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綻放的太陽花·第六章（下）

楊波　張永

第六章? 和好如初的朋友（下）

放學的時候，阿木對陽陽說：“快收拾書包，該回家了。”

陽陽聽話地收拾好書包，跟在阿木身后。

走了好一段路，周圍都沒有什么同學之后，陽陽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阿木的衣袖，輕得阿木差點兒沒注意到。

他回頭看著陽陽，然后看到陽陽拉起他的手，把一只編得有些歪歪扭扭的小螞蚱放在他的手心里。

“阿木，對不起，早上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我沒，沒……”陽陽話還沒有說完，就忍不住哽咽起來，話也說不清楚了，“我就是太委屈了，我，我不該那樣的。”

阿木看著手心里的小螞蚱，忽然想起爺爺去世后，他回到學校的第一天，就看到桌上放了只小螞蚱，跟他手心里這只挺像的。

“小螞蚱是你編的嗎？”

陽陽點點頭，眼眶里包不住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

“嗯。你不是很喜歡小螞蚱嗎？上次，上次我給你踩壞了……”

“你之前也編了一只放在我的桌上？”

陽陽可憐兮兮地點點頭，然后伸手去拉阿木的手指。

“阿木，我不想跟你絕交，我還想做你的好朋友，最好的那種。你原諒我好不好？沒有你，我一點兒也不好玩，都沒有人陪我上學。”

陽陽說著說著，嘴巴又撇了起來，看起來委屈極了。

“我以前說的那些，都是氣話……我就是生氣。但是，你說不要跟我當朋友的時候，我心里難受死了，我對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說不當我的朋友，就不當了呢？而且，我不是編了新的螞蚱賠給你嗎？還有，我現在也不說臟話了……”

陽陽越說越小聲：“你不是不喜歡說臟話的朋友嗎？我問過蔣老師，你為什么不想跟我做朋友。他說，說臟話的小孩不可愛。”

阿木沒想到，陽陽居然主動去找過蔣老師。阿木更沒想到，這些事情蔣老師雖然沒說，但是心里都清楚。

阿木的鼻尖忽然有些酸。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陽陽一直在努力修復兩人的友誼。

陽陽揚起臉看向阿木，眼睛里盛滿了真誠。

“所以你看！我現在是不說臟話的好孩子了，而且我也跟你道歉了，你愿意重新當我的好朋友嗎？”

阿木重重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兩人之間的隔閡就像初春的雪一樣，終于慢慢消融了。

兩人和好之后，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之前的不愉快，仿佛只是天上下的一場雨，太陽一出，雨水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跟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

一邊走，阿木一邊問陽陽早上看到他為什么會跑，為什么每天早上都來得那么遲。陽陽沒有猶豫，直接悄悄貼在阿木耳邊說，他養了兩只小狗。

阿木驚詫地回頭看著陽陽：“你們家不是不許養狗嗎？”

陽陽忽然緊張起來：“不是在我們家養的，我阿達阿嫫不知道。”

阿木跟著陽陽走過兩個山路口，然后在一個背風的山坳口下停了下來。

阿木看到陽陽走到一個泥坎子下面，撥開幾把枯草，就露出后面的一個大洞來。只見兩只小狗躥進了陽陽的懷里，一邊使勁兒搖著尾巴，一邊伸出舌頭來舔陽陽的臉。

陽陽癢得咯咯直笑，然后回頭看向阿木：“阿木，你看，這就是我養的小狗！”

阿木看兩只狗狗的模樣，都是普通的農家土狗，估計有三個月大了。

一只通體雪白，另外一只的兩條前腿被黑色的花斑纏繞，看上去都不太健康的樣子。隔著皮毛，阿木甚至能看到它們肚子上的肋骨形狀。不過，這兩只狗并不叫喚，只是用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阿木。陽陽把阿木拉過來之后，兩只狗圍著阿木轉了一圈，嗅了嗅阿木的褲腿兒，或許是在阿木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竟開始跳著去扒阿木的腿。

“阿木，你看，我就說我養的狗很乖吧！這只渾身雪白的叫小白，腿上有黑毛的叫黑花。”

陽陽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兒。他拉開書包就掏出一張玉米餅子來，然后掰成小塊來喂它們。兩只狗餓極了，嚼也不怎么嚼就吞下去了。但是，陽陽沒喂給它們的時候，它們也不上去搶，只乖乖地盯著陽陽。

