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忠海
【關鍵詞】數字化轉型;社區;黨群關系
城市是孕育現代文明的搖籃,城市社區正是人類在現代文明中不斷追求“心物合一”現實樣態的重要載體。這意味著,現代意義上的城市社區不僅是空間意義上的實存,更需要被理解為“共同體”,通過“共同體”紐帶,讓城市中飄零的個體形成共同的意義連接。數字化時代,信息技術與人類的生產生活深度融合產生了巨大的渦輪效應,深刻地改變了城市和社區的面貌。數字科技的加速迭代不斷推動社會文化樣態和知識體系的快速更新,使現代社會進入一個更加復雜、充滿著不確定性的情景中。從用戶本身看,算法平臺發展可能與資本合謀給社會帶來新的剝削和異化等消極方面,但其也可以通過制度機制推動算法平臺朝著增強基層社區自我管理意識的方向發展,使社群回歸共同體生活的向度,以此揭示人的技術解放的可能性。2010年以來,大數據、互聯網和虛擬仿真等新技術潮流的涌現,正在喚醒人們基于互惠和共同體的共享的生存體驗與感知。
新中國成立以來從單位制、街居制(何海兵,2003)演變而來的社區,作為兼具行政和自治雙重功能的基層社會治理單位,在形成背景、功能、運行模式等方面與西方社區有著明顯的不同。城市數字化轉型時代,我國社區在走向“未來社區”的過程中,在社區黨建與治理、治理與自治的關系實踐中還存在“兩張皮”現象(續紅蒙,2020;劉連棟,2019;何川等,2018)。作為社區利益相關者,如何借助數字技術并將其有效嵌入復雜的基層社會生活網絡,實現黨建引領、多方參與、共享共治的社會治理目標,利用數字化賦能勾畫好“居住政治—美好生活—人民城市”三個基礎性要素密切關聯的中國特色“生活政治”圖景,本文將對此作以探討。
一、我國社區黨群工作中的參與困境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全面深刻認識和把握加強基層黨組織建設的重要性……不斷增強基層黨組織的政治領導力、思想引領力、群眾組織力和社會號召力。要保持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深深植根于人民群眾之中,才能獲得強大的凝聚力和旺盛的組織力。”作為基層黨建總體格局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社區黨建是黨在基層的“神經末梢”,是黨掌握群眾訴求和群眾呼聲的第一線。團結動員群眾離不開社區黨群工作者為實現特定目標,有目的地號召和引導。這不僅體現在對突發事件的應急性動員,更體現在與居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治理動員。正如趙欣(2019)指出:社區動員是連接宏觀和微觀的橋梁,從社區結構的現實到共同意識的轉化再到共同行動的轉化并不是直接發生的,連接這些過程的共同變量正是社區動員。從現實實踐來看,并非社區黨群工作者的每次號召動員,都能得到居民群眾的全面響應和參與。在社區黨建的日常工作中,居民群眾的參與樣態呈現出一種“寬”“遠”“深”的三維困境。
首先,居民參與范圍上的“寬”維困境。這反映了社區黨群工作者的號召動員在影響面上存在不足。隨著社會流動的加劇,社區日益變成“陌生人社會”。這導致社區黨建的工作對象不但是缺乏統一管理的分散個體,生活個體的社區意識還參差不齊,難以整齊劃一,參與者的范圍寬度有限。王詩宗、羅鳳鵬指出:當下居委會動員的工作路徑以“社區居委會—積極分子—普通居民”為主,盡管政府及社區居委會為各類NGO(非政府組織)進入居民的公共空間提供了機會,但是總體看,居民的參與狀況仍然不夠樂觀。此外,就少數參與者而言,其主體結構也存在著不均衡:從年齡層次上來看,老年人通常是當下居民參與的主體,青年人的參與較少。黨的群眾工作是直接面對廣大群眾而開展的組織群眾、宣傳群眾、教育群眾、服務群眾的工作。社區參與主體的數量范圍擴展顯然有助于黨在社區治理中的政治功能充分發揮。
