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天門皮影戲傳承與發展現狀

曾 炎

（武漢音樂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60）

一、天門皮影戲的起源及藝術特點

（一）天門皮影戲的起源

說到天門皮影戲的起源，不得不提傀儡戲，這里依據時間順序概括為兩種，第一，流傳的民謠把張良稱為皮影戲之祖，即“一評二鼓三皮影，智勝項羽三千兵”，以及古詩《海陽竹枝詞》中“張燈作戲調翻新”，可表明皮影戲始于漢代。第二，始于唐代或稍晚的五代時期，則是因為有唐代文學家孫楷第的考據，并與唐代的佛教說唱藝術形式變文中的俗講有關。后來隨著朝代更替繁榮發展，可考從宋代起出現了職業藝人，出現了“大影戲”。一直到清代形成了不同地域風格的皮影戲，在風格上也分成了南北兩派皮影戲，兩者不管在唱腔演奏風格還是影人操縱上面都有較大區別。從現有資料看，天門皮影戲形成于清末民初，并廣泛流行于江漢平原的民間。從源頭來說，天門皮影戲源于南派皮影戲的代表之一的“沔陽皮影戲”。沔陽皮影戲表演風格細膩委婉，唱腔優美抒情且歷史悠久。雖源出“沔陽皮影戲”，但天門皮影戲卻有著獨特曲藝形式，即“天門漁鼓”，同時融合吸收了楚劇、漢劇等戲劇的曲式唱腔。天門近代漁鼓是由三位老一輩藝術家天南楊雙林，天西孫元貴，天東夏華清為代表開創并發展傳承的。

（二）天門皮影戲的表演曲目及形式

天門皮影戲的表演曲目極其繁多，其劇目種類多是帝王將相、才子佳人式的歷史題材劇。如《隋唐演義》《父女會》《薛剛反唐》《鬧淮安》《鮑月娥》等劇目，劇目大都只有條本，沒有具體的說詞，演出時多由掌條者即興創作。表演形式一般為五人及以上，有兩人唱詞并使用傀儡進行劇情表演，其他人則負責器樂和打擊樂。皮影戲表演中，唱演皮影的左右兩方表演者稱為“下簽子”和“上簽子”，即左下右上，后臺皆為幫腔以及漁鼓等打擊樂伴奏者。其中還分為單口唱和對口唱等形式，行話中的“浩水”大多是單口唱藝人即興演唱，而“死詞”就多用于對口唱，演唱者需要按照譜面要求進行演唱。“撞指”“滾指”則是對藝人漁鼓水平的衡量標準，只有資歷豐富的藝人用力度強勁且富有彈性的指頭在鼓面上滾動翻花才能叫“滾指”。

（三）天門皮影戲中的音樂元素

1.天門皮影戲表演中使用的是天門方言，天門方言屬于官話方言中的西南官話，其語音特點為見注釋①。

2.天門皮影的唱詞結構有“十字韻”“七五韻”“七字韻”等。天門方言的運用與唱詞的特定結構，以及曲調上融合天門民歌小調等使天門皮影戲與沔陽皮影戲逐漸展現出不同的風格，形成了更具地方性、民間性的差異。如《鬧淮安》的節選片段：

（1）隨把人頭帶，大街上變賣。一個便宜三個愛，識貨的快來。

（2）人頭骨肉皮，藥方很神奇。大家不要加懷疑，貨真價也實。

（3）人頭鍋里熬，灶內大火燒。或是做丸或做膏，能把百病調。

（4）缺巴齒能長牙，瘦姑娘養肥娃，麻子吃了臉不麻，熱疤頭吃了長頭發。

（5）油火腿不發油火，跛子腿不跛，妥涎寶吃了涎不妥，駝子吃了背不駝。

（6）可治百日咳，還醫肺結核，女子吃了月經對月，能治出血熱。

（7）外痔與內痔，腎炎和疝氣，三高糖尿病能治，便結與痢疾。

（8）如果骨頭壞，內風濕厲害，療效短見效快，還醫各種癌。

（2）爹爹為元帥，被困在番外。被這沈謙老狗害，滿門遭禍災。

（3）白天不能走，渴飲水兩口。無奈臉上摸黃土，改變了相模。

（4）關卡設暗哨，不走陽光道。會了廟，就睡廟，遇窯就睡窯。

（5）古人遭了害，名震到天外。張飛也曾把肉賣，劉備打過草鞋。

（6）羅煜雖年小，經受住磨拷。常言人是三節草，總有一節高。

（7）忠臣良將后，痛苦能接受。誠恐祖上有默佑，水落見石頭。

3.天門皮影戲的唱腔：主要形式還是運用了漁鼓的唱腔，有著一唱眾合的表演形式。天門皮影戲唱腔大致可劃分為三種，即主要唱腔和常用唱腔以及輔助唱腔（見注釋②）。各種唱腔的特點如下：

