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邑民間藝術中民居建筑風格與文化表達研究

汪薇

摘 要：五邑僑鄉文化孕育了豐富多樣的五邑民間藝術，臺山地區20世紀初鄉村洋樓作為五邑民間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五邑僑鄉文化的一個縮影，這些洋樓用中西合璧的造型手法和民俗化的陳設裝飾向人們展示了歷史與文化的烙印。文章從具有廣府文化內核并受基督教影響的歷史文化背景來分析洋樓誕生的原因，探討了洋樓建筑風格上展現出的矛盾與復雜的雙重性格、洋樓中五邑民俗文化的裝飾細節以及洋樓所具有的多元文化。

關鍵詞：五邑民間藝術;鄉村洋樓;建筑風格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0年度江門市基礎與理論科學研究類科技計劃項目“基于五邑民間藝術應用視閾下的幼兒園環境創設研究”（2020JC03002）階段性成果。

以廣府文化為背景的五邑僑鄉文化，孕育了豐富的五邑民間藝術。這些民間藝術不僅具有濃厚的僑鄉特色，還滲透了廣府文化的精神內涵。五邑民間藝術種類多樣，包括編織類、雕鐫類、扎糊類、表演類、民居建筑類、裝飾陳設類等，這些藝術類型都具有其代表性的藝術形式，如荷塘紗龍、新會魚燈、葵扇等。探究其藝術根源會發現，這些藝術形式的風格與表達都與地域政治、文化、生活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民居建筑作為民間藝術的類型之一，與人們的生活更是緊密相連，而臺山作為五邑地區著名的僑鄉，當地的鄉村洋樓更是五邑僑鄉文化的一個縮影，映射出五邑民間藝術的豐富多元性。

自晚清以來，臺山出洋淘金人數眾多，他們在海外辛苦打拼，受中國傳統宗族思想的影響，事業有成后便想著落葉歸根，光宗耀祖，于是回村興建住宅，也會為家鄉修橋鋪路、開辦新式學堂。保留下來的舊時學校、碉樓和鄉村洋樓就是當時的產物。財富、科技、教育沖擊著當時的臺山鄉村，從現在散落在鄉村中的舊時建筑就能窺探出當年鄉村的繁華景象。至今臺山民眾都保留許多的傳統習俗，非常看重宗族傳統。海外的“金山伯”們始終都想著衣錦還鄉、光耀門楣，回家鄉“娶老婆、生孩子、蓋房子”是他們出國賺錢的目的。吸收了新文化、新科技的“金山伯”們把傳統與創新相結合的設計手法淋漓盡致地運用到了建筑設計當中，特別是只作為住宅的私家洋樓，更是毫無顧忌地將個人喜好發揮到極致，于是就有了我們今天所看到的中西味道都如此濃烈的鄉村洋樓。在這些舊時建筑當中，鄉村洋樓作為純粹的私人住宅，在造型設計和文化表達方面都具有它獨特的一面。與堅固的開平碉樓相比，散落在臺山鄉村的這些私家洋樓就越發顯得雋秀婀娜，韻味深遠。

以臺山地區20世紀初的鄉村洋樓為例，探究五邑民間藝術中民居建筑風格與文化表達，就需要更深入地研究臺山地區這一時期鄉村洋樓民居建筑所產生的歷史背景、風格特點、裝飾細節以及建筑所展現出來的文化形式等。如何將中西兩種文明融入一幢建筑當中，沖突的設計手法背后隱藏著人們怎樣的思考？深度剖析建筑風格，深度探討建筑所表達的文化內涵，才能對五邑僑鄉文化和五邑民間藝術進行更深層次的研究。

一、臺山鄉村洋樓誕生的文化背景——五邑僑鄉文化

研究臺山鄉村洋樓誕生的文化背景，首先要從以粵語為載體的廣府文化說起。它不僅是嶺南文化的重要分支，更是中華文明重要的組成部分。它是中原與江南移民文化結合形成的，傳承了中原漢文化的精髓，在嶺南文化中影響最大，被看作廣東漢文化的代表。五邑地區正處廣府文化范圍，當地民眾與海外文化接觸交流不僅早還頗為頻繁，所以他們更容易接受外來的新鮮事物，對于近現代西方先進思想文化都勇于吸收、學習和模仿，具有很強的冒險精神，敢于創新，視野寬廣，思想開放。因此，當地在廣府文化的基礎上衍生出傳統與創新兼容的五邑僑鄉文化也就不足為奇。可見五邑僑鄉文化本身就是多種文化沖突結合的產物，在追求多元文化的同時還是保留了廣府文化的內核，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

誕生于廣府文化的搖籃的五邑僑鄉文化，在臺山地區又受到西方基督教的影響，因而既具有廣府文化內核，又融合了西方文化的元素，具有強大的兼容性。

二、臺山鄉村洋樓建筑風格

——矛盾與復雜的雙重性格

建筑都具有復雜和矛盾的雙重性格，因為它既要實用、堅固，又要美觀。臺山洋樓作為住宅建筑，無處不彰顯著自身所包含的復雜性與矛盾性。“金山伯”們為了滿足自己對美的追求，將西方建筑的元素如穹頂、拱門、花窗、柱式等搬回鄉村。他們專門請國外的建筑設計師設計這種別墅式洋樓，建筑材料也從國外運回來。