喂完狗之后，阿木和陽陽就往家里趕。要是再待下去，回家晚了可要挨罵了。

回去的時候，兩個小孩兒邊跑邊聊天，好似有說不完的話。陽陽說，他回家之后還得上山打豬草呢，天黑之前沒打好的話，爸爸會揍他屁股的。阿木抿著嘴巴，他也得回去做農活兒。

陽陽告訴阿木，那兩只小狗是他去年冬天在路邊發現的。天氣那么冷，要是沒人管，它們一定會被凍死、餓死的。但是，陽陽家里不允許養狗。很早以前，陽陽想要在家里養狗，爸爸就說人都快吃不上飯了，哪里還顧得上狗。

所以，陽陽發現小狗之后，不敢帶回家里，而是找了個能遮風擋雨的泥坎子，挖了個小洞，在里面鋪上干草，讓小狗在里面安了家。

每天上學的時候，陽陽就把自己的早飯和午飯留下一半來喂小白和黑花。雖然吃不飽，但兩只小狗好歹熬過了寒冷的冬天。

阿木問陽陽，每天吃這么少，難道他不餓嗎？陽陽看向阿木，笑著搖搖頭。

“我可以晚上多吃一點兒啊！要是不給這兩只小狗喂東西，它們就會餓死的。”

阿木忽然想到，那次路過陽陽家，陽陽爸爸罵他成天在外面亂跑，估計就是陽陽又偷偷跑去喂小狗了吧。

阿木很受觸動。于是，兩只小狗就多了一個小主人。小白和黑花很快和阿木熟了起來，每次阿木來的時候，黑花總愛往阿木身上蹦，看得陽陽都有些嫉妒了，直說：“黑花！你可是我養大的！”

阿木和陽陽有了共同的秘密，每天一起上下學別提多開心了。這愉悅的氛圍很快感染了班長和幾個女同學。然后，他們主動加入了阿木和陽陽的小隊伍。于是，他們見到了小白和黑花，并且拉鉤絕對不告訴陽陽的爸爸，因為大家都喜歡不咬人的小白和黑花，還紛紛拿出自己的食物喂它們。

大家在逗著小狗玩兒時，班長突然提議把小狗接到學校里去喂養，這樣他們就不用一直睡在泥洞里了。大家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苦著小臉兒直搖頭。

陽陽說：“蔣老師一定會很喜歡黑花和小白的，但是‘黑面神肯定不會同意。” 班長聽后也皺起了眉頭。

阿木說：“要不，我們找蔣老師商量一下，說不定他能說服吳老師。而且小白和黑花這么乖，還能幫我們看學校呢！”

“對！黑花和小白能看學校，是有用的狗！”幾個女同學高興地喊道。

第二天，班長和阿木就找到蔣老師，先是講了陽陽撿狗、喂狗的詳細經過，最后懇求地望著蔣老師，說他們希望能把狗帶到學校里來養。蔣老師聽了，十分驚訝，他沉思片刻，讓阿木把陽陽叫了過來。

和陽陽確認清楚情況后，蔣老師立即答應下來，第一時間去找吳老師商量。沒想到“黑面神”吳老師竟然同意了！只是，吳老師有個要求：狗被帶到學校后，必須用繩子給拴上。

雖然大家都不想看到小白和黑花被拴起來，但一想到它們再也不會被凍著、餓著了，大家還是很開心的。

小白和黑花在學校安家之后，因為聽話、不咬人，很快就受到了全校同學的喜愛。

蔣老師還會專門給它們準備吃的。很快，小白和黑花的身體漸漸豐潤起來，摸起來十分柔軟。

而陽陽憑一己之力養大兩條流浪狗的事跡，也傳遍了學校。

陽陽也很自豪。每次下課看到有同學圍在小白和黑花身邊玩兒，都會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過去，揉著小狗的腦袋，問同學們：“怎么樣？我的狗是不是很乖，很聽話？”

等大家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后，陽陽就會忍不住咧嘴笑起來。

小白和黑花在學校混熟之后，見到同學們都會搖尾巴示好。可一旦有陌生人進了學校，它們就會邊齜牙邊發出示威的嗚嗚聲來，充分地發揮了看家護院的本領。

中午吃飯的時候，大伙兒湊一起喂狗，一個女同學說：“小白和黑花真是好啊！有了它們，學校就再也不怕進小偷了！”

正在吃飯的陽陽立即驕傲地回頭，說道：“當然了！我養的小白和黑花，是最厲害的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