男平腔：曲調活波，節奏明快，語言性強。女平腔：由男藝人假聲演唱，唱腔柔婉輕盈。悲腔：男悲腔高亢樸素，女悲腔細膩婉轉，丑悲腔詼諧幽默，且丑悲腔常用甩腔，在尾句也為怪誕拖腔或加入襯句。魚尾腔：旋律開朗向上，善于表現歡快情緒，迂回剛美，富于喜慶祝福的特點。琵琶腔：腔尾甩腔為其特點，且為說唱風格。輔助腔：女迓腔其曲調柔和，節奏靈活多變，刻畫蒼勁憨厚人物性格的漢韻垛子等。

4.天門皮影戲的伴奏樂器：主要伴奏樂器為漁鼓，通常演奏者左手持簡板右手擊鼓底，兩者交錯打擊，伴奏音和諧悅耳。天門皮影戲的伴奏樂器依據時間可劃分為三個階段：“孤腔”盛行時只有銅板伴奏；“郭腔”（高亢委婉且尾音有拖音的“雞鳴腔”）盛行時為鑼鼓伴奏；“漁鼓腔”盛行時，以漁鼓拍板還有大小鑼為主要打擊樂器，胡琴、揚琴等為主要演奏樂器。天門皮影戲的伴奏樂器使用時打擊樂有固定的使用模式，根據劇情的不同在速度以及敲擊次數上都有相對固定的模式，同樣演奏類器樂也有與劇情相應的旋律進行伴奏。器樂打擊樂演奏者如何知曉何時運用相對應的伴奏模式，這就要提到“浩水”一詞，也就是演唱者會在需要某些片段的同時用跺腳等方式提示劇情需要的相應伴奏。

二、天門皮影戲傳承發展面臨的困難

在文化娛樂形式單一的時代，天門皮影戲在民間紅白喜事及文化娛樂中可謂是占據主要市場，村民結婚生子、老來祝壽等重大活動都會邀請皮影戲班子來熱鬧一番，以體現主人的熱情好客之情。然而隨著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變遷，電影、電視、卡拉OK、互聯網等大眾娛樂方式的普及，使天門皮影戲這個古老的民間藝術逐漸失去了往日的繁榮昌盛。

（一）演出時間和場地受限

受電影、電視等的沖擊，如今天門皮影戲主要是在農村跑場演出，群藝館等相關機構組織的在固定場所的演出及普及活動，同時也開始了網絡傳播。當前天門皮影戲的演出形式雖多，但是演出場次和頻率都不高，觀眾寥寥，生存市場受到嚴重沖擊并趨于沒落。

（二）觀眾人群萎縮

改革開放帶來了我國經濟的高速增長，城鄉面貌發生巨大改變，農村和城市的生活差距逐漸縮小，鄉村居民的生活習慣和娛樂休閑方式也和城市居民趨同。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不再喜歡皮影戲這種藝術形式，覺得皮影戲與現實生活距離遠、表現形式單一。并且現在的年輕人大部分從出生開始就講普通話，不再說天門方言，天門皮影戲中的方言和獨特的唱腔本應成為皮影文化立足的根本，卻成為了發展的阻力。目前，除了上歲數的中老年人，皮影戲的觀眾已經非常少了。

（三）專業人才青黃不接

天門皮影戲早期有“楊派”，代表人是天門皮影戲的著名藝人楊雙林，其口傳身授培養出了許多優秀的皮影藝人。隨著老一輩藝人的故去，現在皮影戲年輕一代的傳承人已經寥寥無幾，艾良兵和王月義夫婦、天門市皮影協會副會長朱麗算是年輕藝人中出類拔萃的傳承人了，朱麗繼承和創新的漁鼓皮影戲劇目多達300 多個，她的唱腔委婉，風趣活波，深受皮影戲聽眾的喜愛。因從事皮影戲演出收入不高，不少年輕人為了追求更高報酬的工作不愿學習皮影藝術，也導致了皮影文化后繼無人，幾近衰落。

