救亡運動表達了國人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反抗，以及爭取民族解放和人民自由的愛國情懷。

這一時期的新音樂特指，由共產黨領導的左翼音樂運動中的無產階級革命音樂。對于大多數無產階級革命者而言，最需要的是民歌類型的工農革命歌曲而不是抒情性歌曲。于是，救亡派音樂家知機識變創造了大量的救亡歌曲。如聶耳的《義勇軍進行曲》、冼星海的《黃河大合唱》、張寒暉的《松花江上》、呂驥的《新編九一八小調》等。此時的新音樂變得大眾化、通俗化，具有戰斗性的，也更容易被基層百姓接受。

“新音樂的內容是針對社會的需要而產生的;新音樂的表現手段是粗線條的;新音樂的組織以集體的和弦為單位，反對個別的旋律進行;新音樂的情趣是硬性的、有力的;新音樂的受眾是以老百姓為對象的，所以新音樂的中心創作是短小精悍而有力的‘群眾合唱曲’，而且多是民謠體的。” ③此外30年代也是中國流行音樂發展的初始階段、電影音樂發展的重要時期。

綜上所述，新音樂的誕生及發展經歷了清末民初的萌芽期，20年代的初步發展，30年代逐漸繁榮的歷史變遷。通過學習西樂、改造國樂、創造新樂，使20世紀上半葉的中國新音樂文化為下半葉乃至21世紀音樂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注釋：

①馮長春：《20世紀上半葉中國音樂思潮研究》，中國藝術研究院2005屆博士學位論文。

②陳聆群、齊毓怡、戴鵬海編：《蕭友梅音樂文集》，上海音樂出版社1990年版。

③沙梅：《新型音樂的體認》，《光明》1936年第11期。

參考文獻：

[1]馮長春.20世紀上半葉中國音樂思潮研究[D].中國藝術研究院，2005.

[2]宮宏宇.西樂東漸——貝多芬作品在19世紀八九十年代上海的演奏實例考[J].武漢音樂學院學報，2017，（1）.

[3]問楚寒.從都市音樂文化活動管窺“西樂東漸”歷程的經典案例——評王艷莉《上海工部局樂隊研究》[J].藝術評鑒，2017，（7）.

作者簡介：

葉穎，女，安徽安慶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鋼琴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