其次,居民參與的“深”維困境。這反映出社區治理較多停留在淺層參與而深度不足的問題。比如社區工作者組織較多的文娛活動,往往是一種個體性的參與,它謀求的是個體的身心愉悅和康健,以個體的興趣、利益為導向,尚未具有較為明確的社區服務意識和權利責任意識,居民群眾不關切社區治理,對社區事務的決策與管理的參與范圍有限。楊敏(2007)指出:社區中的離退休黨員和門棟組長參與的社區事務和社區活動,主要是社區環境、治安、協助居委會日常工作等社會控制事項。有關居民群眾的利益表達和社區管理事務的參與還較為缺乏。參與深度還與居民群眾能動性的發揮程度有關。絕大多數個體都缺乏與鄰里他人、社區之間的意義聯結,對這種聯結的價值和意義認同度低,缺乏歸屬感。這種孤立的姿態導致中國城市社區的內部“碎片化”現象廣泛存在。
最后,居民參與持續性的“遠”維困境。這反映出社區黨群工作的號召動員工作缺乏長效性。社區工作者在號召動員之后,能否讓居民產生獲得感和幸福感,鞏固居民參與熱情,使其產生持續行動的想法和動力,非常重要。居民群眾是社區的主人,理應也是社區的建設者。但很多問題,需要社區給予充分的資源支持,而社區黨群工作者自身也受到資源、政策和能力限制,無法充分回應居民的需求,這種缺乏可持續內生動力的社區無異于一個僅依賴于輸血、無法實現造血的機體,難以實現永續發展。正如楊敏(2007)所說:社區當下的動員參與主要以個體化的離散參與為主,且參與過程也大多是一種政策的執行。居民的心理特質并沒有因此得到改變。缺乏長效機制,使得社區號召的行動經常遭遇曇花一現,無法持久運作。
二、數字賦能:社區黨群工作創新方向
新冠肺炎肺炎疫情的突發給社區黨建工作帶來了巨大的挑戰,也為社區黨群工作的創新帶來了機遇。面對疫情,“數字化轉型”獲得了進一步發展的動力,各項重大技術創新在全球范圍內掀起波瀾壯闊、勢不可擋的巨變。不僅如此,在疫情防控中,城市社會治理資源不斷下沉到社區,社區網格化治理廣泛推進,讓社區居民切實感知到共在共生的重要性。后疫情時期,社區的黨建工作者需要抓住機遇,利用數字科技平臺打造“孿生數字”系統,推進社區居民共在感的進一步提升,從而突破群眾參與在“寬”“遠”“深”三個維度上的困境,對當下進行創新、對未來進行建構,實現社區黨群工作的新發展。
首先,以黨建為樞紐,強化社區工作的方向引領和戰略策劃。大數據時代改變了我們的生活和理解世界的方式,而數字化背景下各項技術深度融合也成為推進組織全方位變革的重要動力。創設共享價值平臺,營造組織活力,形成黨群同心共建的繁榮局面,是數字化時代社區領導者應該具備的新能力。作為連接國家與基層個體的公共服務渠道,社區黨建工作必須成為“社會團結”的編織者和引領者。以美好生活為導向,以社區治理平臺為定位,發掘多樣化、精細化、便捷高效的服務功能來回應群眾對美好生活的訴求,貫徹習近平總書記“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為人民”的重要理念,不斷探尋“詩意棲居”的現代“返鄉”之路。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黨建工作的難點在基層,亮點也在基層。”數字化時代,基層治理中的領導作用不在于施加多少個人意愿到組織中,而是要懂得如何創造群體力量,讓不同居民意愿聯合起來,形成群體發展的內生動力。后疫情時代下的社區黨建要充分調動各種資源,將黨的“公共服務”意志和精神融入社區問題的解決或改善中來。居民群眾在社區中的需求越能得到滿足,共生感越強。問題牽涉的居民范圍越廣、利益相關的人數越多,“寬”維困境越可能得到突破。