三、天門皮影戲的傳承發展建議

天門皮影戲作為湖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對于傳承歷史文化、展現民族文化獨特性和多樣性、豐富群眾文化生活具有重要意義。近年來，天門政府有關部門為傳承和發展天門皮影戲，采取了一些積極的措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力度還需加強，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這一優秀劇種將面臨人才斷層、劇種消失的危險。建議從以下幾方面采取措施，做好傳承和發展工作。

（一）匯集各方力量加強天門皮影戲的保護

當前天門皮影戲的保護主要依靠天門市政府部門和皮影藝人的個人力量，這是遠遠不夠的，也是難以為繼的。因此，要將保護天門皮影戲的理念，提升到整個社會的層面，通過政策引導和宣傳號召，專項資金投入等政策措施，調動各級政府部門、學校、社會組織和群眾對天門皮影戲保護的積極性。成立天門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發展基金，將各方的力量匯集到一起，全面開展天門皮影戲的保護和傳承工作。

（二）加強創新拓展表演形式

一是加強皮影戲創新。目前天門皮影戲演出的都是一些老劇目，歷史題材居多，觀眾看得多了，就失去了興趣。因此要跟上時代發展，皮影戲的編劇們就要大膽創新，創作出反映群眾生活弘揚時代主旋律的優秀作品，只有不斷推陳出新，關注回應群眾需求，才能穩定受眾群體，確保生機活力。二是拍攝錄制皮影動畫、皮影視頻。將有關優秀劇目進行錄制拍攝，協調省市電視臺在戲曲欄目播放，選擇適當劇目拍攝皮影動畫片，借助現代傳媒技術，推進優秀皮影劇目的普及推廣。

（三）借助現代科技推廣普及皮影文化

一是推進皮影藝術與旅游的結合。天門有“三鄉寶地”的美譽，歷史文化悠久。如果將皮影藝術與天門的歷史文化相結合，將別具特色。比如可以將影人制成工藝品，比如皮影掛件、皮影扇子、皮影服飾等，當作對外交流的媒介，在重大旅游活動中演出天門皮影戲節目，提高天門知名度，促進天門旅游業的發展。二是增強與新媒體的融合。借助當下流行的微博、微信平臺，由群藝館等單位建立天門皮影戲微信公眾平臺和微博賬號，圍繞重要時間節點和重大事件，推出皮影戲宣傳作品，增加與受眾互動，促進皮影文化推廣。三是利用非遺保護項目平臺，加強皮影藝術的收集整理。組織人員對皮影圖像和經典劇目音頻視頻進行采集并數字化處理，形成比較完整的皮影戲檔案，建立天門皮影戲數字圖書館，一方面有利于天門皮影戲資料的收集保護，另一方面利用數字技術為皮影戲賦予新的生命力。

（四）加強人才培養

人才是事業發展的關鍵，只有解決了人才斷層問題，天門皮影戲才能真正得到傳承并發揚光大。一是提高皮影藝人的社會地位。在公益文化崗位上設置皮影藝術傳承人職位，納入文化事業編制，讓優秀的皮影藝人可以心無旁騖地宣傳推廣皮影文化；定期在一些大型活動中安排皮影戲演出并大力宣揚；授予那些優秀的皮影藝人“藝術表演大師”“優秀演員”稱號，提高他們的社會地位。通過這些激勵措施，讓年輕人愿意去學皮影戲，愿意做皮影演員。二是加強與藝術院校的合作。與湖北藝術職業學院等高校實現資源共享，一方面依托高校教學資源在高校開設皮影戲選修課，定向培養愛好皮影藝術的學生；另一方面依托天門皮影戲資源建立大學生社會實踐基地，動員高校學生在假期到天門調研，向他們宣傳皮影文化知識，挖掘自愿傳承這門藝術的學生。三是加強皮影文化在中小學的普及。將皮影戲引入中小學課堂，開設類似象棋、足球類的皮影戲興趣班，讓孩子們從小就掌握皮影戲的表演技巧，形成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傳承意識，為將來成為傳承者儲備力量。

注釋：

①天門皮影戲語音特點

②天門皮影戲的唱腔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