這些別墅式洋樓在外觀上都設計了往外伸出的歐式露臺、小規模的穹頂，以及隨處可見的多利安、愛奧尼亞和科林斯式柱式。這些歐式建筑造型都與周圍的傳統鄉村環境格格不入，是另類的存在，與當地建筑環境的矛盾沖突強烈。在協調處理這種矛盾方面，敢于創新的“金山伯”們把中式建筑里的構建用在了洋樓的造型細節當中，試圖通過這種復雜的搭配來解決矛盾沖突。如翁家樓的玉書樓，從外觀上看各種形狀的歐式花窗裝飾特別新穎醒目，半圓柱形的突出陽臺更是洋氣十足，但是頂層卻設計了一座中式的四角攢尖涼亭，紅柱綠瓦的色彩搭配盡顯中式風格。而這種復雜和矛盾的別墅式建筑造型竟然被人們爭相效仿，甚至影響到改革開放初期的中國鄉村建設。

除了別墅式洋樓，臺山還有另一種騎樓式風格的洋樓。騎樓作為純住宅是比較少見的，一般都集中建在集市圩鎮作為商業門面存在，如梅家大院。在臺山端芬圩的汶秧村就建造了作為純住宅的騎樓。整個村落由外觀整齊劃一的兩排騎樓組成，這種折中主義風格的騎樓具有濃厚的南洋風情。從南洋淘金歸來的臺山人，用“金字”形的閩南式瓦片屋頂與巴洛克風格的女兒墻搭配來構成騎樓的頂部造型，女兒墻上裝飾的卷曲而柔美的巴洛克曲線在中式傳統建筑造型中是沒有的;二樓向外伸出的陽臺和古羅馬式柱子與一樓構成廊柱結構的屋身，向我們展示了在兩種文化相互矛盾下誕生的復雜建筑造型。人們通過折中的方式造就了這樣復雜而矛盾的歐亞混合式建筑造型風格。

在臺山由“金山伯”們興建的建筑，都受到濃厚的僑鄉文化的影響，建筑造型上中西合璧，充斥著矛盾與復雜的雙重性格，真正代表了臺山20世紀初期建筑的時代特征。臺山這一時期的鄉村洋樓把鄉村風土建筑的復雜性和矛盾性全盤展現出來，人們關于建筑風格的欲望最終都以矛盾的方式體現在這些造型復雜的鄉村洋樓上。

三、臺山洋樓裝飾細節——五邑民俗文化的表達

中國建筑裝飾細節都與民俗文化密不可分，表現的都是道德倫理和風土人情，主要體現了人們對于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臺山的鄉村洋樓雖然在鋼筋混凝土幫助下擺脫了中式傳統木制榫卯結構，但是在建筑裝飾細節上還是保留了中國傳統建筑中的民俗文化內容，例如：山花上裝飾著中國傳統吉祥圖案，在往外伸出的歐式陽臺護欄上還可以見到“祥”“福”“喜”等裝飾字樣，以及窗套上裝飾的中式傳統紋樣，連室內天花板上的彩繪圖案也是具有民俗文化內容的民間故事。這些細節的裝飾都是用象征手法來表現人們內心的祈愿和理想。雖然臺山人敢于創新和吸收新鮮事物，但是他們骨子里卻依然保留著傳統文化的精髓。這種深入骨髓的文化追求是無法被拋棄的，為了將這種文化表達在建筑上，人們便利用裝飾設計的手法，對建筑裝飾細節進行再加工。

四、臺山洋樓多元化、多層次的藝術性格

在臺山這樣一個民風淳樸又帶些洋味的地方，混雜著各種中西方具有代表性的元素。這些元素滲透在建筑、藝術、工藝等民間藝術領域，使得五邑民間藝術表現出別具一格的文化個性，給人多元化、多層次的藝術感受。

在作為住宅的建筑里，人們感受到的不僅是安全，更能感受到文化的表達。這些以家族、宗族為單位的臺山鄉村洋樓建筑群體現了中國傳統鄉村的組織形態。臺山的鄉村洋樓雖然建筑表象盡是歐式或歐亞式風格，但是內在卻散發出無比濃郁的本土氣質，細細品味就能發現其中包含的傳統文化底蘊。從人類的文明發展來看，藝術、歷史和建筑三者密不可分。建筑雖然表面上只是為人們活動提供了空間，但是同時也包含了一個區域在某個時期內的氣候、歷史、地理、經濟和民俗等種種基因。臺山的鄉村洋樓由華僑自發組織建造，除了在功能設計上滿足日常生活所需，在文化表達上還滿足了宗族團聚、傳承的需求。雖然這些建筑有著華麗而新穎的外表，但是內在卻依然是中國傳統農耕文化的體現。

臺山20世紀初的鄉村洋樓借造型風格和陳設裝飾，向我們訴說著歷史的更迭，傳遞著文化的階段特點。通過這些洋樓，探究五邑僑鄉文化的根源，從五邑民間藝術中提取有效的藝術元素，然后用創意的手法對其進行重組設計，可以提升本土文化自信和民族文化自信，傳承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

參考文獻：

[1]黃日暖.“臺山僑鄉傳統文化”研究性學習[J].思想政治課教學，2006（9）：48-50.

[2]董小榮，游景如.基督教在五邑地區的傳播[J].五邑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9（1）：43-47.

[3]孫有霞.淺析中國傳統建筑裝飾的文化特征[J].黃河之聲，2007（14）：122-125.

[4]吳陪秀.試論中國傳統建筑裝飾的民俗文化特征[J].藝術百家，2006（5）：208-209.

作者單位：

廣東江門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