其次,多中心、多層次、共生共在,社區未來黨群組織治理進化的新路徑。信息化時代,以網絡為依托、數字資源為核心要素、算法平臺為特征的數字經濟環境必然要求組織結構作出各種改變,以適應未來的環境,強化多元主體的優勢互補、協同合作。實現精準協同治理網絡的首要前提是社區黨建、街道社區、居委會等基層管理組織能在社區問題上有效合作。社區問題的解決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僅靠社區黨建工作者的外部動員更無法實現。為此,需要采取有效手段激活社區黨、政、群等組織的存量與增量。隨著數字化技術的應用,全國社區已經可以掌握一定數據資源,這些是黨群工作開展的重要抓手。例如,社區都建立了數量龐大、功能多樣的居民微信群、網絡社區,這既有助于黨群組織動員宣傳,讓國家公共服務“回歸”基層民眾,也有利于社區工作者征集和篩選引發居民群眾廣泛關注的社區公共問題。當搜集到居民群眾期待解決的社區問題清單后,黨群工作者可以進一步厘定責任主體,進行有效的分工合作。此外通過傳統的定期入戶走訪、挖掘各種“社區能人”、動員居民興趣小組組長等手段組建社區黨群工作合作網絡,也是有效開展社區治理的重要環節。
最后,社區黨群工作者按照工作目標,根據不同類型居民對問題的興趣程度進行組織和動員。例如,重視問題的反映者,聽取他的看法和建議。對于比較共性的問題,鼓勵反映者或其他利益相關人士行動起來,并為其提供人力、物力和必要的財力支持。而對于社區里的“隨大流者”,用標語、傳單、宣傳畫等進行氛圍營造式引導,并借由社區骨干們的身先士卒起到行為示范作用。可見,直面居民的需求,并賦權居民群眾能令居民有當家作主的感覺,也能增進其對社區共同體的認識。帶有臨時性和隨意性的群眾工作,勢必會影響群眾參與的實際效果。而與居民切身利益密切相關的,居民較為關心的問題,則可能引發居民的關注和參與。此外,可利用線上網絡搭建“居民議事會”與“議事直通車”等議事平臺,針對例如物業、停車難、寵物隨地大小便等某一社區問題召開居民議事會,也可以邀請黨員、孩子媽媽等某類具有同質性的居民群眾進行議事,通過互助解決個人問題,讓社區、黨政、群眾面對問題時形成共識的“同心圓”,化解社區參與的“深”維困境。
另外,有效借助“數字孿生”系統賦能,將場景驅動治理新手段用于黨群工作中。“數字孿生”社區是智慧城市建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二者有著相同的運行機理:主要是以地理測繪信息和一體化感知監測體系為基礎,利用智慧城市的實景數字模型搭建可視化的管理載體,通過協同計算和機器智能軟件操控整體治理、提供民生服務等,形成立體感知、數據驅動決策的自我優化、內生發展的智能運行模式。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加快利用網絡信息技術推進社會治理,健全數據輔助的科學決策機制。推進社區治理,需要始終堅持黨建引領,不斷將資源下沉到街道社區,推動治理力量和權力下沉、下放到基層。即便如此,政府下放多少資源和權力,社區是否有效回應居民的需求,基層社區之間資源如何分配等問題都是在基層賦權實踐中遇到的現實困境。利用大數據信息共享,能夠更好地解決政府與基層社區之間的精準調控。大數據時代,社區黨群工作要改變以往“數據采集者”的角色,更加注重利用技術手段“掌控”和“利用”這些數據,推動“數據超市”“時間銀行”等“云上社區”建設,打破傳統的政府與基層的“數據孤島”現象,讓“互聯網+城市”更加精準地聚焦社區問題,對社區中涉及區域性和全域性的“痛點”“關鍵點”問題投入更大的力量,讓“城市大腦”和“城市經絡”之間真正變成“舒筋活血”“經脈活絡”的“未來共同體”。政府有責任、社區有能力、居民有活力,通過解決一些關鍵問題,居民認識到城市、社區對個體的意義以及居民對社區和城市負有的責任,從“自在”轉向“自為”,使社區工作產生持續內生動力、解決社區問題的“遠”維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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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浙江樹人大學人才引進科研啟動項目“浙江省數字工業發展中的文化軟實力支撐研究”(2021R014)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浙江樹人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